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饒昔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的情緒可以說是很無奈了。
“你又來幹什麽?”
少年身穿銀紋黑袍,站在離饒昔兩米遠的對面,他生得豔麗,小小年紀那雙唇就像塗了胭脂一樣,眉目間顧盼生輝。
聽到這話,少年輕哼了一聲,臉蛋氣鼓鼓的,“我是來報仇的!現在我在我們周圍用法寶布置了一個結界,就算那個金丹期和我同境界,也不可能過來幫你!就問你怕不怕!”
饒昔挑了挑眉,“我們有仇?”
少年怒視饒昔,看起來非常憤怒的樣子,“你騙我又吓我,讓我不得不那樣丢臉地逃跑!”
饒昔很是認真地打量了一下少年全身,少年在他的打量下身體逐漸僵硬,随後瞪起眼睛,故作兇狠地道:“看什麽看!”
饒昔給出了一個評價,“你是不是傻。”
“你!”
“其一,我沒有騙你,你确實不是我的對手。”
饒昔頓了頓,放開威壓到了元嬰,元嬰的威壓讓少年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
“其二,我沒有故意吓跑你,那日晚上,我可沒說過要你的命,是你自己突然法寶自爆逃走。”
饒昔平靜地說完。
“胡說八道,”少年怒得瞪眼,那雙狐貍眼仿佛更加妩媚起來,“你們這些正道修士最為虛僞不過,就喜歡騙我,想把我當成那種污穢的東西,哼,你說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剛剛還那樣看我!”
“什麽污穢的東西?”饒昔面露疑惑。
“就……就是那種東西!”少年忽然結巴,見饒昔眼底疑惑的樣子,又叫起來,“你肯定非常懂但是故意在裝不懂。”
饒昔面無表情,忽然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道友若是無事,我便離去了。”
他往前走,打算直接走出法寶結界,少年刷一下擋到饒昔的面前,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說了半天,“你就是想要我說出來所以欲擒故縱是不是,哼,你成功了,那種污穢的東西就是爐鼎。”
“你這是什麽表情?看不起我是不是?”少年看着饒昔,憤怒地喊叫起來。
饒昔:“你想多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把少年探過來的頭推回去,“如果你沒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你不準走!”
少年用力拉住他的袖子,其實饒昔是可以把他甩出去的,但是那樣這個少年肯定會因為反作用力摔在地上,可能會滿身都是灰,也可能會摔出傷口。
饒昔看着他,正想開口,卻沒想到少年用了太大的力氣,甚至用上了靈氣,只聽“嘎啦”一聲,袖子破了。
少年坐在地上仰望着饒昔,拿着裂開的袖口,傻在了原地。
饒昔沉默了一會兒,沒說什麽,邁開腳步準備走了。
少年急匆匆站起來,見饒昔就快踏出他步下的結界了,好像之前該擺的架子在這一刻都不值一提,他急急忙忙地在饒昔的身後直接喊,把他埋藏在心底不會跟任何人說的秘密說了出來:“我是天生媚骨,我當爐鼎助你修煉,你定能早日飛升!”
饒昔轉過身,看着少年墨色眼睛裏的躊躇和急切,“那又怎麽樣呢,我沒興趣。”
那聲音實在是太過冷淡,少年沒忍住委屈巴巴地哭了出來,眼淚打濕了眼眶,像碎玉似的挂在長長的眼睫上。
饒昔:“……”
他走到了少年的身邊,放輕了聲音問:“你哭什麽?”
“我……我想要一個庇佑,不想再偷偷摸摸躲藏,整天擔驚受怕,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被別人抓住,像個東西一樣關起來,”少年邊哭邊說,“雖然我不喜歡給別人當爐鼎,但是……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
“不要說這種話。”饒昔逆着光站立,幾乎半張臉在陰影當中,他的面色看起來仿佛有些冷漠,“不要把自己當成物品,你是一個人。”
少年怔怔地看着那張美麗的臉,那張臉和他不同,美麗精致得仿佛住在雲端之上的神仙,沒有一絲凡氣,是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的最終路途。
“起來吧,我給你庇佑,但是以後不準再這麽做。”饒昔囑咐道。
“嗯!”少年高興地跳起來,跑到饒昔的身邊,像貓兒一樣打轉。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觸摸青年長袍袖口的精致花紋,又想到剛剛發生的那件尴尬的事,更加放緩了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結界發生了一陣劇烈的晃動。
“嘣咚——嘣咚——”
一聲又一聲傳來。
在又一次晃動之後,結界像蜘蛛網一樣産生了裂痕。
提着長劍的薛檬出現在結界的缺口處。
他眼底沉沉如暮霭,那張漂亮的臉蛋仿佛披上了一層密布的陰雲。
在看到魔修單方面牽着饒昔的衣袖時,臉色更是像雷雨交加一般。
“魔修,還不放開傅道友!”
薛檬語氣沖沖,提劍飛快走了過去。
少年松開手,站在饒昔的面前,憤怒地與薛檬對視,眼波流轉間頗具媚意,“哼,你以為你有多厲害。”
語氣中帶着深深的嘲諷之意。
薛檬很快就被激怒了。
兩人打了起來。
饒昔:“……”
他望着前方你來我往的劍氣與法寶,往後退了一步。
饒昔從袖口裏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椅子,坐在了上面,目光移到正在打鬥的兩人身上。
此時薛檬劈過去的一道劍光被少年身前的銀鐘擋住,劍光被打散,從銀鐘的旁邊漏出,落在了距離饒昔腳邊的不遠處。
饒昔果斷拎着椅子往後移了一步。
那兩個少年似乎是殺紅了眼般還在打,薛檬一邊不斷用劍與少年纏鬥,一邊用魔修二字不斷地叫他。
少年被他說的,沒忍住怒吼道:“魔修你個頭,我有名字,叫沈願。”
薛檬冷冷道:“我管你叫什麽,你這個魔修,擺出那副樣子給誰看。”
不過兩人一個修仙金丹期,一個修魔吞噬期,雖然屬性不同,但境界是相同的,打了半天都未分出勝負。
饒昔坐在旁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睛裏一層薄薄的水霧彌漫上來,眼尾染着一抹鮮紅,像是夜幕前天邊的晚霞。
他伸手拂去眼裏的水霧,看向那一邊,“打完了嗎?”
薛檬手邊即将飛出去的劍氣被強行收回了,沈願對着薛檬呸了一聲,把法寶都收了回去。
這聲呸讓薛檬差點提劍沖過去,不過這個時候饒昔又說,“打完了就走吧。”
薛檬默默地把劍收回劍鞘裏,“好的傅道友。”
沈願看到薛檬的動作,那張漂亮妩媚的小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他小跑到饒昔的身邊,試探地伸出手,見饒昔沒有拒絕,于是大膽地抓住了饒昔的衣袖,他退後一步到饒昔的斜後方,對薛檬做了一個鬼臉。
他老早就覺得這個修士好有問題,現在越看越不順眼,整日呆在傅大人身邊圍着傅大人轉,肯定是想要得到傅大人的青睐。
像傅大人這般厲害的大能,區區一個金丹期怎麽有資格呆在他身邊,只有他這種天生媚骨、修煉奇速的人才有資格。
薛檬看到那個魔修做完鬼臉後就躲到了饒昔的身後,頓時怒氣橫生,他就知道這些魔修都不是好東西,傅道友定是被他迷惑了。
饒昔沒發現他們私底下的小動作,他已經把金劍拿出來準備禦劍飛行了。
沈願連忙說:“我跟你一起走!”
饒昔淡淡點頭,表示同意。
沈願拿出了小型飛行法寶,那飛行法寶是一個青色蓮花臺,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價值中等,适合吞噬期的魔修用來趕路。
他跳了上去,坐在上面,保持着精致,他才不要禦劍飛行,那樣一點都不好看,不過……沈願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饒昔身上,勾唇一笑,當然傅大人除外。
魔修真是讨厭,這路上一定要弄死那個魔修。
薛檬看着前方花裏胡哨的魔修,面無表情地想。
到了青府鎮,兩人明争暗鬥,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沈願天生媚骨,唇紅齒白,遠遠看去,他就像是金玉小童子一般。
在凡人與修士來來往往的地方,他将周身魔氣掩飾得很好,若是不遇到重傷的時候,那魔氣常人是看不到的。
薛檬在後方用一種陰沉的眼神看着沈願,漂亮的少年冷着臉,右手時不時地握住劍身,以防在發生情況的時候能夠迅速拔劍。
“不用這麽緊張,青府鎮離錦利祠不遠,治安不錯。”
饒昔看他緊繃一路了,就算是下山歷練,也不用一直緊張兮兮的,薛檬這個年紀的少年,想必是被家人寵在手心裏,張揚肆意,開着飛行器滿世界亂跑吧,修真可真苦啊……饒昔在心裏感嘆一句。
聽到饒昔清冽的聲音,薛檬才放松了一些,緊緊握住劍柄的手微微松了松,他低聲開口:“為什麽要跟他一起走?他明明是個魔修……”
饒昔作為一個空降的NPC,不太理解正道與魔修的矛盾,但薛檬是《仙途》中的土著NPC,這個回答應該對他很重要吧。
他想了想,道:“沈願心性不壞,不是那種肆意妄為殘害生命的修魔者,而且就算是修道者,之前遇到的那三人,不也心術不正,想要搶奪財物嗎?修仙與修魔同是修行手段,只要不去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倒也不必太過苛責。”
畢竟《仙途》給玩家設置的修仙方式,就分為修道與修魔兩種。
薛檬覺得有理,但他是絕對不會和沈願和睦相處的!
走在前面的沈願才發現他們兩人走得有點慢,那個劍修居然和傅大人靠得那麽近!
沈願迅速往後走,他走到饒昔的右邊,一邊和饒昔說話,一邊或有或無地把薛檬往旁邊趕,收到薛檬的無數眼刀也不為所動。
薛檬不像沈願那般死皮賴臉,又做不出故意跑到饒昔左邊的舉動來,于是沉悶着臉走在最右邊。
夜色将至,三人找了個客棧下榻。
他們踏進門口,正在吃飯、說話、算賬的修士和店小二都忍不住看向他們。
一個冰雪可愛,眉眼嚴肅,一個妖氣妩媚,宛如牡丹。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中間的青年,只是一眼撇過,就再也不想移開,他膚白如羊脂玉,唇紅如海棠花,是所有人對“美”之一字的最終幻想,仿佛連最為清心寡欲的劍修看到他,都會忍不住在心底生出如藤蔓般纏繞的绮念來。
有些人的眼神悄悄地變了。
薛檬冷眼撇過去,周身的金丹氣勢已經在緩緩浮動。
沈願已經準備好法寶,通體翠綠的鞭子已經從袖子裏露出了一個頭,甚至一些陰損的招式都要忍不住釋放出來,他眼中宛如風暴臨世。
修士們才注意到那兩個少年,已經是金丹的修為,都悚然一驚,他們才幾歲啊,就已經邁入了金丹修為……這般天賦,當真是令人吃驚,如若假以時日,必定會在修真界名揚天下。
青年的修為反而看不出來,似乎在金丹之下,不過有這般天賦的金丹期護着,倒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妄想的存在了。
見衆人該吃飯吃飯,該聊天聊天,該算賬算賬,都恢複了之前的狀态,兩人才收回威壓,到櫃臺面前準備定房間了。
饒昔:“……”
其實,他正打算控制威壓去吓死某幾個心術不正的修士來着,畢竟這麽高的修為,不耍白不耍。
不過他們都已經幫他吓了,饒昔默默收回了念頭。
薛檬和沈願在櫃臺前,因為一個房間位置進行了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争得好生激烈。
最後沈願用力拍了一下櫃臺,揚聲道:“誰付錢聽誰的!”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好幾錠金子,啪一下放在櫃臺上,微揚下巴,斜着眼睛看向薛檬。
薛檬咬牙切齒,拳頭握得嘎啦作響,看起來快要氣死了,但他就是拿不出能和沈願相争的錢財。
謹記錢財乃身外之物,謹遵師尊教誨,一直在刻苦修煉的薛檬頭一次産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