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8平生舊夢一場
Chapter58 平生舊夢一場
這時,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出現,“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在大街上,我等死,他快活,然後……他來了興致撿起了我,就此,決定了我的一生……”
畫面飛快變化,少年收那孩子為學生,教他認字念書,帶他看自己率領的百裏軍。“他說,他叫百裏長秋。‘天下誰不識百裏,一騎千盛縱意氣’是小娃兒也會念的童謠,百裏軍……是這個帝國的神話,帝國軍為正規軍,百裏軍為私人軍,由百裏元帥執掌帥令,而長秋,正是百裏軍的少帥。
百裏軍為平叛帝國叛亂作出重要貢獻,慢慢的皇帝已無法掌控他們手中的軍權,只好任他們存在,同時暗暗加強帝國軍的規模,以防百裏軍叛變。那時,我什麽都不懂,這些,也都是他日後一點點告訴我的。他說,從此以後,我就是他的學生、弟子,而他,是我的老師。”
少年逗弄着那個孩子,“來,叫我一聲老師~”
孩子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說話,兩眼像是毒蛇一樣緊緊盯着他,仿佛只要他一過來,他就會撲上去咬一口。
“那時我誰都不信任,自然連他,也是不信的。直到一個月後,他為了保護我,受了傷,那時,我心裏才有一絲動搖。”
長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畫面,他的記憶裏,只有那人身為少年的後半段和身為青年的前半段,而除此之外的記憶,确是沒有的。
在少年受傷的那天,孩子去看他,面色冰冷,“你要什麽?”少年愣愣地看着孩子,“我要你在我身邊,做我的學生啊。”
孩子的面上有些許的疑惑,“你能給我什麽?”
少年卻是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你想要什麽?”
孩子盯着那人的眼睛,吐出兩個字——
“權勢。”
“那時我受欺壓已久,早就在等死了。但上天既然給我重活一回的機會,那我自然不會讓自己再被他人踩在腳下。那時我想着,自己要不斷地向上爬,爬得越來越高,把別人都狠狠地踩在腳下——哪怕那是他們的屍骸。我要走上階梯的最高層,冷眼看着這世間的衆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臣服于我,不再看不起我。”蒼老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許是在感嘆年輕時的幼稚想法。
少年一愣,看着孩子,“行啊,你要權勢我可以給你。不過,你先喊我一聲老師。”
孩子的眸裏閃過一道光,他看着那個少年,像是看着一只早晚會死去的無知兔子,慢慢喊道:“長秋。”
長秋一愣,随即一笑,“沒事,喚我長秋也行。”然後,他摸了摸孩子的頭,“你叫什麽名字呢?都一個月了,我還不知道呢。”
“……沈初。”
“在此之後,我才知道他多有權勢。只要他老爹一個叛變,沒準皇位就是他們家的了。雖然這輩子永遠都當長秋的學生,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我還想要攫取更多權勢,還想爬的更高……就在那時,我在心裏定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計劃。”老人嘆息着,轉移了話題,“那時不喊他老師,只是不想低了自己的價。直呼其名,會讓人有一種平起平坐的感覺,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認為的。只是不知他,是否認為這樣喊會顯得更加親密……”
自那之後,沈初漸漸接受長秋,雖然對他仍是不鹹不淡的,但較之先前的冷漠,已是好了不少。長秋把自己所學傾囊以授,沈初學得很快,沒過幾個月就已認清全部字,可以自己看書了。
長秋與沈初時常待在一起,有時各自幹自己的事,有時沈初也會順着長秋的性子聊聊天。他假裝自己在意長秋,去博取長秋的歡心,春去秋來的,當初的小孩長成了少年,而當初的少年一躍成年,成為了青年。
沈初看起來雖然稍顯陰郁,但他和軍裏衆人待在一起時,卻很是貼心,也時常活躍氣氛,時不時地,還會慰問一下他們的家屬。沒幾年,軍裏面很多人就與沈初稱兄道弟,你來我往的,好不親密。長秋對此并不是沒有察覺,但也沒有多加阻止,在他看來,阿初能多交幾個朋友,那也是好的。
許是年歲漸長,長秋也不像少時那般活潑好多,性子沉穩了許多,他的父親也漸漸放心地把軍務大多交給了他,這樣一來二去,長秋七天裏有三天不在軍裏。
沈初自是無所謂的,甚至覺得長秋不在軍裏才好,這樣他才敢放開手腳的結黨交友。是了,他早在好幾年前就定下的計劃,便是奪權。
哪怕那是撫養他長大的恩師,他也可以不留情地一腳踢開,只為了坐上那夢寐以求的權勢寶位。
他很慶幸自己這幾年沒對長秋産生多大的感情,這樣到時他也可以背叛的沒有負罪感。就像農夫與蛇的故事那樣。是那人執意把他撿回,執意把他留下,執意收他為徒的。他從來沒有乞求過什麽,那人,也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時,我并不想殺了他,只是想着事成以後把他囚禁一生也算有情有義了。”
沈初時常看些軍事要着,時常,也看些政壇博弈。
長秋教他最多的,自然是排兵布陣,指點江山了。
不得不說,長秋盡得他爹真傳,又腦子靈活,時常有些出人意外的妙點子,僅是這點,連沈初自己都佩服不已。
【沈初:“長秋,激光武器一旦研究出來,肯定對我軍大有裨益。”到時進攻皇城也肯定愈加容易。
長秋摸了摸沈初的頭,“激光雖然力量強,但所需能量巨大。你難道希望我給你造個核反應堆,每時每刻地供着你那寶貝武器?”
“長秋……就算不做武器,做攔截防禦系統那也可以吧?我都把躲避方向想好了……”他向長秋敘述着他的計劃。
長秋一笑,“小孩子心性,你當這過家家呢?人命不可輕賤,若是我軍一些士兵沒來得及躲過去,那不是又喪失幾條無辜性命?你怎麽不設個解除警報的按鈕呢。”
“這麽說來你答應了?”不管怎樣,有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從最簡單的激光攔截開始,總有一天他們的軍隊會走上使用激光武器的道路的。
即使不是在長秋的帶領下,也該是在他的帶領下。
長秋低低一笑,“你一直纏着我,我不答應有什麽辦法。也只有你,把軍費當流水似的花出去。”
沈初沒說什麽。反正現在花的也是你的錢,不是我的錢。】
衆人聽着沈初的獨白,仍不住暗罵一聲“沒心沒肺”。他們偷偷看長秋,輕嘆一口氣,長秋他白着一張臉,看來心裏定是不好受的了。
【沈初在燈光下挑燈夜讀,長秋走至他身後,“你怎麽用油燈?”
“沒用過,想試試。”
長秋翻了翻書的封面,“論電磁脈沖武器的實用性嗎?你對軍事倒是比我還感興趣。”
“嗯。”畢竟這軍隊早晚是要到自己手上的,當然得為統領它發展它做些準備。
青年卻有點耐不住了,挑起話題,“阿初,你記得今天幾號嗎?”
“……”他就是專門來問自己這麽白癡的話題嗎?
見沈初不回答,長秋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今天是四月十二啊!你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天嗎?”
“嗯?”不記得了。
“四月十二號啊,你怎麽不記得。”
“哦。”我為什麽要記得?
“我記得那天我打街上走過,回頭一眼就瞥見了你。”
“……”
“雖然你那時還是個髒兮兮的小乞丐,看起來也不讨喜,但那時我就想,我要把這個孩子帶回去,然後好好撫養長大。”
“……”
“阿初,那時你的眼睛,與小時的我很像。”長秋撫上沈初的頭,“人世間總有那麽多不幸。雖然你的不幸與我的不同,但是我想,如果拯救了你,是不是也算拯救了小時的我呢?”
沈初轉頭一瞥,“不算。”真是可笑。結果過了這麽多年,當初的那個少年還是活在夢裏,一點都沒有長大。
自己真是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百裏軍在百裏長秋手中只會走向衰亡,無法重振雄風。這個世界,永遠奉現實的人為王者。
百裏長秋,你該睡醒了。
“你這孩子……”長秋輕笑,“阿初,我想等我老了,我想我還會記得初見你的那一天。四月十二,春日靜好,綠柳繞街,人聲喧鬧,我甫一回頭就撞進了你的眼裏……”他的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情。
沈初挑了挑眉,“那我一定不記得。”
只會懷念思憶昨天的人永遠都過不好今天,也終将失了明天。一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陽而流淚,那你也将失去繁星。對他而言,回憶沒有任何價值,更沒有去懷念的價值。
“為什麽?”
“我的大腦只記有用的東西。那麽一個無聊的日子,我現在不記得,以後也不會記得。”
長秋低嘆着,“阿初,你真是冷情……”】
老人繼續獨白着,“那個日子,我大半輩子都不曾記得……直到有天夜裏,他入我夢來。在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他曾對我說過的那段話——曾被我扔在大腦垃圾場裏的那段話。他說的那些話的背後,有多少的懷念、悲傷、深意、情意,我從沒想過……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而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生日那晚,沈初懶洋洋地望着星河,“長秋,今天是我生日。你打算送我些什麽?”
長秋一愣,“前幾日不是把最新的腦控定位槍送給你了嗎?”
沈初瞥了一眼,能多撈點就多撈點是他的習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懷中放了什麽。”
“啊?這個嗎?”長秋從懷裏掏出一個花環,“随手做的……你……嫌棄嗎?”
沒想到只是個花環,啧,怎麽不送些更值錢的玩意給我……沈初一嗤,瞥了一眼花環,“嫌棄。當然嫌棄。”
長秋一頓,想強裝鎮靜,但還是不住輕顫着。他把花環放回自己的懷中,“噢……那也沒事……反正,反正不是送你的……”
那還要送給誰去?那一刻,心裏劃過微弱的憤怒。
沈初眼疾手快地奪過,“我只說我嫌棄,又沒說我不要。”
長秋一笑,然後幫沈初把花環戴上,衷心祝福道:“阿初,生日快樂。”
心裏一顫,不知為何,沈初從沒體會過的酸麻感自心頭流向了全身。然後像是一個咒語般,那個花環就此緊箍在他頭上,怎麽拿也拿不下來。
沈初一驚,莫不是長秋發現他的計劃了?“……怎麽回事?”
長秋的聲音帶着笑意,“我看過一本書,名字叫《四個男人和一匹馬之一路向西》,裏面有個師父,給自己的大徒弟戴上了一個鐵環,只要他一念‘緊箍咒’,這個鐵環就會勒緊,讓那大徒弟痛不欲生。那個大徒弟于是只能一輩子伴師父左右,鞍前馬後。”
呵,這是想囚住自己?早就知道他沒好心……沈初的聲音帶有寒意,“你敢這麽做試試。”
長秋一愣,“阿初,你誤會了……我沒想捆住你……”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寂寥和委屈,“這個花環是我親手為你做的,這個花環,自該是送給你的。‘生日快樂’便是咒語。你一念生日快樂,大腦裏的語言肌就會做出相應動作,刺激花環。不信的話,你試試。”
猶疑着低聲一念,那花環的确立馬松開了。
原來這花環有這麽個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