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學生|壞學生
車子在馬路上平緩行駛，兩側的風景從高樓化作青山，碧水在其間流淌，江面倒映着絢爛的晚霞，半是瑟瑟半是紅。
喬小凝坐在車子的後座，腿上放着自己的帆布書包，她望着窗外風景，手指無意識地在帶子上的銀扣上來回摩挲。
視野中那片交織的磅礴天空與青山碧水映襯在一起，喬小凝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迷茫，搞不清攻略目标的需要點是什麽。
【206，你說馮河他為什麽會這麽孤僻讨人厭呢？】
【嗯？】206第一次被喬小凝主動來找，有點意外：【這不是你該去弄清楚的東西嗎，我哪裏會知道。】
喬小凝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啊啊，就知道你是個什麽用都沒有的雞肋。】
雞肋206：【呲牙.jpg！你自己笨發現不了問題還賴我，相處這麽久你竟然還不知道攻略目标缺什麽？！】
喬小凝：【缺什麽？】
206：【你去他家補習這麽久，見過他父母回來一次嗎？】
哦，這個系統也不是什麽用都沒有，被激将一番還是可以吐出一點有效信息的。
……
別墅二樓的裝修風格尚且沉浸在17世紀的歐洲，喬小凝嬌小的身形被朦胧的燈光籠罩，她乖乖站在一扇高大的門前，擡手輕輕扣了扣。
裏面沒有一點動靜。
喬小凝停了一會兒，知道裏面的大少爺又在耍脾氣，只好忍氣吞聲地再次擡起胳膊敲了兩次。
可這次裏面的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理她，半點動靜也沒發出，連一句不耐煩的應聲都不存在。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盛滿了疑惑不解，抿了抿唇，終于遲疑着開口，“馮河，你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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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在的，上來之前她特意問了阿姨。
可裏面的人不出聲，她也只能主動暴露身份，試圖用哀求換回對方的半點心軟。
都一個星期過去了，那點小事也該完了吧……就算沒有完，聽她解釋兩句的時間總有吧？
等了半晌，裏面仍是沒有任何動靜。
喬小凝盯着面前木門上的紋路，看着上面渡的金邊和花紋，賭氣一般擰了擰門把手，“不管怎樣，先開門好不好？”
“吱喲——”緊閉的門板張開一道縫。
喬小凝一愣，驚訝地看向門把手，她……門竟然沒有反鎖……
她深吸一口氣，既然沒有反鎖，那就是好現象。
說不定，那個混蛋早就不生氣了，一直等着自己主動來找他……
女孩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嘴角的笑意，嗫嚅：“那我進去了？”
在外面等了三秒後，喬小凝終于不再遲疑，打開高大的木門，走進了那間充滿狂野氣息的房間。
房間裏挂了一整面牆的吉他，書桌上白色的曲面水果機，以及床下鋪就黑色地毯，帶着熟悉的味道朝女孩撲面而來。
喬小凝的視線在房間內掃了一圈，卻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呆愣。
不在嗎？出去了？
女孩将自己的書包放在門邊，走過去撿起地毯上被随意扔掉的外套，仔細疊好放在床上，一擡頭，卻看到床上的手機在無聲呼叫。
上面跳躍着的呼叫畫面讓喬小凝呆了呆，不是陌生號碼，備注卻只有一個數字，1。
這樣簡潔的備注讓女孩摸不着頭腦，想要裝作沒看到一般退回書桌旁，然而那邊的電話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跳躍的畫面在手機上一閃一閃，好似在催着人趕快接聽一般，喬小凝怕對方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待到對方打來第三遍的時候，終于忍受不過這種折磨，将床上的手機拿了起來。
她輕輕點了一下，那邊的聲音便立即傳來，“不想接我的電話對嗎？”
是個女人。
喬小凝想好的話語被這一句質問打亂，頓時大腦空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對面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一會兒還有個會，沒有時間跟你吵。李老師今天給我來電話說了一下你的情況。”
李老師？喬小凝分神，是28班的班主任李老師嗎？
“怎麽，剛老實了沒幾天，又開始給我惹禍，都敢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了？嗯？”
什、什麽？誰……搞大女孩子的肚子……？
“女孩的家長都找到學校去了，很光榮吧？”那邊似乎被這邊長久的沉默給氣惱了，“說話！”
喬小凝被這一聲呵斥拉回神來，她捧着電話結結巴巴，滿臉慌亂，“阿、阿姨，馮河同學不在，我是他的補習……呀！”
她還沒說完，手中的電話便被人猛地奪去，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少年一臉黑沉，當着喬小凝的面冷冷挂斷了電話。
喬小凝看着少年濕透的頭發，這才明了對方剛剛是去洗澡了。
少年黑沉的不近人情的眸子冷冷盯着女孩，薄唇緊抿，下巴繃出堅毅的線條，憤怒開口：“誰準你擅自動我手機的？”
喬小凝被對方這個樣子駭到，咬了咬下唇，垂頭滿臉尴尬地解釋：“對不起……剛剛電話一直響我以為有急……”
“響不響管你什麽事，誰讓你進來的！！”馮河看上去已經處于暴怒狀态，手中緊緊握着電話，上面青筋暴漲。
整個人仿佛要吃人一般，陷入了一種不可控制的地步。
喬小凝面對着少年一而再地打斷和質問，本就不怎麽多的勇氣被輕易摧毀。她本以為以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可以接受這種程度的打擾的。
但她此刻依然明白，是自己高估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對于馮河來講，她只是家裏花錢給他雇來補習的人，高興便跟她聊兩句，不高興便愛答不理。
而她剛剛的行為，已經嚴重越界。
“很抱歉未經允許便闖進你的房間，還動了你的手機。”她既尴尬又難堪，手指不安地扯住衣角，輕聲抽了抽鼻子，“你若是不想再繼續補習，就明确告訴我，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一絲一毫。”
馮河聽了她這話，點點頭，半晌，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下自己的情緒，好似又恢複了那副渾不在意的二世祖模樣。
然後将手機随意丢到一旁，勾着一抹惡劣的笑：“喬小凝同學可是旭升的希望和未來，聰明又優秀，我怎麽可能會不想再繼續補習呢。”
這話說的疏離又冷淡，裏面的挖苦和嘲諷連藏都懶得藏，淺淺浮在表面，刺得人體無完膚。
喬小凝半點也不想再呆着這裏，她擡手抹了一把眼眶，壓下發酸的鼻頭，“今天我有點不舒服，補習不了了，改天再說吧，抱歉。”
說着便落荒而逃，她緊緊低着頭，用蘊滿水汽的雙眸瞧着迷糊的道路，走到門前就要走，誰知剛打開一道門縫，木門便“嘭”的一聲猛地合上。
女孩擡眼不知所措地瞧着按在門板上那只大手，眼淚撲簌撲簌不斷往下掉，她讨厭死了這樣的自己，咬着牙又去用力拽門把手。
然而對方的力氣那麽大，根本不是她能比得了的，木門被她拽了好幾次，卻半點要打開的跡象都沒有。
喬小凝被對方的動作氣的眼淚更加決堤，委屈的像是水做的一般，整個臉上都亮晶晶的。
她轉頭吼他：“松、松手！”
可一開口就忍不住哽咽，根本沒有半點威力和氣勢。
身後的少年仍然強硬地将手撐在門板上，低頭盯着她淚眼朦胧的模樣，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喬小凝便轉身去推他，去掰他的手，去拉他胳膊，所有方法都試了一遍，少年卻固執的不肯移開半分。
她只好捂住自己的雙眼，倚靠在門板後輕聲嗚咽，掩住那些軟弱的晶瑩淚珠：“你想幹什麽啊……你到底想幹什麽啊……嗚嗚……”
“那天是誤會……你為什麽不肯聽我、聽我解釋……我以為你……唔唔！”
馮河将女孩擋住臉的手拿開，瞧着對方哭的發紅的雙眼，然後一手不容反抗地挑起女孩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被夾在男生和門板之間的女生瞪大雙眼，望着面前突然放大的面孔，受到驚吓一般就要扭頭躲開，腦袋後突然出現的大手卻牢牢将她固定，不準對方退後半分。
喬小凝因為哭的太狠還未平複下去的抽噎，立馬被這情形吓了出來，就在少年松開她的瞬間，措不及防地打了個嗝。
馮河松開她後，女孩不安地擡手撫上自己的紅腫的雙唇，感受着上面的酥麻和刺痛，呆呆傻傻地望着前方，失去焦距的眼睛一片迷茫。
不待她反應過來，身體便自發地再次輕輕打了個嗝：“嗝！”好似一只小奶貓的委屈嗚咽，又輕又小。
馮河被她這青澀的反應輕易點燃。
于是少年再次抵不過勾引，輕輕拿走對方覆在唇面上的手，低頭吻了上去。
被他吻住的女孩眼眸深處不安地劇烈搖動，卻傻在原地沒有半點反應，身體自發應激：“嗝！”
……
直到女孩止住打嗝，少年才意猶未盡地跟她分開，然後用拇指輕輕楷去對方唇角拉出的銀絲。
看着喬小凝仍舊沒反應過來的模樣，笑她：“還沒回神？”俯身在對方鼻尖上輕輕蓋了個章，“嗯？”
又笑着在呆愣女孩的額頭上落下一個烙印。
喬小凝這才慢慢晃了晃雙眸，漸漸聚焦在面前少年的臉上，好一會兒，臉上湧現慌亂的情緒，推開對方便急匆匆要跑。
馮河見了她這個反應，只當是小女生的嬌羞，長臂一身攬住對方的腰，“跑去哪？”
懷中的女孩卻劇烈掙紮起來，“松開我！混蛋！”力氣大到差點将沒留神的少年給掙脫。
饒是馮河心再大也感覺出來了，喬小凝這哪裏是嬌羞，分明是真的要逃跑呢，尤其那句“混蛋”裏面包含的憤怒和排斥，半點也沒有掩飾的念頭。
少年唇角的笑一僵，按住懷中亂動的女生，将她翻過來面對自己，直視對方：“怎麽，我親你就這麽讓你惡心？”
喬小凝眼中的淚委屈地再次淌下來，她用力将馮河推開，像是一只困獸般無力掙紮：“對，你惡心死了……你惡心死了……”
馮河眼中的溫情随着這句話一點點消散，再次凝結成冰天雪地，他望着眼前哭的狼狽的女生，不顧對方的抗拒拍打再次靠近。
低頭擡起對方的下巴，望進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裏，半是絕情半是不甘，“康俊可以，我卻不可以，還是任何人都可以，唯獨我不行？”
喬小凝腦海中回蕩的卻全都是電話那頭女人的話語：怎麽，剛老實了沒幾天，又開始給我惹禍，都敢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了？
他都已經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再來招惹她呢。
他們之間只留下補習的關系就好了，像是之前一樣。
“對，”女孩順着他的話語點頭，一雙紅透的眼睛瞧過去，明明水潤又可憐，卻在這一刻讓人覺得絕情到底。
她用平時那副甜糯的聲音宣判了少年的死刑：“只要是你，就不可以。”
馮河仔細瞧着對方眼中的嫌惡和抗拒，終于經受不住那樣直白的眼神，垂下眼睑。
他攤開手，後退兩步，自嘲地勾起唇角：“啊……原來是這樣。”
少年回想起之前那些讓他産生誤會的跡象，然後一點一點親手将所有畫面撕成碎片。
之前他以為是自己太混，名字不配和喬小凝這三個字放在一起，所以對方才不願意承認自己。
直到康俊出現。
明明同樣的混，同樣的差，喬小凝可以接受對方肆意大膽的追求，可以和那人一起吃飯走路開玩笑，卻偏偏拒絕承認和他有交集。
真是可笑。
“你走吧，”馮河雙手抄兜，站在一片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聲音卻冷的讓人宛如置身冰窟：“在我控制不住自己之前，馬上滾！”
女孩聞言，撿起自己的書包，沒有任何一絲遲疑，轉身便走。
馮河看着開了又合的木門，良久，歪頭嗤笑一聲。
電話聲在昏黃的房間中突兀響起，打破一室寧靜。馮河走過去撿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狠狠将手機砸在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