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爺…我餓了。”
段輕言說罷此話,段路昇就從他身上下來了,仔細将他擦拭淨了,才披上衣服下床。
段輕言确實是有些餓了,與段路昇在床上着實消耗體力,但此刻,比起進食,他更想休息。于是在段路昇捺電鈴吩咐廚房送點心來時,他已重新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段路昇還未醒,他撐起身子,一眼就看見了床頭櫃上放着的麥粉蓮子粥。
自他與段路昇同居以後,段路昇對他的飲食起居便事無巨細關照着。日常飲食由蘇州揚州和本地的廚子變着花樣給他做,吃膩了便差人去外頭買回奎元館的片兒川、蘿春閣的生煎、文樓的蟹黃湯包等等,只有段輕言不想吃,沒有他吃不到的。
段輕言剛回來時身體不好,不能下床,段路昇怕他覺着悶,便賃幾卷電影片,到卧室來映,懸着一塊白布,映在白布上。
段路昇告訴他:“電影在電影院映,他們有銀幕,映出來更好看。等你身子好了,我帶你去影院看。”
段路昇平日事務繁忙,還要抽空去醫院複健,白天多不在公館,在的時候也是在主樓大堂會客。
有幾次,段路昇請了小科班來為段輕言演幾出戲,段輕言獨自一人看着覺着沒意思,于是便允了遠遠圍觀的下人們搬了椅子正式坐到臺下,而他自己卻一早回房休息了。
所有活動皆在段公館內。
段輕言雖然從來少獨自出門,但并不排斥到外面走走。直到一次阿秀想帶他出門到大街上湊熱鬧去,段輕言才得知自己不被允許出門。
“言少爺,沒有二爺的允許,誰也不敢放你出門啊。”一個門房對他說。
“這話可是二爺說的?”阿秀驚訝道。
“千真萬确,館內看門的和巡邏的都知道。”
阿秀去找了齊耿回來才知道,齊耿如今已不被允許單獨巡邏,每次巡邏必有另外一人陪同。
“齊哥哥好生氣的,要不是我拼命攔他,我看他真敢去找二爺理論。”阿秀垂頭喪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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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輕言始終一言不發,齊耿要見他,他也只是回避,支開了阿秀,獨自在房間裏的寫字臺上寫着字,手顫得厲害,肢解了那原本規整的漢字,一張張白紙上落着不成形的痕跡。
不斷地将紙張揉成一團丢掉,就這麽,垃圾桶裏裝滿了廢棄的字,直至最後溢出。
寫了半日才重新将心靜下來,段路昇回來時,他已将房間收拾幹淨。
這一晚他不讓段路昇碰他,段路昇要親他,他便把頭偏開,只讓那吻撞在了臉上,無論段路昇怎麽撫摸他,他也只是僵硬着身體,力氣雖小,最後還是在段路昇掰他腿時往上踢踏了幾下。
“我聽說了,你今日想出門是麽?”段路昇按住他胡亂動着的腿,語氣沉重說道。
“原來二爺一直在監視我。”段輕言嘴邊溢出一絲冷笑,直勾勾看向身上人。
“你若是想出門,跟我說便是,我帶你出去。”段路昇低頭要吻他,卻被他躲過。
“二爺究竟把我當了什麽?”段輕言眼眶有些濕熱,偏過頭,側臉貼在了枕頭上。
“段輕言,”段路昇扳過他的臉,低聲斥他,“留下齊耿,已是我最後的讓步。齊耿留在這裏一日,你便一日不能自己出門,你想明白這點。”
“我想不明白,”段輕言有些哽咽,斷斷續續說,“段路昇,你、你太過分了。”
“是,我是過分,”段路昇俯身抱住他,不顧他的掙紮,在他臉上唇上肆意親吻着,“比起失去你,我寧願你恨着我。”
“我恨死你了。”段輕言眼淚終于掉下來,順着臉頰滾到脖頸,直至最後消失在枕巾裏。
他恨段路昇永遠不能明白他的心意,不能明白如何真正去愛一個人。
這一夜他不允許段路昇抱他,每每都從段路昇懷裏掙脫滑溜出來,他側着身背對着段路昇,身後響起疲憊不堪的聲音:“言兒,讓我抱抱,好麽?”
段輕言沒回身,段路昇也沒有更進一步。但段輕言也知道,若是段路昇要強上,憑他的小身板,是決計逃不掉的。
後半夜的時候,段輕言在睡夢中又習慣性蜷縮進段路昇懷裏,段路昇順勢将他提起,手心捧住他的腰窩,伺機與他親熱了一番。段輕言睡得迷迷糊糊,被占了便宜也只是下意識附和着,直至段路昇的手指滑進他的身體,才醒了過來。
“我不要,”段輕言推着他,眼裏染上一絲惱怒,“放開我。”
“你是我的人,我有什麽不能對你做的?”段路昇又探進一根手指。
段輕言穴口被三根手指撐開,全身都熱了起來。
他被摳得全身都軟了,又羞又惱,在理智被欲望覆滅前,猛一低頭,在段路昇肩上用力咬了一口。
段路昇的肩是頂結實的,段輕言差點兒把牙齒崩掉,才換來這人略微皺眉。
段路昇捏着他的後脖頸将他拉開,怒視着他道:“段輕言你瘋了?”
“我要跟你離婚。”段輕言也瞪他。
段路昇愣了片刻,很快将他按在懷裏,不斷撫摸着他的背,輕聲說:“傻言兒,那也得先結婚才行。”
段輕言方才只是沒頭沒腦抛出一句氣話,直至聽見段路昇說了“結婚”二字,才終于冷靜下來。
空氣凝滞了很長一段時間,誰也沒先開口,段輕言的手放在段路昇腰腹上,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着。
段路昇未脫掉的內褲鼓着一個大包,正抵着段輕言的腿。
段輕言閉上眼,不去理會段路昇的欲望。
“言兒…”段路昇的聲音裏帶着點懇求。
這一聲“言兒”直接讓他心軟了,他才睜開眼,段路昇已貼了過來,銜住他的唇,在他反應過來前,已将舌尖探入,貼着他的舌面滑至深喉,幾乎是侵略般地在他口腔內掃蕩着,然後将他的舌含住包卷于口中,上下左右放肆地旋動着。
段輕言被吻得意亂情迷,口水不斷從嘴角淌出,又被段路昇全吃了進去。
“唔…”
段輕言終于軟在段路昇懷中,真正地任他拿捏了。
天蒙蒙亮時,床上的動靜才小了下去。
段路昇這天并未外出,中午将琛叔叫來說了些話,算是把一天的工作交代過去了。
段輕言見着段路昇今日穿了一件嶄新的霜灰色襯衫,又套了件熨燙得挺括的黛藍色馬甲,貼身的面料臨摹出他緊致的身材。
看着這人在穿衣鏡前停留了快有一刻鐘,段輕言忍不住想,或許他今天是有重要的約會。
想着想着段輕言突然煩躁起來,将書往桌面一放,起身就要走人。
到門口時,段路昇突然過來拉住他,問道:“你去哪?”
“不出公館,就在樓下曬曬太陽。”段輕言推開他的手。
“言兒,”段路昇跨出一步擋在他面前,“換衣服去,我帶你出去。”
段輕言愣了一下,說:“我換了。”
“挑件新的穿。”段路昇把他推至衣櫃前。
段輕言被弄糊塗了,不知段路昇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好重新換了衣服。
他出門少,來來回回就挑那麽幾件舒服的穿,段路昇給他買的許多新衣服只在衣櫃裏吃灰。
段路昇親自給他挑了件淺灰色襯衫,待段輕言穿上後,段路昇又遞了件藏青色馬甲給他。
段輕言扣完馬甲的扣子後,段路昇走過來與他并排站在鏡前,段輕言才意識到今日他們二人竟穿得這般相似。
“去哪?”段輕言終于開口問。
“照相館。”段路昇的視線從鏡子移出,落在他身邊的人兒身上。
段輕言上一次拍照還是兒時,那時他還被沈素心抱在懷裏,而年長他三歲的段路昇只能站在一旁,這張三人照他曾在沈素心房間見過。
沈素心去世後,段路昇便把這張照片拿過來了,至今仍擺在段輕言平時讀書的那張桌子上。
阿秀每次擦桌子看見總會調侃他。
阿秀總說:“大太太是把你當童養媳養的吧?”
段輕言細想,覺着此話不是完全沒道理,便不去辯駁阿秀。
阿秀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又說:“二爺還真是從小就不笑呢。
“不過小少爺你小時候真是漂亮,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女娃娃呢。”
這話聽多了,段輕言就不再搭話了,阿秀一個人自言自語倒也自得其樂。
出了主樓,轎車已在階梯下等候,段輕言跟着段路昇上了車後座,時隔多日,終于再度出了段公館。
車子在寶記照相館前停下,副駕駛的琛叔先下車,左右看了幾眼後,才替他倆開了門。
因身份特殊,段路昇出門在外,常有琛叔陪同,一方面起跑腿作用,另一方面起保護作用。
照相館內空前空曠,店內除了老板竟一個人也沒有。
“二爺您來了,場地都給您布置好了,裏邊請。”老板迎上前來說。
很快店老板走到他們身後去,将店門從內落了鎖。
段輕言心下一驚,段路昇在一旁适時說:“我包場了。”
這家店拍照場地是由專業布景畫師手繪布景的,近約三米高的布景,背景牆上覆蓋着厚實的油畫顏料,畫着帶西式大理石柱子的回廊,室內挂着西式的絨布窗簾,在牆下擺放着一張茶幾,茶幾上立着一個純銅制的西洋鐘,鐘前各放了兩杯蓋碗茶。
茶幾兩側各擺放了一把椅子,供二人入座。
“二爺,照您的意思安排的。”琛叔在一旁說。
這是段輕言和段路昇第一次二人合照。
兩人一左一右分坐兩邊,被告知将手搭在茶幾上會自然一些,于是開拍前,兩人都擺放好了胳膊跟腿,直直看向鏡頭。
但在攝影師按下快門的前一刻,段路昇卻突然抓住了段輕言的手,段輕言也下意識偏過頭看向他。
在這張照片裏,段輕言的視線落在了段路昇臉上,而兩人的手,則緊緊纏在一起。
後來兩人又拍了許多張,坐着,站着,胳膊挨胳膊,布鞋挨皮鞋。
拍完合照後,段路昇又讓店老板為他們各自拍了個人照。
“這位小少爺屬實好看。”店老板由衷誇獎段輕言,然後對段路昇說,“二爺,照片洗出來後我讓人送您府上去。”
走出照相館時,天色已有些黑了,轎車載着他們,先後經過了君臨煙草公司,君悅賭場,君悅大戲院,中浦銀行,段路昇靠近他的耳朵說:“這些都是段家的,
“我要是不在了,就全留給你。”
段輕言的心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他脫口而出道:“我不要,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