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司靈道
窮奇作為上古兇獸之一,很有幾分威風霸氣,它素來喜歡垂着眼皮子看人,但是如今不比往日,以它如今的光景,垂着眼皮子只能看到地面了
是以它便扇動翅膀飛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幾人,道:“凡人,爾等召本尊出來究竟意欲何為?本尊忙得很,可沒有時間與你們磨蹭。”
聞言,連霧便道:“只是方才遇到了些小麻煩,眼下……已經解決了。”
窮奇便哼了一聲,輕蔑地道:“你指的是那逃走的小畜生?本尊才剛出現,它便聞風而逃了,呵,本尊一根指頭就能碾死它。”
它說罷,又嫌棄地看着連霧,道:“修為如此低微,司靈道的傳承到了如今,竟然衰落至此,本尊實在是不忍側目。”
聽它這樣說,連霧便不由問道:“總聽你提到司靈道,不知這司靈道究竟是個什麽?我并未得到什麽傳承。”
窮奇嗤笑:“你自然是不知道了,此事無人比本尊更為清楚。”它說着便洋洋得意起來,擺了擺尾巴,道:“司靈道乃是當年盤古持開天斧,将混沌破開,一分為二,三千神魔不知隕落多少,彼時尚沒有六道輪回,其中的怨氣與陰、魔二氣在洪荒大地上無處可去,便聚集在不周山下,又有一人應運而生,主的便是司靈道,後水神共工那巫族蠻神撞倒不周山,司靈道便得以現世。”
一行人聽得雲裏霧裏,半懂不懂,那窮奇又不耐煩了,一甩尾巴道:“日後你便知曉了,只怕以你這修為,活不到那時候,免得本尊白費口舌。”
眼下林中只剩下這三人一獸,哦,對了,頭頂還有一只鳥,但是不敢靠近,也不鳴叫,只在天上遠遠地盤旋着,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十分耀眼。
連霧總算将那句疑惑問出口:“這不是清宥長老的那只小朱雀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陵貉伸手招了招,淡聲道:“順手而已。”那小朱雀見了,又盤旋片刻,似乎在遲疑,随後才猛地俯沖下來,化成一道金色的流光一頭鑽進陵貉的袖中。
連霧:“……”
窮奇太小,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威懾力,但是不知為何,飛禽走獸都十分懼怕它,不說之前一溜煙就逃個沒影的電光獸,就連小朱雀也十分忌憚于它,更別提從樊派意身上搜出來的灰鸰了。
樊派意為人狡詐,謊話更是張口即來,原本三人都對他之前所提的灰鸰沒抱什麽希望,但是連霧不甘心,他想着好歹是花了一番力氣,被樊派意诳來打什麽妖獸,他是不肯白白吃這暗虧的。
于是他在陵貉的默許下,将樊派意的靈獸袋和儲物袋搜羅了出來,桦崂忙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連霧,那裏面有些什麽?”
連霧先打開儲物袋看了一眼,挑眉道:“一些下品晶石,兩件下品法器,兩顆妖丹,雜七雜八,以及……一個樹根?”他說着把那樹根拿出來,不禁笑了:“這人可真有趣,樹根都枯了,還當寶貝似的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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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就将那樹根拿出來,桦崂一看,可不是當寶貝似的收着麽?上好的百年鐵頭木打造的盒子,上面鑲嵌了一層透明的琉璃,以防靈氣外洩,其中放着一塊黑漆漆的樹根,顯然以及幹枯多時了,須根都卷曲起來,死氣沉沉。
連霧正要放回去,忽然“咦”了一聲,他将那盒子湊近跟前仔細地查看,陵貉疑惑,桦崂見他面有異色,便好奇道:“怎麽了?莫非這樹根還有什麽玄機?”
“你們看,”連霧将那盒子遞到兩人跟前,指着其中一處,道:“這樹根明顯已經幹枯多時了,但是上面竟然還發出了嫩芽。”
兩人一看,果然如此,那幹癟的樹根纏繞間,确實發出了一點青嫩的芽葉,看起來青翠可愛,但是不知道這是什麽樹的根。
連霧問陵貉,陵貉看了片刻,搖頭道:“只是一截樹根,看不出是什麽。”
“好吧。”連霧頗有些失望地将那樹根收起來,随即又打開了那個靈獸袋,往裏一瞧,驟然大喜,其中竟然真的有一只灰鸰。
那灰鸰甫一落地便縮了起來,原本它是打死也不肯出來的,于是連霧毫不憐惜地動手拽住它的尾羽,直接把它從靈獸袋裏拽了出來。
灰鸰瑟瑟地蹲在地上打着抖兒,低着脖子,弓着翅膀,兩丈來高的身子,縮得跟只鹌鹑似的,圓圓的眼睛裏面全是惶恐,不敢動彈,看起來十分可憐。
連霧只好對窮奇商量着道:“不如……你先回去圖裏面?”
這一下不得了,窮奇瞪起眼睛來,沖他哇哇咆哮:“你說什麽?你區區一介凡人,竟敢要本尊回避?想當年本尊橫行洪荒之時,誰敢對本尊無禮?”
連霧只好連忙安撫,口中順着它道:“是是是,窮奇大人威風凜凜,我等凡人只能仰望,哪裏敢有半點不敬。”
窮奇這才滿意了,體內開始漫出銀白色的光芒,身形也漸漸透明起來,還不忘語氣嚴肅地警告連霧:“凡人,你可要勤加修煉,雖然你确實有點廢物,既然如今已經繼承了司靈道,若是沒有實力,待本尊下次出來,便生吃了你!”
窮奇消失之後,灰鸰也不再縮成個鹌鹑樣了,那千妖萬鬼圖上面的背生雙翼的白虎也慢慢消散,重新變成一堆淩亂的線條,不知是不是連霧的錯覺,他覺得那線條愈發清晰了。
桦崂對着滿地屍體,又念了一通往生咒和阿彌陀佛,直到連霧不耐煩地問他還走不走時,這才忙不疊地爬上灰鸰的背。
三人乘着灰鸰一路往北而飛,這鳥的速度雖然不及當初的鴻鹪快,但是勝在耐力極好,一連飛行三四日都不需要休息,且還沒有個鳥頭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着,別提多輕松了。
陵貉端坐得筆直,閉目養神,連霧坐了會兒就耐不住,他坐着時向來不端正,腰總軟着,挺直了不到片刻又覺得累得慌,便厚着臉皮對陵貉笑道:“師兄,你坐得穩麽?”
陵貉睜眼看了看他,道:“穩。”
“那太好了,師兄,我坐不穩。”
聞言,陵貉便挪了個位置,示意他靠過來,連霧大喜,趕緊坐過去,背倚着陵貉的右肩,道:“果然還是師兄靠着舒服。”
桦崂終于吃空了他的存糧,正閑得發慌在念金剛經,見連霧那憊懶樣兒,便嘆氣道:“想當年,我也是有個師兄的,只可惜我師父看的不牢靠,那師兄最後變成我師叔了,若不是那一遭,只怕我現在也是個有人疼的呢。”
他說着又嘆了一口氣,連霧心情好,只是斜眼瞟了瞟他,懶得搭理他那酸溜溜的口氣。
三人乘着灰鸰,這一飛便是六七日,直到下方出現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寺廟,從上方遠遠看去,殿宇氣勢恢宏,香煙缭繞,梵唱聲聲,有渾厚的鐘聲隐隐從廟中傳來,深沉而清遠。
北禪寺到了。
三人在寺廟前停下,有小沙彌過來雙手合十行禮,聲音稚氣:“幾位施主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明言,有些日子沒見,你竟然這樣高了。”桦崂伸手摸了摸小沙彌的光頭,笑嘻嘻的。
“啊?”那叫明言的小沙彌這才擡起頭來,驚喜道:“桦崂師兄,你回來了?”
桦崂笑道:“是啊,師父發了傳音符給二師伯,二師伯便打發我回來了。”
明言将自己的小光頭從桦崂手下移開,面上紅紅的,有點害羞地道:“桦崂師兄,我已經長大了,道遠師兄告訴我不能被人摸頭的,會長不高。”
桦崂收回手,從懷裏摸出兩個小紅果子來,道:“別聽道遠的,他整日悶着吃齋修煉,你可不要學他,長大了便成個小老頭,給,這兩個果子是師兄專門給你和明戒留着的,拿去吃吧。”
“謝謝師兄!”明言高興地接過那兩個果子,小心地捧着,劃動着小腿飛快地往寺裏跑去。
跑了一會他覺得不對勁,忙又轉回來,将那兩個果子塞進懷裏,像模像樣地雙手合十向連霧兩人道:“阿彌陀佛,施主,小僧失禮了,敢問施主來北禪寺有何要事?”
“尋人。”陵貉答道。
“尋得是什麽人?”
連霧接道:“我們找的是一位叫善癡的和尚,不知他現在是否在寺中?”
“等等,你們要找誰?”桦崂面色奇異,似乎沒有聽清楚一般,特意轉頭又問了一遍。
連霧只好再次回答:“一個叫善癡的和尚。”
“桦崂師兄,他們找的是善癡尊者,那不是你的師叔麽?”連小明言都聽明白了,出聲提醒道,見桦崂仍是沒什麽反應,不由有些擔心他出去三年,将他師叔給忘個幹淨了,有點着急地道:“善癡尊者,就是天天與人打架打斷腿的那位。”
“……”桦崂表情木然,他自然知道善癡尊者是誰,但是,為什麽會這樣巧?一想到自己天天對着師叔的好友,大倒師叔的苦水,師叔那個暴脾氣,一拳能砸爛他半個腦瓜子,他心中實在碜得慌……阿彌陀佛,佛祖,弟子知錯了!帶弟子走吧!弟子以後再也不吃肉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