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段路昇腿受傷前,貼身照顧他的是丁子,段輕言來了,丁子便被分配去了後廚,成了端茶送水的茶房,若是碰上段輕言咳了兩聲,還需為他煎藥。
段輕言本不願多麻煩他人,因此離了段路昇眼皮,便不提這喝藥的事,丁子也半閉着眼偷了閑。後來段路昇便時常要求丁子将藥煎了送至他房間裏來,再親眼看着段輕言喝下。
于是兩人常常在房間裏一齊吃藥,只是一方吃的是西藥,一方吃的是中藥。
段輕言怕苦,幾次不願意喝,段路昇便捉住吻他,吻着吻着舌底下滑出一顆糖,進了段輕言嘴裏,讓他嘴裏的苦味一下全沒了。
含了顆糖,段輕言便無法再推辭喝藥這件事。有一次他嘴裏實在苦得很,糖的甜也只是杯水車薪,一氣之下又用舌尖把糖推回段路昇嘴裏,再緊閉了牙關,說什麽也不願張口。
“你身子虛,需長期滋補才有效果。”段路昇盯着他說。
段輕言低下頭,想起自己多次在床上休克過去的事,耳垂突然熱燙起來,最後還是把藥喝了。喝完之後段路昇又吻他,把剛才那粒糖又推了過來,只不過糖已化了許多。
段路昇對他說,你搬過來主樓住。段輕言搖頭,段路昇又說,省得你每天來回跑麻煩。段輕言擡頭看了他一會兒,問,二少爺,我是你的誰?
此話一出,段輕言就後悔了,他不該問這話的。段路昇沉默了許久,最後說:“你說丁子是我的誰?”
“丁子是段家的人。”段輕言聲音有些淡了下去,“自然也是你的人。”
“你知道就好。”段路昇說,“他給我送飯,你陪我睡覺。”
段輕言什麽話也沒再說,陳管家來了以後,他便離開了段路昇房間。直到走回仆人樓,他的腳步都是輕飄飄的,興許是方才的藥太苦了,苦得他的心開始有些麻木,肢體也開始有些不協調。
仆人樓有三層,段輕言住在三樓走廊最盡頭那間,他從未像今天這般覺得回房的路是這麽遙遠。走到三樓時碰見丁子,丁子走得匆忙,不小心撞了他,他及時抓了欄杆才沒從樓梯上跌下去。
“抱歉抱歉。”丁子邊下樓邊說,“現在來客都跑偏樓去,大少爺那邊人手不夠,我得去幫忙。”
段輕言想起,段路昇曾在床上跟他提了一嘴段譽陽,段路昇說,他手伸太長了,我且放他長長野心,看他能做到幾分。
段路昇還問他:“我住院時,他可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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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輕言搖了搖頭。
“他尋你,可對你做了些什麽?”
“沒做什麽。”
“他果真來找過你。”
仿佛是天意,段輕言沒去找段路昇的這一夜,段譽陽主動來尋他了,門才開了條縫,段譽陽已擠了進來。
“沒有事先招呼,便前來拜訪,多有叨擾,還請言公子莫怪。”段譽陽摘了呢帽,客客氣氣說。
段輕言問:“大少爺這麽晚來找輕言,可是有要緊事?”
“老爺走了...”段譽陽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後說,“你該改口了。”
段輕言愣了愣,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又聽得段譽陽說:“開個玩笑罷了,不過是個稱謂,哪有什麽要緊的。只是有人已改了口喚我老爺,我尋思着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看個人習慣,我也不強求!”
段輕言點了頭,段譽陽又從椅子上起身,在他巴掌大的房間裏走了兩圈,最後停在他面前問:“二少爺近日如何了?”
“少爺他甚好。”
“若是甚好,為何還拒了我們去訪他?”
“少爺需要休息。”
“若是需要休息,你又為何夜夜待在他房間?”
段輕言蹙眉擡頭,眼裏流轉着說不出的情緒,一時難辨是喜是哀。
“對,我是監視了你。”段譽陽直言不諱,“你常是深夜從後門進的主樓,午休時間方才離開,若不是我曾親眼見到我那弟弟親你,誰能料想到,你竟是他的床伴?”
段譽陽話說得直白,段輕言一下無力反駁,只能由着他把話說開了去。
“若是讓外界知道段家堂堂二少爺竟行那龍陽斷袖之事,你猜段家的聲名事業會不會敗在他手上?”
段輕言依舊沉默,段譽陽又說:“老爺走得着急,遺囑未立,二少爺又斷了腿,我如今也只是假借這長子的身份暫理家事,一切還要看他的選擇。”
“想必大少爺是誤會了,我與二少爺從來是清清白白。”段輕言說。
“清不清白,是我說了算。”段譽陽走向他,手已撫上他的臉龐。
段輕言沒有拒絕,由着段譽陽的拇指在自己嘴唇上摩挲。
“我本無需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只是言公子你總是讓我碰壁。”
段譽陽低頭吻他,段輕言已是動彈不得,便只讓他得了逞。
他又想起段路昇那句“他給我送飯,你陪我睡覺”,心裏瞬間長滿灰色的藤蔓,捆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啊,他不過是段家的下人,被哪個少爺玩弄,又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