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夜狩獵
趙雲兮足足等了一刻鐘, 才讓阿盧去将北齊王女請進來。
她裝高深莫測實在不大行。
北齊王女到底為何而來,她心裏就算是覺着北齊王女來的時間不對,卻也太想知道對方到底為何而來。
北齊王女被迎進了趙雲兮平日裏見客的清涼閣, 清涼閣中風門大動,十分涼快。
阿珂一走進閣中,便見坐在上首藤椅上的趙雲兮朝她親切一笑。
“聽聞王女有急事要找本宮, 是何事?”
阿珂看見她的笑容,心中就生起了煩躁之意, 這位養在深宮之中的小公主, 到底是為何到了十七的年紀, 還是這般天真心性。
若非是需要這位小公主的幫忙, 她并不想來到這處處都透着她們二人差別的宮殿。
很快的, 她垂下了眼眸,不讓自己的神色流露, 聲音急切道:“是,殿下前幾日說過願意幫阿珂一個忙, 可還算數?”
趙雲兮被她提醒,想起了前幾日之事, 不免有些心虛, “自然算數,本宮金口玉言, 說出去的話絕沒有反悔的餘地。”
“王女有何需要本宮幫忙的,盡管開口。”她應承過的事情, 絕不反悔。
阿珂略上前了一步,露出些許與往日的妩媚柔弱并不大相符的堅毅,“阿珂想請殿下,保阿珂一命。阿珂将永遠記着殿下的救命之恩。”
趙雲兮聽得一愣, “王女這是?”
她心裏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阿珂只覺得自己在懸崖峭壁,只能铤而走險一試,若是失敗,她也會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有的人生來,從不會去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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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的人,偏偏要努力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她發現成堪(北齊使臣之首)要在狩獵中動手腳的那一瞬間。
她腦子裏面就剩下了一點,她要活,無論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她下定了決心,“自從在楚皇陛下開口要親自參加狩獵後。”
“成堪便開始謀劃要在狩獵之中,謀取楚皇陛下的性命!”
連她都沒有想到,成堪竟然會如此大膽,敢在狩獵之中謀害楚皇性命。
明明是來大楚求楚皇派軍鞏固北齊王室,為何成堪突然變卦?
他們不想要命了,膽大妄為的要謀害楚皇性命。
可是她還想活命。
北齊,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留在大楚,她還有一線生機。
趙雲兮神色大變,手中團扇跌落在地上,玉骨摔碎,成了兩半。
阿珂又道:“若是殿下現在派人前去阻止,還有機會!”
山林僻靜,萬籁俱寂。
若是喜靜之人,必定覺得不錯。
但是山林之中,百獸簇居,連蟲鳴鳥叫、野獸咆哮之聲都沒有,實在不同尋常。
雖是一場狩獵,可趙明修親自參加,來獵場的人自是不少。
黃昏時分,空地上就生起了篝火,幹枯的木柴一被扔進火堆裏,就噼裏啪啦作響,火星子漫天飛舞。
王成将燒水的鍋子挂在篝火上,這樣的夏日,又點了篝火,猶如将人放在火上炙烤。他直覺自己的臉都已經快要被這篝火的熱氣熏得通紅了。
卻忍不住在篝火堆中的火星子噼裏啪啦的響聲中,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這裏可太瘆人了些,這麽熱的天兒,他愣是感受到了涼意。
難不成是這裏的亡魂又跑出來了?
他依稀記得多年前,這裏可是
這邊是他們陛下的營帳,周圍帳篷裏頭住的也都是此番随行前來的官員和将士。
相隔不遠的另一邊帳篷,住的就是北齊人。
以此番北齊使臣成堪為首,全都圍坐在篝火面前自在的說話,俨然是根本不将此刻的詭異場景放在眼裏。
他們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裏,就更顯得突兀,被無限放大。
王成心裏頭一比較,總覺得當下北齊人是不是過于放松了些,難道就篤定他們能贏?
王成忍不住同常衡道:“常大人,您說這裏怪不怪,連聲鳥叫的聲兒都沒有。”
常衡抱着刀靠在支撐着帳篷的長木上,盯着北齊人的方向,目光頗為凜冽,“王成,今夜可別睡死了過去。”
這話怎麽聽都奇怪,王成驚得結結巴巴,“怎,怎麽回事,難道這裏真有問題?”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營帳內傳出響動,常衡瞬間站直,抱着刀垂下頭,朝着從營帳中走出來的趙明修行禮,“陛下。”
周遭将士和官員也都躬腰,齊聲朝趙明修行禮,“陛下。”
“免禮。”趙明修略擡手。
衆人方擡頭,才發現趙明修不知何時已經全然換上了铠甲,腰間懸挂着一柄刀,身後還有弓箭。
夜色漸濃,衆人皆不知他們陛下為何要做如此打扮。
很快,又有一行三十人的親衛做着如此打扮,隊列整齊的從後走來。
看着是要入山林狩獵一般。
此番前來的官員之嘩然一片,立刻就有人開口問了,“陛下,您這是?”
不遠處的北齊一行人也瞧見這邊的場面。
見着楚皇出了營帳,他們自然也不好待在原地,此刻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北齊人紛紛随着他的腳步朝此而來。
“楚皇陛下,您該不會是想今夜就開始狩獵?”成堪用着并不大熟練的大楚官話問道。
他頗為大驚小怪,提醒道:“夜裏狩獵,沒有陽光看不清楚方向,人只會成為野獸的獵物。”
趙明修輕笑了一聲。
他随意的将腰刀拔出,刀尖指着成堪,寒光閃爍。
他沉靜的看着成堪,似笑非笑,“誰是獵物,誰是獵者,不試試又如何知道。”
成堪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對這位年輕的帝王,産生了懼意。
趙明修轉手,收刀入鞘,“朕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成大人,你怕了?”
成堪壓下了心中的疑慮,他當年受過大楚聖祖帝一刀,對大楚趙氏皇族,從來沒有好感,更不會對眼前這位年輕沒有經歷過戰場的地方,有多少服氣的地方。
什麽樣兒的小孩兒家家,才會想出夜間狩獵的荒唐事。
那十頭兇獸的野性多大,這位年輕的帝王真以為他的刀弓可以抵抗?
心血來潮,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他爽朗一笑,擡手讓身後人去準備行裝,“既然楚皇陛下執意如此,外臣必當奉陪。”
“兄弟們,整頓行裝。”
北齊人整頓行裝尚且需要些時間,大楚官員着急的圍在趙明修身旁勸阻,“陛下,您三思啊。”
“夜裏連路都看不大清,更別提山林裏頭,樹林茂密,更是不見夜光,如何能夠狩獵?”
“陛下三思。”
王福在側,默默無言。
王成急得不行,“幹爹,您怎麽不勸勸陛下。”
王福肅着一張臉,借着月光擡頭與站在另一處的人,微微點了點頭,動作太過細微,連王成都沒有發現。
“這林子透着古怪。”
王福低聲次責道:“還不住口。”
“陛下想要做什麽,我等只需聽從陛下的意思,不必再多問。”
王成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挨罵,可見他師父都不去勸阻陛下,也只好住了口。
成堪帶着北齊将士回到休整的營帳換行裝。
有人就問,“大人,楚皇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何要夜間狩獵?”
成堪盯着被官員簇擁在中間,絲毫不聽臣下勸阻的趙明修,輕蔑的笑了一聲,“自以為是的小皇帝,總是有心血來潮的時候。”
所有的皇帝看來都是一樣,剛愎自用,自以為擁有了一個國家,便可以使萬物誠服。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日子以來,趙明修一直未松口答應北齊的請求,成堪此刻的心情說不上有多愉悅。
他将大砍刀背在了背上,系好繩索,招呼了一聲,“出發!”
兩房隊伍,各自有三十一人的精銳隊伍,若是白日裏狩獵,就算面對十只兇獸,也并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可唯獨在這夜色裏,為狩獵之行增加不知多少倍危險。
琳琅宮裏注定了今夜無人入眠。
燈火通明的寝殿內,趙雲兮穿着衣裳坐在窗邊的胡床上,夜已深,她卻絲毫沒有睡意。
偏生各處宮殿都已經熄了明燈,獨琳琅宮點着燈。
鳴音端了茶進殿,“青萍姑姑方才來過,問為何還不熄燈。”
“婢子只說殿下夏日悶熱,夜裏睡不着,在夜讀。”
趙雲兮似驚醒一般,看着窗外已經徹底黑下來,今夜無星月,外頭一片黑暗,獨她的琳琅宮是燈火通明。
她盯着窗外,“是我疏忽了,夜深了,你讓人将宮燈都熄了去歇息吧,不用陪着我熬夜。”
鳴音招手讓阿盧出去傳話。
又搬了小紮坐在一旁做繡工陪着她,一邊寬慰,“殿下,您不必着急,且不說北齊王女的話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狩獵比試怎麽都要白日裏才會開始。”
“長風衛怎麽也能在今夜趕到獵場。”
“我明白的意思,我只是睡不着。”
“記着千萬別讓壽康宮知曉,務必要瞞着嫂嫂。”
趙雲兮壓了壓一直狂跳的左眼眼皮,趴在窗臺上,聽着惱人的蟬鳴鳥叫。
琳琅宮的燈一盞一盞被挑滅,歸寂于黑夜裏。
只寝殿還亮着燈,她是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日,宮門開鎖的時辰。
琳琅宮的宮門剛一打開,不多時,就有侍衛模樣的人拿着令牌,“我要見殿下。”
趙雲兮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急忙到前殿見人,“如何了,可有将話告之陛下?”
長風衛侍衛面色凝重,“陛下于昨日入夜時分,開啓了狩獵比試,卑職未能及時趕到告之陛下。”
趙雲兮渾身一抖,險些沒有摔倒。
深夜裏狩獵,大侄子莫不是瘋了?
長風衛又道:“只是王福公公告訴卑職,陛下心中都有數,殿下只要好好将宮中庶務打理妥當,安心等待他歸來便是。”
長風衛不便多現于人前,免得讓旁人知曉蹤跡,無端牽扯出是非。他一回完話就立刻告退離去。
獨留趙雲兮內心震蕩。
她焦急的內心下,還有閑空想。
好他個趙阿洵,那句誇她的話,果真是在這裏等着她。
鳴音走進來,見她一張小臉煞白,憂心不已,“殿下,內廷前來回事,可要此刻召見,還是讓她們稍後再來回話?”
她搭着椅子扶手坐下,努力的收拾着自己的心情。
“不必了,讓她們進來。”
“明日是是四堂兄壽辰,想必內廷是為此事而來。”
鳴音點了頭,傳話讓內廷各處管事們入殿來回事。
趙雲兮都不知道自己聽了些什麽,只是坐在上首,保持着鎮定,努力讓旁人看不出來她的雙手在微微打顫。
幸好內廷一向對這些壽宴之事很是得心應手,特來回話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請示一番,便也沒有察覺出她有不對勁的地方。
她熬過去了內廷管事們的回事。
還未來得及喘勻呼吸,便見青萍來請她前去壽康宮,太後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