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 (2)

什麽喪!好不容易給你找到個飛黃騰達的好姻緣,些許小事就被你辦成這樣!”

“嗚嗚,舅母莫要生氣,要不我再求求福晉?”

王氏聞言不覺心頭火氣,咬牙大怒道:“還求屁!人家都躲起來了!快回你屋吧!”

潘平兒吓得唯唯諾諾地應着,王氏氣呼呼地往前走,她沒注意到背後的外甥女看她的眼神格外陰冷。

馬車晃悠着,綠意悶悶不樂,問道:“主子,您一點都不生氣嗎?虧的王夫人還誇潘平兒知書達理,說話颠三倒四沒個規矩!”

董婉兒笑道:“我到現下才想明白,潘平兒哪裏是不會說話,就是太會說話,太聰明了。”

綠紅和綠意面面相觑都是不解其意,催着福晉解說一二。

“你們想呀,若是潘平兒所言是真,她爹去世幾年了,夫婿還能時常來探望,看來感情不淺,而她夫婿被表妹搶了,又要被表舅送來咱們府裏,她的親娘卻留在表舅家,以後是不是受制于舅家?必須聽他們的話行事?”

“主子,您意思是潘平兒是故意激怒您,不讨您喜歡的?實則是想留下來?”

“我看是這個意思,王氏以為自己能随意拿捏這潘平兒,是看走眼喽,這姑娘可是個狠人,心思沉着呢,看來王氏家裏太平日子是沒喽。”

綠紅佩服地看着董婉兒道:“主子您怎麽那麽聰明!您這像是探子查案一樣,分析的一板一眼的!”

董婉兒伸手接過綠紅遞來的果子,笑着道:“管她們呢,定是之前塞人就被王爺婉拒了,不然幹嘛要走我的路子?”

車外突然有人喊:“主子,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綠紅撩開車簾,一張大胖臉鑽了出來問道:“什麽事?”

好在路不平車走的不快,馬夫也聽見了,忙勒緊缰繩催停了車。

林虎子也翻身下馬,湊近點道:“回主子,咱們後面跟着一輛青棚馬車,是兩姐弟帶着家仆去張家口投親的,怕遇到劫路的盜賊,見咱們車隊人多,想綴在後頭壯個膽,求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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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紅探身朝後望去,遠遠的還真有輛灰撲撲的單匹馬拉着車,又把頭縮進去,轉瞬又鑽出來道:“主子說了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又是順路的,就讓他們綴在後頭吧,只是咱們不摻和他們家的事。”

待又行了大半天路程後,董婉兒一行人停車休息,林虎子又照舊将帷擋立起,篝火燃好,搬來鐵鍋給主子燒粥烤餅子吃。

遠遠地見那架青棚小車也停在不遠處,車廂裏鑽出一個十五六的姑娘,又扶着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搖晃跳下車來。

最後是個老嬷嬷拿着一小包袱出來,那車夫見這邊車隊大張旗鼓地歇息,就知道沒半個時辰動不了,于是把馬卸下來,讓它自己個找草吃去。

這四個人也想起個火堆,可半天都沒點着火,車夫看看這邊,抓抓腦袋,湊近看着面善的一隊侍衛點頭哈腰地說了幾句話,一會兒便手拿一根燃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那男孩拍手歡呼起來,火苗也從枯草裏猛地燃了起來。

“主子,您看那小姐長的還挺好看的,不過他們吃的好差,就烤饅頭吃呢。”

正說着那女孩側頭望望這邊,又看看自己正鬧脾氣的弟弟,拿起一個碗朝這邊走來。

“夫人好,我叫齊瀾,多謝您允我們姐弟跟在車隊後頭。”

“當不得你特意來謝,路是大家的,我們也沒幫你什麽。”董婉兒見這齊瀾面容清秀,穿着幹淨本就有好感,又聽她嗓音婉婉動聽人又禮貌。不禁喜歡起來。

“說來正難啓口,因小弟阿青身子弱,連續數日吃住粗鄙腸胃不适,今日再不肯吃幹糧了,齊瀾厚顏來夫人這兒讨碗熱粥,不知可方便舍我一碗?”

綠紅看向福晉,見她點頭便一把接過齊瀾的碗,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還得等一小會還沒煮好,你真有福氣,今天我們吃的是芙蓉粥,裏面還加了鴿子肉呢,最是補氣啦。”

綠紅拉過局促不安的齊瀾坐在杌子上一起等着粥好,随口詢問她們去哪裏做什麽。

齊瀾見她們衣着光鮮得體,知道是遇到貴人了,不覺就放下心來,三言兩語把自家事說出來。

“我老家在興隆,前年爹娘相繼因病去世,我與弟弟家中守孝三年日子過得很是清苦,前些日子接到在張家口做生意的叔叔來信,讓把家中些薄産賣了去投奔,又派了李大娘來接我們,這才千裏迢迢去投奔叔叔去。”

說起往事齊瀾眼中淚光閃爍,皙白的手指捏着帕子擦擦眼角。

綠紅頓時有些尴尬,諾諾道:“想不到我随口一問,竟然勾起你傷心事了,都是我不好,齊姑娘快別傷心了。”

綠意這邊道:“粥好了,我先給主子盛了,綠紅把碗拿來吧。”

董婉兒出聲道:“留下夠咱們三個喝的,餘下的連鍋讓齊小姐端過去和家人一起吃吧。”

齊瀾用帕子墊着手接過鍋,口裏連連道謝,便要轉身回去。

綠紅見她沒有空手拿碗,便自告奮勇地要同她一起回去。

齊瀾弟弟見姐姐端着的鍋回來,就知道有好吃的,高興地迎上來。

齊瀾笑着努嘴讓他讓開,又把身子側了側怕燙着他,這才端到火堆邊,分裝了幾個碗裏,又把鍋拿去旁邊小河裏洗了洗才遞給綠紅。

綠意見綠紅提着空鍋回來,笑着道:“你這半天都不回來,碗裏粥都快冷了呢。”

“哎呀,我這不是和他們聊天去了嘛,齊小姐的弟弟真厲害,才十一歲就是個童生了,仨個人擠在那麽小的車上,裏面還堆着全部家當,馬車和車夫也都是雇來的,真是可憐。”

綠意笑道:“你以為人人都像咱們府裏呀,光恭桶和洗浴的澡盆都要用一個馬車單拉着呀。”

綠紅看看自己府裏的幾挂車,可不是,連自己和綠意的衣裳被褥和一路買的東西都占了一輛車,這窮人和富人出門真是天壤之別呀。

董婉兒一路都是住的驿站,幹淨倒是湊合反正自己帶着用具,還有人收拾,關鍵是安全方便,拿出官家令牌就能入住。

路過的百姓若是趕上有空房,肯花點錢還能在屋裏過夜,可要是運氣不好趕上驿站住滿了,那就只能被拒門口或是在大廳蹲着了。

齊瀾眼見外面天黑又下起小雨,只能漲紅了臉又跑過來求情。

“我知夫人是仁義良善之人,本不該再來打擾,可我們老弱病殘又手無縛雞之力,不敢露宿外面,求夫人幫幫我們吧。”

董婉兒見她神色羞慚不已面紅耳赤,不禁心生憐惜,便喚來林虎子去安排,又細心地讓人把茶飯給他們一起稍帶着安排了。

因為董婉兒不願意讓人知道她是親王福晉,加上她們并無任何刻意的派頭,所以驿站也就當她們是普通官眷。

這個窮鄉僻壤的驿站本就不大,來往的官眷都是免費住宿,驿站這些人都是靠私下收點過路平民住宿錢來賺點閑錢。

現在聽說齊瀾這四人也要算上免費的,臉上便帶了不高興。好在林虎子會來事,打賞了他二兩銀子。

跑堂夥計樂颠颠地咬咬手裏的銀錠,高興地招呼齊瀾幾人,還特意收拾了個雜物間出來。

“小姐可別嫌棄這是雜物間,若不是剛才林大爺囑咐,您只能在外面淋雨了,這裏面有炕,你們自己收拾下湊合一晚吧。”

齊瀾打量下這間房,只見大炕靠在裏面,旁邊靠牆有個桌子并一把椅子,角落那裏堆着些缺板少腿的家具物什。

她重重地嘆口氣。

第 42 章

李大娘将自帶的被褥鋪在炕上,笑道:“想不到這官家夫人這麽良善,咱們算是出門遇貴人啦。”

阿青把靴子一脫就往炕上蹦。

“你先下來,還沒洗腳呢。”齊瀾說着一把抓住阿青的胳膊,輕輕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阿青轉頭瞧了姐姐一眼,調皮地吐吐舌頭。

“李嫂子,大通鋪沒床位了,您看我今晚怎麽安排?”車夫抱着褥子進來道。

“真是麻煩事兒,您看咱們就這一間房,要不您把這桌椅板凳的拾掇下,受累搭板子湊合一晚上?”

“那怎麽睡!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明天還要趕車呢。”

齊瀾看着車夫也不說話,只是眯了眯眼,屋子裏一時靜下來。

阿青有些害怕乖乖地下炕,微低着頭挨着李大娘立着,就怕那冷飕飕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車夫讪讪地将被褥放在炕邊,也不敢再說什麽,突然想到什麽,戰戰兢兢地貼着牆邊溜,越過齊瀾去搬那堆東西。

齊瀾左邊嘴角一扯,不疾不徐笑道:“李大娘,你也幫大叔一把。”

“哎,哎。”李大娘忙不疊聲地應着,過去搭把手擡出一個缺了腿的條凳。

跑堂在門外喊道:“客官,你們的茶飯送來了。”

齊瀾開門腼腆一笑,接過食盤柔聲道:“謝謝小哥,一會兒我們吃完,自會把碗盤送去廚房就不勞您再來取了。”

上房裏,綠紅猶自焦慮地在唏噓着,她心疼齊瀾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偏偏這樣命苦……

“好啦,嘚嘚個沒完,就讓她們一路跟着咱們到張家口,這總行了吧。”

“主子,我就知道您也喜歡齊瀾姑娘,也覺得她可憐,對不?”

“可不是可憐嘛,就是不知道她叔叔家怎麽樣,會不會善待她們哦。希望好人有好報吧,齊姑娘那麽善良的人。”

好在第二天天氣不錯,雖然還有些陰冷,昨夜裏沒再下雨,路也好走。

因着齊瀾的弟弟身子弱,綠紅但凡煮粥炖湯也都多加了一份,齊瀾自然是千恩萬謝,眼紅紅的不知道如何感謝的好,便趁着趕路時候繡了三個帕子,送了來。

“齊瀾姑娘這手藝正好,這是湘繡吧?”

“綠意姑娘您針線活肯定很好,一下就看出來了,我也就這點能拿得出手,希望夫人和姑娘們不要嫌棄呀。”

綠意特喜歡這帕子,便拉着齊瀾一起坐在後面的車上一起繡花聊天。

綠紅把車簾蓋上道:“主子,您得說說綠意,竟顧着和別人聊天了,也不上車來伺候。”

“怎麽,你不喜歡伺候我了?那你趕緊上後面那車吧,省的你把我這存的這點糕點果子吃光了,像只老鼠一樣咔嚓咔嚓的。”

綠紅憨憨回道:“才不去呢,她們那車連個下腳地方都沒有,哪有主子這大車寬敞,我又不會繡活,擠她們中間話說,還是主子這裏好。”

董婉兒:人家兩人好成閨蜜把你抛下啦!傻子!

幾日後,客棧的廚房裏,綠意正努力提着滿滿一大銅大壺開水。好不容易上了樓梯到廊上,腳底一滑,人向後倒去,眼見着開水就要澆在她的臉上。

突然旁邊有個人沖過來,把她扶住。

“啊!啊!”凄厲慘叫響起。

齊瀾跌坐在地板上,一條腿濕濕的還冒着熱氣,她想去摸又被燙到,手足無措到眼淚嘩嘩地流。

綠意的尖叫聲太過刺耳,董婉兒聽到門外聲音忙跑出來,就見到歪倒的水壺,和滿地冒熱氣的開水。

她立即轉身回屋,端起洗漱架上那盆冷水,全潑在齊瀾冒熱氣的腿上。

又扶着她站起來,吩咐道:“快把她擡到房裏去,綠意你讓林虎子立即請大夫來。綠紅,你幫我拿把剪刀來。”

綠紅奇怪問道:“要剪刀做什麽?”

“剪褲子!趕緊的!”

齊瀾的薄棉褲被董婉兒小心剪開,又被撕撸着敞着,裏面整條腿都是紅腫的,正面的胫骨處碩大的水泡都起來了,大大小小的連成一片看着很是瘆人。

“齊姑娘你忍着點,一會大夫就來了,好在天冷你穿的多,不然這腿就危險了。”

綠意跑進來,臉上還挂着淚痕,哽咽道:“主子,林管事去請大夫了,嗚嗚,都是我的錯,我提着一大壺水,齊瀾姑娘還提醒我小心,我卻不當回事,結果腳底一滑,差點開水都倒我臉上了,那肯定是毀容了。”

齊瀾疼的臉已經抽抽了,半躺在那裏,強忍着擠出一絲笑道:“只要你沒事就好,姑娘家要是臉毀了就全完了,我這腿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嗚嗚,都這麽多水泡了,幾天怎麽能好,你是在寬我的心,嗚嗚……”

大夫進來見綠意哭的凄慘無比,誤以為她是被燙的那個。

董婉兒無語地用大拇指關節敲敲額角,指着齊瀾道:“大夫,傷者在那躺着呢。”

大夫一番檢查後道:萬幸是天冷衣裳穿了幾層,敷上他家祖傳的燙傷藥,保證不會留疤!保你半個月就能好全,只是價格有點貴。

齊瀾慌忙道:“大夫,我既傷得不重,不如開些便宜點的藥,只要管用就行。”

大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慢條斯理地道:“便宜點的也有,藥材用的差點,好的慢點,會疼點,最後會留下疤痕……”

話還沒說完,綠意就搶着道:“用貴的!就用貴的!齊瀾姑娘,錢我有,咱不差錢!”

齊瀾拗不過綠意,只能眼含熱淚地同意了。

嘴裏還說着:“讓你們破費了,真的沒必要用貴的,疤痕有甚關系,反正穿上衣服誰也見不到。”

因着齊瀾腿受傷只能伸直躺着,綠意跟董婉兒請求,“主子,求您許奴婢和齊姑娘坐一輛車,她家那車廂太小,三個人在裏面本就局促,現在她的腿只能直着,要是碰到磕到皮破了就麻煩了,大夫說千萬不能讓傷口感染了,主子您就讓齊姑娘坐我和綠紅那輛車吧。”

董婉兒見不得她那一說話就眼汪汪的模樣,連說,行行行!

車廂裏的鼓鼓的兩個大包裹,直接把車廂占去了一條邊,雖進出不是很礙事,可看着就堵得慌。

綠紅眨眨眼,以為主子嫌髒解釋道:“主子,包裹裏是我和綠意的衣裳還有鋪蓋,新包的包袱皮。”

這麽晃着走着,終于到了張家口,高高的城牆外早有王爺派來接應的人等着了。

齊瀾跟衆人道別,輪到綠意時,她拉着齊瀾的手依依不舍道:“我們住在城東別苑裏,你叔叔若是對你不好,你只管來找我們,凡事別自己忍着。過幾天等我們安頓好了,閑了會去你舅舅家去看望你的,是大柳樹墩街對吧?”

董婉兒眼眸閃過一絲不滿,心裏納悶:這丫鬟被喂了迷/幻藥不成,怎麽滿口亂承諾瞎答應的。

接應的蘇總管領着車隊繼續前行,約莫小半個時辰終于進了別苑,又知王爺昨天去了隘口關,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路上耽誤了這麽多天,終于又能享受奢侈的封建貴族生活了,董婉兒輕嘆自己是堕落了。

躺在三米寬窄的天然大理石的浴池裏,享受着霧氣萦繞的玫瑰花浴,她掬起一捧水往自己臉上澆去,舒服地哼哼出來。

“綠紅,你說楊貴妃沐浴是不是也這樣?”

“楊貴妃哪有您這舒服,像您說的夜光杯喝着葡萄美酒,這水裏足足混了兩桶牛奶呢。主子一會兒您泡完,讓奴婢也泡泡行不?奴婢肯定給您打掃的幹幹淨淨,一路風跟刀子似的,把奴婢嫩臉都吹皺了。”

綠紅捂着自己的大胖臉,哆囔着。

董婉兒玩心蹲起,雙手将水連續潑過去,綠紅躲閃不及,驚叫連連,樂的主仆們哈哈大笑。

董婉兒休整兩日後,帶着綠紅綠意一起去城裏逛街,見見這裏的風光。

張家口是張庫大道的始發站,自明朝開始便是古商道,自然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街上穿蒙古服裝的和漢人服裝的都有,許多老字號都在這裏開了分店,沿街走下來吃喝用的玩雜耍的可謂應有盡有。

林虎子帶着兩個侍衛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這時候正好被當了人形貨架子,三個人手上脖子上挂滿了三個女人買的物品。

林虎子苦着一張長臉,伸直自己的雙臂給福晉看,又嬉笑道:“主子,咱們找個茶館歇歇腳吧,您看買的這麽多,奴才們都快拿不住了。”

董婉兒大手一揮就帶着五個手下進了最豪華的酒樓--鳳凰大酒樓。

二樓一個臨街的大包廂,裏外兩間能各開兩個席面,董婉兒帶着綠紅綠意在臨街這邊的裏間,正好能瞧瞧街上的風景。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齊姑娘?”

三人從窗戶齊齊探身望去,果然是齊瀾!她換了一身粗布衣裳,正提着大大的竹籃在沿街走。

齊瀾随聲擡頭望去,笑得極其燦爛,待上樓進到包房後,把碩大的竹籃先放在門邊,才給董婉兒道了禮。

“齊小姐你怎麽穿這身衣裳?”

“我叔叔是開雜貨鋪的,一家子要吃穿花用,青弟還要進私塾讀書,筆墨紙硯的所費銀錢也多,反正我也沒事,就幫着叔叔店裏送送貨,若是穿着好衣裳容易磨破。”

第 43 章

董婉兒并不介意齊瀾有想攀附的心思,人人都有難處不是嘛。可她自己并不想和這齊瀾走的過近,下意識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只是綠意耳根子軟,好在大家日後交往不多,綠意心地不壞也不傻,倒不怕她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齊瀾似有感應董婉兒盯着她看,心裏略慌,轉瞬又坦然地對她笑笑。

這時店裏夥計把酒菜都端來上來,齊瀾被大家挽留一起用飯,她推脫一番便欣然坐下,略有腼腆道:

“今日又要叨擾夫人便宜啦。”

雖齊瀾表現的很灑脫,細細一看她吃的還是有些急,看來這些日子過得還真是不怎麽好。

綠意親自送她下樓,轉回時還在嘆息,“哎,齊姑娘真是太善良了,什麽親叔叔親嬸子的,明明都在欺侮她,拿她當丫鬟用,偏齊姑娘還一直嘆息自己姐弟給叔嬸添大麻煩了。”

綠紅吃撐立着靠在窗前消食,心裏懊惱最愛的八寶鴨只分到一個腿,随口接話酸道:“可不是添麻煩,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們可算一個半啦!”

岳樂視察完隘口關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多日不見,這男人糙了許多,臉上皮曬的紅黑,渾身散發着彪悍的男子氣概了。

整個別苑裏的丫鬟看到王爺都被他的荷爾蒙熏的臉紅紅,董婉兒譏諷:那是膻味!是不愛洗澡的味道!

既然安親王回來,又是張家口最高級的權貴,自然城裏的官員富戶們都想要巴結,岳樂也需要這些地方上的官員鄉紳打好關系,見見面,便安排董婉兒在別苑辦理一場盛宴。

好在這別苑裏的六十個下人都是本地人,又是常年在這別苑伺候的,都是熟手,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主事的蘇總管辦事極為利落,又通人情世故,與林虎子雙劍合璧,愣是把事辦的妥妥當當。

董婉兒聽他們兩人雙簧似的一個禀告工作進展,一個解說細節,滿意地連連點頭。

雖是如此,到時稍有頭臉的女眷都要來,她作為女主人自然不能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便和綠意綠紅忙着把搜集來的各家的情況當功課背書了一遍。

三個人都不是好記性的,只好安排各自記一部分,綠意綠紅負責在主子腦子短路時候補上。

而城裏城外各家接到帖子的女眷都忙着做新衣裳打新首飾,還有那沒有帖子的到處找關系,只求自己家女嬌娥帶去露個臉。

誰不知道安親王的側福晉庶福晉位置空着多呢,這嫡福晉年紀大了,傳聞最是賢惠大方,沒準這回運氣好能一步登天了呢。

阿喜進來禀告:“福晉,王爺說請來的戲班子已經排上了,說是人太多,讓男賓那邊先唱幾段,再派人來這裏唱,若是各家的女眷想要展示才藝的那是更好。”

今日天公作美,旭陽暖暖,清風微拂,小姑娘們在花園裏賞玩,擲壺喂魚,或是三五一起聊天玩笑。

而夫人們都在廳裏站或坐,都在捧着主家哏。

董婉兒自家知道自家事,少說少露怯,她一早就拿定注意,含笑,點頭,不語。

她本就長得端莊秀美,聽着各家夫人的恭敬湊趣,這像佛像般閉口不語反讓人更加敬畏,偶爾應答兩聲讓說話的人驚喜惶恐,自認得了親王福晉莫大的賞識,倍兒有面子。

“福晉,我家柔兒說一直仰慕福晉,想為您表演個古琴演奏,您看?”

“那是極好,若是各家婦人的孩子有才藝都可表演,我這裏也有賞賜。咱們也立個一二三等的獎勵。”

“那感情好,我家姑娘自小就是跟着徐大家學寫書法呢。”

……

董婉兒聽她們七嘴八舌的說,心裏想:這都能湊個春晚了。

正想着時候,外面伺候的丫鬟進來找綠意禀告:門房來報說是有個齊瀾姑娘來訪,是找綠意。

綠意這會子正忙着,可也不好把人拒門外了,便找個借口先去了門口。

只見齊瀾換上了嶄新的衣裳,連疊痕都明顯的很。

她提着一籃子水果糕點正等在門外,見到綠意時眉眼先笑了,“嬸娘知曉我這一路全是受夫人的照料,定要我前來謝禮。”

綠意想解釋了一下今日不便接待她,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總不能說:喲姑娘你來的不巧,我們家待客呢,你改日?

只好道:今日府裏待客,您要不要去見下主子。

齊瀾驚喜又羞澀的道:這可以嗎?

綠意猶豫一下,還是帶着齊瀾去見了主子。

綠意近前道:“主子,齊瀾姑娘來了,要給您送禮,我這帶她進來了。”

董婉兒微微皺眉,有些不喜,但也笑着道:“既然你把人帶來了,迎進來吧。”

齊瀾聽聞裏面道:“齊瀾姑娘進來吧,我們福晉召您近前說話。”

“福晉?”

“對呀,我們主子是安親王的嫡福晉。”

齊瀾見到滿頭珠翠穿着奢華雲錦的董婉兒,心裏覺得有些陌生又緊張,上前行禮道:“民女齊瀾給福晉請安,之前不知夫人是福晉,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勿要怪罪。”

“齊瀾姑娘莫要多禮,我就是不喜大家拘束這才隐瞞的。”

綠意帶着齊瀾入座,早有那盯着這邊的貴婦,湊上前打聽。

齊瀾羞答答地道:自己只是有幸受福晉照拂的人,算不上福晉家的親戚。

綠意見她有些手足無促更是有意照顧,衆人便都認定肯定是福晉那邊的神秘嬌客,對她格外客氣。

還有那上了年紀的夫人見她穿的素淨心生憐惜,借機送她個金釵子銀須手镯的,齊瀾竟是小發一筆。

那邊小姐們要展示才藝,桌椅樂器等物什便搬去了園子裏,而隔着一道一人來高的綠植圍牆,就是男賓的場子了。

悠揚樂器聲一起,那些本在喝茶聊天的男人們,都擠眉弄眼地湊到籬笆這邊來偷窺。

岳樂是直接繞道來了這邊,阿喜在後頭跟着。

董婉兒見他來了,便把主位讓了出來,兩人謙讓一番,岳樂一歪身坐在椅子上。

好在仆婦已經又端了一把椅子過來,董婉兒在岳樂寵溺的眼神中坐下,渾身一陣惡寒,衆目睽睽下,自然更賣力地做着夫慈妻賢的場面戲。

盯着高位上兩人的夫人和小姐們,對這愛妻的王爺觀感更加好了。

本來遠遠見到,就驚嘆他渾身貴氣器宇軒昂,如今近處細看他眉眼似箭,明明眼神冷淡,笑起來卻是如沐春風,個個臉紅了起來。

齊瀾也随着衆人瞧着臺上的王爺,眼裏分外的熱切與激動,旁邊的婦人笑道,“齊姑娘也是頭回見王爺嗎?這樣的長相和家世誰不愛啊。”

齊瀾在袖子裏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附和地笑道:“可不是,這樣的人就是得讓人捧着呀,就是別摔下來才好。”

那婦人沒聽清,剛想問問她說的什麽,就聽男賓那邊有人齊聲喝彩。

原來有家姑娘配合着古琴的樂曲,在表演花式投壺,竟然是十發十中,動作間身材婀娜多姿。

惹的年輕少爺們口哨鼓掌不停,竟是蓋過了古琴聲,氣的那彈琴的姑娘眼汪汪地想停下又不敢,憋着氣給人家作陪襯。

一直到哺時才把客人們都送走,董婉兒雖然不用勞動,可光陪着衆人也累慘了。

一邊嘆息着今日虧大了,賞賜了那麽多東西出去,好在聽說禮單上好東西也不少,這才覺得平衡些。

遂大方地讓綠紅綠意自己挑些喜歡的玩意兒收起來,又賞了阖府的下人雙倍月錢。

這才叫真正的其樂融融,沒有不高興的。

綠意嘆息齊瀾在衆人的襯托下穿戴太過寒酸,特意挑了一匹杭緞送過去,小厮回來喜道:得了齊姑娘的賞,一把大桐子呢。

綠意知道這是齊瀾心高氣傲,不想低了一個頭,回頭肯定還得找補回來,果然沒過幾日,齊瀾又來了別苑。

齊瀾笑道:“福晉,上次齊瀾不請自來,還叨擾了一頓宴席,白沾光得了不少金銀首飾,明日想請福晉和綠意綠紅姑娘去天外樓吃頓特色地方菜。”

董婉兒本不想去,可在府裏也是無聊,可見綠意使眼色,便知道這齊姑娘怕是心高氣傲,想找補呢,便答應下來。

因是齊瀾宴請不好帶着林虎子他們,到了天外樓便放他們自去逛逛,一個時辰後再來接人。

這邊廂房裏,齊瀾帶着李大娘招呼着董婉兒主仆三人,果然是一桌子特色菜,雖沒有花哨的做法,味道确實是不錯。

席間,齊瀾拿出一包茶葉道,“聽說京城裏人都愛喝茉莉花茶,這是我好不容易尋訪來的一包好茶葉,專登拿來孝敬福晉的。”

因董婉兒有潔癖不喜陌生人敬茶,再着她實在不喜歡喝茉莉花茶,便接過只稍稍抿幾口。

齊瀾見董婉兒喝的少,有些黯然問道:“是不是這茶不好?我沒吃過好的,以為五兩銀子一兩的花茶便是極品了,哪知還是不合福晉的胃口。”

綠意怕齊瀾難堪,端着茶盞一口喝下,連連稱贊好茶好茶!

綠紅吃肉多,最是喜歡喝茶順腸子,也都喝了不少。

沒多久這三人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齊瀾皙白的手挨個輕拍她們的臉,哪個都睡得死沉死沉的,不禁發出了刺耳的嘲笑聲。

“李大娘,讓人進來把她們裝走吧。”

董婉兒這一覺睡得是腰酸背疼,她閉着眼想伸手捶捶老腰,卻發現胳膊動不了,好像被繩子拴着了。

她神色一變,猛地睜開眼。

第 44 章

些許慘淡的日光從窗戶裏漏進來,董婉兒看清這是一間土坯的空房子,綠意綠紅背靠着一個柱子正睡的香。

“嗚嗚……”

無論她怎麽用力哼哼,綠意都是閉着眼睛睡得香,綠紅更是傻憨地張着嘴打着呼嚕。

董婉兒看看自己被捆住的雙腳,嘴上被緊緊勒一根布條,不得不用手撐着身體像螃蟹一樣小心挪動。

艱難地挪到綠紅身邊,這兩家夥也被捆着雙手雙腳,董婉兒背對着綠紅盡量找準地方摸索。

終于,摸到了,是一把手掌長的小匕首。

當初綠紅因為貪吃,這把小刀是她特意定做的,鋒利無比,用來切水果削皮切肉塊方便的很,她一直随身帶着,這個秘密只有董婉兒和她自己知道。

董婉兒蹭掉刀鞘,估摸着位置,調整角度反捏着刀慢慢割,一邊膽戰心驚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用力一掙,繩子掉了。

她本想給兩個丫鬟把繩子解開,就聽外面有動靜,急忙中把刀塞在襪子裏,胡亂将繩子往手腕亂纏幾下,歪倒裝昏迷。

同時間【吱呀】一聲,進來的人看了看裏面的情況,又把門帶上了。

董婉兒等了好一會,這才睜開眼,就見陰影裏有個身影正站在那裏看着她。

“福晉,別裝了,您喝那麽點的量,也應該醒來了吧。”齊瀾嘲笑的聲音響起。

董婉兒無可奈何地睜開眼,勒住嘴的布條被粗魯地扯開。

“齊瀾姑娘,我好像對你不薄吧,你這是什麽意思呢?”

齊瀾桀桀地笑出聲,“什麽薄不薄的!你是滿人鞑子,我是漢人,咱們是仇人。”

董婉兒心想:慘了慘了,難道運氣這麽差遇到個反清複明的,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紅花會的?”

‘紅花會?我不懂你說什麽,知道我為什麽綁你來嗎?

董婉兒心裏嘆息:不就是國仇家恨嗎,我不想聽!我的靈魂是漢人,可我證明不了!

忠實負責的npc繼續說出自己的故事。

“我父親是大西王張獻忠的侍衛,我們在鞑子進關後也認命了,聽從大西王的遺命各自隐姓埋名,可是安親王岳樂太殘暴,竟在四川将我兄長抓捕後虐待後活活摔死!我一家算是全被你們滿人鞑子殺光了,我發誓此生不殺岳樂絕不罷休!”

“齊姑娘,你想報仇找岳樂呀,找我幹嘛?我也想他死呢,我盼着做寡婦好久了!”

齊瀾笑道:“福晉胡說了,我知道你有些小聰明,想着忽悠我,讓我放了你,可惜我早打聽清您是岳樂的表妹,是他的青梅竹馬的嫡妻,前幾日他在衆人面前對你百般溫言細語的模樣,你休要騙我。”

董婉兒心裏暗暗叫苦,那天演戲過了頭,明明是互相譏諷,可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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