第75章 [最新] 第七十四個紅包 撒花完結

次日清晨, 沈月柔剛剛起床,賢妃已經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主子要不要讓她進來?”

紅珠托着食盒, 放在桌案上後幫着她穿了外衫, 執起檀木梳,靈巧的将沈月柔的青絲慢慢挽起, 眼尾不經意掃了掃窗外的人影, 試探着問道。

“進來吧。”

沈月柔一口清粥放進口中, 眼睛卻看着桌上的一本冊子。

這是蘇衍走時留下的,特意交代要她好好看完,說是封後的禮制都詳細寫在裏面了。

不一會, 紅珠将沈月柔的發絲都盤在腦後,又簪了個精致的玉飾固定, 這才去請那位立在門外的賢妃。

賢妃進來時, 身後的婢女抱着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幾乎将她自己的半張臉都蓋住,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賢妃有些局促,她不好意思的福了福身子, 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稱呼才更合适,反倒是身旁的婢女,先是穩穩的行禮, 而後開口道:“娘娘, 我家主子一早前來,是來恭賀娘娘的。”

賢妃這才接上話, 扯着一抹不怎麽好看的笑,道:“對對,本宮是來恭賀娘娘封後的。”

沈月柔手指翻了一頁小冊子, 這才緩緩擡頭,道:“多謝賢妃娘娘。”

說完,又對着身後的紅珠道:“給賢妃端個木凳來。”

賢妃擠出一個燦爛的笑:“不忙,不忙,其實本宮還有一事相求。”

沈月柔這才淡淡的擡眸,面無表情:“何事?”

“本宮想自請去靜雲庵清修,為惠妃妹妹祈福。”

賢妃擡起手中的絲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Advertisement

“哦?那倒不必,惠妃娘娘是內傷之症,太醫診治也說只能将養,恐怕再無康複一說了。”

沈月柔低下頭,手指又翻動了一頁冊子。

賢妃含笑點點頭,又側頭看看一旁立着的宮婢,宮婢馬上道:“娘娘,我家主子本就有心遁入空門,她一心向佛不願在宮中沾染紅塵俗事,也期望能在青燈古佛前為惠妃娘娘祈福抄經,總是我家主子的一番心意,您就成全了她吧。”

沈月柔眸子浸上一層晨光,蕩起一圈金色,臉頰上的細細絨毛都在光影裏看得清清楚楚,她着那宮婢道:“你倒是機靈,怎麽你也陪着你家主子一起去靜雲庵嗎?”

宮婢慌張的閃躲了一下,不再開口。

沈月柔又對身後的紅珠道:“給娘娘煮白梅銀針茶,再添些昨日內務府新晉的金橘來。”

看着賢妃面前熱茶騰起水霧,缭繞與前時,沈月柔再次開口:“娘娘若是真心向佛,便在封後大典之後搬去靜雲庵吧,封號位份都給姐姐留着,若是厭倦了那青燈古佛,也還可以回宮來。”

賢妃聞言大喜,道:“娘娘所言是真的?那便是極好的。”

說完她就覺得這珑月閣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便趕緊起身,将婢女抱着的禮物一一放在桌案上,道:“這是做姐姐的一點心意。”

沈月柔睨了一眼,道:“既是姐姐心意,便放下吧。”

賢妃趕緊将東西放下,急匆匆的出了殿門。

看着她走遠的背影,沈月柔無奈的笑了笑,她沒想到賢妃竟有這樣的心機,會自請出宮清修,遠離宮中俗事,也可暫避鋒芒,倒不失為聰明人。

自從賢妃請旨要出宮去靜雲庵清修後,後宮中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平日裏附庸在莊貴妃身後的妃嫔,都是想出宮,當然理由各不相同,有的要為先皇守皇陵,有的要去暖宮養病,還有的幹脆說要落發為尼。

沈月柔送走了最後一位來自請離宮的郭婕妤後,神色憂郁的望着迎榻上抱着琉璃盞吃葡萄吃得很開心的廷易,道:“我有那麽難相處嗎?怎麽一個個都要出宮?”

廷易雪白的手指将口中的葡萄皮捏了出來,吐了吐舌頭道:“與你無關,這緣由恐怕你要問問我那個不茍言笑的皇帝哥哥了。”

“怎麽?是他的旨意嗎?”

沈月柔湊過去,捏了一顆滾圓的葡萄放入口中。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了呗。”

沈月柔點點頭,想想蘇衍那冷冰冰的臉,不禁一笑道:“也許是被你哥哥吓得。”

“那倒是有可能的,我哥哥比起沈家哥哥來,那脾氣可差遠了。”

沈月柔一只手戳了戳她雪白的臉蛋,道:“要不你給我沈家當媳婦可好?”

廷易扶着額頭,眉心的痣與夕陽交相輝映:“好啊,讓沈修找我哥提親吧。”

沈月柔先是一愣,而後便推了她的肩頭一下嗤笑道:“愈發厚臉皮了,從前不還會紅一紅臉嘛?現在可好,臉白的很。”

廷易也淺淺笑着,忽而想到什麽似的,笑容戛然而止,欲言又止。

沈月柔又捏了顆葡萄放進嘴裏,看她這副神情問道:“怎麽了?”

廷易輕嘆口氣:“你就不問問廉雪嗎?她怎麽辦?你願意她繼續在宮裏待下去?孤獨終老?”

沈月柔湊近了些:“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但可能要委屈廉妹妹,也不知皇上會不會同意?”

廷易好奇的将耳朵湊近,輕語道:“先說來聽聽。”

入夜,沈月柔與廷易二人并排走在青音殿的庭院裏,後殿西角的一排宮殿便是廉雪的寝宮,她二人交換了眼神,便走了進去。

廉雪也不知在做什麽,直直的靠在床榻的木欄上,眼神迷離渙散。

看見她二人進來,才斂了斂那份心不在焉,起身道:“二位姐姐過來,怎麽也不傳人提前告知妹妹?”

沈月柔将兜帽摘下,坐在椅凳上,半晌不說話,開口時竟多了幾分嚴肅:“廉妹妹,今日你見了本宮竟也不跪,還以姐妹相稱,豈不是壞了宮中規矩?”

廉雪愣在那裏,眼神發直,過了許久後才緩緩跪下,剛下張口卻聽見廷易又說道:

“嗯,這個廉美人确實不守宮規,不如沈娘娘将她貶為宮婢吧。”

沈月柔斟酌一會道:“本宮覺得此言有理,來人吶。”

廉雪就在這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沈月柔貶成了宮婢,褫奪封號和位份,降為庶人。

這樣的消息就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後宮。

大家都不僅為沈月柔的鐵血手腕驚愕,從前便是最好的姐妹,也一言不合就貶為了庶人?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開始慶幸自己盡早請離皇宮是對的。

保住小命最重要。

然而,次日卻從曦月殿傳來了另一個消息。

皇上為獎勵秦敬在北疆的英勇戰功,将宮內婢女賜給了他。

這……就巧了。

這宮婢剛好就是昨夜被貶為庶人的廉雪。

于是後宮之人才看清,大概準皇後是把自己的好姐妹送進了心上人的府裏。

--

封後那日清晨,天還未亮,重櫻便捧了個匣子笑盈盈的進來。

“主子,劉公公剛才拿了這個過來,說是皇上專門托了巧匠給你打造的,皇上本想來看看您,可曦月殿政事繁忙,他脫不開身子。”

沈月柔笑道:“再過兩個時辰便是封後大典,他還來做什麽,典禮時不就看見了嗎?”

檀木匣子裏是一對碧玉手镯,瑩翠淨透,十分好看,沈月柔眉眼彎着,将那手镯拿起待在自己腕子上。

過了今日,便是另一端人生了,重生之後她日日夜夜所做便是能登上後位,如今真的成了事,反倒覺得心中有些空落。

後宮群裏的姐妹亦是不舍,雖說從前她們也希望沈月柔盡早封後,自己的魂魄也算是得了機緣可以解脫,但是真到掰着手指數着要離開的日子時,心裏多半都是不舍的。

沒人願意在群裏說話,沈月柔也不願。

姐姐們能夠重新投生,是件極好的事情,沒必要弄得那番傷感。

前世重重仿佛都如過眼雲煙,漸漸消散,就連有些癡傻的沈鈴兒,她都覺得再也沒什麽好怨怼了。

沈鈴兒昨夜便進了宮,從暖宮之後,她便沒了從前的伶俐,眼眸裏也是純淨的如清溪一般,單純的笑,單純的祝福自己的姐姐。

她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失了一些心智,卻得了個如意郎君,此刻也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或者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重生吧。

沈月柔看着她笑起來幹幹淨淨的臉,便将過往種種抛之腦後。

她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愛人、身份、地位,從今而後她便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了。

宮人已經候在門外,見她起了身子,便趕緊進屋伺候她洗漱。

今日為她梳妝的都是宮中的女官,按照皇後的規制将她的頭發梳成流雲髻,又用金飾固定,發髻盤好之後,女官為她換上了皇後的禮服--深青色的翟衣。

華美的禮服将沈月柔整個人都襯的極美,又不失端正的高貴氣質,繁雜的禮服穿戴完畢後,女官才将那頂富麗堂皇璀璨耀眼的九龍四鳳冠戴在了她的頭上。

吉時已到,珑月閣外禮樂喧天,冊封使款款而來。

沈月柔站在珑月閣庭院之中,等待冊封使進入殿門後,便跪下宣聽封後的懿旨。

宣讀完畢後,就是接過象征着皇後身份的玉玺和金冊。在等着冊封使又将祖制皇後典儀宣讀一遍後才能坐上轎辇,與皇上一同在禮成宮拜祭先祖。

蘇衍也是一身皇上盛裝禮服,立在禮成宮前迎接她,他笑意綿綿,伸手将沈月柔攙下轎辇。

二人站在禮成宮外,初次相見的種種過往像是一出戲,在他們眼前浮現而過。

拜祭結束,又是回到曦月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當一切都結束時,已然日上三竿,接近正午。

蘇衍牽着沈月柔的手回到沉香閣,看着裏面一應規制全是按照皇後的制式來置辦的,蘇衍才點點頭,将自己的美嬌娘橫抱在懷裏,放在迎榻之上。

沈月柔将沉重的鳳冠摘下,略顯疲憊的靠在榻上,手指不自覺的搭在了已經有些微凸的小腹上。

蘇衍俯着身子湊近她的小腹,将耳朵在小腹上聽着:“孩子有動靜了嗎?踢你沒有?”

像是聽到父親的聲音一般,腹內胎兒動了動,極輕,卻被沈月柔捕捉到了。

她笑意盈盈道:“動了,他在應和父皇呢。”

蘇衍眉眼彎着,笑得合不攏嘴又把嘴湊過去,柔聲道:“孩子,你要乖乖的,不許折騰你的母後,否則出來後,父皇定饒不了你。”

說完,還補充一句:

“打你屁屁!”

沈月柔掩面笑着,望向窗外那株新栽的梅樹,道:“皇上,月柔喜歡梅。”

蘇衍直起身子,也看看窗外,半晌拉住她的手,突然問道:“入宮,後悔過嗎?”

沈月柔回過頭,望着那雙清冷的眸子,将手指插進他的指縫間,緊緊相扣,一字一句道:

“入宮,是我此生最最美好的決定,一生無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