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事發 離別
一同送走了觀主, 趙雲兮神情低落,一雙杏眸不見光彩,眼角泛着紅, 卻也沒有掉眼淚。她原不是個能憋着委屈的人,卻在蘇淮面前憋住了湧上心間的眼淚。
蘇淮神色也十分凝重,道:“臣已經寫信請白大人派人連夜趕路送去陛下手中。”
“多謝你。”趙雲兮一顆心方才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全沒有想到要趕緊将消息送到趙明修手中。
卻是淡然一笑,“殿下與臣, 何須言謝。不過是臣分內之事罷了。”
先前一起在雜房裏頭, 逗弄小狍子們的輕松心情蕩然無存, 趙雲兮一心只想着進屋陪着她母後。
蘇淮是個體貼人, 便道:“臣會在此多留幾日, 若殿下有需要,盡管告訴臣。”
趙雲兮胡亂的點點頭, “多謝你,阿淮。”便朝太皇太後院中去了。
蘇淮站在原地, 靜靜地目送着她遠去,一向溫柔的眉眼, 卻是黯淡了下來。
他們到底是生分了, 在她心裏,他或許并不重要。
“這兩日能有什麽事, 讓母後心神大動的?”趙雲兮想不明白,分明這兩日她彩衣娛親, 母後的心情十分不錯,又逢中秋要到來,老人家總歸是也盼着兒孫團聚的,連身體也好了不少。
張嬷嬷站在一旁, 臉上淚水未幹,“奴也不知。”
趙雲兮心中難受,卻叫人将這兩日她母後到底見了何人,說了什麽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一個人坐在胡床上想了許久心事。
趙雲兮坐在床榻旁,輕輕握住了太皇太後的手,“阿娘,您一定不要丢下兒臣。”她眼睛紅紅,卻是強忍着眼淚未曾掉下。
今日這一切來的突然,哭又有何用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會不哭了,像是突然就長了主心骨,越是難過時,越能鎮定下來,絲毫不願在人前流露出慌張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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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嬷嬷看着外頭天色已經暗下,而趙雲兮坐在床榻旁陪伴,一動不動已經好幾個時辰,輕聲勸慰着:“觀主說了,娘娘用過藥,今夜許是就會醒過來。這兒有老奴守着,殿下去用晚膳罷。”
張嬷嬷又朝着鳴音使了眼色,鳴音也勸着,“殿下,您想想若是娘娘醒來,見您擔心了一日,滴米未進,豈不又心疼。”
這話說的實在。
趙雲兮終于被說動,起身随着鳴音朝外走去。
房中用了熏籠,要比外頭暖和太多,外面又是黃昏後,起了水霧着實是有些寒冷。
趙雲兮渾身一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難過的。
鳴音見狀,忙道:“殿下也換身衣裳吧,今夜起風了,着實有些冷。”
“今夜我就住在母後房中,讓百靈将被褥都送上來。”趙雲兮卻沒有心思換衣,她只走到擺了晚膳的偏房裏安靜坐着用膳,飯菜是個什麽滋味,也完全沒有嘗出來。
鳴音在外吩咐好了事情,跨進房中,只道:“百靈那丫頭,也不知怎麽就發了高熱,剛剛還想近前來當差,被婢子好一通教訓,這會子讓她回房休息去了。”
鳴音心中也是煩亂,百靈那丫頭,當初殿下說若是受不了山上清苦日子,想要留在宮中,或者是求個恩典,可以放了身契離開皇宮,恢複自由身。
可百靈卻還是跟了上來。
來了青羊觀以後,起先兩日還好,許是覺得青羊觀的日子枯燥,一日比一日還要清苦,她就活躍了心思,每每需要人下山采買的時候,她總是積極地參與,尋常不當差的時候,也總蹿進林子裏頭去,比那青羊觀的小道童修緣,玩心還要更重。
且比從前,沒了規矩。
要她說,在這山上,遠離俗世紛擾,比在宮規森嚴的皇宮裏輕松自在了許多,又有什麽不好呢?
趙雲兮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沒了絲毫胃口,半晌後才道:“她既然病了,就好生在屋子養病,讓白琅派人守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出門。”
“還有,讓白琅帶人下山一趟,去青羊鎮同守城千戶傳話,私下排查來到鎮中的生人都住在何處和誰接觸過,不要聲張。”
鳴音雖覺着這話頗有幾分怪異,殿下一向對身旁人管束的不嚴。
可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像是關懷百靈,更像是在拘着百靈,不許她再出來。
而且怎麽又和青羊鎮有所了關聯。
趙雲兮沒了胃口,擱下碗筷,滿心疲憊的吩咐她,“去吧。”
鳴音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朝外去了。
青羊觀所有的屋舍皆是依山而建,且山間的平整地方并不常見,是以院落皆是錯落修建。鳴音提了小燈籠,朝更下頭的院落走去。
今日白琅不當值,肯定在房中休息。
山路上還有巡邏的侍衛,見着她往下來,便停下腳步同她打招呼。
終于走到了白琅住的地方,這會兒大家要不就是去用膳了,要不就是在巡邏,院中靜悄悄的,她有些後悔,怎麽方才沒讓巡邏的侍衛帶她來,也好通傳一聲。
她看着緊閉的房門,終于下定了決心,上前輕叩房門。
房門被人從裏頭拉開,帶着水汽萦繞撲面而來,還有映入眼簾的赤裸上身,男人精壯的胸膛前,有些疤痕,往下看,腹部能見着清晰勻稱的肌肉輪廓。
鳴音騰的一下,臉變得通紅,她忙背過身去,說話也開始結巴,“你,怎麽不穿衣服就來開門!”她這是看到了什麽!
白琅也是驚魂未定,紅了耳朵忙捂住胸口,卻被這惡人先告狀的口吻給氣得不行,只喊冤屈,“鳴音姑娘,你見過誰沐浴的時候,穿着衣裳?”
“而且你也不出聲,我就以為是驚雀他們找我。”
他沒有那麽大的官威,且手下人都是男人,就算是脫光了在澡堂裏頭一起洗澡,也是常有的事,哪裏會想到鳴音這麽晚了還來找他。
鳴音啞然,說來說去都是她太過冒失了些,要是讓侍衛帶路,她也不至于會瞧見白琅的裸身。
“你趕緊穿上,殿下有事吩咐。”鳴音使勁兒絞着手帕,搖着頭想将方才所見給全然忘掉。
白琅三兩下套上了衣裳,只頭發還未幹,搭在肩上,“你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鳴音也不敢擡頭看,只瞧見白琅雙腳前方的地上,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下,濕了一片。
她腦海裏頭揮之不去,方才所見。
又快又急将趙雲兮的吩咐說過。
“我見識淺薄,不知殿下為何如此吩咐,白大人你手下的人常在山下走動,想必了解一二,這件事就交給白大人你了。”
她低垂着頭,慌亂的道了一聲,“告辭。”
真是的,她這輩子都不想出現在白琅面前了。
白琅抓着汗巾擦着頭上的水珠,耳朵泛紅還未褪去,卻還是感嘆道:“真是怪了,我一個被看光了的人還沒說話呢,反而像我輕薄了她一般。”
而且,他的身體難道就這般不堪入目嗎?
鳴音看他就像看見了鬼。
他甩了甩汗巾,終于正了臉色。
百靈啊。
殿下身邊的貼身宮女,這些日子時常跟随長風衛一起下山采買糧米,總是會偷溜着去逛街,驚雀同他說過兩次。
因着是殿下身邊的人,他雖知道百靈偷懶渎職,也沒有做聲。
而今殿下這般吩咐,想必是察覺到了什麽。
這百靈,或許有問題。
趙雲兮将自個兒的被褥放在了窗下的糊床上,這個地方,一擡眼便能瞧見床榻上的動靜,她也毫無睡意,只是放了發髻,用了紅繩綁着頭發,靠坐在窗邊。
即将要圓滿的月亮高懸于天際,便是隔着紙糊的窗戶,也能感受到月光揮灑。
張嬷嬷勸道:“殿下還是回房睡吧,這裏總歸睡着不舒服。”
她似從沉思中清醒,“沒事的,今夜我守着母後,嬷嬷你也去休息吧,忙了這一日,嬷嬷想必也累了。”
她心裏藏着事兒,若是不等着她母後醒過來,想必再也無安眠之時。
說話間,床榻上有了虛弱的咳嗽聲。
二人皆是一震,趙雲兮穿上了鞋便朝床旁來。
太皇太後蒼白着一張臉,不停地咳嗽着,許是躺着不舒服,她伸了手想要靠坐着,趙雲兮扶扶着她坐起。
趙雲兮端了茶來,讓她輕抿了一口,這才恢複了力氣,睜眼看向趙雲兮,“雲兒?”
“兒臣在。”
趙雲兮喉嚨一動,吐露出了一整日的擔憂,“阿娘,都是兒臣的錯。”
太皇太後到底是歷經多年風雨的年長人,她面容平靜,輕聲吩咐道:“張萍,你先出去。”
張嬷嬷将熏籠裏加了炭火,應了是便悄聲走出去,留下這對母女說話。
“雲兒何錯之有呢?”太皇太後握住了女兒的手,臉上滿是慈愛與見過大風大浪後的平靜。
“她相伴你多年,從前皆不曾露出異樣,你自是不願意相信她會背叛你。”
“她潛伏多年只等着現在,可不就是為了讓你痛苦難安?”
趙雲兮心情可實在稱不上好,她撲進了太後懷中,悶聲道:“阿娘……”
“沒事的。”太皇太後輕撫着她的腦袋,安慰道。
百靈醒了過來,她喉嚨有些喑啞幹涸,想要喝水,房中的水壺卻已經空蕩蕩的,連一滴水都沒有了。
她只好起身,準備到茶水間去倒些熱水來。
剛開了房門,卻被一柄刀攔下。
百靈惱怒的擡頭,看見拿刀之人正是驚雀,“驚雀,你攔着我做什麽?”她實在不舒服,口渴的很。
“百靈姑娘想做什麽?你若想喝水,我讓人去替你接一壺來,你就待在房裏等着就是了。”驚雀笑嘻嘻,朝身旁的侍衛點點頭,侍衛便要去拿百靈手中的水壺。
沒想到,百靈憤怒而又驚恐的大喊,“你們想做什麽?”
“我要去找殿下狀告你們。”
驚雀笑眯眯道:“不巧了,殿下吩咐,百靈姑娘病了就好生在房中休息,沒有殿下的命令,除了這個房間,你哪兒都不能去。”
“你還是進去吧,要吃什麽,用什麽,只管告訴我,我會讓人送來。”
到底趙雲兮還未說過要如何處置百靈,驚雀便也還算客氣。
卻不想百靈不依不饒,鬧着要闖出去,“我不信,我要見殿下。”
驚雀這回冷了臉,“百靈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心中難道不清楚?”
“如若不然,殿下為何要将你看管起來。”
百靈心一跳,卻依舊嘴硬,“你憑什麽胡說,我做了什麽?我這兩日病着能做什麽?”
院門外,有一行人正朝此而來,為首之人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當真什麽都沒做?”
百靈看見她走來,微微睜大了眼睛,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沒了聲息。
趙雲兮止不住的失望,是多少年的陪伴啊,她想過琳琅宮中會有人背叛她,可是想來想去,卻總不會想到打小就陪伴她的幾個人身上。
可見人心,難以窺見一二。
百靈終于是慌張了起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為自己叫屈:“殿下,您說的話,百靈聽不明白。”
趙雲兮止不住的失望,“你昨日去母後房中送木炭時,自己說過什麽,現在都忘了嗎?”
百靈抓住了衣袍,肩膀開始不停地顫抖,“娘娘問婢子,殿下可是與陛下起了争執。”
“婢子見沒法瞞住她老人家,便說了婢子所見。”
“婢子也沒想到,娘娘她承受不住會暈過去。”
“婢子有錯,但婢子是無心之失,還請殿下饒恕。”
她哭的泣不成聲,說的每一句話都看不出漏洞,若是趙雲兮心軟,說不定會因為太後如今醒來,而輕饒了她。
趙雲兮滿眼都是失望,“你跟在我身邊六年,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與我真心相待過。”
百靈渾身一一震。
“殿下,婢子沒有。”百靈想要去抓她的裙邊,趙雲兮略往後退了一步避開。
趙雲兮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若你肯交待一切,我會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饒過你性命。”
“你去山下做了些什麽,你還不肯說嗎?”
百靈猛然擡起頭來,飽含着眼淚的雙眼裏,是憤恨,是憎惡,偏生沒了從前的天真純良,“殿下想殺了我,直接殺了便是,何必多問。”
“反正你什麽都知道了,不是嗎?”
趙雲兮被她的眼神驚了一瞬間。
卻見百靈不等旁人反應,就要往旁側侍衛的腰刀上相撞。
驚雀眼疾手快,将她攔腰擋住,那刀堪堪只割破了百靈喉嚨上的一層皮。驚雀極快的卸下了她的下颌骨,讓她無力去咬舌自盡。
趙雲兮心生不忍,她從來沒有這般懲罰過人,卻不想今日看見了寵信的丫頭如此落難的場景。
驚雀驚了,這小小丫頭膽氣着實是不小,怎麽會連死都不怕。
他将人壓住,“殿下,如何處置她?”
趙雲兮已經背過身去,将自己的難過不舍得收斂,“先關押起來,別讓她尋死。”
“待會兒,我親自審問。”無論如何,她都要問一個明白。
琳琅宮随行來到青羊觀的宮人們皆是驚魂未定,如何都想不到百靈會被殿下給看押起來。
鳴音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她說起了百靈的身世。
“百靈入宮時不過七歲,在內廷學了一年的規矩後,琳琅宮缺人,內廷便選送了一批小宮女讓殿下親自挑選。”
“殿下當時一眼瞧中了她,這才得以讓一個七歲的丫頭入了琳琅宮,成了二等宮女。”
趙雲兮沉默的聽着。
“當時內廷也呈報過百靈的身世,她家境貧寒,五六歲時父母雙亡,就由族中叔伯照顧,後來叔伯也不想養她了,便将她賣進了宮中。”
“這樣看起來,她身世是清白的,找不出差錯來。”
鳴音話說到此,見趙雲兮的神色并沒有因此而有波瀾,便知有錯,“想來,她的身世做了假。”而當年內廷因為陳王宮變一事,宮中損失慘重,挑選人時有些疏忽,并沒有将百靈的身世調查清楚,就送入了琳琅宮。
“殿下,會不會是她一時疏忽,這才在太後跟前說漏了話。”鳴音還是有些不忍心。殿下一早就吩咐過,不許旁人在太皇太後面前提起她在山下發生的糟心事,特別是與陛下有關的。百靈年紀小,興許會害怕說出來了也不一定。
還有百靈玩性一日比一日高,從山下鎮裏買東西,也就是貪玩了些。
“蘇淮曾說過一句話,陳王當年在大楚名望極高,擁戴他為儲君的忠心之輩數之不盡。”
“這些人甘願為了陳王身死,為了陳王未盡的宏圖偉業卧薪嘗膽。”
“禹都的筆帖吏不就是如此?他都不曾問過他的妻兒可願随之一死,便在暴露後***。”
“筆帖吏如是。”
“百靈也是如是。”她想起了先前見着百靈要往刀上撞的場面,難免苦笑了起來。
鳴音大為震動,“殿下的意思,百靈也是陳王的人。”
趙雲兮徐徐地講述着,“白琅親自去鎮中打聽過了,百靈每回下山,常去一間茶坊。”
“待上兩刻鐘,便會從茶坊出來,去買上些許零嘴。”
“而守城官兵前去搜查那間茶坊時,茶坊老板自殺身亡,死無對證。”
她似是紅了眼眶,卻也沒哭,“你說,這是何意?”
鳴音不再為了百靈求情。
宮變那日,陳王帶着麾下,在宮中大肆殘殺,而經歷過這一切,鳴音心裏便對百靈生不起同情了。
那些簇擁陳王的人,可有見過那日血流成河的場面。
自古成王敗寇,陳王既然宮變失敗了,陛下也輕饒了那些曾經追随過陳王的人,為何還不死心。
趙雲兮卻已經整理好了情緒,起身肅然着一張臉,“走吧,我們去問問她。”
鳴音不再言語,跟在她身後,朝着那間關押着百靈的房間而去。
修緣好奇的放下了背簍,坐在了臺階上,趙雲兮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公主,你坐在這裏做什麽?”
趙雲兮淡然道:“想心事呢。”
“明天就是中秋,陛下施主怎麽沒有上山來同老人家一起團聚?”修緣不免好奇。
趙雲兮呼吸一滞,片刻方才道:“他有事,來不了。”
今晨京都剛送來了急函,趙明修不能前來青羊觀過中秋了。
“陛下施主有什麽事?”修緣锲而不舍的追問着。
“你個小孩子家家,一天到晚不好好的做你的早課,問這麽多做什麽?”她不耐煩道。
修緣歪着腦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可是能有什麽事情,與一家團聚更重要的?”
“師父說明天中秋,我不用做早課,他還要親手給我做一頓飯呢。”
趙雲兮想起來修緣身世,心中煩躁之氣少了許多,只道:“自然是有比團聚更重要的事。”
“好吧,昨天我聽見了公主的院子裏面有人在哭,想去看看,但是師父攔着不許我來。”修緣又道,“是不是陛下施主不能來過中秋,所以殿下很傷心?”
昨日哭的當然不是她自己,趙雲兮卻不想多和這小鬼頭糾纏,擡手敲了他的腦袋,“行了,你別問了,小小年紀就操這麽多心,和小老頭一樣。”
她餘光一掃,卻見蘇淮不知何時站在了臺階下。
蘇淮一笑,朝她作揖,“殿下。”
趙雲兮忙坐好,問道:“阿淮,你怎麽還未走?”
明日就是中秋了,蘇淮若是今日不趕路回去,肯定來不及陪着他祖母過節了。
是以晌午時,她母後便讓蘇淮啓程回京都,莫錯過了明日的中秋。
蘇淮只道:“走之前,臣想與殿下道別。”
修緣着實不會看氛圍,他蹦下了臺階,抓住了蘇淮的手,依依不舍,“蘇施主,你要離開了嗎?你下回什麽時候再來?”
蘇淮摸了摸他的腦袋,卻從袖中遞給他一物,是個竹子編的竹蜻蜓,惟妙惟肖,修緣大喊,“哇!是送給我的嗎?”
“多謝蘇施主!”
蘇淮輕聲應了一聲,而後擡頭看向趙雲兮。
不知怎的,趙雲兮生出了錯覺,蘇淮或許同她道別,是因為又要許久不見。
蘇淮輕輕一笑,依舊是她記憶之中那個,從來就溫柔待人的蘇家七郎。
蘇淮風淡雲輕一般說着離別之言,“殿下,中秋過後,臣就要出發回嶺南,自此一別,不知多少時日才能相見。”
他本以為他能在京中再停留許久。
趙雲兮抿了抿突然就有些幹渴的唇,離別就是這般來的突然。
這回,她要好好地同蘇淮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