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梨子精

揮退了白琅, 趙明修盯着桌上那字跡娟秀的話本,一向淡然的眉眼間沾染上了些許悵然。

他的目光緩緩移動,落在了自己右掌掌心, 那裏有一道被刀劃破的疤痕,自食指末端起蜿蜒至手腕處。雖過了好幾年,這道疤痕顏色也淡了許多, 摸上去時,依舊能感受到它與旁邊的肌膚完全不同的凸起。

那夜, 他的小姑姑抓住他的右手并非是偶然。

竟也是在默不作聲的找尋他手心的疤痕。

而今日送來親筆所寫的話本, 看來是心中已經确定了他的身份。

該說是要歡喜于他在她心裏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更為重要, 還說是她終于如他所願那般, 性子愈發成熟穩重。

都是好事。

“姻緣錯?”他輕聲念了一回故事的名字, 修長手指翻動着話本到了故事的結尾。

這段姻緣到底是錯,還是對, 不該由她一人來定。

雅室的房門又在一起被推開,打扮成店小二模樣的年輕男子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主子,有消息了……”

“這是都府劉大人的家眷陳夫人送來的鮮果, 陳夫人說這是她昨日領着禹都官員女眷親手采摘, 望殿下能嘗嘗。”

聽着鳴音這般說,半倚在胡床上的趙雲兮這才睜眼, 看向了眼前矮幾上擺放的各色果子。

果子尚且帶着枝葉,沾着露水, 表皮透着只有新鮮果子才會有的光澤,這才端進來片刻,就連空氣中都已經散發着清淡的果香。

趙雲兮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氣,她順着香氣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那鮮豔的紅果黃杏身後,有一碟子綠皮還長了星星點點像是麻子一般的梨,在那讓人垂涎欲滴的紅果黃杏面前,這平平無奇的青梨一點兒都不顯眼。

趙雲兮在禹都遇險,如今尚在養傷,雖說她大度不曾降下罪責,禹都上下的官員無不是提心吊膽的過着日子,想方設法要讓她在禹都過的舒坦些。

雖說見不着本尊,卻還是時刻都關注着許宅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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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都劉都府在緊鑼密鼓的搜尋着整個禹都城裏,同那日擄走趙雲兮的賊人有關的可疑人物。陳夫人原是準備日日入許宅給趙雲兮請安。

只是趙雲兮不喜如此,也就下了令,她要閉門修養,旁人不必來同她請安。

可陳夫人也不敢真就不作為,便想了個法子,日日都要親手備些東西,送入許宅。

其實,此刻她什麽都不想吃,卻瞧見青梨時有了一二分興致,她彎腰拿了一個握在手中,也不吃,只是嗅着它清淡的香氣,“別的都撤下讓人分了吧。”

鳴音點頭稱是,叫人将果子都撤了去,見她只看卻也不吃手中的梨,不知為何,鳴音想起了長明宮那株花開的甚早的梨樹。

想必如今,那棵樹想必也都已經挂滿了果。

鳴音不免感慨,“咱們若是在宮中,也能吃上長明宮的青梨了。”

趙雲兮肩膀輕顫,原是因這清淡的梨香而沉靜的心情,突然又開始焦躁不安。

她嘟囔着,“那分明是個梨子精,早就化成人形跑出宮了。”

長明宮一定是住了妖精,化了人形,占據了趙阿洵的身軀。

不然,趙阿洵怎麽就會變得那般奇怪。

這梨子越看越像是某人的臉,她張開了嘴狠狠咬了一口,清甜的果肉入口,叫她意外,這其貌不揚的小梨子,竟然還挺甜。

鳴音茫然一片,顯然是沒有聽明白。

不過趙雲兮很快就打斷了她的思緒,“讓白琅送去的話本,可送了?”

“是,白大人已經送去了。”

“很好。”

鳴音已經思索了大半日,此刻是個機會,她理順了一回思路,方才鄭重開口,“殿下,婢子有一事,想請您定奪。”

咔嚓一聲,趙雲兮又咬下了一塊梨,奇怪看她,“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吞吞吐吐,有事你說就是了。”鳴音可不是說話喜歡吞吞吐吐之人。

鳴音這才穩下心來道:“婢子覺着,白大人有問題,婢子懷疑他在瞞着我們做些什麽。”

“啊?”趙雲兮一驚,“這又是從何說起。”白琅可是長風衛副衛長,他若是有問題,整個長風衛的名聲可就保不住了。

長風衛是她父皇當年南征北戰時,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雖說她父皇歸天前,将長風衛留給了她,讓她可以随意調遣長風衛,可是長風衛一部依然是軍中不可小觑的中堅力量。

“前幾日,黑衣人的手下前來見您時,婢子就覺着不對勁,白大人似乎與此人是相識的,這幾日婢子時常關注着他的行蹤,這才發現與那黑衣人有關之事,皆是由他親手經辦,黑衣人的行蹤也只有他知曉,他既能輕易地去找□□衣人的住處,為何請不來黑衣人?”

“這是第一點疑處。”

“第二。”

“婢子今晨去尋他時,他竟是剛從外頭回來,他還以巡視為理由解釋來搪塞婢子。”

“可婢子昨日問過侍衛們的輪值,白大人原是今日當值,又如何今晨會從外頭回來呢?”

“可見,白大人定是有事瞞着我等,他會不會已經背叛了您……”

鳴音說的不無道理,趙雲兮卻是抓住了雲霧中唯一清晰的一條線,将整件事給串了起來,她開口打斷了鳴音,“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坐直了身子,難得的神色正經,“白琅沒什麽問題,你不必對他起疑心。”

鳴音肅着一張臉,很是認真道:“可是殿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趙雲兮開解她,“你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數,白琅定當對得起長風衛的威名。”

“你不相信他,還不相信我嗎?”

鳴音見她家殿下如此篤定,一時也找不出話語前來反駁,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應了一聲是。

“對了,你讓人去都府走一趟,告訴陳夫人,不必日日來送東西,我并不缺什麽。”

趙雲兮不知何時,手中又握了一個梨子,這枚梨子俨然是個表面光滑圓滾滾,在整盤梨子裏長相最為出衆的,是以她沒有吃掉,只拿在手中把玩。

她輕嘆了一口氣,“若是禹都上下的官員并無多大過錯,陛下也不會因我在禹都受傷一事,而對他們降下重罰。”

陳夫人抱着想要讨好她的心思,趙雲兮不是不明白。

若擄了她去的賊人真是陳王之子阿玥的人,這件事她絕不會心軟而為之向阿洵求情。

陳王宮變,是永遠不可饒恕之事。

鳴音當然也明白這話的深意,便點了頭,“此事,婢子自會親自去辦,殿下放心。”

而後趙雲兮說她累了,想要歇下,打發房中伺候之人。

獨她自己躺在床上,抛着手中的梨子,雙目低垂,想着心事。

越響越是心煩,便用力将梨子朝上一抛。

她杏眼灼灼,盛滿了怒氣,似能化作無形的刀刃,将飛在空中圓滾滾的梨給切的七零八落,方才解氣。

梨子精着實太可惡了!

生氣!

他就不能好好的待在長明宮嗎?

鳴音自是親自前往都府将她家主子的話帶到,陳夫人誠惶誠恐的帶着人親自送她出門上馬車。

她們剛出了都府大門,便瞧見一行官兵整裝配帶腰刀迅速地從都府側門出去,陣仗極大,像是要去搜家抓人一般。

雖不知出了何事,鳴音心裏頭卻開始不踏實起來,她回過身朝陳夫人微微颔首,“陳夫人不必再相送,告辭。”

而後便吩咐趕車的侍衛趕緊回去。

待她回了許宅,便瞧見許宅多了一位意外之客。

卻不是旁人,正是蘇淮。

趙雲兮不自覺的将搭在膝上的薄毯攏了攏,好讓自己受傷的右腿不露于人前。她輕咳了一聲,方将心中的尴尬掩下,“阿淮,你怎麽會來禹都?”

蘇淮自打進屋後,目光輕掃了一眼坐在輪椅上之人,便垂下了黯然目光,“臣奉陛下旨意,前來禹都徹查殿下被擄一事。”

趙雲兮輕輕點頭,原來是為公事而來呀。

“殿下可還安好?”

蘇淮喉間輕動,還是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讓人窺見了他滿心的擔憂。

許是如今七竅開了六竅,趙雲兮竟聽出了他話語中壓抑的關懷,忙道:“我沒什麽大礙,太醫說了,再有些時日,我的腿傷就能痊愈了。”

她又拍了拍身下輪椅的扶手,輕笑道:“只是昨夜下了雨,今個兒便有些行走乏力,我不想走路才用了此物躲懶。”

她慣會坦然說出她偷懶之法,偏叫人無法對她心生成見。

蘇淮聞言,肉眼可見的松懈了許多,“如此便好,臣,不,蘇家上下都一直牽挂着您的傷勢,盼着您早日痊愈回京。”

問候了一回,屋中重歸寧靜,氣氛逐漸開始尴尬。

趙雲兮捧着茶喝了一口,又問起,“查的如何了,那夜擄走我的到底是何人?”

都已經快過七日,她被擄一事還未查出個結果,莫說是禹都府一日比一日着急,就連她這心大之人,也不免對此上了心。

蘇淮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臣已檢查過這三人的屍首與物品,若臣從嶺南調來的畫像無誤,這三人皆是從嶺南一帶犯下人命案而被通緝的逃犯。”

趙雲兮皺了眉頭,“打嶺南來的逃犯?”她心中已經是認定擄走她的人,便是陳王之子,她的堂侄趙玥,而今将趙玥與嶺南聯系在一起,總叫她心中開始難安起來。

“不錯,這三人之所以能逃脫官府的搜捕,是因為他們逃到了一座名為蒼月的海島之上,這座島嶼便是嶺南水寇的總舵。”

蘇淮停頓了一瞬,“想必殿下還記得當年陳王尚有一子存活于世。”

趙雲兮輕抿了唇,點點頭,“我當然記得。”

她又問,“所以,你的意思是趙玥也在蒼月島上?”

蘇淮嗯了一聲,“他不止在島上,他已經是蒼月島的島主,嶺南上萬水寇都要聽令于他。”

誰能不說一聲趙玥天縱英才,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便能将一島的亡命徒收服。

但,比那座島嶼上的亡命徒們更危險的人物還存在。

蘇淮又道:“而且,因陳王黨羽紮根朝堂數年,甚至遍布整個大楚,陛下當年雖已經清除大半,因着有些人紮根極深,并不能及時察覺。”

“他們或許是隐在朝堂的重臣,或是隐匿于民間各處的小吏。”

趙雲兮聽到這裏,心中開始惴惴不安,“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如今還是聽令于趙玥?”

“所以趙玥才能順利去到京都獵場。”

“綁我的賊人也能在禹都潛伏許久,而禹都府盡然無一人察覺?”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蘇淮點頭,“殿下說的沒錯。”

“陳王之子自與北齊勾結起,顯然是因為他已布下大局,定是在造勢起兵。”

趙雲兮心裏可不好受了,陳王之變才過去了幾年,好不容易大楚百姓過上了安寧的日子,趙玥為何還要造反,徒增戰亂。

若她父皇在世,見着嘔心瀝血方才實現的國泰民安,豈非是要悲痛欲絕?

她忍不住問:“同是大楚子民,這些人為何要與趙玥同流合污,殘害同胞呢?”

蘇淮見她雙目隐隐帶起了淚意,必定是心中難受。

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殿下年紀小,或許沒有聽過當年事。”

趙雲兮一愣,專心的聽他講起。

“當年陳王連勝戰事,身負盛名,且又養在先帝跟前,有半子之實,而先帝那幾年病重,不少人都以為聖祖爺會将皇位傳于陳王,方才會将陳王養在膝下。”

在趙雲兮眼中,她的兄長實則是個極其溫柔善良之人,待她極好。

可旁人眼中的先帝,身體與性子皆是不足,時難登大寶之位。

這一部人裏,便有陳王的忠心追随者。

他們已然将皇位當做了陳王的板上釘釘之物,哪裏想得到聖祖帝還是偏疼親子,将皇位傳給了親子而非侄子。

這些人早已經被皇位蒙蔽了雙眼,紛紛為陳王抱不平。

“但先帝爺到最後,還是定下先帝為太子。”

“陳王一派自是心有不滿。”

“可在聖祖爺在世的那些年,這些人一直不敢表露。”

趙雲兮捏緊了扶手,将自個兒的手指都捏的泛白,“可我父皇,傳位于我皇兄,必定有他的道理。”

在她心裏,這世上沒有比她父皇更厲害,更明智的人了。

若她父皇當真想過要将皇位傳給陳王,所以才将陳王接到身邊親自撫養,那他就不可能突然改變心思,改立了她兄長為太子,要不然兄弟之間生了罅隙,又如何添補呢?

蘇淮又道:“殿下說的沒錯,臣的曾祖父曾告訴過臣的父親,陳王雖擅長帶兵打仗,可他性子暴戾,在攻下了一座城池後,竟屠城三日,不止殺光了敵軍,還将手無寸鐵的百姓屠戮殆盡。”

“曾祖父說起,聖祖爺便是因為陳王性子兇狠,視人命若草芥,擔心日後若他繼承皇位,會對先帝一脈趕盡殺絕。”

自古成王敗寇,在陳王眼中,身為聖祖帝唯一親兒子的先帝爺,在他眼中終究是威脅。

“而先帝性格善良溫和,若他為帝,必是不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會善待陳王。”

蘇淮輕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心,“可是聖祖爺沒有想到,就算他費盡心力,為二子打算,待他歸天後,陳王潛伏數年,還是動了手。”

“先帝急病病逝,也有陳王手筆在其中。”

趙雲兮是頭一回聽聞此事,心中震動不已,“你說什麽?”

“我兄長的死同陳王有關?”

蘇淮輕輕點頭,“就連陛下,當年也險些中了陳王算計。”

“陛下登基後的五年裏,要肅清朝堂,卻也有不少朝臣從中作梗,甚至還有人行刺下毒,想要謀害陛下。”

“這些年,殿下所見的太平盛世,實則藏污納垢,并不安穩。”

“我竟然從來都不知曉當年還發生了這麽多事。”

趙雲兮突然就覺着自己全身沒了力氣。

這些年她到底是為何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每日懶懶散散的悠閑過日子,便連讀書都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而對這一切全然不知的呢?

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就連蘇淮何時起身離去都并不知曉。

她想起了許多被她當做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忽略不計的往事。

有一年,阿洵外出,回宮之後手卻受了傷也并未告訴她,還是她不小心碰裂了傷口,傷口滲血,她方才知曉,阿洵說他不過是意外受了傷,她也就信了。

還有前兩年,阿洵不知為何突然下旨,杖斃了數名宮人,朝臣紛紛上谏,指責阿洵刑責苛刻。阿洵自己卻是病了數日,來勢洶洶。阿洵告訴她,他是感染了風寒。而今她似是頓悟,若是風寒又怎會那般嚴重,阿洵可是自小就習武強身的,冬天都穿的極其單薄。又怎麽會一場風寒打倒,每天喝的藥苦的吓人。

現在想想,好似一切都和她原本以為的并不一樣。

她忽而有些冷,忍不住裹緊了薄被。

禹都府官兵趕去了都府筆帖吏家中,捉拿嫌犯。

不想他們才剛敲門,就聽見裏頭傳來了嘹亮的哭聲,還有灼熱的火油味道。

官兵撞開了房門,裏頭卻已經因為今日刮起的大風而火勢突起。

“救火,快救火!”

為首之人慌慌張張吩咐,卻是來不及。

一場大火燒毀了筆帖吏一家十口,也燒毀了所有的物品,讓禹都府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中斷。

劉都府大怒,将筆帖吏有過聯系的所有人全都找出,連夜審查。

鳴音不知何時,站在了趙雲兮身邊,“殿下,起風了,您回房休息吧。”

趙雲兮坐在她懶得走路的代步輪椅,在長廊上發呆已經許久,她聽見鳴音的話,認不出哈了一口涼氣,就連手指尖兒都微微泛着白,她略動了動手指,都已經凍僵了。

“鳴音,今日可真是冷。”

她抱着鳴音遞來的毯子,頗有些垂頭喪氣。

她如今好像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事情。

“趕明兒回去了,我就立刻把功課交給太傅。”

“我再不偷懶,仗着要選婿一事,不去念書了。”

“好。”鳴音含笑道,“想必太傅會很高興,必不會再哭聖祖爺在天有靈。”

“嗯。”趙雲兮重重的點了頭。

她搓了搓手,忽而聞見了風中似有火氣味。

天色漸晚時,禹都府筆帖吏在家中***一事,傳遍了整個禹都,連同被傳開的還有這位筆帖吏,竟與女兒節那日擄走明月長公主的賊人有關系。

筆帖吏用了火油,火勢愈演愈烈,官兵忙于救火,不敢停歇。

趙雲兮讓人搬了梯子來放在屋檐下,在所有人緊張不已的注視下,她被白琅成功的帶上了屋頂。

白琅不知心虛還是怎樣,扶着趙雲兮安穩坐下後,再三詢問,“殿下,您真要在屋頂坐着歇涼?”好端端的,為何要上此處屋頂來。

趙雲兮四處遠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他,“有何不可,我覺着此處甚好,看的極遠。”

“筆帖吏家中在哪個地方?”

白琅忙給她指了一處,那個地方與其它地方有些不同,似是光亮更強一些。

她不免問起,“火還未熄滅嗎?”

白琅應道:“筆帖吏家中暗藏了大量火油,波及了鄰裏,而今筆帖吏家中附近的百姓也在自發前去救火,相信很快變更平息火勢。”

趙雲兮雙手撐着下巴,專注的盯着那個方向,“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着。”

白琅應道:“是。”

卻也不敢走遠,就在樓梯下方候着。

起先,大家都以為自家殿下不過是一時興起,所以才會上屋頂坐着。

結果第二日夜裏,她又讓白琅送她去了屋頂,這回她有備而來,帶上了她的薄毯,腳墊,還有她的梨,似是要在屋頂待上很久。

她甚至還吩咐,“你們都走遠些,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她不聽勸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勸的動她,到底是退至隐秘處,不叫她瞧見。

她看着筆帖吏家方向,那裏早已經沒了火光,周圍受影響的百姓也都暫時住到了其它地方去,那處入了夜,便是黑暗一片,同兩旁點了燈籠的屋舍比起來,更為顯眼。

忽而她的耳邊想起了些微瓦片被踩踏的輕微響聲,她連頭都未回,便知是梨子精終于到了。

來人已至她身前,被月光投下的影子落在了她身上,來人低聲問她,“夜已深,為何在此?”

趙雲兮伸出手,将那顆快要被她捂熱了的梨子遞給他,“明知故問,當然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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