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鴻鹪
在這裏乘坐鴻鹪的修士中,有宗門弟子,也有各路散修,大部分都是煉氣期的,修為不太高,也有築基期的,譬如靈獸宗就有一位,丹門也有一位,兩者實力相當,誰也不怕誰,是以剛才差點就動了手,另外還有一位修士,也是築基期修為,只是不知是哪個門派的。
靈獸宗的弟子們還在與那名夥計争執,不依不饒,非要換一只妖獸乘坐,那夥計也硬氣,梗着脖子,說不換就不換,小店一直都是用的鴻鹪乘人,從未發生過意外,怎麽偏你們就那麽多要求?眼下又有這麽多修士乘坐了,偏你們的靈石比別人的靈石值錢?你要是不樂意坐,那就請了,想退靈石?沒門兒!
這一争執起來,又是小半個時辰,鴻鹪背上不少修士都等得不耐煩了,紛紛出聲抱怨,有罵靈獸宗的弟子多事的,怎麽哪兒都能吵起來?到時候耽誤了衆人的行程,誰擔得起?也有罵那驿樓夥計的,說只管先走便是,同他們啰嗦什麽?
最後在一片抱怨聲中,一個聲音高聲說道:“若是又吵得那位前輩出來,你等還想不想走了?”
場面一時沉默下來,那靈獸宗的弟子也聽到了這話,衡量再三,也只得不情不願地爬上了鴻鹪背上,他們胡攪蠻纏地吵了半天,什麽也沒撈着,反而惹來衆人厭惡,讨了個沒趣,不由就有些灰頭土臉。
他們在連霧三人的左邊揀個地方坐下,而連霧右邊又恰好是那群丹門弟子,他們嬉笑着低聲議論,不時拿眼角瞥過這邊,眼神嘲弄。
桦崂湊過來悄悄說:“這下可有趣了。”
連霧也悄聲應是,兩人便互看一眼,嘻嘻笑起來,可不是有趣麽?靈獸宗嚣張跋扈,丹門不甘示弱,這一路同行,不知有多少熱鬧可瞧了。
鴻鹪飛行時速度果然十分的快,而且平穩,雙翼展開來,足有幾十丈之寬,飛到高處,衆人便能看到丘陵平原、崇山峻嶺,大好的風景,盡在腳下,透過渺渺雲霧,還能看到一條河川如柔軟的絲帶一般,游走在大地上,映着細碎如金的陽光,好似仙境一般。
鴻鹪的背上初時覺得風大,吹得人十分狼狽,不少修士都運用靈力撐起微薄的防護罩來,但是奈何修為低微,也堅持不了多久。
随行的一個夥計見狀,拍了拍鴻鹪的脖子,朝後的那只鳥頭原本是微垂着的,打瞌睡似的,此時便擡了起來,懶懶地看了衆人一眼,張喙發出一聲尖細的鳴叫,然後它的背上便騰起了一層柔和的白色光霧,将衆人罩在其中,那風總算是停了。
但那鳥頭卻沒有繼續垂下去,像是突然有了精神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背上的衆人,連霧分明看見其中的躍躍欲試。
自然也不止連霧一個人注意到了,左邊的一個靈獸宗的弟子有些緊張地開口道:“喂,這鴻鹪莫不是想動口了?”
這一聲将其他修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那夥計聽了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說話,自儲物袋中摸出了一粒丹藥扔過去,那鳥頭的眼睛頓時一亮,迅速張喙接住,咕嘟就咽了下去,似乎是滿意了,扭了扭脖子,又開始繼續打瞌睡。
不過虛驚一場而已,旁邊立刻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那靈獸宗的弟子好似被劈臉挨了一耳光似的,臉漲紅了,惱羞成怒地朝那人罵道:“笑什麽!找死嗎?”
那人可巧就是坐在連霧右邊的丹門弟子,他斜着眼睛瞟了這邊一樣,嘲笑道:“有人若是怕了這鴻鹪,不如早早就下去,省的到時候吓得尿一褲子,倒害得我等要聞一路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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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靈獸宗的弟子聞言,勃然大怒,喝道:“你說什麽?有膽子再說一遍!”
丹門弟子果然又将原話再次說了一遍,末了還笑道:“同耳朵不好使的人說話果然費勁的很。”
眼見着又要吵起來,夾在兩撥人中間的連霧三人默默走開一點,讓他們正式面對面打嘴仗,剩下的幾人見狀,當然不甘心自己師兄弟吃虧,也紛紛加入戰局。
連霧摸着下巴搖頭,裝模作樣地點評道:“論打嘴仗,丹門似乎不及靈獸宗啊。”
桦崂正在吃着一塊糕點,聞言便誦了一聲佛號:“看起來确實如此,但是說不定丹門手上的功夫要比靈獸宗強呢?你看丹門這邊,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三個煉氣高期的弟子,還有一個,唔……那個女修是煉氣中期的,再看看靈獸宗,也是一個築基修士,不過是個初期的,剩下兩個都是煉氣高期,一個煉氣中期的,我看這可有點差距。”
連霧反駁道:“靈獸宗不是還有妖寵靈獸麽?不知身上帶了多少,要是論起來,勝負未定呢。”
桦崂大搖其頭,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道:“單是築基初期與中期就差了多少?再說,靈獸宗的弟子修為也不高,如何能馭使更加高階的妖獸?只怕就算有,也聽不了使喚的,到時候傷敵不成反害己了。”
他說着又摸出一塊點心來,一面吃,一面道:“我可不看好靈獸宗。”
連霧不贊同,他想到當時在蠻荒之澤時,那個女子暗算于他的那只閩鈴蟲,據說那玩意可是金丹修士都無法察覺到的,不知道靈獸宗還有多少弟子身懷這種下作手段,不讨喜,卻有奇效,這也是靈獸宗一個小宗門能在四方大陸中名氣不小的原因之一。
這廂連霧與桦崂兩人無聊地辯論着,那邊卻戰火欲旺,锵锵幾聲,又是亮出法器來,劍拔弩張地對峙着,反反複複地問候對方的老祖宗,聽得其餘衆人耳朵幾乎生出繭子了。
終于有人不耐煩地喝罵道:“他娘的到底有完沒完了,你們這樣吵吵吵,不如都跳下去打一場算了,我們也好落個清淨,你們這些大宗門的弟子,也就嘴皮子厲害些,動起手來全成膿包了,有個屁用!。”
連霧和桦崂差點給這人拍手叫好,話糙,卻十分中聽,但是這一聲喝罵并沒有什麽用處,那邊的戰局丁點都沒有被影響到,反而愈演愈烈,其中幾人更是罵得興起,連對方的掌門長老一個不落,全罵進去了。
連霧與桦崂兩人站不住,便蹲了下來,一邊吃桦崂提供的瓜子點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讨論哪邊罵得更離譜些。
最後連霧蹲都蹲不住了,他索性就靠近陵貉,仰起臉露出個讨好的笑來,遞了一把果子過去,嬉笑着沒個正經:“師兄,吃。”
陵貉低頭看了他一眼,果然接過去了,只是沒吃,籠在袖子裏,連霧見他接了,更是笑得沒臉沒皮,道:“師兄,借我靠一靠呗,腳疼。”
陵貉竟真的往前走了一步,連霧順勢便坐下來,背靠着陵貉的腿,眯起眼睛,嗯,舒服。
看得一旁的桦崂十分眼熱,酸溜溜地道:“有師兄跟着真好,哪像我,只有奔波伺候的命,我師父也不知道憐惜憐惜我。”
連霧笑眯了眼,摸了摸他的小光頭,沒甚良心地安慰一句:“阿彌陀佛,你此次回去北禪寺,往你師父懷裏打個滾兒,撒撒嬌,他自會憐惜你的。”
桦崂哈哈大笑,道:“我當年還未拜入師父門下時,他向我讨那一捧糖烤花生,我若是大方一些給他,指不定他後來還會對我多加憐惜,如今怕是不可能了,你眼下吃着我的東西,倒還取笑我,還來,我不如自己吃了,還能填個飽。”說着作勢便要來搶。
連霧嗳嗳地耍賴,趕緊護食,嘴裏笑道:“小師傅,給了別人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他笑着正好擡頭,驀地,驟然瞳孔緊縮,眼見着一把飛劍直刺過來,挾起一陣疾風,只一瞬便飛至眼前,直撲面門,然後……一只手出現在視野中,後發先至,那劍靜止不動了。
連霧背上驚起一層薄汗,眼見着那兩只修長的手指牢牢夾住那仍舊兀自顫動不已的劍尖,微一使力,“咔嚓”一聲便斷成兩截,當啷落下,成了兩塊廢鐵。
衆人都被這一驚變看得呆了,陵貉仍舊是面無表情,但是現在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此時心情極差,緊抿的唇角洩漏些許不易察覺的怒氣來,眼神冷漠地看向那劍飛過來的方向。
連霧猛地跳起來,抓住陵貉的那只手,忙問道:“師兄,你的手沒受傷吧?”
徒手抓利刃,若是放在以前他必然不在意,但是陵貉現在境界大落,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比,然而事實證明他仍是多慮了,縱然只是築基修士,那也不是泥捏的,他掰開陵貉的手一看,一點傷痕也沒有,這才放心下來。
陵貉手一翻,握住他,頭也沒回,繼續看那幾人,連霧挑眉,飛劍是從丹門那邊飛過來的,只是不知究竟是誰。
他正想罵人,其中一個人便走過來,是一位築基中期的男修,面上十分歉意,對兩人道:“對不住,我師弟太過沖動,殃及二位了。”他說着轉過臉去,低喝一聲:“還不過來,給這兩位道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