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羅生門
不知道從哪個渠道,方案的事情還是被傳了出去。
樊晨曦被找去趙總編的辦公室,屋子裏坐着的還有自己的領導——朱組長。
對方冷漠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坐下吧,有些情況需要跟你核實。"
樊晨曦聽其他說過,趙總編這人典型的直脾氣,情緒全擺在臉上,看誰犯了錯誤直接叫辦公室來臭罵一頓,而且文采不錯,嘴巴夠毒,堪比鐵面判官把你問得啞口無言,公司之內無人敢惹。
要是哪天他叫你來時用詞含糊,看不出陰晴,說明事态嚴重。
現在樊晨曦面臨得便是這種情況。
"我最近聽到些不好的傳言,是說你對競标方案有異議。"
"我……"
不等樊晨曦把話說完,趙總編把桌子拍得震天響:"身為媒體從業者,要懂得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到處散播說競争對手動用你的方案,而且是通過朱組長的手流出去的,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文件夾狠狠摔在桌子上,怒罵道,"你實際交給公司的,完全是一坨狗屎!"
狗屎?樊晨曦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他扔過來的那份方案,自己根本沒有見過。
但封頁上,确确實實寫着她的名字。
"不可能,這不是我寫的。朱組長看過我的方。。"
"年輕人剛工作心急可以理解,但不能急功近利,胡說八道。要知道,你的一句無心之語可能給其他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看着對方諷刺的笑容,樊晨曦恍然大悟:他以為把事情捅出去的人是自己,索性趁公司找上他前,先下手為強,僞造了那份署着自己名字的方案,污蔑自己是在惡意中傷他。
"是我這個作領導的監管不到位,出現了這種情況。樊晨曦初入職場,不大懂規矩,估計也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跟同事吹牛随口說的。要不然,再給她一次機會?"
"随口吹牛?這種重要的事也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如果傳到外面,知道什麽後果嗎?搞不好對方公司直接發律師函,告我們個诽謗!"
朱組長跟趙總編求情,拍着胸脯保證回去嚴加管教。
說完,又轉向樊晨曦,"過來認個錯,以後好好工作,別再搞彎彎道道的事兒。"
"方案真是我寫的!"樊晨曦不服氣,吼道。
"好,萬事講究證據。方案真是你寫的,那拿出當初的電子版紀錄。"
樊晨曦咬着嘴唇,緩緩開口:"我,電子版已經删除了。"
沒有留底,沒有郵件往來,樊晨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方案是自己寫的,也沒有任何辦法證明傳言不是自己說的。
"耍我那!出去!寫檢讨!"
正如此前朱組長警告的那樣,辦公室裏的傳言不講究道理。一旦陷入糾紛,背後的議論和猜測足矣毀滅你的職業道路。
樊晨曦一個人坐在茶水間的角落裏,聽到外面幾個人議論紛紛。
"聽說編視組的那個樊晨曦把領導得罪慘了。"
"肯定的啊,背後造自己直屬領導謠,除非背後有人給她撐腰直接把朱組長幹掉。否則的話往後肯定有她好看。"
"沒準方案真是她的,只不過賣給對手而已。我聽朋友說他們公司也出過類似的事兒,完了你們猜怎麽着,前腳被開,後腳就入職對方公司,這叫裏應外合,臨走前坑一筆,要不然誰能為了那麽點錢冒風險。"
三人發現了她,立馬端起杯子閃人,跟見了瘟神似的。
樊晨曦沖着那幾個人的背影揮揮拳頭,不滿地嘟囔着:"就你們廢話多。"
感覺身後有人接近,猛地回頭,擺出要攻擊的架勢,再一看,松了口氣,原來是紀澤塵。
見了他,先前的委屈通通湧了上來,吸着鼻子,"那個方案是我的,但傳言真不是我說的。"
"我知道。"然後一把拽過她的胳膊,嘴裏不忘教訓她說,"有的委屈可以忍,有的黑鍋不能背,懂嗎?"
"誰能料到他能這麽缺德,倒打一耙,把責任全推我身上。"
紀澤塵一把拽過她的胳膊,往辦公區的方向走,"找他理論清楚。"
"我沒辦法證明,電子版已經被删了。"他手勁兒很大,樊晨曦掙紮着想要擺脫,"根本說不清楚。"
"我有證據。"
"哎?"
紀澤塵抓着她直奔趙總編的辦公室,渾身散發着怒氣,像是帶着自己家被欺負了的孩子去找老師理論似的,不明真相的路人自動讓出條通路,躲得遠遠的。
路過編視組辦公區的時候,沖着朱組長大吼道:"一起來辦公室!"
趙總編一向器重紀澤塵,不好開口直接把人趕出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太吓人,揉着太陽穴,說:"我念在她是新人不懂事,已經交給朱組長私下處理。再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不,我不是來理論是誰把事情說了出去。我現在是來證明,方案是樊晨曦寫的,并且确實交到了朱組長手裏。"
說着,從包裏掏出塊兒電腦硬盤,拍在桌子上,"交稿的前一天晚上,就在我家,我親手幫她修改過方案。"
眼前的這塊兒硬盤,正是他從家中電腦拆下來的。
"現在底稿就存在硬盤裏,修改日期,新舊兩個版本都有。"
朱組長難以置信,指着樊晨曦和紀澤塵,結結巴巴地說:"你去他家裏?讓他幫你改方案?"
趙總編也是目瞪口呆,心想:聽這意思還是在晚上,這裏面的關系怎麽這麽亂啊。
"沒錯。"紀澤塵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氣場全開,"至于賣方案的人是誰,我想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将要賣給對家的方案給我看吧。還是說,你的意思是我和她聯手為對家幹活。"
是個人都知道,以紀澤塵的實力,不可能為了錢幹毀前途的事兒。
所以三人之中說謊的人只可能是……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朱組長的身上。
後者似乎認識到事情已經敗露,低下頭,不再吱聲。
朱組長被公司停職調查,不久後傳來他辭職的消息。
收拾東西的那天,樊晨曦正好在走廊處碰上他。
"別怪我,本不想把你拖下水。形勢所迫,我也沒有辦法。"朱組長似乎一夜之間蒼老許多,苦笑道,"我一個手裏僅有4名下屬的名義組長,在朝聞報業的日子不比你們這些普通員工好多少。家裏處處需要錢,我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什麽都不夠。你現在還年輕,體會不到四十多歲人的焦慮。"
"我是體會不到,既然想賺錢,為什麽不努力工作?非要走歪門斜路?"
"努力?人生不是努力就會得到回報,你以為大家都是紀澤塵?前途、未來有人鋪好,清掃幹淨,他只需要順風前行即可?你錯了,大多數人只能苦苦掙紮,運氣好分到杯羹而已。"
樊晨曦聽不懂他關于所謂"順風"的理論,但有一點,她知道他說得大錯特錯。
"胡說,紀澤塵是我見過最稱職的領導。整個公司,來的最早的人是他,走得最早的也是他。在新媒體部裏,稿件從來沒有湊合這一說,必須由他親自過目,逐一修改。他為了搶到度假新聞,半夜三點鐘還在寫稿,五點鐘趕來公司發布。"
"他之所以做到現在的位置上,不是因為他的身世背景,也不是因為父母賦予他的光環,是他用自己的才華和努力得來的。連拼搏都沒有拼搏過的人,有什麽資格去诋毀他的價值。"
坑自己不說,居然還敢質疑紀澤塵,誰給他的勇氣?
樊晨曦把憋在肚子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自我感覺很有電影裏霸氣女王的範兒,把對方噎得啞口無言,真是通體暢快。
再回頭,一個高高的身影堵在自己身前,眼睛彎成迷人的弧度,嘴角卻是在緊抿着憋住笑意,"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