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5)
八九,也是十之六七。”
“什麽?!”這句話着實把莫遲吓了一跳。這也太誇張了吧?
“王妃殿下有所不知,老奴當年家中本就是靠經商為業,唯有老奴自己自幼習武,後來當了宮中的侍衛。”看到莫遲一臉驚駭,楊伯解釋道:“雖然曾經歷經隋末戰亂,但家族經商脈絡還在,老奴族人也多安然無恙,加上這十幾年來經營,較大的州府中或多或少都有王爺的一些産業,雖然都不是什麽大買賣,但各種行業亦都有所涉及。”
楊伯簡要的把吳王府中的産業對莫遲介紹了一遍,而後道:“老奴這裏留有總賬,若是王妃有興致,之後老奴可以拿來給王妃殿下過目。此事王爺全都交給老奴管理,就連王爺自己,也不清楚這其中細節。不過因為店鋪繁多,總賬只能簡略記錄。老奴每年也要到各處去查一查帳,以防有人中飽私囊。”
聽了楊伯的敘述,莫遲已經對李恪的龐大身家有些麻木了。她從沒想過,自己嫁的這位倒黴的王爺,竟然還是個超級富翁。在得知這個事實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隐約能夠理解李恪最終為何會被冤致死了。
一個身家雄厚、産業遍布天下的王爺,不被皇帝忌憚根本就不可能。別說皇帝編制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制造冤獄,就是直接什麽理由都不說的殺掉都不稀奇。如果楊妃知道楊伯把李恪的産業經營得如此“卓有建樹”,卻還堅持讓李恪放棄卷入到皇位的争奪中,那麽這件事簡直愚蠢得讓莫遲快要笑出來了。
“楊伯,你手中的那些秘密力量,就是從這些生意中來的?”莫遲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她已經決定不再向楊伯追問這究竟是楊妃的授意還是楊伯太過“能幹”的結果。不管起因如何,現在這股龐大的力量,很明顯的可以成為李恪的一大助力,也使莫遲一下扭轉了李恪眼下毫無依仗的想法。
“是的。老奴從多年前開始,就買下身強體壯的奴婢,或是收養一些孤兒加以培養,委以重任。有些特別突出的,老奴會親自傳授他們武藝。”楊伯道:“許風和孫達,就是老奴自幼收養的孤兒。”
雖然楊伯對莫遲的問題有問必答,但莫遲卻依然可以感覺到他似乎還有很多事情并沒有說出來。楊伯的能力和作為,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的侍衛所應有的程度,這點叫莫遲非常奇怪。
但是無論怎麽考慮,楊伯的話中都沒有任何矛盾或是漏洞,莫遲只好把心裏的疑問暫時放下,說起自己的打算。
“既然王府中産業為數不少,我正好有個打算。”莫遲取出鵝毛筆和炭筆。“我打算把這兩種東西放到市面上賣。”
“這是……”楊伯聽莫遲講明用法之後,想了想道:“物美價廉,想來應該會暢銷。不過陛下知道此物是殿下發明,如此一來,王府的生意就可能會有一部分暴露在衆人視線之內。”
“就是需要暴露一部分。”莫遲颔首道:“就是要給人一種感覺,吳王府的生意是自我嫁過來之後才開始的,而且我手中的是什麽生意,也得人盡皆知。”
“王妃殿下的意思是……”楊伯恍然。
莫遲本來的計劃,是想要用經商來擴大李恪的産業,如此一來方便構築情報網的同時,也能積蓄足夠的財力。想不到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靈機一動,想出了另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用經營鵝毛筆和炭筆的生意,來掩蓋李恪真正産業的規模。
“老奴還有一件事要禀告王妃殿下。”莫遲講完之後,楊伯這才不疾不徐的說。“王爺派人送了信來,今天早上剛剛抵達王府”
莫遲眼前一亮。“喔?”
“是的。”楊伯笑道:“王爺派了許風過來。”
“許風?”莫遲沒想到李恪派了許風過來,畢竟許風目前的身份,還是安州蕭府的管家。“叫他進來,我有話問他。”
不多時,許風跟着楊伯來到莫遲面前,跪倒行禮。“許風見過王妃殿下。”
莫遲虛扶起許風:“不必多禮。”
重見莫遲,許風的心情格外感慨,他最初和莫遲打交道的時候,不但小瞧了她,還曾經認為這個少女和昔日那位端莊的吳王妃楊氏是同類。而後,莫遲展現出的能力和魄力,一點一滴的颠覆了他對女人的認知。如今再次見面,她已經成為新的吳王妃,而且連師父都已經心甘情願供她驅策。
“王爺提前悄然抵達安州,正着手處理安州吏治,并且吩咐屬下将這封信帶給王妃。”許風收起內心的感慨,取出李恪的信,交給莫遲。
“我、我想要休息一下。”聽完了許風的話,拿着李恪寄來的信,莫遲的臉上難掩喜意,似乎世上沒有什麽事比接到李恪的信更能令她高興的了。
看這王妃的表情,多半是想一個人好好的讀一讀王爺的信吧!楊伯看在眼裏,理解的微微一笑,點頭道:“王妃殿下近日十分辛苦,還是多多休息吧!”
“嗯,我會的。”莫遲笑着點點頭。
然而楊伯和許風一走,莫遲關好房門,原本輕松愉快的神情頓時變得鄭重其事起來:“我知道你來了,出來吧。”
“你對我的存在越來越敏銳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你現在就高興,未免高興的太早了吧。”
出現在莫遲面前的,赫然是許久不曾出現過的黑狐精烏卿。
八十章 贈扇并非是袁宏
更新時間2013-7-15 23:52:24 字數:3357
“好久不見。”對待這只黑狐精,莫遲的心情很複雜。
烏卿是個奇怪的存在,他最初出現的時候,口口聲聲是為了墨池,但是自從墨池剩餘的一縷元神驅使身體寫下“墨池已死”四個字之後,莫遲就對這只黑狐精的話充滿了不信任。比起這只到現在她還沒有見過臉孔的黑狐精,她寧可相信那抹留給她不少技能的元神,即使那元神交代給她的只有四個字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第六感。
即使莫遲如今和烏卿合作,也只是因為她覺得這只黑狐精似乎對李恪的未來擁有和自己相似的預知性。他嘴上說的,依然是希望墨池的身體能擁有穩妥和安逸的生活,但是莫遲卻覺得,他的目的,并沒有那麽的單純簡單。
“哼,要不是你一直呆在皇宮裏……”烏卿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惡劣。“我特意返回長安,卻見不到你!”
“你不能進皇宮?”莫遲心底一動,不禁問道。
烏卿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妖也有妖行事的法則,皇宮大內,有真龍之氣鎮壓,諸邪不侵,妖不得随意入內。若是邪魔能夠肆意侵入宮闱,則證明當朝的皇帝已經失去真龍之氣庇佑,離身死國滅也就為之不遠了。”
“原來是這樣。”
“皇宮是這天下我最不能去的地方,你今後要想呆在那裏,就得自己多小心了。”烏卿難得叮囑了兩句。
“我會的。”莫遲點點頭:“不過,你說我高興的太早,是什麽意思?
“你最近,太得意忘形,太大意了。”烏卿冷哼了一聲。“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出那個拼音字母的,不過你在做事情之前,難道就不懂得用你肩膀上那個叫做腦袋的東西先考慮清楚嗎?”
“發生什麽事了?”
“你的拼音字母,被那個李泰注意到了,你知道麽?”烏卿顯然已經到長安好一陣子了,這件事也關注了相當一段時間。
烏卿本以為莫遲呆在深宮,或許會諸事不知,誰知道聽到此事的莫遲僅是微微一笑:“你說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當時,李治在第二天就把事情告訴給了她,她還特意送了一副羽毛筆和炭筆出去做禮物,怎麽會對這件事一無所知?而且據她所知,李泰的拼音課程還在進行中,李治還強掩不屑與自得的對莫遲說他這個四哥學的極差,遠遠不如自己。
其實李泰是成年人,思維已經有了定式,和李貞、李治這些孩子無法相比,對這種等同于陌生文字的拼音,當然接受得慢。
可是經過這件事,莫遲對李治也有了全新的認識。歷史上常說,李治是意外獲得了太子之位,屬于鹬蚌相争,漁翁得利,而且沒有什麽政治頭腦,所以才會縱容妻子最後成了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帝。但是莫遲現在卻覺得,這個李治也并不像歷史上記載的那麽簡單。至少比起李貞,年紀還要更小的李治反而喜怒不形于外,心思更為深沉。
莫遲一直覺得,如果要為歷史上李恪之死追責的話,高陽公主是引子,長孫無忌是推手,而作為皇帝的李治,其實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但是自從入宮任教以來,她從沒特別敵視過這個未來的罪魁禍首,相反的,是她和李治的關系還相當不錯。雖然常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但若能和李治保持不錯的關系,說不定會成為未來最後的一道保命符。
這些判斷和打算,萬不得已時莫遲甚至可以對李恪說起一些,卻不會告訴面前這只黑狐精。就像烏卿,從來不會直接提供情報,而都是以對莫遲的責備作為開頭一樣。這就是他們之間奇異的合作方式。
“李泰在知道這拼音字母之後不久,就把拼音字母展示給了自己的老師王珪和門下的那些幕僚。然後,王珪已經在這半個多月裏,幾乎把朝中所有素負才名的大臣都集合起來,研究這種拼音字母,仍不得其法。即便如此,這些人仍堅持非要自己研究出個門道來……”
原來,那天王珪拿着莫遲研究出的這拼音字母,就去拜訪了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征、孔穎達等一幹朝中重臣。這新奇的字母,把這一幹自诩學富五車的大臣們都給難倒了。他們誰也看不懂這種東西究竟要怎麽使用。
長孫無忌在宮中消息最為靈通,看到王珪拿來的這張紙上的內容,再加上抄寫字母用的明顯不是毛筆,頓時斷定這是莫遲教給諸位皇子的拼音字母。他自從上次在莫遲作為新婦行禮時闖入而險些獲罪之後,就對莫遲沒有好感。但是深知李世民心思的長孫無忌,非常明白李世民為何會特別重視莫遲,所以這次,他充當了這件事的推手,不顯山不露水的把所有重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拼音字母上。
這些大臣們,幾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背負過才華橫溢、博學多才、素負才智之類的評價,如今被一個小女子創出這種可以标注文字讀音的字母,心高氣傲的他們,自然非常不忿。這半個月裏,在王珪的牽頭之下,這些重臣因這拼音字母共同研究,大有結成聯盟,勢要拿出成果來的狀态。事情鬧的這麽大,相信很快這件事就會驚動李世民,成為朝堂中的大事件。
“有什麽不對麽?”莫遲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卻有些興奮。她的确怕自己拿出來的知識太過驚世駭俗以致事情不能控制,但是太過平平淡淡亦非她所願。波瀾不驚的生活固然好,但卻對李恪的未來,沒有任何幫助。只有引起事件,她才有機會正面接觸到這些朝廷重臣,并借此觀察他們的态度、性格、好惡,來幫助李恪判斷這些人之中有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助力。
現在是貞觀十二年,距離貞觀十七年儲位更疊還有五年。用五年時間讓一個重臣支持李恪繼承皇位,時間并不寬裕,不冒風險賭一賭是不行的。這拼音,就是莫遲拿出投石問路的第一個賭注。
從烏卿的話中,她可以判定,這些她所期待的重臣,都已經或多或少參與到這次拼音字母的事件當中。她甚至有些期待李世民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有了接觸這些重臣的理由與機會。
“你惹出這麽多事,可別想着我會給你收拾爛攤子。”
“當然不會麻煩你,我這裏自有分寸。對了,李恪那邊怎麽樣?”
“安州那點小事,李恪自己也能處理的好,你太過杞人憂天了,”烏卿冷嘲熱諷:“有擔心他的功夫,你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能不能把那些老先生們成功解決掉吧!”
“李恪那邊的情況,還請你多幫我留意。”莫遲不以為意,提出請求。對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往返于長安和安州是很遙遠的距離,但對于這只黑狐精來說,這點距離算不了什麽。莫遲非常了解這一點,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把墨池的魂魄安置在老巢安州,那他就不可能長留長安。
“哼……”烏卿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到,“他啊,正忙着送禮呢,你不用擔心。”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莫遲再問,他就如來時一樣,突兀的消失在了房間中。
“送禮?送什麽禮?”對烏卿的話,莫遲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烏卿雖然可疑,又喜歡故弄玄虛,但這次說的倒是最直接的實話,沒有一絲繞彎子的成分在內。李恪此時在安州,确實是正忙着給人送禮,也就是他之前曾對權萬紀提起的所謂“賞賜”。
因是輕裝簡行,吳王回到安州的事情,還未引起安州官場衆人的重視。他們雖然接到驿站傳信,說吳王官複原職,但因李恪之前一年的荒唐,并沒怎麽在意。所以,當李恪突然出現在安州世家許府時,許家上下差點以為出了騙子。
“王爺?快快請進。”許圉師心思缜密,見到李恪僅帶了少量随從,微服前來,就知道事情有異。
李恪到了許府,閑扯了半天,說了一番長安的風情,這才切入正題,“今天來,是有件禮物,想要送給許公子。”
“王爺厚賜,圉師愧不敢當。”
“許公子先別忙着拒絕。”李恪擺了擺手。“你先看看再說。”
說話間,李恪身旁的楊乘捧上兩個錦盒。
“若期安州仁風動,贈扇何須是袁宏。”李恪打開上面的一個錦盒,裏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把新制的羽扇。“本王今日來拜訪許公子,目的就是為了送上這個。令甥那份,也望許公子能夠代為轉交。”
其實李恪是考慮過直接去見郝處俊的,但郝處俊年輕氣盛,又心高氣傲,去年自己在菊宴上無意中曾經得罪過他,碰釘子的機會很大。與其去碰釘子,倒不如先說服了許圉師這個對郝處俊影響很大的舅舅。
“多謝王爺,不過……”許圉師看着錦盒之中的羽扇,神色有些猶豫。
李恪話中的典故他當然是知道的。東晉時謝安曾送了一把扇子給即将出任東陽太守的袁宏,袁宏謝曰:辄當奉揚仁風,慰彼黎庶。自此,贈扇便包含了這種對于對方能夠大行仁政之風的期待。
李恪雖然并未挑明,但有羽扇和詩句示意,以許圉師的聰明,當然能夠理解李恪的意思,是希望他加入自己麾下為官,協助自己肅平安州官場的歪風,在安州大揚清明仁和之風。
雖然之前李恪曾表現的非常荒唐,但許圉師卻知道這位吳王沒有大家看到的那麽簡單。之前李恪畋獵踐踏稻苗的村子,恰巧是許家別莊的所在地。本來許圉師也以為李恪是個肆無忌憚之人,想不到那件事解決得非常漂亮,頓時叫他覺得,安州衆人,或許都小看了這位吳王才是。
但是苦讀多年,一心參加科舉,如今要許圉師一下子改變主意,也未免有些太過困難了。
八十一 內蘊錦心吝繡口
更新時間2013-7-17 20:46:59 字數:3268
許圉師猶豫不決的看着李恪。他有心拒絕,卻又顧慮到李恪這個安州都督的身份。縣官不如現管,許家在安州家大業大,若因他拒絕李恪而得罪了吳王這個安州都督極為不智。但要答應下來,就等同推翻自己多年來的追求。
李恪坐在那兒,極有耐心的等着許圉師的回答。他非常能夠理解許圉師內心中的糾結和猶豫。對于許家來說,出任一位王爺的幕僚,絕不是什麽讓他們能夠引以為傲的事情,真正通過進士考試,一舉成名天下知,到時候直接入朝為官,才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雖然李恪提出要許圉師加入自己幕下幫忙,但他也沒有樂觀到這一次拜訪,就能讓對方答應自己的請求。恰恰相反,他是做好了直接被拒絕的準備才來的。
終于,在漫長的沉默之後,許圉師艱難的開口道:“王爺,這件事,可否讓學生考慮一二?”
“當然,”李恪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告辭了,不過今日之事,還望許公子不要外傳,本王回到安州之事,也請許公子代為保密。”
“當然,當然。”許圉師本以為李恪會繼續給自己施壓,迫自己答應,卻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一時間愣住,半晌這才回過神,點頭稱是。
李恪前腳離開,後腳郝處俊就到了。兩家是至親,來往密切,李恪這樣的大人物登門,郝處俊自然得到了消息。
“舅舅,聽說那個吳王來過了?”郝處俊年輕氣盛,顧不得像平時那樣行禮問好,劈頭直入主題:“他來做什麽?”
“你看這個。”許圉師把李恪送來的錦盒遞給郝處俊。“他對我說,若期安州仁風動,贈扇何須是袁宏。”
“他這是要……邀請舅舅入他府中任官?”郝處俊不屑的冷笑:“就憑那個好色的王爺,他也值得舅舅為他效命?”
那次菊宴上的事情,雖然知道內情者寥寥,但是郝處俊卻對李恪非常不滿,認為這家夥只不過是個酒色之徒,除了血統尊貴之外,根本沒什麽本事。
“不止我,”許圉師看到外甥這種态度,苦笑道:“你也有份。”
“……”郝處俊沉默了片刻,憤憤道:“這個王爺,還真會心血來潮。”
嘴上這麽說,心情上郝處俊卻好受了不少。他雖然對許圉師很敬重,但好強如他,也會有相争之心。起初以為李恪只看重了許圉師而無視了自己,郝處俊自是有些不悅,但如今看到兩人同時受到吳王府的邀請,這股不悅反而轉為一種淡淡的得意。
答應與否是一回事,但對方是否賞識自己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舅舅答應他了?”
“沒有,我只說考慮一下。”許圉師搖了搖頭。“我也是想婉轉謝絕,免得得罪了這吳王。不過吳王倒也沒過分逼迫,只說要我不要将此事外傳,不要把他返回安州的消息洩露出去,然後就告辭離開了。”
郝處俊凝神想了一會兒,突然拍着腿大叫道:“不好!”
“怎麽?!”許圉師被吓了一跳。
郝處俊急道:“舅舅,我們大意了,我們被這吳王算計了!”他對李恪的壞印象,到底是讓他比老實的許圉師多了個心眼。
“此話怎講?”
“吳王說,要舅舅不要外傳,可舅舅卻告訴了我。”郝處俊道。
聽了這話,許圉師不以為然道:“這也是他事先交代過的,斷然不會拿這件事來要挾于我。”
“那,關于為吳王隐瞞他返回安州的事情呢?”郝處俊憂心忡忡道:“舅舅,吳王到你府上這事,你雖沒有遣人告知與我,我卻依然可以聽到風聲,這秘密怎麽可能保守得住?吳王雖然輕裝簡從來到許府,可一點沒遮掩過自己的身份,這擺明是故意洩露這個情報。到時候,洩露他行蹤的罪過,就要落在舅舅肩上了啊!”
“這……”許圉師頓時呆住。他為人沉穩,做事謹慎,但卻過于老實,不擅機變,這方面的心思,他竟絲毫沒有想到過。
就在甥舅二人仍在為小看了李恪而心神不定的時候,安州官場上卻已開始以雷霆之勢,開始了一場風波,也叫更多人意識到了吳王李恪并非是好相與的角色。
李恪回到都督府中,重返安州都督之位,短短幾天內,安州各衙門大小官員約有三十餘人或因貪贓枉法,或因玩忽職守而獲罪,或被削職為民,或被關進大牢。一時安州官場上有劣跡者人人自危,潔身自好者拍掌稱快,安州官場為之一肅,安州都督府裏更是因撤職官員過多,而出現了官員奇缺的景象。
至于那位一丘之貉的安州刺史,則因身份特殊,而被李恪的手下暫時軟禁在了刺史府中,由李恪親自上書給李世民,備述其劣行,并附上其收受賄賂之賬本,請李世民聖裁。安州刺史怎麽也沒想到,那位昔日還和他在菊宴上輕佻談笑的李恪,回了一趟長安,就像是換了個人。
安州官場一役,至此,以李恪大獲全勝而告終。
其實這一仗之所以會這麽順利,還要多虧之前一年他在安州的諸多布置。李恪那時候雖然表面頹廢,但并未疏忽對安州的了解,插了不少眼線下去。在莫遲着意提醒過後,李恪更是派許風為首的一幹密衛收集了不少這些官員違法的證據。他原本曾經有意以這些證據重振聲威,卻又因為楊妃的約束以及李通三番兩次向李世民告密的行為而寒了心,這才一度放松了手中的網繩,任禦史彈劾罷官,也不曾有什麽舉動,叫安州官場上的衆人,都小看了他這個吳王,才能在此時将所有目标一網成擒。
至于從前那位曾被齊芳芳依仗的王大人,早在慧文苑搬到長安之前,就已經被李恪撤去官職,送進大牢去了。
安州之事告一段落之後,李恪才有閑暇再給莫遲寫信,他當初一到安州,就先派許風去給莫遲送信兼幫忙,如今還沒收到回信,心裏大不放心,誰知他這封信還沒落筆,倒是楊乘先拿了信送來:“王爺,王妃殿下有信到。”
“喔?”李恪挑眉,莫遲這信,來的未免太遲了吧!
其實,莫遲許久沒有回信的理由,和李恪如出一轍。就在李恪忙着在安州官場掀起一場風暴的同時,莫遲在長安,也正面臨着一場風波。
王珪自從在李泰府上拿了這拼音字母,就下定決心苦心研究出些成果。他求助了許多同僚,但這東西又怎麽能是幹看就能研究出成果來的?衆人原本就一籌莫展,但礙着面子,誰也不肯先退一步,再加上暗中有長孫無忌煽風點火,這一班朝廷重臣,倒是跟研究什麽國家大事似的,日日抓着拼音不放起來。
莫遲雖然有心用它引起朝中重臣的注意,卻沒想到這些老爺子們執拗如此。若是被莫遲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只怕也會哭笑不得。
衆臣之中,以房玄齡最為冷靜清醒,他知道王珪這人很有些死心眼,對于自己認定的事情,就會堅持到底。長孫無忌話中設下的陷阱,并沒能瞞過這位被李世民看重了一輩子的丞相大人,眼看衆人對拼音的關注日嚣塵上,情勢已經難以挽回,他嘆了口氣,終于決定入宮面見李世民。這事情早晚會被皇帝所知,與其到那時候自己開口,倒不如此時先由自己把事情捅到陛下面前。
“父親才回來,又要出門?”房玄齡剛要出門,就見房遺直、房遺愛兄弟聯袂進來。問話的正是次子遺愛,他雖然不是嫡長子,無法繼承父親的爵位,卻沒料到反而能迎娶到公主,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出入都帶着得意的笑容。
“父親。”比起弟弟,房遺直則顯得老實沉穩得多,規規矩矩的給父親見了禮。
房玄齡看着面前的兩個兒子,眉間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憂色,但尋即點了點頭。“為父要去宮中觐見陛下,你們好生在家讀書,不要到外面胡鬧。”
“是,父親。”
“父親,孩兒不會的。”
兩個孩子點頭應下之後,本要回房去,誰知房玄齡卻又叫住了他們。“對了,那日吳王殿下成親,你們跟着一同去,應是見到吳王妃了?”
房玄齡之前雖然做了大媒婚使,親自到和自己不睦的蕭家去送過婚書,但沒去參加吳王的婚禮,自己的兩個兒子已經擔任了傧相,他也不想落得個勾結藩王的名聲,所以并沒見過莫遲。
“見到了,吳王妃确實是個美人,王爺喜歡的不得了。”房遺愛道。
房遺直也說:“王爺确實對這位新任的吳王妃滿意之極,那些繁瑣禮節,耐着性子一一做來,非但沒有像上次迎娶楊氏那般不耐,反而喜氣洋洋的。”
房玄齡又問了兩句才放兄弟倆離開,聽他們說話,就知道兩個兒子并沒看出蕭莫遲的底來,不禁有些發愁。想他精明一世,為皇帝納才無數,而後位極人臣,封侯拜相,可兒子卻個個都不是從政之才,單就看人的眼力,就是分毫沒有遺傳到自己的本事。
這幾日裏,房玄齡也着意留心過蕭莫遲的底細,想她出身寒微,卻能被那個自恃高貴的蕭瑀收容在府邸,又能嫁予吳王為正妻,若無手段,當真做不到這一步。
何況之前長孫無忌擅闖兩儀殿的事情,房玄齡也有耳聞,聽說也和這個吳王妃有關系。如今她去宮中教導皇子、公主,不但備受小皇子、小公主們的歡心,還能拿出這樣的拼音字母惹得自己及一幹同僚頭暈腦脹。這樣的人,再如何收斂,略略看去,也總該有些端倪吧?
八十二 外宣伶牙展俐齒
更新時間2013-7-18 18:16:31 字數:3616
房玄齡雖與莫遲素未謀面,卻因之前的事情,把她看得很重。入宮之前他特意令車夫轉到吳王府門前走了一圈,從車窗打量着吳王府。只見門前雖然冷清,但打掃得幹淨整齊,守門的侍衛也十分精神恭謹。顯然,雖然男主人吳王不在,但吳王府中一幹人等,都沒有絲毫松懈大意。
或者這也有那位吳王妃禦下有術的功勞?不過這女子再怎麽聰明心機,目的終歸是要對自己有利,只不知這次拼音之事,她又打得什麽主意?房玄齡琢磨着,若有合适機會,得親自見一見這個吳王妃才是。
不多時到了宮中,見了皇帝,房玄齡決口不提自己對吳王妃的推想,只将需要回禀的正事略提了提,就把話題扯到了拼音的事情上。
“泰兒學拼音的事情,朕倒已經聽治兒說了。”李世民聽罷,道:“朕卻不知,連王珪也學起拼音來了?”
“豈止王大人一位,”房玄齡苦笑着回道:“長孫大人、孔大人、魏大人……”
房玄齡一連說了十幾位重臣,都是最近和王珪一起研究這拼音字母的,其中不乏癡迷熱衷程度不下王珪的,還有些人位階較低,房玄齡便略去不提。
雖然研究者衆,其中卻淨是些是對這拼音不屑一顧的衛道士,說是自先祖傳下好端端的文字,如今倒被一個女子搞成了這副模樣,要研究出個根本來,好徹底掃平邪魔外道。不過那些官職較高者,眼光也較為深遠,出言相對慎重,反倒是稍遜一籌的某些官員,成了反拼音字母的急先鋒,明顯思謀以此事博取個名滿天下,升官發財。
原來研究拼音這事,原本只是尚書、國公一級的重臣之間的交流,但因為鬧得大了,近日國子監裏倒也有不少人摻和進來。名義上是好奇這拼音,其實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和這些重臣們拉拉關系,以求進階罷了。
房玄齡之所以急着進宮禀明李世民,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往日裏沒有借口,那有心之人還要搬出些借口,何況如今有了拼音字母這麽好的借口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皇帝早些知道,也好早些控制這個局面。
“房卿,你對這拼音有什麽看法?”李世民聽完房玄齡的話,突然問道。
“這個麽,恕臣直言,若真以此物代我中華文字,實在不妥。我華夏文字傳承千年,內涵深遠,不可輕棄。但若真如晉王所言,只是用以矯正字音,于千秋實有大功焉。”房玄齡慎重的考慮了一下,緩緩道。他并非沒有準備前來,關于拼音的事情,他之前已悄悄問過了李治,心裏多少有了點底,不像有些無知之徒不知就裏,就一味的诋毀拼音的作用。
李世民笑道:“房卿倒是機靈,好處壞處,都被你一言說盡了。”
“臣惶恐。”房玄齡躬身道。
“愛卿無需如此。”李世民攙起房玄齡,道:“這拼音,原本是我那兒媳拿出來教導宮中年幼皇子公主的,朕也聽她講解過幾次,只是用來為文字注音,卻不是要用來取代現今文字的。”
“原來如此。”聽到這話,房玄齡心中頓時有了譜。皇帝都聽了幾次吳王妃的講解,卻沒有阻止她繼續下去,那也就是十分贊成使用推廣拼音了。但是想到王珪帶着一班重臣的态度,房玄齡卻仍有些猶豫,不知自己這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回去,能不能說服這些同僚。
或許是看出房玄齡的為難,李世民突然提議道:“今日恰好是莫遲丫頭來宮中給皇兒們上課的日子,房卿,你随朕先去看看如何?”
李世民的話可謂正中房玄齡下懷,君臣二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