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筠蘭,今晚我有點事,抱歉要讓你一個人吃飯了。”回報社的路上,商郅郁先給顧筠蘭打電話說。
“啊,要加班嗎?我可以過來給你煮,等你回來。”顧筠蘭在電話另一頭說。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特地過來。”商郅郁說道。
“難道不是加班?那有什麽事?”顧筠蘭不解地問。
商郅郁不打算隐瞞,但莊栖風的情形不似一般,也不是生病,他避重就輕地答,“是這樣,莊栖風的身體出了點狀況,我會在他那裏,所以晚上不能陪你。”
“那我就更要過來了,多一個人照顧比較好吧?”
“不用了,顏優淳已經在那裏了,我應該有跟你提到過,他是醫生。”
“既然是這樣,我們可以晚飯吃好再一起去看他的,不是嗎?”
顧筠蘭的堅持讓商郅郁微微不解,他不知道顧筠蘭今天是怎麽了,以往都很通情達理的,于是只能用一貫的耐心對她道,“筠蘭,我已經答應了他們,而且今晚你真的不太方便過來,改天我再跟你好好解釋,可以嗎?”
顧筠蘭明顯不高興,她沉默了好久,才勉強答應道,“那好吧。”
莊栖風是栖梧,不是普通人,商郅郁很清楚界線在哪裏,因此就算是顧筠蘭,就算他們的關系再親密,也有某些不能被她知道的事存在。
他合上手機,輕輕嘆一口氣,決定改天再好好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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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去了一趟菜場,買了菜回到家,卻見顏優淳正可憐兮兮地蹲在莊栖風家門口,商郅郁見狀不由一怔問,“怎麽了?”
顏優淳苦笑說,“他不知道為什麽還認得出我來,知道我是醫生,就把我趕出來了。”
商郅郁想了想,拿出自己家的鑰匙,讓顏優淳去自己家坐,然後給他泡了一杯茶說,“你剛才也見到了,他像是完全進入了角色,最初我認識他時也是這種情況,後來再見到的就是莊栖風,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栖梧也好,莊栖風也好,都還不是完整的他,作為他的醫生,你是不是早就清楚他有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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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優淳聽他說完,不禁道,“你很敏銳,而且剛才看你的樣子也十分冷靜,幸好是你遇見他這副模樣。”
商郅郁聞言盯着他道,“你果然清楚。”
顏優淳端起茶杯,思慮片刻,才慎重地開口道,“由于小莊的身份,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被外界知曉的,出于你對小莊的重要性,我現在才會打算告訴你,但你要明白它的嚴重性,絕對不能再被其他人知道了。”
商郅郁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不由地道,“若是從你的口中不方便說也不要緊,因為現在我并不需要知道得太詳細,只是他這樣是否有什麽緣故,如果我了解一些情況,也許能更清楚該怎麽做。”
“我明白的,你是不得不面對他,但又不知道他現在處于什麽樣的狀況。” 顏優淳說。
商郅郁點頭,顏優淳又開口道,“其實簡單來說,他曾經因為過去非常嚴重的一次傷害而患過精神性人格分裂,也就是普遍意義上的多重人格症,不過由于他是精神性的,一旦精神恢複,他的主人格也會回歸,這麽多年下來幾乎沒有再複發,但畢竟有隐患,而且他十五歲以前的記憶随着那次事件結束已經被他徹底遺忘,不過一旦觸發他的記憶,也許就會帶來複發的可能性。”
簡單的幾句話就把莊栖風的病情和過往都一并概括了,但這卻讓商郅郁冷不丁一怔,他壓根不料莊栖風曾有過這樣的過去,而且至今仍然處于失憶的狀态,可他從未提起過,不止從不提及,舉止也如常,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曾經得過那種病。
“也是因此,沈熹和周言谕都很保護他,竭力避免他曝光過度,他的八卦相當少也是這個原因,當年是沈熹看出了他的天賦,所以帶他入了這個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曾人格分裂過的緣故,反正他演什麽像什麽,演起戲來不遺餘力,現在他的成就證明了沈熹當時的眼光,而且随着他自己的努力,病情也早已穩定,我本來覺得應該不會再複發,只不過最近因為你的緣故,我擔心他的情緒出問題,才會經常出現,另外就是記憶,存在過的事不會永遠封存,總有一天會發生什麽事觸發他的記憶,這兩點是我目前最為擔心的。”顏優淳對商郅郁坦言道。
商郅郁初次了解到這種隐情,難怪顏優淳會那麽慎重地囑咐他,這樣的事絕對不允許曝光,不是說會對莊栖風的事業有影響,而是可能會對他本身造成極大的傷害。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影響?”商郅郁低低地道,雖然他不清楚這種名為精神性人格分裂的症狀具體的情況,但好端端的一個人會變成這樣,背後的原因一定不簡單。
他也曾有一段不願回憶的過往,但他扛了過來,至今為止都很正常,而莊栖風并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只要看着現在的他就知道了,被傷害過,卻又重新站起來,還站的比任何人都高,都遠,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還歷歷在目,脆弱的人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的,只有堅定的人才會擁有一顆堅強的心,莊栖風就是這類人,因此這就讓商郅郁更加難以想象當初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對莊栖風造成了那麽巨大的傷害,大到連精神都出現了問題。
顏優淳此時不由長嘆一聲,才道,“小莊有個弟弟,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出事了,原因好像是精神崩潰導致的自殺,據說就在小莊面前,整個現場血淋淋的,小莊和他弟弟雙雙倒在血泊之中,但不知道為什麽,拿着刀子的人卻是小莊,因此小莊的意識裏可能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弟弟,他原本就對弟弟非常好,所以可能承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有小莊自己最清楚,不過他被救醒後就已經把那件事忘得幹幹淨淨,而且開始有人格分裂的症兆,那裏面也有他弟弟的存在,但都是悲劇發生前的弟弟,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演戲,年紀也小,所以症狀中的人格不多,那段時間他很辛苦,每天要面對一系列的治療,後來情況逐漸好轉,沈熹就把他接回國,讓他嘗試演戲。”
商郅郁聽完好久沒有言語,最後才沉沉地道,“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狀況,這種事恐怕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為他是不會願意把自己的這一面給我看到的。”
顏優淳聽完不由在心中苦笑,的确如果不發生那件事,依小莊的性格是永遠不會告訴商郅郁這種事的,但偏偏……
現在小莊這麽做,他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也不由替小莊擔心,而且小莊會演戲,他可不會演戲,幸好他剛才說得全部都是實情,但再要被商郅郁問下去,他就接不了招了。
“總之這段過去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小莊的母親去世得早,他的父親在他發病時就把他丢進精神病院撒手不管,沈熹跟小莊是在醫院裏認識的,他是另外一名病人的家屬,後來他找到我,希望由我來負責治療小莊,大約過了一年左右,才總算有了起色。”
“那麽他現在忽然變成這樣,是跟過往的記憶相關?”商郅郁問。
顏優淳搖搖頭說,“這個我也不清楚,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其實當年我在治療他的時候,光是接近他就用去了大半年,現在他最願意親近的人是你,我覺得這件事恐怕還是要從你入手。”
“那我該怎麽做?”商郅郁問道。
“先替我觀察幾天他的情況再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盡量順着他,如果有太難辦的事,你再告訴我,我會設法替你解決。”
“也好,那怎麽樣才能看出他有沒有好轉呢?”
“精神上的問題誰也說不準,主要還是在于觸發點,我在想是否是因為最近顧筠蘭頻繁出現的緣故,導致他下意識想要避開你,結果引發了這種狀況,要如何把原本的小莊找回來,你是關鍵人物,如果你有時間,我希望你把跟小莊之間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好讓我設法幫忙。”
“這個當然沒問題。”商郅郁畢竟是知道莊栖風對他懷有的感情的,乍聞剛才那件事時,他也覺得顧筠蘭是原因之一,但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因為莊栖風并不是那種會逃避的人,但感情的事又說不清楚,而且如果提前讓他知道這件事,他又能做什麽樣的改變……不過現在想什麽都是多餘,不如先配合顏優淳找回真正的莊栖風再說。
“好在這個沈逸帆也對你有好感,你剛才說初次認識他時也是如此,能對我說明一下嗎?小莊口風緊得很,一點都沒透露他是怎麽跟你認識的。”
商郅郁點頭,看了看表說,“現在快七點了,他可能餓壞了,我先去做飯,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顏優淳說“好”,忽然想起來問他一句,“認識他之後,恐怕也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吧?”
商郅郁想了想才回答,“該怎麽說呢,從某種方面而言,我接受他的速度和程度完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他帶給我的也早已多過我能給他的,雖然也有負擔,可這些負擔加起來,在一想到我要拒絕的已經是他為了我而考慮再三提出的請求之後,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因為是這樣,我可以承受負擔,還有你所說的麻煩,可這是在不清楚今天這件事之前的想法,在這之前我還能這麽說,這麽做,但知曉這一切之後,若起因都在我,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了,可即便是如此,我好像還是不能不管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跟他的關系,我不可能放棄筠蘭,那就代表永遠要傷害到莊栖風,這個話題我曾經跟你聊起過,你說給予的關心大過所有,傷害也是有限的,你現在仍然保持這個觀點嗎?我是否在不知不覺間,甚至是在我所自認為的關心的過程中,就已經深深傷害到他了,以至于現在他變成這樣呢?”
他這一番剖心的話着實令顏優淳感到頭疼不已,也無奈不已,甚至為之震動不已,因為商郅郁內心的煎熬是如此明顯,卻又如此無可奈何,站在商郅郁的角度考慮,他一點都沒有錯,不得不說他拒絕小莊才更輕松,但他卻選擇了另外一條會讓自己更加為難的路,這真的是一個無比難解的結,現在看起來,商郅郁也是真的在乎小莊才會那麽糾結,說不定商郅郁放棄顧筠蘭之後,一切反而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裏,顏優淳便說,“你現在先什麽都不要去想,往好的方面考慮,你跟小莊都在為對方着想,又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的呢?等他恢複,我們找一天坐下來聊聊清楚,分析一下現狀,再考慮日後如何相處吧,再者,勉強來的事從來都得不到結果,順其自然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這一點我也會勸勸小莊的。”
“嗯,也只能這樣。”商郅郁無奈道,“我先過去做飯,稍後叫你。”
“好。”顏優淳答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