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阿洵,你怎麽才來?(一更……

人群擁擠, 大多是年輕姑娘和婦人,是以白琅帶着手下并不好對這些人推搡。

此刻聲音也十分嘈雜,煙火迸發時發出的劇烈爆炸聲, 人群裏驚慌失措的大呼小叫之聲,忽而他聽見了鳴音口中驚呼的那一聲‘殿下’,白琅目光一冽, 目光忙朝那在人群中逆行所在看去。

他再不管周遭皆是婦孺,吩咐下去, “追!”

侍衛們再不收斂, 飛身朝那處而去。

可他們到底晚了一步, 只瞥見趙雲兮的衣袖, 出了人群, 匆忙追趕,卻再不見蹤跡。

白琅自是帶着人前去追趕, 又有侍衛前去人群中将鳴音等帶出來。

鳴音手不住的顫抖着,侍衛好容易将她同百靈幾個從人群裏帶出來, 一向穩重的她,此刻也失去了自持的冷靜, 快速的同侍衛說着, “放下殿下身側皆是幾個做年輕姑娘打扮之人,現在仔細一想, 她們的身形有些不大對,定是一早就盯上了殿下, 趁着方才燈光昏暗,人群衆多才下手。”

“他們必是知曉殿下身份,精心布局擄走殿下。”她自責不已,千防萬防, 卻對跟前的那些婦孺姑娘放松了警惕。

她使勁兒的抓着手掌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快速吩咐下去,“一人回去找許嬷嬷,一人拿宮中令牌去官府令其關閉城門,必不能讓賊子逃出城。”

她自己也沒閑着,帶着人趕緊去找。

趙雲兮微微皺眉終于從沉重之中逐漸清醒,忍不住發出了嘶聲,她想要伸手去摸摸自己生疼的脖頸,卻發現此刻的自己被人攔腰你倒挂在肩膀上。

她終于想起來發生了什麽,她在河邊放完了花燈,正看着煙火,人群中發生了騷動,鳴音正要帶她離開那裏,人群裏不知是何人突然大力的摟住她的腰往後一帶,她便與鳴音失散,而後脖子一疼就不省人事。

她手腳忙亂的掙紮起來,“放開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這麽些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賊人敢朝她下手,拐走她的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裙扮做女子,此刻見她醒來不住掙紮,惡狠狠地将她腳踝一抓,劇痛傳來,讓她忍不住眼眶一紅就要落淚,那人又道:“住口,你要再說話,我現在就殺了你!”聲音卻是低沉渾厚,是男子的聲音。

他以為放下狠話,趙雲兮便會心生害怕,不敢亂動。飛速的帶着她朝前跑去。

只是不曾想到,趙雲兮哪裏是個被威脅了就害怕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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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不能讓賊人如願,免得被帶的更遠,讓白琅等更難尋得她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将滿心的害怕全都藏在了心裏。

她深知不能刺激賊人,此刻渾身都疼,這些人她連摔個跟頭的機會都沒有,哪裏又遭過這樣的大罪。她伸手費力的拔下了頭上的發簪,積攢了渾身所有的力氣,看準了賊人的後頸用力紮了下去!

賊人猝不及防的吃疼,大叫了一聲,“啊!”将她重重的扔在了地方,痛苦的捂着後頸。

見狀,她忙想起身就跑,腳踝卻是一軟,重新摔倒在地。

那賊人俨然是被她激怒,見她想要跑,大喊了一聲,“老二老三,還不出來幫忙!”

果不其然又聽得高牆上有男子應和之聲,“連個小丫頭都能暗算了你,老四你也太不中用了些。”

就見兩道人影從高牆上跳了下來。

被喚作老四的男子一手捂着後頸,一手從牆角拾起根木棍,“你們他娘的還不快追。”

只見那摔倒在地的趙雲兮,已經扶着牆逃遠了距離。

“她腿受了傷,走不遠的。”被喚作老二老三的男子陰森森的笑着跟上,似是看着趙雲兮逃離卻又根本逃不掉的掙紮背影,覺着有趣極了。

獵物就是被捉住之前的最後一掙,才是獵物最有趣的時候。

趙雲兮手心裏依舊握着那支發簪,一邊扶着牆走,一邊在牆上用發簪畫下痕跡。

短時間內,她只能想到,若是今夜真的逃不過,她無論如何也要留下記號,好讓鳴音他們能找到她。

她能夠清楚的聽見身後的男人們離她越來越近,而她的腳踝越來越疼,再也沒有辦法支撐着她繼續往前行時,她一狠心閉着眼轉過身去,将發簪丢在地上,直面着已到她跟前的幾個男子,努力的撐起自己的身軀,不懼眼前人,“你們知道我是誰,就敢擄走我?你們不怕掉腦袋嗎?”

眼睛上有刀疤的男人忽而一笑,“我們當然知道你是金枝玉葉的明月長公主,這才使了人手,請了公主跟我們走一趟。”

“只是不想公主性子這般剛強,都到了這關頭,還能如此鎮定,倒讓我等刮目相看。”

趙雲兮心中一驚,她來禹都并不張揚,甚至連禹都大小官員都不知她在此地,這些人竟能一口斷定她的身份,果真是有備而來。

她緊緊地貼着牆壁,“你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也該知道你們擄走了我,就永遠逃不過官兵搜捕,不如現在放了我,我可以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們,如何?”

刀疤臉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料到眼前的丫頭在這樣的境況下,還能這般鎮定的同他們讨價還價,他似是在認真思考。

趙雲兮的一顆小心髒霎時就提了起來。

那刀疤連轉而卻是一笑,“公主此刻拖延時間,是為了等你的侍衛前來救你吧。”

“不過我等都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想要的東西,公主你給不起。”

“不同公主你廢話了,公主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刀疤臉一吩咐,就見另一人手中拿着繩索和抹布朝趙雲兮襲來。

趙雲兮見小心思被輕而易舉的識破,此刻就算是再強裝鎮定,她靠着牆壁的身軀也不停地抖動着,只能絕望的閉着雙眼大喊,“你們別碰我!”

意料之中的碰觸并沒有發生,只聽得耳邊似刮起了呼呼的風聲,還有人被一腳踹翻老遠後發出的,身體摔倒在地的沉悶聲。

随機就是打鬥聲響起。

她順着牆壁滑下席地而坐,悄摸的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突變的一幕。

她看見了與刀疤臉纏鬥的男人,此刻他正背對着她,只瞧見他黑黢黢的背影,不見面容,不知怎的,她在這一刻竟開始安心起來。

滿心的恐懼害怕,在這一刻開始轉變成為委屈。

她活了十七年,除了當年宮變,哪裏遭受過被人這般對待,而今腳踝痛的鑽心刺骨,想必是被那穿女人衣裳的賊人捏碎了骨頭,以後留下殘疾,她連走路都會一瘸一拐,這世上哪裏有公主這般走路的。

她雙手環住了膝蓋,将頭埋在膝蓋上,越想越委屈。

她才不要當一個腿瘸了的公主。

不多時,她眼下的那一塊衣衫便因沾滿了淚水而打濕了一片。

眼前是兩方人在纏鬥的場面。

随着最後一聲慘叫聲響起,刀疤臉倒在地上,胸口被刀刺穿的大洞,不停地翻湧出暗紅血色。

與他纏鬥的黑衣人,并未将沾滿了刀疤臉血跡的刀收進腰間刀鞘之中,只遞給了身後已将其餘二者清除幹淨的手下,手下與他一般,穿着一身夜行衣。

他吩咐了一句,“處理好屍體。”便不再看地上屍體一眼。

而後朝着牆角邊環抱着雙膝,肩膀聳動着,一看便是無聲在哭的小姑娘。

他蹲下身,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頭,離他手不過二尺遠的小腦袋,忽然就擡了起來,在這一瞬間,他不着痕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還伴随着她委委屈屈的抽搭聲。

小姑娘略微擡起了頭,淚眼朦胧,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開口就是“阿洵,你怎麽才來……”

話還未說話,卻是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要接他遮面之物,“你幹嘛要遮着臉?”

她手剛碰到面巾一角,他就起了身,略掃了一眼她有些不自然的右腳踝,冷淡道:“姑娘認錯了人,我與你并不認識。”

趙雲兮震驚,甚至比起剛剛差一點就遭了賊子毒手還要來的震驚。

眼前這個黑衣人不是阿洵,能是誰?

難道她是在做夢不曾?

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遠處的兩個黑衣人正在處理地上的屍首,她下意識地看過去,恰好與刀疤臉未曾閉上的雙眼對上,她忍不住想要尖叫,便連忙捂住了嘴。

身前黑衣人似是動了動,遮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趙雲兮喃喃自語了一句,“我不是在做夢啊。”那些人都死了,成了屍體血淋林的擺在那裏,又怎回是假的。

眼前這個将臉擋住了的男人,他就站在她眼前,雖不見全貌,可不是阿洵,又會是誰?

這世上,她認不出旁人,難道還認不出她家大侄兒了嗎?

她仰着頭,“我不信,你把面巾取下我看看。”

黑衣人絲毫未動,只淡聲道:“我不是他。”

“你認錯了人。”

姑娘還是瞪大了眼睛,根本不信他的說辭。

這是一處黑黢黢的街巷,今夜禹都大半的人都去河邊參加女兒節,拜花神賞花燈,這裏安靜極了,左右都像是無人在家,黑衣人耳朵動了動,聽見了街巷外急促的腳步聲。

趙雲兮十分委屈,也不知是不是當下緊繃的神經終于能夠放松,她口中念叨着,“阿洵,你幹嘛要騙我。”眼皮卻是不住地往下落。

黑衣人似是又蹲下了身,伸手在她眼前一晃,而後她心安的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白琅聞見了血腥氣,就從前方不遠處飄過來,他一擡手,讓身後人放輕了腳步,他将手擱在腰間的刀柄之上,一邊朝飄有血腥氣的地方走去,一邊緩緩地拔出了刀。

他剛走到巷口,瞧見一只手,手中垂落着一枚玉佩。

他收住了腳,低聲吩咐,“在此等我。”

而後獨自一人上前去。

月色下,他看清了黑衣人的臉,神色肅穆,擡手就作揖,“陛下。”

黑衣人摘了遮面之物,半張臉暴露于溫柔的月光之下,半張臉藏匿于黑暗的巷子裏,半明半暗之間,他微微眯着眼看向懷中沉睡之人,眼中藏匿着旁人無法窺視的溫柔。

白琅輕瞥四周,瞧見了牆角擺放的屍首,一具屍身之上穿戴婦人的衣裙。

他眼神微縮,果然,千防萬防,沒有料到會有人扮做女子接近殿下。

陛下又在此處。

白琅心中一猜測,對幕後之人有了

“是下臣等失職,未能保護好殿下,請陛下責罰。”

趙明修并未回答,只輕輕的将懷中小心放下,而後說道:“姑姑若問起,別告訴她是朕救的她。”

“朕如今在禹都之事,對她保密。”

白琅雖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卻還是忙道了一聲是。

已經好多年,沒有在睡夢之中都感受到疼痛感,趙雲兮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總覺得渾身都疼,可也提不起精神。

忽而,腳踝上那鑽心刺骨之痛又襲來,疼痛讓她蘇醒過來。

入眼所見的是床帳頂部?

視線逐漸開始變得清晰,耳朵也終于從沉悶之中被喚醒。

“殿下終于醒了。”許嬷嬷一直坐在床旁守候,此刻不免喜極而泣。

趙雲兮的思緒終于逐漸明朗,“嬷嬷?”她想要起身,可她剛想要蜷縮腳,腳上卻是像針紮了一般疼,不免讓她疼出了聲。

許嬷嬷忙扶着她,将她扶着坐起靠在床頭,“可不能動,殿下的右腳踝傷了,得好好休養。”

昨夜之事,一一浮上了她的心頭。

她越過了許嬷嬷,看向外頭,卻只瞧見鳴音帶着人斷藥入房來,并不見昨夜救她之人的身影。

那蒙面的黑衣人分明就是阿洵,就算他死不承認,她就是能一眼認出來。

鳴音端着藥走過來,便聽見她開口問着:“鳴音,陛下呢?”

鳴音茫然,陛下此刻自然是在京都,在皇宮裏,她便道:“陛下遠在京都,昨夜之事,婢子已經寫信讓人送回京都去。”

趙雲兮一愣,又說的更清楚明白,“昨夜我被賊人擄走以後,是阿洵救了我,你難道沒瞧見他?”

鳴音更加茫然,見她家殿下蒼白着一張病容,只當她心中尚存驚恐,心下一軟,便道:“婢子并未瞧見陛下,婢子這就讓白大人進前來回話,昨夜是白大人先找到的殿下。”

白琅很快就入得房中,神色未變,按照昨夜趙明修吩咐的那般,回答起昨夜之事,“屬下等找到殿下時,是有俠士出手相助,可并非是陛下。”

趙雲兮輕抿着有些幹渴的唇,困惑不已,難道真的是她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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