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悄悄告訴你

樊晨曦發現有句俗語特別符合現在自己：聽人勸，吃飽飯。

秦尚的那番理論有多少合理之處，她懶得分析。不過依照對方的意思，假裝不知道紀澤塵使用的小手段，把服務員念的稿子紀錄下來，用在視頻之中，收效确實不錯。

後來她嫌自己動筆麻煩，直接跟服務員要來了原稿：＂省着你再花時間背了，給我自己抄哈。＂

樊晨曦的美食視頻成為視編組流量最高的欄目，月末部門會議，朱組長特地帶了她去旁聽。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如此高規模的會議，與會的皆是朝聞報業的頭頭級別的人物，類似視編組組長和紀澤塵這樣的領導，基本屬于小蝦米般的存在。

如此推算，自己則是比小蝦米更不起眼，與海藻同等的生物了。

樊晨曦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朱組長後面，掃視一圈，跟自己情況類似的還有3人。

據他們閑聊時跟自己說的，能被領導帶來旁聽會議的，說明是備受重視的人才，提拔預備役。她轉正2個多月的時間，能得到如此待遇，實屬罕見。

她想了想，沒多說什麽，注意力全被對面的紀澤塵吸引過去。2個月的時間沒見，比自己走的時候看着成熟了些。

當然，在樊晨曦的嘴裏，成熟算不上一個好詞，評判的标準是按照下巴上的胡子和表情嚴肅程度而定的。

紀澤塵現在的模樣，心事重重。

剛剛會議上，趙總編通報了本月各部門的流量情況和業績統計。視編組因為樊晨曦的美食欄目流量大漲，受到好評；而新媒體部首次遭到點名批評。

＂新部門人員不穩定，造成流量波動，也是正常現象。但我希望你們盡快調整好內部結構，把成績搞上去。現在新媒體的競争非常激烈，一旦網友轉頭其他媒體，再想拉回來可就難了。紀澤塵，最近工作上點兒，再抓點兒緊。＂

＂我會的。＂

樊晨曦注意到以往他身上那種意氣風發的銳氣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內斂。

會後，她找大V去打探。大V是她離開新媒體部後唯一還有聯系的同事。

問及此事，大V也是一聲嘆息，道：＂別提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後新媒體部碰上多少糟心事兒。外憂先不說，新聞報道和其他幾個競争部門常年争鬥，大夥兒習以為常。這次內患才真讓人擔心。記得芳姐吧，當初不是原主編給她帶過來的嗎，不知道時候這原主編又提攜了個心腹上來，勢頭挺猛。那人跟芳姐有聯系，從她那拿到不少我們部門的消息，去上面領導處說小話。因為這事，紀主編都被找去談過好幾次話了。＂

＂芳姐公開跟自己領導作對，這麽長時間難道沒人管嗎？＂

＂背後都是有派系撐腰的，拔出蘿蔔帶出泥，都互相握着把柄，相互制衡，誰敢輕舉妄動。＂

樊晨曦知道芳姐處處跟紀澤塵作對，但沒想到深究起來背後的水這麽深。怪不得會上再見，會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所謂的辦公室争鬥，生生把人的銳氣磨沒了。

樊晨曦腦子裏想着紀澤塵的事，心神不寧，直接錯過了午休時間。等感覺到餓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她抓起飯卡趕緊往食堂方向跑，希望食堂師傅今天做得多些，給自己剩口飯吃。

剛進門兒，跟自己的領導朱組長打了個照面。

對方看見樊晨曦，立馬樂呵呵的模樣，寬大的手掌拍着她的肩膀，親切地說：＂參加部門會議感覺還不錯吧，好好幹，以後有得是機會再參加。＂

溫熱黏膩的觸感讓樊晨曦感覺不舒服，稍稍往邊上躲了躲。

再擡頭，正對上食堂裏唯一一個食客的眼神。

是紀澤塵。

先是往她肩膀的方向望了望，又凝視着朱組長的背影，眉頭緊皺。

他端了餐盤，擦肩而過的時候說了句：＂有名的僞君子，離他遠點。＂聽語氣算得上十分惡劣了。

紀澤塵這家夥，到底給自己樹立了多少敵人啊。樊晨曦撇撇嘴，竟然開始為對方的職業生涯擔心起來。

朱組長找樊晨曦去辦公室，自打紀澤塵莫名其妙跑來說她的領導是個僞君子後，樊晨曦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對勁。要是笑了覺着他背後憋着壞水，不笑吧，覺着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明明人朱組長什麽都沒幹，自己絕對是被紀澤塵給洗腦了。

樊晨曦把那些撲風捉影的猜測趕出腦子，集中聽領導交代任務。

原來廣告部那邊拉到個大型年終策劃的競标機會，本地3家媒體共同競争，如果方案入選，至少可以給公司帶來2百多萬的廣告費。

參與方案制作的部門，可以拿到5％的受益績效。

樊晨曦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抛去成本保守估計，部門能拿到9多萬的獎金。分發到個人手裏，少說也有小1萬啊。

瞬間眼睛都亮了。

＂呵呵，廣告部把這麽好的機會給到我們視編組，說明公司對我們組的重視。我們有2個月的時間，你們每個人先制作份初步提案，擇優選用。如果誰的方案被選上，并最終贏得競标，部門再額外獎勵給他5000塊，怎麽樣？視編組長不愧是老油條，深知金錢對員工的誘惑力。一說有大筆的獎金，包括樊晨曦在內的4個人立刻樂不得地點頭。

樊晨曦領了原材料，坐在電腦前撓頭。

策劃案自己寫過，經驗無非是七夕的小文章和美食節目短視頻那種水準的，随意敲上幾句，自己勉強看懂。而那時候負責審核的紀澤塵也是厲害，沒用自己解說，生生從中辨別出了她的意思，這才算通過。

這次不同，涉及百萬級別的策劃案，你用個word文檔寫幾句話，讓人家自行領會，不被打死才怪。

樊晨曦意識到自己寫策劃案的第一步，至少得先學會使用PPT。

＂一共一個月的時間，你從PPT制作開始學起，再研究對方資料，再再想點子，做方案，估計得明年的這個時候才能交得上吧。＂

秦尚看她拿着個《PPT入門》的大部頭啃得歡實，着實忍不住過去指導幾句，＂你挑重點的來，先把圖片插入，表格制作和渲染學明白，去網上下載點兒模板回來，改一改得了。至于策劃內容，想省事的話看看別人怎麽寫的，幾個點子融在一起，不就是個新方案了？＂

樊晨曦如醍醐灌頂，她的辦法确實比自己的省事多了。迅速去幾個知名網站上買了3個多G的類似方案回來，潛心研究。

不過，弄着弄着，她又發現新問題。＂照着別人的方案改，不會被發現嗎？＂

＂怎麽說那，如果選不上，沒人會發現，一旦選上了，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早晚被發現。＂秦尚老練的回答道，＂一有競标會，必定有撞創意的紛争，特別精彩，我都當撕逼大戰看的。＂

然後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非要自己原創也行，自求多福，小心禿頭。＂

樊晨曦決定賭一把，不就是禿頭嘛，想賺小錢錢，哪有不付出的道理。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人，手指擊打鍵盤的聲音在屋子裏回響，像是首孤獨的歌曲。待在辦公室加班，唯一的好處便是省了頓晚飯錢，一律去食堂解決。

上次加班到這個時間，好像還是剛入職的時候，被紀澤塵抓去寫七夕文章，還有那個好吃的大雞腿。

說起來，後來她去食堂點那個套餐，端上來一看，裏面哪有什麽大雞腿。

以為是打飯師傅抽條，去找他要。結果對方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她一眼：＂大晚上還做大雞腿，想什麽美事兒那？＂

所以，是某個人給自己的加餐。

樊晨曦突然想回新媒體部看看。

裏面空無一人，樊晨曦大着膽子坐在自己曾經的工位上。沒有新員工加入，陳設跟自己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向後靠着，頭放在椅背上。這個角度是自己最喜歡的，因為正好可以看見紀澤塵。

累的時候，欣賞會兒，全當放松養眼了。

不過這個家夥，好像沒有以前好看了。

胡子都不刮刮幹淨，黑眼圈快要趕上眼睛大。嗯，好像頭發也該理了，仔細瞧瞧，裏面怎麽還有紅色小雜毛。。

媽呀！樊晨曦慌忙坐起身子，猛然發現眼前的人并非自己想像出來的幻影。

椅子用的時間久了，轱辘過于靈活，樊晨曦大半個身子的力量壓在上面，不堪重負，開始往外滑。

樊晨曦重心不穩，手忙腳亂地胡亂抓着想要保持平衡。慌亂間揪上紀澤塵的襯衫，一使勁兒……

乳白色的扣子在地上彈跳，轱辘轱辘撞上桌子腿，晃悠着，趴下了。

再擡頭，大半件襯衫到了自己手裏，剩下可憐的那丁點兒布料，已經起不到什麽蔽體的作用。

像是撫摸商場裏精心打理的上等小羊皮，從上面劃過的瞬間，細膩潤滑的觸感停留在指尖處。

最大的區別是，現在手裏的這個，泛着微微溫熱的觸感，惹得她嘴唇幹澀。

＂你打算靠到什麽時候。＂紀澤塵語氣中充滿無奈，被她不懷好意盯了個遍不說，自己還不能松手。一松手，這家夥的臉就得直接砸在地上。

樊晨曦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靠着的是紀澤塵，而且還是在沒有襯衫阻隔的情況下。

＂對不起！＂

紀澤塵的襯衫扣子掉了大半，無法再穿。

＂你坐好，別亂動。＂

把樊晨曦安頓好，返身回辦公室，索性直接脫掉，把外套罩在外面。

＂那個，要不然，我回去縫上？＂樊晨曦也想跟電視劇裏演得那樣，特別霸氣的說：姐給你買一件。

不過摸摸自己兜裏的錢包，再衡量下紀澤塵一向的吃穿用度，自己應該是賠不起。

＂你家有針線？＂

紀澤塵看人真準，瞧她就不是會做針線活的樣兒。

＂不過，我家有。＂

樊晨曦坐在副駕駛位，眼睛時不時往邊上瞄。

他的外套是件開衫，領口很大。對面有車過來的時候，燈光照在上面，陰暗交界分明。

咳，沒想到身材還挺有料。

到了紀澤塵的家，嗯，又不是沒來過，住了小半個月，連他家的衛生紙放在哪都一清二楚，有什麽好緊張的。樊晨曦貼着門板給自己的臉降溫。

不過她最讨紀澤塵的一點，便是他過于說話算話。

說是讓自己給他縫扣子，就真的只讓她縫扣子，衣服裹得整整齊齊，連塊福利都不給！

那邊紀澤塵拿了她做的方案，仔細檢查着，邊看邊嘆氣。

＂表格線要虛實結合，方案整體選定主色調，顏色不能超過三種……＂對于他而言，眼前的方案簡直是災難般存在，哪哪入不了眼。

讓新手在一晚上的時間裏掌握他說的知識點，還不如直接自己動手來得簡單。紀澤塵實在看不過，甩開鼠标忙活起來。

樊晨曦上前查看成品的效果，啧啧稱贊，又給他添了個新綽號：田螺姑娘。

方案上交7天後，朱組長給出反饋，選擇了同組另一個經驗老到的員工。

樊晨曦略略遺憾，午飯吃得毫無滋味。

走神的功夫，看見紀澤塵路過自己的餐桌旁。突然掏出手機敲了幾下，遞到她的眼前。

＂第一次做方案便入選，你讓其他人怎麽活？＂

大約3秒鐘後，将手機收回兜裏，若無其事端上餐盤走了。

整個過程跟諜戰劇裏地下黨接頭如出一轍，樊晨曦忍不住偷摸笑了：這演技，下次應該讓他親自教教那些念稿子的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