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8)
樣麽?”對于許風這個相當合理的解釋,蕭鄭氏好像仍有些半信半疑。“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許風有心再說幾句,但看蕭鄭氏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如果再說,怕會适得其反,只好乖乖走人。
可是,等許風一走,蕭鄭氏的表情就變了,神情似乎有些興奮和期待。“女兒,這次的宴會,你想不想去看看?”
“母親,您這是……”莫遲被蕭鄭氏這個奇怪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
“傻丫頭,富貴險中求。”蕭鄭氏笑眯眯的看着莫遲。“我的女兒這麽漂亮出衆,母親說什麽也要為你找個好婆家,這次正是個好機會。”
莫遲低垂着頭,不說話。她真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麽破綻——蕭鄭氏無意中說中了真相,這宴會的目的,其實還真是為了讓她順順當當的出嫁!
蕭鄭氏以為莫遲害羞了,笑道:“女兒不用害羞,你也不小了,雖說母親很想多留你陪陪我這老婆子,可也不能為此耽擱你的終身大事。咱們蕭家本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只可惜現在落魄了些,不然的話你的婚事也不至于拖到這時候。以女兒你的才貌,以我們蕭家的家世,那些給大家公子們說親的媒婆,早該排着隊上門了。”
說到最後,蕭鄭氏不禁有些唏噓。“如今難得有許管家這樣的俠義之人幫咱們重振家門,這次的重陽菊宴,安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怕都會去參加,正是個讓世人知道我蕭家有女的大好機會。我看這許管家怕也是這樣心思,那請帖也是催我早早給你做打算呢。我剛剛故意支走了他再說這些,就是怕當着他的面你會更害羞。”
“母親……女兒叫母親費心了。”看蕭鄭氏這目标明确勢在必得的氣勢,莫遲嘴上羞澀感謝,心中卻不禁暗暗猜測,莫非從一開始,蕭鄭氏就已經打算好了一定要去麽?!
三十章 糊塗當為糊塗輸
更新時間2013-5-25 19:30:50 字數:3818
其實這倒是莫遲誤會了蕭鄭氏。她之所以突然改變态度,完全是由于許風的關系。在她想要拒絕這次宴會時,許風的迫切完全被她看在眼中,就連他偷偷看向莫遲的小動作,也沒逃過這位老夫人的眼睛。
在蕭鄭氏想來,許風之所以如此急切的希望莫遲能夠出席,理由恐怕和自己設想中的一樣,也是希望蕭家能借機重返名門貴族的圈子,讓莫遲更有資本得到一樁好的婚事。
總之,雖然中途出了這麽一點小風波,但終究蕭鄭氏還是答應了吳王府的邀請。只可憐許風,再次領教了女人的善變,對事情的發展再次搞了個一頭霧水,只能勸自己當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了。
重陽當日,一大早許風就親自駕車,送蕭鄭氏及莫遲前往吳王府赴宴。蕭家因在城外,不得不早早出門,才趕得及午宴。
“哎,年輕真是好。”蕭鄭氏喜滋滋的望着眼前的莫遲。
為了讓莫遲在今天的宴會上豔壓群芳,蕭鄭氏頗費了一番心思,聯合熱衷打扮小姐的瑤華,好好的把莫遲打扮了一番。
水靛青如意紋的長裙,月白對襟短襦,為的是怕太素,又配了一條銀絲絡紗的披帛。衣料是頂尖的,剪裁縫紉也是一流的,就是不在意穿着打扮的莫遲,也被這套精致卻不顯張揚,雅致而不奢華的衣服吸引了。
除了盛裝之外,莫遲還破天荒的傅了粉,塗了胭脂和唇脂,雖然據瑤華說這妝容還嫌太淡,但對莫遲來說,已經是接受的極限了。如果不是蕭鄭氏說不施脂粉出席宴會未免失禮,只怕這樣的淡妝莫遲也不想答應——對于自己這幅被塗紅雙頰的妝容,她實在欣賞不來。
李恪的府邸位于安州城北,是這安州城裏最大的宅院。馬車先過了一重土牆木門,穿過一大片場院,而後才在正門處停車。
莫遲一下馬車,便被眼前這極具沖擊性的大門震了一下。這大門修成兩層,又深又闊,簡直像個二層的小樓一般,門兩邊的木架子上還立着數根高高的旗杆,正襯着門樓上高懸着的安州都督府這五個大字的威武氣勢。
李恪雖是吳王,但因為眼下在安州做都督,此間的府邸也以官職為名,只私下的往來交際,還仍用吳王的名頭。
這只是李恪在安州的府邸,就這樣氣派,怪不得蕭家那樣的宅院,對李恪而言也不過是藏嬌的金屋。莫遲雖然從不自輕自賤,但這次心裏也生出幾分自慚形穢。說到底,前世今生自己都是個貧民,哪裏見過什麽真正的大場面?自己之前剛剛認識李恪時的一些想法,如今看來可是有些自以為是、年少輕狂了。
見有客人到了,府中自有婢女出來為兩人帶路入席。
蕭鄭氏由莫遲親自攙着,還恐怕她第一次參加宴會緊張,安撫的輕輕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勵。
“這莫不是蕭夫人?!”
母女二人正要進門,身後便有人打招呼。聽了這聲音,蕭鄭氏的臉色陡變,但她很快調整情緒,面帶笑容的轉過身去。“原來是陳夫人,真是久違了。”
這位陳夫人珠圍翠繞,妝容濃得叫人看不出她本來的長相,加上她本身那種趾高氣揚的氣質,顯得十分俗氣。和蕭鄭氏一樣,她今次也帶了自己的女兒前來赴宴,如今遠遠看見蕭鄭氏,急忙出聲招呼。她早知蕭家自蕭朗死後已經落魄,如此熱情,自然沒安好心。
“是啊,自從你們蕭老爺亡故之後,我可是以為今後這樣的宴會上見不到蕭夫人了。想不到時隔許久,還能在吳王殿下的府上見到蕭夫人。這是小女慧珠,來,見過蕭夫人。”
“這是小女莫遲。女兒,這位是安州城裏最大的珠寶商陳老板的夫人,來給陳夫人見禮。”
陳夫人只顧得意,一時間沒注意蕭鄭氏身邊還有個莫遲,待莫遲行禮完畢,這才回過神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聽說蕭家一直無子,怎麽……”
陳夫人從前最愛用子嗣之事取笑蕭鄭氏。就是今天,依然想在蕭鄭氏面前炫耀自己的女兒,可如今人家領着這樣一個美豔無雙的女兒出來,像是狠狠的抽了她一個嘴巴,叫她。如今兩個姑娘站在一起,自己的慧珠頓時黯然失色,這種打擊她這輩子還從沒嘗過。
“我們夫妻向來只說膝下無子,可沒說過連女兒都沒有。”雖然莫遲本是養女,可蕭鄭氏不願再被陳夫人嘲笑,故意玩了個文字游戲,将她的質疑堵了回去,随後便将陳夫人丢在一旁,徑自先跟着婢女入席去了。
菊園在後花園的一隅,在這全是白牆紅柱的華麗府邸中,此處偏偏別出心裁,以竹籬為牆,單獨将這一帶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園中園,園中築有假山,山上修有游廊,全用茅草為頂,野趣盎然。園門口挂了一副竹刻的對聯,用的是陶淵明的詩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次的酒席就設在此處假山上的游廊之中,夏天已過,湖面的荷花已殘,後花園的其他花卉也多開始凋零,更襯托出這園中的菊花之繁盛,登高眺望,園中各色菊花盡收眼底,這時節在這裏設宴,正合了菊花的花期。
帶路的婢女将蕭家母女領到這裏,自有一個中年婦人來安排二人入席。這婦人相貌和藹可親,穿着打扮也極普通,卻自有一分不卑不亢的氣度。“蕭夫人并小姐,這邊請入席。”
蕭鄭氏見周圍婢女皆聽這婦人號令,瞧出她的身份恐怕非同一般,于是客客氣氣的謝過婦人,領着莫遲入席坐下。
婦人笑笑,指揮着婢女先奉上果盤美酒,自己還親自為蕭鄭氏斟了一杯。“夫人請盡管用。”
“有勞了。”
陳夫人只晚了一步,見那婦人只忙着招呼蕭家母女,而沒有立刻來招呼自己,心裏就已經大不是滋味。等她看到蕭鄭氏對這看似下人的婦人格外客氣時,更是鄙棄:果然是落魄過的,對這下人也這麽的客氣,連自重身份也不顧了。
她有心做個“好榜樣”,一開口就端起架子來,好顯示自己不似蕭鄭氏那般沒見過世面:“兀那婆子,不知我們應該坐在哪裏?”
陳夫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已經入席的部分貴婦小姐們還是聽到了這一聲毫不客氣的質問,一時間都望了過來。
婦人聞聲也轉過頭來,但卻古井無波,只略望了陳夫人一眼,就指指蕭鄭氏下首的一席。“夫人請入席。”
陳夫人的女兒陳慧珠不似母親那麽無腦,她皺皺眉,扯了扯母親的袖子。平日在家這個母親張揚跋扈了些也就罷了,如今這種場合,有頭有臉的人物大有人在,她們陳家不過一介商賈,怎麽好這樣嚣張?
而陳夫人卻不顧女兒的阻攔,先拉長了臉。在她看來,自己家要比蕭家有錢多了,憑什麽坐在蕭家的下首?在大門前重逢的時候,那沉積在心底多年的嫉妒就已經不能自抑的冒出來了,如今更是恨不得把蕭家母女倆扯下座位才能消心頭之恨。
因為蕭朗夫妻都出身名門,自幼教養便與出身商販之家的陳家不同,當初就算家境相仿,氣勢上也總是壓過陳家一頭。再加上蕭鄭氏嫁得一個獨寵她的丈夫,更叫陳夫人嫉妒,只好抓住對方無子的事情出口惡氣。好不容易盼到蕭朗病逝,蕭家沒落,誰知今日難得來參加堂堂吳王的宴會,蕭家居然又爬到自己頭頂上去了。這口氣陳夫人怎麽肯咽得下?
“請陳夫人并小姐入席。”婦人不顧陳夫人拉長的臉,又重複了一遍,說話的語氣不見多麽嚴厲,可偏偏就帶着一股子不容拒絕的威勢。随即也是照例安排了婢女來送果盤美酒,自己卻走到一邊招呼別的客人去了,絲毫不給陳夫人争執的機會。
一心想換個席位的陳夫人就這麽被對方晾在原地,只靠女兒慧珠在一旁硬扯着,才悻悻的入了席,但目光仍如刀似的看向蕭鄭氏。
蕭鄭氏也不理睬,只低聲對身邊的莫遲教導參加這類酒宴的規矩。這對母女,完全沒把陳夫人的妒恨放在眼裏。
“母親,母親。”眼見母親對蕭家席位那個嫉恨的勁頭未退,陳慧珠只好打岔到別的事上。“我看那位安排座位的婦人,可不像是一般下人。也不知她究竟是誰?”
女兒這番話倒是提醒了陳夫人,剛剛被對方的氣勢擠兌到下不來臺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想到此處,她氣勢洶洶的拉住來送果盤的婢女問道:“我問你,那個安排座位的婦人,究竟是個什麽來歷?”
這個婢女不知前因後果,被陳夫人張牙舞爪的模樣吓了一跳,戰戰兢兢的答道:“回陳夫人,那位夫人是王爺的奶娘楊夫人,王爺尊之如母,這次受王爺所托,才出面來幫王爺待客。”
“什麽?!”陳夫人頓時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看不起的這個婦人,竟然有這麽特殊的地位。想到自己剛剛目中無人的态度,陳夫人不禁膽寒起來。
陳慧珠也是心中叫苦。自己的這個母親總愛賣弄身份,行事張揚,這次算是踢中鐵板,要是這位楊夫人對王爺告上一狀,不光今天母女會鬧個沒法見人,就是自家今後也必然讨不到好去。
正巧楊夫人招呼完新的賓客之後朝這邊走來,陳夫人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急忙站起身,想要稍微挽回個兩句。
可惜,楊夫人走的方向确實是這個方向,但目标卻不是她們,而是她們身邊的蕭家母女。
“蕭夫人,若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盡管對老身說。”楊夫人對蕭鄭氏的熱情,讓陳夫人氣得咬碎銀牙,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陪着笑臉站在一旁,指望着能插嘴說上幾句讨好楊夫人的話。
“您太客氣了。”蕭鄭氏和陳夫人的席面挨得近,剛剛那丫鬟的話自然也全聽在耳中。如果說之前對楊夫人的客氣還只是蕭鄭氏謹慎從事,那現在就是不敢慢待了。
“蕭夫人說哪裏話,”楊夫人的目光若無其事的順便打量了一番莫遲,這才笑眯眯的繼續道:“老身聽王爺提過,蕭老爺本是江左蕭氏,那就是蕭瑀大人的族人吧?如此一來,和我家王爺可是親戚了!”
“想不到……吳王殿下知道先夫的家系。”蕭鄭氏頓時覺得有些恍然,這層關系大概才是吳王送來請柬的理由吧!
楊夫人笑道:“既是自家親戚,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一聽說王爺要到安州之官,蕭大人當即托我家王爺找尋你們一家的下落,如今可算是找到了!”
假如說剛剛聽說楊夫人是吳王的奶娘時,陳夫人還能有心思想想要如何求得對方原諒,那麽這次,陳夫人算是真的呆住了。原來這個讓自己嫉妒了這麽多年的蕭家,竟然還有吳王這麽一門皇親麽?
……和蕭家鬥了這麽多年,現在想改善關系,恐怕來不及了吧?
三十一 冷眼靜觀菊宴開
更新時間2013-5-26 22:14:39 字數:3226
莫遲一聽楊夫人以蕭家的家世為契機,閑話家常似的就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就猜到她必定是李恪那計劃的知情人之一。不然的話,以楊夫人的特別身份,斷沒道理在這宴會上對毫不出奇的蕭家母女如此殷勤。
事實上莫遲所想倒也不錯。這楊夫人之所以會出現在宴會上負責接待賓客,為的就是照應一下沒有參加過這類飲宴的蕭莫遲,再順理成章的制造出讓蕭家進長安認親的機會來。
楊夫人既然抱有這個目的,自然無暇再去理睬一旁的陳夫人,而是熱心的為蕭鄭氏介紹起今天來參加宴會的賓客來。當然,目的主要還是為了讓莫遲不至于太過一無所知,一位真正的大小姐,可不是只要長得漂亮、有些才藝就能合格的。
女客這邊,權萬紀的夫人坐了首席,接下來的是安州刺史夫人并小姐們,縣令夫人并小姐們,還有安州本地名門世家的許夫人、郝夫人并小姐。接下來是蕭家母女的座位,再後面是陳夫人、劉夫人等幾位安州商賈家眷的席位。
比起家中的女眷們,那些商人們自己反倒沒被邀請出席今日的菊宴,因此男客方面,人數就要少得多了,能參加的人,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當中主位自然是留給李恪的,右側是今天在李恪之下官職最高的安州刺史,并附近的縣令的位置,除了這二位之外,今日剩下的有份入席的男子,要麽是在都督府內任職的,也就是輔佐李恪的幕僚,要麽就是安州一帶有名的貴族士子,商人自然不容于此列。
李恪的左側第一位,坐的是他的老師,長史權萬紀。
聽到權萬紀的名字,莫遲不免多看了兩眼。這位生就一張嚴肅臉的長者,此時眉頭緊鎖,手撚長髯,一派憂心忡忡的模樣,一點不像是來赴宴的,倒似心事重重。
接下來分別是司馬令狐平,主簿崔執和唐觀。三人年紀輕輕,風度儒雅,絕非王大人之流可比。
“令狐大人、崔大人和唐大人麽……”莫遲暗暗在心裏嘀咕着,以姓氏看,這三位應該就是那天去慧文苑的大人物們吧?幸好那天有烏卿幫忙,不然的話此時自己的身份就要穿幫了。
這三個人關系似乎極好,逛妓院時是三人一起,現在也仍是湊在一堆。明明每一席通常只坐兩人,這三人卻偏要擠在一張桌子上。且他們不似其他客人多少有些拘謹,舉止格外自然潇灑,視線還不時瞥向女客這一邊。
再然後就是名門世家的士子,眼下還未有官職在身的許圉師和郝處俊。別看這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輩分上卻差了一輩。許圉師的長姐,就是今天亦有份出席宴會的郝夫人,也就是郝處俊的母親。
蕭鄭氏和莫遲在楊夫人的介紹下打量着這些男賓的同時,餘下的女眷們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雖然各位夫人小姐都優雅的用團扇遮面,但那視線所及的焦點卻是騙不了人的。
除了年長的權萬紀之外,剩下的這幾位男客,全被衆女一一品鑒了一番。
令狐平實在太刻板了些,崔執面相太風流,唐觀看着又有些滑頭,許圉師年紀有點大,郝處俊家有寡母恐怕婆媳關系不好相處……雖然這些話誰也不能說出來,可并不妨礙這些夫人們在心裏這一頓編排。
“這樣的宴會,果然各個抱得都是這樣心思。”蕭鄭氏悄悄對身邊的莫遲道。“聽說除了權大人之外,餘下這幾位都還未曾娶妻,女兒你也要多多留心些。”
莫遲尴尬的笑了笑。敢情今天的菊宴,還有相親這個作用麽?這宴會難道就是唐代的聯誼?但是看看周圍其他夫人小姐的眼神,就知道大家确實都有和蕭鄭氏同樣的想法
見莫遲笑而不語,蕭鄭氏只道她害羞,自己卻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把這幾位她心目中的女婿候選人翻來覆去的掂量起來,卻不知莫遲現在滿腦子都在回憶,這幾個人在歷史上究竟都留下過什麽痕跡。
男賓這一側對于女人的視線自然不會一無所覺,只是這種事見怪不怪,大家都假作不知罷了。
“看,那些夫人們一直不住朝咱們這邊看呢!”這種宴會崔執也不是第一次參加了,但仍覺得十分好笑,壓低聲音和同席的令狐平與唐觀說。
凡事都一板一眼的令狐平哂然道:“不過就是那些想法,有什麽稀奇?”
“這次的小姐們稀奇呀!”崔執薄唇微挑,“想不到這安州,倒也有不少美人,早知這樣,就勸王爺早早的開幾次宴會,美人在前,酒也顯得好喝些。”
“啧啧,除了一人,餘下諸女不及慧文苑佳麗多矣!”唐觀搖頭晃腦的抿了一口酒。
“你又胡說。”對于唐觀把這些小姐們拿來和慧文苑的女子相比這種荒唐話,令狐平急忙攔住。
唐觀撓撓頭,也換了話題,對挨着自己的許圉師和郝處俊笑道。“久聞許郝二位公子才學過人,今日一見,可得好好讨教一番。”
“唐大人過獎,今日既是登高賞菊,若只有酒,卻沒有詩,未免不美。不如吾輩即景吟詩,以為消遣,何如?”郝處俊客氣的笑着,搶先提議。他在安州一帶素有才名,正準備明年去長安考進士。眼下他還只是一介白身,只能敬陪末座,但卻最希望能趁這次機會一展長才,若是能得到吳王賞識,對将來的前程當是大大有利。就是不能,也要結識一些吳王府的幕僚,好為自己今後的仕途打下基礎。
許圉師深知自己這個外甥的想法,但他年齡大些,加上個性使然,說話也更謹慎,唯恐郝處俊的話太過張狂,引得對方不滿,急忙打圓場道:“三位大人家學淵源,學生也正好借機學習一二。”
“許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五個年輕人越說越熱乎,興致高漲,就要叫下人筆墨伺候,權萬紀在一旁輕咳一聲:“王爺還沒到,酒席未開,你們若有興致,就先口占幾句,席罷再動筆墨。”
“老師教訓的是。”令狐平等人急忙恭敬的行禮稱是。以權萬紀的身份年紀,教訓他們兩句也只有老實聽着的份兒。
像是要響應權萬紀的話一般,李恪正巧此時入席,即景吟詩之類的風雅消遣也只得暫時擱置了下來。李恪一入席,也就意味着這次的宴會正式開始,衆人的視線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自李恪到安州以來,這些女眷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見到這位年輕的吳王,如今看到本人,更是毫不遮掩的給予了最高的關注。
——在場的這些男人裏,還有哪個的身份能比這位皇子更尊貴?更何況這位最尊貴的男子,同時還是最年輕最英俊的一個?
除了蕭鄭氏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吳王妃在和吳王抵達安州不久之後就因病去世,還都來吊唁過。如今時隔半年多,只怕吳王殿下的喪妻之痛也該好的差不多了,若是今天運氣夠好,說不定下一個王妃就會是自家女兒呢?
“這種場合不見有吳王妃出來待客,周圍這些夫人們又是這個态度,難道這吳王還沒有娶妻?”察覺周圍那些夫人們一個個雙眼冒光的模樣,蕭鄭氏也差不多猜中了真相,悄悄跟莫遲嘀咕着。誰知莫遲竟毫無反應,恍若不聞,她好奇的轉過頭去——
莫遲雙眼直直的望向主位上的吳王,眼睛幾乎眨也不眨,雖然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可蕭鄭氏這個過來人還是一下子就看出,這丫頭根本已經墜入情網,即便收回視線,也仍然是一副心緒不寧的模樣。
莫非這丫頭對吳王一見傾心?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的蕭鄭氏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在入席的瞬間,李恪也已經看到了莫遲。今日盛裝打扮的莫遲,美得更加懾人心魄,而且這段日子的養尊處優,讓她比從前更添了幾分貴氣,他用了極大的定力,才沒讓自己一直盯着伊人看個不休。莫遲也是同樣的心思,因此兩人視線只是在空中稍稍一碰,就極有默契的調轉了方向。
李恪同莫遲這短暫的視線相交,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并沒有人察覺,反倒是叫女賓席上不少小姐芳心暗動,猜測剛剛王爺随意向這邊望的這一眼中,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
“今日重陽佳節,本王不多啰唆,重陽一壺酒,菊香人壽長,諸位請!”說着,李恪端起酒杯向衆人敬酒。
衆人亦舉杯回敬李恪,莫遲本不會喝酒,但在這種時候也不得不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幸好唐朝時的酒度數不高,這菊花酒又是用菊花為原料制成,入口香醇,倒沒有後世白酒的辛辣味道。
随着酒宴開始,婢女們如穿花蝴蝶般奉上各式佳肴,李恪道:“今日如此佳節,單純賞花未免單調冷清了些,本王特意請了安州城中有名的花魁娘子,來為這菊宴助興。”
花魁娘子?不等莫遲多想,李恪便已擡起手,用力拍了兩下。以這擊掌聲為訊號,也不知從何處,突然響起了悠揚的樂聲。伴着這音樂,假山下那茂盛的菊花叢中突然一陣騷動,菊花宛如有了生命般,向四周退散開來,一個身穿白黃兩色舞裙的女子,舞動着一條墨綠色的披帛,旋轉着,舞蹈着,仿佛菊花仙子般突然從這花叢中冒了出來。
這一奇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賓客,衆人愣了半晌,才突然回過神,熱烈的鼓起掌來。
三十二 別有佳人是花魁
更新時間2013-5-26 22:28:50 字數:3416
随着女子的舞動,美麗的舞裙高高飛起,配合着裙子上的花紋,使她整個人如同變成了一朵盛開的花。不過比起男賓們由衷的掌聲,女賓這邊的掌聲就有些冷清了。被一個舞女搶了風頭,這些大小姐們心裏高興才怪!
在客人之中,莫遲顯得格外心不在焉,這段舞蹈、這個跳舞的女子,給她的感覺都是那麽的熟悉,雖然居高臨下距離又遠看不清容貌,她的心裏對這個人的身份仍已猜到了八分。
可是,若真的是她,又怎麽會以花魁之名出現在這裏?
終于,一曲終了,在衆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掌聲中,跳舞的女子輕提舞裙,搖曳生姿的登上了游廊,來到衆人面前。
“奴家碧池,見過諸位大人、夫人、小姐們。”
席前盈盈下拜的這位所謂的花魁,不是慧文苑的碧池又是哪個?
只不過此時的碧池,和莫遲熟知的碧池有些不同。她不再是那樣的張揚潑辣,而是那麽的嬌弱柔順,簡直柔順到讓莫遲覺得陌生的程度。
難道,這就是碧池面對客人時的模樣麽?想到這點,莫遲頓時覺得自己本就高高提起的心更是不受控制的痛了一下。可是望着低眉順眼站在那裏行禮的碧池,此刻她必須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能叫自己的神情有什麽異樣。
要知道,令狐平等人,可是見過碧池的呀!短短幾天時間,就算他們沒再去過慧文苑,也不會認不出來吧?那時候號稱花魁的人,還是她自己,現在變成碧池,不知這幾個人會不會說些什麽。
“小姐免禮,小姐舞姿,真是叫本王大開眼界。”李恪毫不掩飾自己對碧池舞姿的欣賞,揮手令婢女奉上兩匹上好錦緞。“小小禮物,請勿推辭。”
“王爺過獎了。”碧池行禮謝過,就此退席。若是平常,這種筵席叫名妓一旁陪酒湊趣倒還不礙,但今天有女賓在側,顯然不适合碧池久留,因此她也就很識趣的直接領賞退下。
莫遲提心吊膽了半天,可不管是令狐平還是崔執,又或是唐觀,三個人對突然碧池變成花魁這件事,沒有絲毫特殊的反應。其實這是因為莫遲畢竟還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把一些事情考慮得太過嚴重。
對令狐平等人來說,碧池不過一介青樓女子,閑暇無事時他們可以和這些女子們風流多情,但她們的人生道路如何,對他們而言根本毫不重要。
所以,這所謂花魁是墨池還是碧池,無所謂,碧池成了花魁,也不要緊。他們所能做到最多的,大約就是下次再光臨慧文苑時,會用自己知道碧池成為花魁這件事來證明他們對碧池的“牽挂”與“在乎”。
只是這個時候的莫遲,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白白的擔心了一場。
碧池退下之後,雖然樂聲再起,但少了佳人在花中舞蹈,酒席的氣氛未免有些寂寞。唐觀性子最為活潑跳脫,想到之前還未來得及實行的即景吟詩,不由得重新提起。“王爺,之前郝公子曾提議即景吟詩,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好!”李恪當即答應,吩咐婢女準備下書案并文房四寶,心裏對唐觀的這一提議滿意的不行。礙于場合關系,他正苦無機會和莫遲好好的談上兩句,想不到唐觀的這一提議,正好讓大家起身離席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婆子也就罷了,你們這些小姑娘也不必拘束了,有得了好句子的,也去寫上幾筆。”刺史夫人惦記着借這個機會讓相貌最平凡的女兒露臉,于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尊崇,笑眯眯的說出了讓李恪恨不得大笑出來的建議。
李恪的興奮隐藏的很好,但卻瞞不過從小把他帶大,深知他心思的奶娘楊夫人。楊夫人推波助瀾的說道:“幹坐在這裏賞花,還能有什麽別致的詩意,老婆子我坐得倦啦,倒想起來散散呢!”
這話更是正中李恪下懷,他也以主人的身份大度道:“既然如此,幹脆大家随意在這菊園之中散散,以半個時辰為限,各賦詩一首。寫的最好的,本王有獎,這個權作彩頭。”
說着,将腰間佩的吉祥如意籠雲佩扯下,壓在案之上。
此話一出,衆人當即行動起來,有立即取了紙筆打算開始寫的,也有打算再走走轉轉醞釀靈感的,剛剛還坐得整整齊齊的酒席,一下子少了好幾位。其實這建議不光是正中了李恪下懷,在場的小姐們又何嘗不希望趁這個游園的機會能稍稍接近一下自己眼中看中的男子,為自己造出一道鵲橋來呢?
“女兒,寫詩這事你行不行?”蕭鄭氏有些擔心。她和莫遲相處的雖然不久,但也看出這孩子的個性明顯不是那種閨閣無事就愛傷春悲秋吟詩作對的類型,恐怕這寫詩非她所長。
果然,莫遲尴尬道:“女兒,女兒确實不怎麽會寫詩。”別的才藝,她都從墨池的元神上繼承到了,唯有這寫詩,和書法、繪畫、彈琴、跳舞這些不同,不靠自己的思維感悟,機械性的想要學會寫詩,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最初聽到唐觀提議寫詩的時候,莫遲的第一反應就是能推則推,能避則避。誰知李恪為了制造機會和莫遲私會,随口一提,就要每人都寫一首。
“唉,若是推辭了,恐怕不好。”蕭鄭氏替莫遲發起愁來。她以為莫遲對李恪一見鐘情,自然不想讓她錯過這個讨好李恪的機會。
楊夫人非常“恰巧”的走到了蕭家母女身邊,接過話來道:“既然如此,不如讓蕭小姐陪老身在園內走走,說不定轉上一圈,就有好詩了呢?”
對于這位身份特殊的楊夫人提出的建議,蕭鄭氏自然無不答應,“那有勞楊夫人多多提點小女了。”
眼看蕭家巴上了吳王,一旁一直提心吊膽的陳夫人早就按耐不住,扯着女兒慧珠湊過來道:“慧珠,正好,你也去和楊夫人到園中走走,想想要怎麽寫詩。”
這陳夫人總算沒有笨到家,知道靠自己想去挽回楊夫人的印象只怕是不太可能,于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兒慧珠身上。
楊夫人有心回絕陳夫人,卻也怕自己對蕭家的女兒太過特別,惹人注意,只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