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

莊栖雲在周言谕離開後不久才出現在病房門口,商郅郁不由好奇地問他,“剛才你去哪兒了?”

“我走到門口才發現忘了找錢。”莊栖雲頗為尴尬地摸摸後腦勺,然後走進來問道,“阿谕什麽時候離開的?他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這次真是太麻煩他了。”商郅郁回答。

“嗯,我也還來不及向他道謝呢。”莊栖雲這樣說。

“等我出院,可以請他來家裏做客。”商郅郁道。

“嗯。”莊栖雲雖然答應着,卻不知道為什麽興致不高的樣子,只問商郅郁道,“現在覺得怎麽樣?”

“粥很好喝,辛苦你了。”商郅郁微笑說道。

他的微笑裏永遠都充滿了一種極度溫暖的味道,讓莊栖雲愣神了片刻才不自在地道,“有時候我也希望能夠幫你做些什麽,可是,我真的很差勁,什麽都不會做,不知道現在開始學,是不是來得及呢?”

商郅郁因他的話一怔問,“你要學什麽?”

“煮飯,做菜啊。”

驀然間想起自己廚房被炸掉的後果,商郅郁沒由來打了一個寒顫,卻問他,“你是認真的?”

莊栖雲點點頭,“嗯”了一聲說,“我想給你做好吃的。”

一顆心霎時暖得不像話,商郅郁的笑意加深,驀然間想起周言谕的話來……

——說到底,他還是莊栖風……

果然,是如此啊……為什麽他沒有早點發現呢……

于是,商郅郁想都沒想,就答應他道,“好啊,等我出院,就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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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栖雲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一瞬間似是有光芒溢滿了整間病房,顯得無比暖洋,又無比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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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出院那天,莊栖雲都陪在商郅郁身邊,但到了商郅郁出院當天,來接商郅郁的人卻是周言谕。

“他什麽都沒跟你說嗎?”周言谕皺起眉頭來,接到電話時,莊栖雲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明天是阿郁出院的日子,我的車不在醫院,所以能麻煩你來接我們一趟嗎?”

周言谕沒理由拒絕,可沒想到早已過了約定的時間,還不見莊栖雲出現,按理說,商郅郁出院這種事,無論怎麽想莊栖雲都一定會要親力親為,怎麽可能一直不出現?

商郅郁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對周言谕道,“我們先回去吧,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

周言谕看他一眼,點點頭,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物品,與商郅郁一同離開醫院。

開車将商郅郁送到家,周言谕陪他進門,商郅郁一眼就見到了客廳裏空無一物的餐桌上放着一個信封,他微微一愣,快步走上前,卻見上面是寫着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商郅郁收

周言谕見到信封上的字跡,一開始露出微微訝異的表情,随後,忽然恍悟。

信封邊上,是兩張早已改簽過後的機票訂單,商郅郁一看之下再度愣神,只因這兩張訂單一來一回,根本就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本來就沒有莊栖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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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父拿着一束百合花站在莊栖雲的墳墓前,沉默良久,才緩緩蹲下來,将百合花輕輕放下,他伸出手輕撫那上面的照片,又待了片刻,才起身準備離開。

轉身的時候,一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隔着一排墓碑站在不遠處,他手中也拿着一束百合花,但因見墓碑前有人,因而一直在那裏等候,也不上前。

他的臉廓跟照片上的人是完全的翻版,差別僅在于一個年少,一個已經顯得成熟。

風輕輕吹拂過潔白的花瓣,帶來一絲孤寂又令人心疼的味道。

“你打算隐瞞到什麽時候?”先開口的人是莊栖雲,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幾乎看不出裏面深藏的痛楚,可他這句話問出口時,卻是一字一頓,艱難地像是每個字都重有千斤。

莊父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我一直都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把你丢在醫院,你一定很恨我吧?”

莊栖雲扯了扯唇角,勾勒出的弧度雖然完美,卻帶着說不出來的苦澀意味,“你一定希望,死的那個,是我,對嗎?”

莊父看着他,面對一模一樣的面容,他也說不出話來。

“你不肯把真相說出來,也是因為,從不想承認小風……他已經死去的事實吧。”肯定的話語緩緩從莊栖雲的口中說出來,透露出那個從未被人說破的秘密。

望着莊栖雲沉靜如水仿佛接受了一切的認命表情,莊父終是嘆了一口氣,道,“對不起,小雲。”

莊栖雲靜靜地看着他,靜靜地道,“事到如今,我已經什麽都明了了,但其實從那一天起,莊栖雲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不是嗎?”他将視線轉向墓碑,莊栖雲的死亡證明早在那時就已經出具,而他,将永遠都是莊栖風。

莊父最終回應的也只有沉默,因為,他的确無話可說。

莊父離開後,莊栖雲慢慢踱步走到寫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前,他彎下腰送上百合花,低低地道,“小風,我愛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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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飛機,商郅郁戴上耳機,将音樂開起來,閉上眼睛,随着悠揚的旋律慢慢響起,他的思緒也随之漂浮到不知哪裏。

自從那日莊栖雲留下了一封信之後,時隔半個月,仍然音訊全無,商郅郁知道,他果然如信中所寫的那樣,暫時恐怕不會再和自己見面了。

那天拆開信看完之後,商郅郁就什麽都明白過來,只是他沒想到原來自己又再一次被栖梧的演技所欺騙,還被騙了那麽久。

這讓他想起與他初見時候的事,那個叫沈逸凡的青年,他也是像這樣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短短的一周,就離開了。

那次因為被耍而覺得生氣,可這一次,商郅郁的心中只有“折服”二字。

莊栖風……哦,不,現在應該叫他莊栖雲了吧,真是沒想到啊……但就像周言谕說的,他認識的那個人,無論是莊栖風也好,莊栖雲也好,都不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他始終會活出自己的樣子來,重新找到自己,而他,也不能止步不前了,他腳下的路,也是必須靠自己才能走出來,到那時……也許,他們就能夠一起并肩同行了吧……

商郅郁:

見信……

你才出院,可別氣壞自己。

我想,當你看完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又會被我氣到,所以我要先做個預告。

選在你出院的日子留下這樣一封信,是我的任性,如果可以,就請你再縱容我一次。

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坦白,我是莊栖雲,不是莊栖風。

十年前我假扮小風,約安娜在書房見面,世上只有小風一個人疼我,因此我不允許其他的人喜歡上他,跟他親近,那時的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誰都不能搶走我的小風,于是我拿刀子恐吓安娜,後來,我只記得安娜激怒了我,讓我徹底失去理智,拿刀子刺向她,誰料,刺中的卻是推門而入保護安娜的小風,那個時候的我,簡直絕望了,因而打算自殺,是小風拼命阻止了我,也是我,造成了那一場悲劇,到頭來,反而害死了我最在乎的人。

但,幸好,我們是雙胞胎,看着自己的臉,就像是看見了他,因此,我下意識把自己當成是他,不願記起那時發生的事,一直以莊栖風的名義生活,我想活得跟他一樣,自信,堅強,驕傲,什麽都打不倒他,什麽都難不倒他。

于是,當沈熹讓我去演戲的時候,我賭上一切,希望能夠做好這件事。

後來,我遇上了你,那時的我除了演戲,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會,可是你的出現,你的照顧,你的幫助,你的包容,就好像是小風又回到了我的身邊一樣,讓我無可自拔地陷入其中,誤以為是愛上了你。

我的确愛你,就像愛小風那樣,越是跟你深入交往,就越是想珍惜你,愛護你,我不想再成為那個需要保護,需要人照顧的莊栖雲,我想成為跟小風一樣強大的人,成為跟你一樣能夠包容他人過錯的人。

可是,沒想到如今的我依然不夠強大,明明知道朋友會做不成,早就預見了這樣的結果,應該做好承受的準備,可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重新陷入了過去,這一回醒過來的是真正的自己,沉睡了十年之久的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醒了過來,偏偏,還以為小風活着。

看到這裏,你可能要問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全部想起來的。

其實,是溺水的那天。

在我和小風之前,母親還有過一個孩子,就像所有俗套的故事裏寫的那樣,因為家世關系,祖父不接受那個孩子,因此在母親懷孕期間,他就逼迫母親堕胎了,并且給了孩子的父親一筆錢,讓他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再回來,母親因此崩潰了,才會變成那樣。

所以從那天開始,我什麽都想起來了,包括後來跟你相遇,逼迫你去銀川跟拍,賴着想跟你做朋友……還有,因為顧筠蘭的事而再一次欺騙你……當我因為溺水的緣故想起了一切之後,發現你竟然在我身邊。

可以想象我有多不想放棄那樣的生活,原來作為莊栖雲,還能再一次感受到你的溫暖,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小風給我的那樣。

我也曾想過要再變回莊栖風,但興許是我的軟弱,只要一想到變成莊栖風,就要面對那件我做下的錯事,我把你等了十年的顧筠蘭逼到那個地步,我就覺得好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事情不會變得如此離譜。

但終究,一切都是虛幻,我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面對,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所以現在的我,仍然不夠強大。

而你卻病了,因為我的緣故,那天你跟阿谕的對話我都聽見了,其實醫生也跟我提起過,我想,該是時候了吧。

只有放開你,我才能真正做回自己,如果在你身邊,我遲早要變回莊栖風,可是,我不希望是那樣,小風豁去性命也要讓我活下來,我想,他也是希望我能活出自己吧。

我希望,當我能夠真正做好自己的時候,再跟你認識一次。

這,就是我最後的請求。

莊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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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麽事會令你感到害怕?

——我想,應該是分離……吧。

——如果我長住下來,我們逐漸熟悉,那麽你會不會害怕日後跟我分離呢?

商郅郁睜開眼睛,看着晴朗無雲的青空,耳邊似是又出現那一段令人熟悉的對話。

莊栖雲,期待,我們再見面的那天。

我,可以這樣期待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顧筠蘭深吸一口氣,跨出了那一步。

水泥牆外的陽光忽然變得格外可愛,照亮了一顆沉寂已久的心。

等在車邊的商郅郁幾步迎上前,對她露出微笑,道,“要去哪裏,我送你。”

五年未見,兩人之間并無一絲陌生感,唯一的改變是顧筠蘭的頭發變短了,換去裙裝改成褲裝的她多了幾分幹練,連帶着本身的氣質都有了幾分改變,似是變得比從前開朗,也更活潑了。

“去火車站吧,我想先回家一趟。”顧筠蘭說着,仔仔細細打量商郅郁一番道,“你好像曬黑了呢,最近怎麽樣?聽浩然說你又去了一趟埃及?”

“嗯。”商郅郁應了一聲說,“上周回來的,走吧。”他接過顧筠蘭的行李,打開車門。

上車之後,顧筠蘭一時沒開口,商郅郁便也不說話,而是穩穩地将車駛上公路,過了好一會兒,卻聽顧筠蘭道,“他……好像又有了新片。”

知道她說的是誰,商郅郁點頭道,“叫《神之罪》,這周就上映了,現在他一年只接一部戲,這部是去年拍攝完成的。”

“原來如此。”顧筠蘭的嗓音裏多了幾分踟蹰,又像是顧慮,頓了片刻才道,“其實,我一直很想當面跟他說一句抱歉。”

商郅郁稍一回頭看她,心知這幾年下來,最是讓顧筠蘭心懷歉意的人就是那人,想了想,他說道,“會有機會的。”

顧筠蘭聞言,轉頭看着商郅郁的側臉,問,“你們,一直沒見面?”

“嗯。”商郅郁并沒有多言,顧筠蘭也不由陷入沉默,車子很快駛出公路進入城區,果然随處都能見到《神之罪》的海報,當年《英雄》上映之後,反響極高,栖梧塑造的英雄這一角色将他的演藝事業再度推上高峰,這一支全新的團隊打造出來的高水準影片讓衆多影迷推崇至極,幾乎成為栖梧裏程碑式的一部影片,至此之後,栖梧接片的模式就徹底改變了,由他決定劇本,挑選導演,最後他再從票房的收入中抽成,自《英雄》之後的三部影片,無一不是大獲成功,如今的《神之罪》也是一樣,對于栖梧總能将不是那麽商業的影片成功地變為商業大片的收入這一點,足以讓如今影視界的人趨之若鹜,幾乎奉他為神只。

但簡單看來,栖梧也不過是會選片和會演戲,僅此而已,

抵達火車站,商郅郁替顧筠蘭買了票,進站前,他對顧筠蘭道,“你不用太過在意我和他的事,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顧筠蘭點頭,離開前,她忍不住擁抱了商郅郁,道,“謝謝你,郅郁,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我也一樣的。”商郅郁溫暖的嗓音在顧筠蘭的耳畔響起,分開前,顧筠蘭親了親商郅郁的臉頰,便不再流連,轉身進站。

商郅郁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才緩步離開站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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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漂亮的地方!”感嘆聲在一群孩子們當中此起彼伏,他們顯然被眼前所見到的美景所震撼。

“很漂亮吧?這是我朋友拍的照片哦!”莊栖雲被包圍在其中,微笑着對他們說道。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本精裝版厚厚的寫真集,裏面收錄的全部都是世界盡頭才有的美麗景色,一般人根本見不到那樣的風景,卻有人願意不辭辛勞跋山涉水只為了将美景珍藏在鏡頭裏。

“好棒!大哥哥的朋友好厲害啊!”孩子們的眼裏充滿了崇拜,有的不禁說,“長大了,我也要去那裏。”

“那你可要好好好好聽醫生的話,乖乖吃藥,等到身體恢複健康,就能去了,知道嗎?”

“只要大哥哥經常來看我們,我們就乖乖聽話。”孩子們都喜歡栖梧,這些發自內心毫無遮攔的話讓莊栖雲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說,“當然,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好了,吃藥的時間到了,大哥哥工作很忙,你們既然都說要乖,那就要做給大哥哥看哦!”護士看時間差不多了,拍着手走過來提醒衆多纏人的小鬼頭,聽到小鬼頭們依依不舍的嘆息聲,不由對莊栖風道,“知道你要來,他們都很開心呢,早早地起床等着了,也真是多虧了莊先生每個月都會來幾次,這些孩子們都變得開朗多了。”

莊栖雲站起來,低頭看着仍然圍在他身邊不肯離開的孩子們,笑得溫柔極了,對護士道,“那就好,如果有什麽需要,随時都可以跟我聯系。”

護士點點頭,莊栖雲把手中的寫真集交還給她,又彎下腰對孩子們道,“大哥哥先走了,你們要聽護士阿姨的話知道嗎?這樣,大哥哥很快會再來看你們的。”

“嗯,我們會乖乖聽話,等大哥哥來。”孩子們雖然不舍,卻仍然乖乖地點頭,老實地回答。

莊栖雲在孩子們的目送下離開了醫院,但他的笑容在轉身之際就暗淡下來,心頭湧起的是一陣又一陣的苦澀,虞曉瀾見怪不怪,每次從醫院出來,栖梧總是如此沉默,原因無他,只因那些孩子幾乎都身患絕症,虞曉瀾也知道栖梧這樣做的目的,他恐怕是想在那些孩子離開人世之前,留給他們盡可能多美好的回憶,才會一有空就去那裏陪伴他們。

虞曉瀾是來接他的,順便把新的劇本帶給他看。自從五年前恢複拍戲之後,栖梧就把自己的時間排得很滿,雖說一年只接一部戲,但現在的他把目光放得很遠,會把除了拍戲之外的時間都用在做有意義的事情上,也會露面各種慈善活動,偶爾會參加記者會、頒獎典禮等,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拍完戲就拍拍屁股走人,這樣的轉變後來虞曉瀾才慢慢理解,很可能跟他小時候的遭遇相關,也跟他遇到了商郅郁這個人有關,他總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幫助更多的人,尤其是一出生就被宣布身患絕症或遭受虐待的孩童,他把錢花在這份事業上,對自己的要求卻越漸嚴格起來,他會學着自己做家務,自己在家做飯,就算他真的很能賺錢,對于沒有必要買的東西,他一概不買,這五年間,栖梧從一個任性的演員變成了一個足夠成熟又有擔當的社會人,他過得每一天都充實且有意義,對人對事也都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從不考慮後果,只顧着自己的心情。

虞曉瀾将莊栖雲送回小區,這是栖梧三年前買下的公寓,地處市中心,出行便利,并且距離公司很近,菜場就在邊上,莊栖雲先去菜場轉了一圈,才回到樓下,他打開信箱,裏面躺着一本最新一期的《地球》雜志,他拎着菜,夾着雜志和報紙上樓。

回到家中,莊栖雲打開電話邊聽留言,邊把飯煮上去,留言基本上都是跟工作相關,還有一些活動的具體時間,有更改的,也有再一次确認的,莊栖雲将之一一記在心裏,然後開始動手洗菜切菜,因為一直是一個人住,做的菜也相對簡單,基本上都是簡單的小炒,等菜炒好後,飯也煮好了,莊栖雲回到客廳打開電視,把臺轉到“世界地理”的節目上。

這檔節目兩年前聯合《地球》雜志做了好幾個系列,深受讀者歡迎,因而一直在連載,最近他們正在制作的內容跟非洲動物有關,莊栖雲一面吃飯,一面看着鏡頭裏面上演的獅子獵食的一幕。

直到節目放完,莊栖雲才起身去洗碗,将廚房整理幹淨後,莊栖雲擦幹淨手出來一一回複留言,随後他去到浴室裏泡澡,泡澡的習慣莊栖雲一直沒有改變,總是喜歡一邊泡澡一邊喝紅酒,等他穿上浴袍進到卧室時,已經接近十點了。

莊栖雲也懶得吹頭發,瞄了一眼剛才一股腦兒從客廳拿進房間的雜志和報紙,準備先看。

誰料當他抽出報紙的時候,卻從那裏面掉出一個信封,信封上寫着的是航空公司的名字。

莊栖雲一愣,彎腰撿起那個信封,撕開後,卻看見那竟是一張去往內羅畢的行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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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時在看到機票的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了。”商郅郁正坐在登機口,對電話另一頭的顏優淳道。

“買機票需要身份證和名字,他的身份證一直不在身邊,本來就買不了自己的機票。”顏優淳道。

“所以其實從京都回來後,他就知道自己是誰了,也知道身份證上寫的是另外一個名字,才會從來都沒有問起過,故意裝作忘記了身份證這一回事。”商郅郁的口吻有些遺憾,卻又帶着釋懷。

“他還沒來嗎?”顏優淳問。

商郅郁四處看了看,回答道,“嗯,還沒,不過沒什麽關系,如果他覺得能來,一定會來。”

“你還是一樣呢,一樣喜歡縱容他。”顏優淳不禁道。

“也許吧,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登機了。”商郅郁聽到廣播響起的同時,登機口屏幕上的字也改變了。

“嗯,注意身體。”顏優淳說着就挂斷了電話。

商郅郁收起手機,拿着登機牌,又回頭看了一眼,便大步踏入登機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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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yu、Zhiyu……”當那個黑人少年用帶有口音的英語大步跑向他的時候,正在擦拭相機的商郅郁擡起頭,随即,便愣住了。

“Zhiyu,There's a man says he knows you, is he an actor? Because he's face looks so familiar……”(郅郁哥哥,這個男人說認識你,他是不是演員,那張臉好面熟啊……)

那張随處可見的完美臉龐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現出極其耀眼的光芒,那個總是會在自己遠離家鄉後就不時浮上心頭的人正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一瞬間,心中被一種情緒漲得滿滿的,心跳仿佛也快了許多,商郅郁知道,那是因為長時間分別後的激動,也因為重逢的喜悅。

他反射性地回答黑人少年,都沒能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其實是中文,“啊,是的,他就是栖梧……”

“Yes,I am。”對方先回答那個黑人男孩,再彎下腰注視商郅郁的眼睛,那裏面閃着漆黑動人的光芒,如夜空般美麗。

“抱歉,我來晚了。”

他對他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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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想拍的是什麽呢?

——遠處吧,遠離人群的地方,人們輕易無法到達的地方,我想拍出波瀾壯闊的景色給去不了那些地方的人們看,也讓自己去看。

——如果你去了,能帶上我嗎?因為,你用鏡頭記錄下來的景色,我也想看。

塵嚣之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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