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段輕言總以為自己是囿于段路昇的身份,才委身于他,可段譽陽靠近時,他卻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排斥。

段譽陽不甘心,又拉過他在他額頭上強行親了一口,然後才憤然離去。

之後段輕言聽說大少爺派人将鐵網上盤桓的薔薇剪了個幹淨,又聽說二少爺喝醉後跟大少爺起了争執,兩人結結實實打了一架,但誰也不說為何打架。

仆人樓裏三人成虎,謠言四起,甚至傳出段老爺還在,兩位少爺已為了家産內鬥起來。

沒過多久,段輕言得知,段譽陽又出了國去。

果然一山不容二虎啊,有人這麽感嘆道。

段路昇說要放他自由,便竟是再也沒來過。

段輕言幾次碰見他,也都是他坐在車裏,準備出門或剛從外面回來。

段路昇的車窗開着,但視線卻分毫未落在段輕言身上,只将他當了與花草無異的背景牆。

少了段路昇的壓迫,段輕言本以為自己至少會感覺到輕松,但他卻只覺心裏空了一片,似乎被抽走了什麽。

段輕言在十七歲這一年讀了許多書,在別人的故事裏經歷了許多人和事。

段路昇送的魚肝油和其他補品,他全都吃完了,恨着段路昇的時候,卻也念着他。

忽然有一天,他才意識到這樣複雜的感情,前人早用了一個更專業的詞來形容,叫“愛情”。

寒冬才過半,離春節還有些時間,段公館卻辦了白事。

段君山在醫院咯了一夜的血,最後還是沒能救回來。陳管家說那是癌,是得了一定會死的病。

這也是段輕言第一次見着陳管家流淚,溝壑縱橫的臉上,是他與段家幾十年的風霜,眼淚從皺着的皮膚上滾落,把那飽含風霜的記憶洗得更清晰了些。

Advertisement

段輕言再見到段路昇是在段君山出殡那天。那天段輕言與公館其他下人一樣,都穿上了黑色的衣服,并排着站在公館大門前,等待送段君山最後一程。

他看見段路昇扶着沈素心走出主樓,沈素心沒有帶妝,只顯得憔悴萬分,往日的精氣神全散了去,帶着眼底的光也黯淡了。

段路昇與往日沒有什麽區別,只是面色更沉重了些。

段君山走得突然,醫院本來預估,配合治療的話應還有三到五年的時間,誰也未料得竟是一夜之間的事。

段譽陽昨日才匆匆趕回來。他攙着陶玉走在段路昇跟沈素心後頭,四人一前一後上了兩輛車。

這也是段輕言最後一次見到沈素心。

這一天,段路昇跟沈素心乘坐的車輛因剎車失靈沖下斷崖。沈素心跟司機當場身亡,段路昇在醫院昏迷不醒。

消息傳回公館,所有人皆愕然,三天過後,沈素心與段君山一同下了葬。

段路昇在醫院昏迷了半個月,後來段輕言跟着陳管家的車去了醫院,站在病房門口,他看見閉着眼躺在病床上的段路昇,腿高高懸起,纏滿了繃帶。

陳管家每天都會親自去陪護段路昇,段輕言也總跟着去,後來段路昇醒了,得知沈素心的噩耗後,将手邊能夠着的東西大小砸了一半。

他冷冷地發着笑,只問了一句:“誰這麽着急就把大太太埋了?”

陳管家實話實說是陶玉,然後又說:“二太太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說句難聽的,當時誰也不知少爺您何時能醒,大太太總歸還是要入土為安…”

“滾——”段路昇嘶吼着。

段輕言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裏頭傳出的每一次巨響都令他心慌氣短。

雖說他從小無父無母,但他知失去身邊人的痛苦,一如他十五歲那年李姐病逝。沈素心遇難,他內中已有莫大的哀痛,而段路昇一次失了雙親,自然要比他更甚。

陳管家在走廊對段輕言說:“我老了,不中用。你留下,少爺興許還聽聽你的話。”

于是段輕言便被留下了,獨自一人坐在這間位處醫院頂樓的貴賓病房外,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

病房裏終于再沒發出一點聲響,段輕言推了門進去,看見段路昇已經睡下。

段路昇腦袋上纏着的繃帶,讓一向不怒自威的他少了幾分攻擊性,只是雙眼已然阖上,皺着的眉頭卻說什麽也不肯放松,仍是緊緊擰成一團。

段輕言走近後,不由自主撫上段路昇打了石膏的腿,這雙在他印象裏總是裝在修長的西裝褲裏的腿,緊致而有線條美,如今卻被套在層層紗布裏。

段輕言在床邊坐下,突然對段路昇所有的怨念都散了。段路昇脾氣雖壞,但如今已得到這般大的懲罰,不應再多承受一份他的抱怨。

段輕言伸手撫平段路昇的眉頭,發呆不過片刻,床上這人已睜開眼抓住他的手腕。

“你如今也來看我笑話?”段路昇嗤笑一聲。

“她也是我最親的人。”段輕言顫着聲音說。

“我說過給你自由,你可以走了。”段路昇甩開段輕言的手。

段輕言收回手,說:“等你傷好了我就走。”

段路昇一把扯過段輕言的衣領将他拽到面前,段輕言失去平衡栽在段路昇懷裏,用手撐了床才避免碰到段路昇的傷口。

“你少假惺惺,你恨我恨得想去死,又怎會這般好心?”段路昇的唇蹭過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說,“你如今來看我笑話,好向我複仇,對麽?”

段輕言淡淡說:“不想被看笑話就快些好起來。”

段路昇一愣,但很快目光又冰冷起來,他又将段輕言往下拽了一分,然後咬上他的唇。

段路昇粗暴地撬開段輕言的牙齒,與他的舌頭勾纏在一起,用力吮吸着,直叫段輕言要喘不過氣。

段輕言怕碰着他傷口,便沒敢推開他,段路昇又偏不給他換氣的機會,于是段輕言最後被親到缺氧,半個身子軟在床上。

段路昇捏着他的下巴問:“這次怎麽不尋短見了?”

段輕言還未從方才的窒息中緩過來,只是輕喘,卻不說話。

段路昇沒再趕他走,默許他留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