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歧視

樊晨曦暈暈乎乎從辦公室出來，自己的出息真是只有丁點兒大，對方平平常常的一句如實敘述，就把自己哄得北都找不着。

照這樣下去，還談什麽包養啊，明擺着被他吃定，典型被賣了都得幫着數錢。

宏圖偉業不可中途荒廢，謹慎堤防淪落為寵物，當務之急是要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你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樊晨曦把先前在醫院裏設計的構思通通寫下來，分門別類，潤色整理，最後留下4個能用的成熟方案，按照每周更新一期的頻率，這一個月的題材都有了。

空出來的時間，再想想做個什麽新欄目。

她找了組裏合作過的同事，商量挑個時間一起把視頻素材拍出來。

然而對方拿到她的腳本後，十分詫異，＂你怎麽還在做視頻腳本，他們沒跟你說嗎？＂

＂說什麽？＂她回來的這幾天，除了新媒體部的大V的紀澤塵外，根本沒有人敢靠近自己，更別提說話了。

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悔恨不已。早先她沒回來的時候，大夥就讨論這個消息由誰去通知。公平起見，抓阄決定，抽到了小孫。

結果該死的小孫居然臨陣脫逃，把自己撂坑裏。

＂就，就是，上面說，你住院期間美食視頻不能停更，所以，他們決定換批人制作。。＂

豈有此理！

樊晨曦拍案而起，怒聲道：＂美食視頻是我策劃的節目，問都不問我一聲，随随便便交給別人，誰允許他們這麽做的！＂

＂我允許的。＂

此時，一個身着米白色職業套裝，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她們二人身後，掃視她一眼，＂你就是樊晨曦？＂

＂你又是誰？＂樊晨曦幾乎瞬間判斷，自己與這個趾高氣昂的女人氣場不合。

身後跟着的人事趕忙站出來打圓場，向她介紹：＂韓玉，編視組的新組長。前迅捷傳媒的新聞部負責人，資深前線記者。＂

言外之意，這可是重金挖來的人才，态度客氣這點兒。

樊晨曦愣在原地。

怎麽回事？趙主編不是親口說過編視組的組長會在現有員工中提拔嗎？這個消息幾乎像盆冷水迎頭澆得她通體冰冷。

自己競争組長的願望，還沒開始，難道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你剛剛回來，組裏的許多變動還不清楚。小李，帶她熟悉下。＂說完，踩着将近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砰＂的一聲關上她組長辦公室的門。

樊晨曦不甘，機會明明擺在眼前，自己使勁兒努努力，也許便能拿到。只不過住個院的功夫，怎麽這一切說變就變。

她趕忙去後臺調取美食視頻的流量數據，相比自己制作的頭幾期，幾乎是斷崖式的下滑。再翻看粉絲留言，都在抱怨內容無聊。

＂簡直無法相信這是同一個人制作出來的。＂

＂江郎才盡了吧。＂

猶如自己親生的孩子，被過繼到別人家裏，養得還不好，肉眼可見地消瘦，當親媽的心疼不已。

不行，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好不容易砸出水花的節目就此夭折，樊晨曦拿上流量對比，打算去找新組長韓玉理論，她那裏講不通，自己便去找趙總編。

轉角處，碰上剛剛從趙總編辦公室裏出來的紀澤塵。

此前對方特意叮囑過，公司裏人多口雜，盡量以普通同事的模式相處，防止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樊晨曦自認演技不錯，目不斜視，貼着走廊的另一側，兩人之間的距離能容得下一輛廂式大貨車。

哪想對方突然叫住她，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拽到樓梯間。

＂幹，幹嘛？＂樊晨曦突然想起電視劇裏常見的辦公室戀情的橋段。

男女主角擔心被周遭同事發現，上班時間裝作互相不熟悉的普通同事，然後趁着休息時間等着機會尋個沒人的地方，親親小嘴什麽的……

樊晨曦使勁搖搖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甩出去。

紀澤塵平時作風老派，一本正經的人，怎麽可能跟自己似的生出如此不靠譜的想法來。

不過，如果他要是心血來潮，自己好像也可以勉為其難的配合下。

樊晨曦站在原地，也不說話，臉上的神情一會兒害羞，一會兒失望，一會兒偷笑，最後變成不懷好意的癡笑，看得紀澤塵渾身發毛。

＂我剛才去找趙總編，跟他申請把你調回新媒體部。編視組內部重組，派系紛争複雜，并不适合你安心做節目。＂紀澤塵極其正經的一番話徹底把樊晨曦從幻想裏給拉了出來。

＂你已經都聽說了？＂樊晨曦突然想起自己準備出院返回公司上班時，他就曾跟自己說想把她調回新媒體部，很有未雨綢缪的意思。

＂你早知道編視組空降新組長，還有視頻節目更換制作人的事兒？＂

對方沒有反駁，算作默認。

＂晨曦，我說過，你想憑一己之力扭轉他們對你的看法，幾乎不可能。你回到新媒體部，只要有我在，你想做任何節目都可以。＂頓了頓，＂但出了新媒體部，我的權利範圍沒有那麽大。＂

在醫院裏，他對自己說的是：有我在，誰都不可以再欺負你。

現在翻譯過來，變成自己想要在朝聞報業生存下去，必須依靠他對自己的照顧。

樊晨曦咬着下唇，渾身充滿無力感。自己苦心拼搏而來的東西瞬間化為烏有，本就所剩無幾的自尊心搖搖欲墜。

人本性貪戀安逸，自己也不例外。如果就此低頭，回到他的羽翼下，也許就此自己要被貼上紀澤塵所有物的标簽，再沒有機會平等站在他的身邊。

她不着痕跡地躲開紀澤塵的手，轉身向韓玉的辦公室跑去。

不到最後一刻，這件事不算完。

對方似乎早就知道她會找上門，絲毫不意外，開口道：＂數據我全部研究過，不用再給我看一遍。趙總編已經批準，美食視頻交給另外的部分負責，編視組将開辟新的欄目。如果你真的想做節目，可以向我提交方案。＂

樊晨曦寸步不讓，把數據表拍在桌上，特地用記號筆标注出數據下降的點，＂前三期流量持續走高，換人制作後數據瞬間掉了20％。而美食節目曾經扛起編視部40％的業績，現在平白無故把它交給他人，我作為欄目的原作者提出異議。＂

韓玉從大堆的文件中擡起頭，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好，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你非要個說法，我就把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編視組決定放棄美食視頻，并不是不看好它未來的前景，我們不看好的，是它的原作者。＂

＂一個身患疾病，随時有可能進醫院，無法保證節目制作更新的人，撐不起編視組的大梁。我們需要的是能夠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人，而不是給病人提供修身養性的場所的。＂

＂你對我有偏見。工作至今，我沒有給公司造成過任何麻煩。＂樊晨曦料到自己病情傳開後，可能遭遇的不公待遇，但如此明目張膽把自己邊緣化，這個叫韓玉的人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對方冷笑道：＂喊口號式的保證還是算了，大家都是在職場摸爬滾打的過來人，講究用事實說話。因為患有慢性疾病，無法承受工作壓力，所以遠離核心項目，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當然，出于人道主義，我跟上級部門申請，給員工配備了心理咨詢師，要是有什麽委屈想不開，可以去跟專業人士說。＂

韓玉雙手抱胸，繼續道，＂說起來，我也是從你的事例中得出的靈感，現在職場上大多數的員工都有不同程度的情緒問題。請個心理咨詢師來作為員工福利，對公司和員工來講，都算好事一件，對吧？＂

句句戳中痛點，樊晨曦剛要發怒，對方的話卻意外引出新的想法：大多數員工都有不同程度的情緒問題，專門針對職場人士的心理疏導也許能引起網友的共鳴。趕巧的是，心理咨詢不正是自己熟悉的領域嗎？

樊晨曦突然樂了，新節目，她知道要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