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浮橋私
廚房裏的鍋已經被燒破了, 瓷碗打碎了好幾個,菜刀不知怎的斷成了兩截,砧板上依稀能辨認是死不瞑目的魚, 原本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食材散落一地, 如今沾了有毒煙塵,都沒辦法再吃了。
寧逾是天生和廚房有仇嗎?
沈浮橋連聲嘆氣,又想起寧逾泛起水霧的可憐眼神, 還是沒舍得動怒。
如果單憑這樣的代價就能收獲一條任他為所欲為的魚, 那還是一樁不錯的交易。
思及此, 沈浮橋無聲搖頭,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寧逾是因為太愛他才會纡尊降貴委身于他, 并不是因為別的。哪怕寧逾今日沒有弄壞廚房, 沒有亂吃藥, 沒有不聽話, 他依舊會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的懲罰。
這是愛的附麗,不是交易。
沈浮橋如是想着, 頗為感動, 但看及眼前這一對烏煙瘴氣, 剛起的那點溫馨心思又散得差不多了。
從今以後,無論如何, 寧逾都不能以做飯為目的進入廚房。
此處廟小,實在是經不起寧逾的大風大浪。
…
“哥哥,你好些了麽?身上還痛不痛,還會吐血麽?”
方才寧逾死活不願上榻,是因為知道自己身上太髒,怕弄髒了床單和軟被, 又給沈浮橋添麻煩。他活了兩世,族內各種術法都學透了,哪怕是秘術或者禁咒亦有涉獵,可偏偏沒學過清理術。
一是因為海底天然清理,無需多餘的術法加持,二則是因為他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從未陷入過如此糟糕的處境。
沈浮橋無法,只能又抱他去沐浴洗發,換了身內衫才把人哄上榻。
可寧逾又哪裏是安安分分的性子?一見他閑下來,就哥哥長哥哥短地叫着,非要把他吸引過來才好。他不堪受擾,明明準備做晚膳的,卻還是沒忍住過來堵住了他的嘴。
哪知這一過來,就走不了了。
他每次作勢離開,寧逾就開始鬧脾氣,還拿帶着鲛鱗環的腳踝蹭他的大腿,也不知道是在折磨他還是在折磨自己,總之最後蹭着蹭着兩人就滾到了一起,抱着分不開了。
沈浮橋毫不遮掩地嘆氣,不輕不重地打了寧逾一下。
“嗯……”
“叫什麽,根本沒用力。”
寧逾不知為何臉倏然紅了,撥弄着沈浮橋額邊的碎發,指尖有些發燙。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只是盯着沈浮橋細看,眉眼間便不自覺地流露出那種名為愛意的神色。他幾乎是虔誠而莊重地,又懷有某種義無反顧的期許,輕聲開口道。
“哥哥,我想吻你。”
佳人在側,沈浮橋如何能拒絕?
他沒應聲,只是扣腰将寧逾拉近了些,直到兩人呼吸相抵,鼻尖親昵地蹭在一起,才開始吻住寧逾溫軟的唇瓣。寧逾對他毫不設防,早已貝齒微啓等他長驅直入,沈浮橋并不意外,但心口依舊不自覺地熨帖起來,獎勵似的咬了咬他的舌尖。
“唔……”
寧逾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像是在喊痛,倒像是充滿了別的什麽意味,讓沈浮橋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情難自禁。
一吻作罷,沈浮橋沒有再繼續,只是抱着寧逾不停地喘,想憑借這樣強勢占有的姿勢纾解某種無法言明的隐欲。
終于,在生理即将崩潰于抑制邊緣的同一刻,他若無其事地問出了那個心理上亟待安撫的問題,妄圖以此來平衡他搖搖欲墜的靈魂。
“阿寧,我給你一個只屬于我們二人的标記好不好?”
寧逾平時便對他千依百順,遑論如今還在情動時分,哪管什麽好還是不好,一并答應了便是。
但他還是沒忘了釣一釣哥哥。
“什麽标記?阿寧不喜歡,萬一以後抹不去怎麽辦?”
沈浮橋沉默了片刻,指節帶着不小的力道按上了寧逾的腰窩。
寧逾悶哼一聲,伸手緊緊抓住沈浮橋微亂的襟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抹不去才好啊……要是輕易就被抹去了,我還烙它做什麽?不是讓我的寶貝阿寧平添疼痛嗎?你說——是不是?”
沈浮橋每說一個字就按一下,說到最後竟還重重地碾起來,饒是寧逾對他千般喜愛萬般容忍,此刻也差點忍不住将他踹下床去。
然而寧逾沒踹,只是紅着眼蓄起淚,楚楚可憐地喘着看向他,卻沒想到滿足了某人惡劣的捉弄欲,指上力道不減反增。
“答應了沒?”
“……不答應。”
沈浮橋見他似乎實在是不願意,內心有些動搖。這種事的确太逾矩了——寧逾血脈高貴,玉葉金柯,若那神使所言非虛,今後還有化龍可能,是書中世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主角,怎麽可能願意被人打上羞辱般的标記?
他太自私,也太狂妄了。
被寧逾全心全意地愛着,便飄飄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個炮灰飼主。
“除非哥哥也讓我做一個标記。”
寧逾這般說着,便翻身很小心地撲住了沈浮橋,按住他的手腕,故作兇狠道。
沈浮橋極重地怔了一下,看着寧逾一言不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有些無奈似的,偏頭露出了修長蒼白的脖頸。
寧逾滿意了,俯身先舔了幾下,待濕了之後再緩緩啓齒咬下去,尖銳的咬合齒刺了進去,貌似有血珠滲出來,被他輕吮着舔去了。随後寧逾的妖力注入,不一會兒,原地便出現了一個鲛人逆鱗紋的血色印記。
寧逾伸手摸了摸,眼眶突然紅了,大顆大顆的鲛珠啪嗒啪嗒地往枕上掉,強忍的抽噎聲聽得沈浮橋心中疼痛。
“阿寧,怎的突然哭了?”
他伸手将寧逾摟進懷裏,輕拍着他漂亮的肩胛以作安慰,卻全然不知是哪裏又讓寧逾這麽難受,眼淚掉個不停。
便是他死的時候,寧逾也沒哭成這樣啊。
不對……他死的時候寧逾根本沒哭。
沈浮橋心中百感交集,抱着寧逾頗有種悲從中來的挫敗。
“哥哥……你是我的人了,帶着這個标記,哪怕你輪回轉世,阿寧也能次次把你找回來。”寧逾邊哭邊放狠話,“這下哥哥真的跑不掉了……生生世世都跑不掉了……阿寧會死死守着黃泉路轉生池,不會讓哥哥有逃走的機會……”
沈浮橋啞然。
他還不知道自己頸側的血色逆鱗紋,以為寧逾被他的病折磨得發瘋了,咬了個齒印就以為能萬事大吉,既天真過頭,又悲哀過分。
可他還沒殘忍到要去戳破他美夢的地步。
寧逾跟着他,實在是太痛苦了。
“哥哥剛剛說……要給阿寧烙什麽?”
沈浮橋喉間酸澀,說話地聲音都沙啞了:“沒什麽,哥哥開個玩笑。”
寧逾卻沒接話,只是從沈浮橋身上下來了,抱住另一個枕頭趴在榻上,大半張臉埋在了枕間,沉着腰勾勒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沈浮橋最後掙紮了一下:“很痛的……沒必要烙了,你既給了我标記,不要忘了來找我便是。”
寧逾煩透了他這婆婆媽媽的性子,自己都這樣了他還在那糾結為難,是他寧逾不夠有魅力還是怎樣?別人靠近他三尺以內都會有被殺頭的危險,而自己上趕着讓沈浮橋烙他還不情願。
他埋在枕間的神色郁郁不樂,頗為陰沉,可說出來的話卻毫無攻擊性,只是字字往沈浮橋心上戳。
“阿寧願意。哥哥給的東西……即便是痛,阿寧也是極喜歡的。”
“……”
怎麽聽起來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浮橋皺了皺眉,撥開寧逾額邊的卷發,卻直直撞入了一汪波光潋滟的蔚藍海面。
心底一個聲音在狂喊。
烙吧!再不烙一旦出了意外,這将是你畢生地遺憾!這麽可愛的魚,你不想私有嗎?你不想獨占嗎?烙上去……他永遠屬于你!
然而另一個聲音卻在苦苦壓抑。
不可以,不應該,不能夠……他是寧逾,他是他自己,不許被任何人打上标記。那是冒犯,那是亵渎……
沈浮橋瞳孔驟然縮了一瞬。
他快瘋了。
直到寧逾受不了他的磨蹭,自行伸手掀開上衣衣擺,露出白皙流暢的腰線,誘人而不自知地擡起眼凝望他,理智才被磅礴澎湃的沖動瞬間淹沒。
去他媽的抑制!他一輩子活在自我壓抑和自我管教中,有過什麽好下場嗎?冒犯也好,亵渎也罷,無論他承不承認,他都早就被同化未自私貪婪的怪物,死到臨頭又何必惺惺作态?寧逾愛他,是寧逾非要不知死活地來愛他,那便休要怪他……
沈浮橋深黑的瞳仁中撕扯出殘忍洶湧的浪潮,沉沉地隐在風雨欲來的礁石之下。他沒有過多表情,只是一言不發地下了榻,從書案上的暗格裏拿出了自己的私印。
镂花金絲楠木底部是他十八歲時親手刻的章,方正矩形框內是小篆體的四個大字——“沈浮橋私”。
這種印章抛光打磨上蠟之後不易燃燒,更別提能達到烙印的效果,沈浮橋一時有些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 沈浮橋:老婆還在床上等着,怎麽辦?在線等,急。
寧逾:這個哥哥就是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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