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親情有多重

袁大軍在蘇家并不能住多久,他這個假期也就半個月,還是上面開了特例的。尚安琪下意識的拒絕帶尚喆去見那個佟也。好吧,雖然他說的話有一些道理,可是她讨厭這個男人了。

袁大軍假期十五天,除去路上來回的兩天,也就一周多點。尚安琪計劃緊密地給倆孩子尚武和老爺子買了火車票,主要是讓袁大軍帶他去北京旅游一圈,又不放心只讓這倆孩子去。萬一路上出點什麽事兒,怕沒個大人在身邊沒有主心骨。

尚武倒是挺樂意,廣州那邊自尚喆出問題他就打過招呼了,不介意再在家多耽擱些日子。老爺子腿腳還行,也不糊塗,逛個小點的景區還沒問題。蘇尚喆沒拒絕,就是還不大樂意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對袁大軍之外的人的碰觸還是很拒絕。

尚安琪心裏很難受,其實蘇尚喆心裏更難受。他怕有一天媽媽知道自己的毛病厭惡自己,媽媽會因為他是那種壞人後悔摸過自己。袁大軍不一樣,袁大軍敢不理他,他拆了他的骨頭炖湯喝。

尚喆對人群的回避很明顯,看見火車上的乘警總緊張,乘警從他身邊經過,他就把自己往袁大軍裏面躲一躲。那乘警也有意思,估計是看見他大眼睛盯着自己害怕,故意又走回來,逗笑說:“你躲什麽?是不是我看着特像壞人?”

袁大軍笑,“我弟學習壓力大,最近總容易緊張。”

對面的蘇尚武一口咬斷香腸,看着袁大軍的眼神不怎麽親切。老爺子舒坦,下鋪,直接靠着被子閉眼假寐。

“小孩兒多大呀,都知道學習壓力了。”

“十六七,要不是耽擱半年,已經高三了。”

“喲,不錯。你們一家人?”

袁大軍指指對面兩個,“他們三個一家,我們一起來旅游。”

“京城好地方,還便宜。好好玩兒。”乘警看了四個人的票,沖蘇尚喆說:“別躲了,我這一身皮沒那麽吓人,不抓你。”

等乘警離開,蘇尚喆手心都濕透了。袁大軍被尚安琪專門上了一堂課,即使沒有專門談過話,他也不會嫌棄現在的蘇尚喆。拉過他的手大咧咧的在衣裳上擦了擦,順手把剝好的橘子放他手裏。

過了十點卧鋪車廂的大燈關了,燈光暗下來,蘇尚喆的情緒随着燈光變暗明顯有些上揚。對面尚武和老爺子為了不給他壓力都背對着睡了,尚喆抱着膝蓋靠着袁大軍坐着,忽然就轉頭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說:“上回有一次我和哥哥被抓到公安局了。”

“為什麽抓你們?”

尚喆盯着袁大軍看了半天,見他沒什麽不對的情緒,繼續說:“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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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會兒說,“其實也沒抓錯,他們抓了一群壞人。”

蘇尚喆想咬手指頭,被袁大軍握住放自己衣服口袋裏了。另一只手又想往嘴邊送,袁大軍幹脆一盤腿把人抱懷裏,将兩條胳膊箍住了。蘇尚喆扭頭盯着袁大軍的眼睛看,袁大軍特無辜的任他看,眼睛很清澈。

“大黑,裏面有個人,後來死了。”蘇尚喆抖了一下,“是從公安局對面樓上跳下來的。”

“他犯事了,想不開。”袁大軍覺得頭頂有點火辣辣的,疑惑地擡頭,蘇尚武在上面正瞪着他呢,眼神充滿警告。

“他做的不對,他家裏人肯定不好受。”袁大軍趕緊補一句,蘇尚武眼神稍和藹了一點。

“他家裏人沒人來收屍,他是……他是同性戀,大家都覺得……惡心。”

“啊?!”袁大軍頭頂又開始火辣辣了,砸吧砸吧嘴,袁大軍說:“那什麽,其實吧,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蘇尚喆瞪大眼睛看他,袁大軍眼神可真誠了。心說你看吧看吧,其實真不是個事兒。就算他們都是同性戀和咱有啥關系呢,咱都正常人。

袁大軍坦然,以至于蘇尚喆也跟着坦然了,雖然兩個人的波段有點錯位,但最起碼蘇尚喆覺得兩個人是在一個頻段上的。蘇尚喆心情很好,靠在他懷裏蹭了一會兒,很有點抱着哥哥撒嬌的意思,然後低聲問:“你在哪個部隊呢?”

“往前調到廣州去,我們連長說那邊厲害人多的很,讓我繼續努力。”

“你在部隊是不是很有名氣?”

“也不是,就是體格好,成績好點。”

“你學習一點也不好。”

“我們不考那個,我體能好。”

“我哥也在廣州呢。”

“真的呀?”

“我哥在那做生意。”

“真好,回頭找你哥去。”

“大黑,等我考上廣州的大學去找你吧。”

“行啊,連長說那邊也可帶勁兒了,就是夏天有點熱。冬天咱們這兒不下雪嗎,那邊樹都還是綠的呢。”

“我聽我哥說了,那邊冬天還有很多鮮花。”

蘇尚喆說了很多話,加起來比他被抓進監獄以後到現在說的話都說,最後還檢查了袁大軍胳膊上的肌肉,兩個人互相咯吱,捂着嘴笑鬧了一會兒。袁大軍等人睡着了,為了顯示自己臂力驚人,還抱着蘇尚喆把人安置在中鋪了。拖一個人對他小菜一碟,何況現在的蘇尚喆和他們分開時重不到哪裏去,甚至還更輕。袁大軍又心疼了,好好的人咋說瘦就瘦得兩頰都沒了肉呢?

這邊拉被子蓋好肚子,準備下去睡呢一扭頭就看見倆狼似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呢。

袁大軍吓的往後躲了躲,腦袋磕在鐵欄上。捂着頭沖蘇尚武幹笑,“沒睡呢,那什麽,鬧了會兒。”

蘇尚武眼睛掃過袁大軍被蘇尚喆卷起來袖子後露出的小麥色結實的胳膊,躺平了接着睡去了。

袁大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腦子裏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為什麽蘇尚武這麽仇視自己,帶着疑惑一夢到北京。

賓館好找,其實蘇尚武想開一間有兩張大床的房間,可事實上這種房子在高檔賓館根本就不存在。老爺子那麽大歲數了,能真的開個标間四個人擠嗎?最後沒辦法,只能開了兩間房。依他的意思,他和尚喆一間,袁大軍和老爺子一間。服務員剛把房卡交出來,尚喆就已經拿走一張拉着袁大軍走了。離開之前一家人将蘇尚喆排除在外開了家庭會議,尚安琪隐晦地透露了一點小兒子可能的心理狀況,特意囑咐尚武,一定不要惹他不開心。

蘇尚武頂郁悶,倒床上的時候還在長籲短嘆。

老爺子說:“你別瞎操心,多多其實挺有主意。等過了這一劫,就長大了。”

“不是,爺,我看着袁大軍不順眼。”

“他招你惹你了?”

“多兒咋的和他那麽親呢?”

老爺子背着手看房間的擺設,回答說:“你們兄妹對他關心不夠,光給自己找路子去了。大軍陪你弟多少年呢,吃喝拉撒都一塊兒的。這次大軍回來啊,說明咱多兒不該遭這劫。你沒見他之前半夜總往窗戶口站,你說要是……總算還有個人能哄他說說話。”

“我要是那夜沒拉着他去看老房子,也不至于被抓了,又遇見那一疙瘩糟心事兒。”

“嗨,早晚的事兒。趁現在小,排解開咯,是好事兒。”

旅游能使人心情愉悅,就是蘇尚喆體力太差了,老爺子雖說依舊經常早起鍛煉身體,但第一天走了一遍故宮就耗了精氣神兒。老爺子心裏透亮,看着蘇尚喆趴在袁大軍背上那股得意勁兒就知道孫子心裏那點小九九。最後幹脆呆賓館歇着,等歇過來再去其他比較近的景點看看。蘇尚武本來是想跟着的,可想想跟在倆人屁股後頭實在是沒意思,幹脆跟着老爺子窩賓館想自己商業大計去了。

袁大軍帶着蘇尚喆去爬長城,那時門票也才五毛錢。休息過來的老爺子讓大孫子帶着去戒壇寺,兩毛錢的門票進去,要給小孫子求個戒癡戒狂。

袁大軍體力好的不得了,不但背着剛進去爬了一段臺階就歇菜的蘇尚喆,還背着四五瓶水和一些吃的。蘇尚喆趴在他背上,從吊在他脖子裏的背包裏拿零食吃。長城上人不多,看到這樣游長城的兩個大家也都善意的笑笑。蘇尚喆那張蒼白不見血色的臉實在是算不上健康,很多游客都以為這是家裏人帶着病重的弟弟過來游玩散心呢。

蘇尚喆缺的就是這些善意的笑容和寬容的眼神,在一個花白頭發皮膚卻顯得比較年輕的老太太笑着問他,“第一次游長城?開心不開心孩子?”之後,整顆心都飛揚起來。

蘇尚喆大聲對她說:“開心!奶奶是藝術家嗎,看着好年輕。”

“乖孩子,嘴真甜。回去要好好吃飯好好鍛煉身體,你看奶奶這麽大歲數了還能自己爬長城。”

“嗯。”蘇尚喆重重點頭,随即又咬咬舌尖不好意思又帶着自豪地說:“有大軍背我呢。”

“嘿嘿。”袁大軍笑。

“你哥哥?”老太太問。

“不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哦,怪不得這麽親。”

老太太很快被甩在後面,蘇尚喆站在敵樓的位置沖下面的老太太招手,得到了一群人的回應,大家都揮着手開心的大喊,聲音在山頂回蕩了很久。

最後一段是蘇尚喆自己走的,他要爬好漢坡做好漢。袁大軍把人放下來的時候連粗氣都沒有喘,嫉妒得蘇尚喆掐了他好幾下。現在手感不太好,肉太結實,想搓起來一點肉挺難。蘇尚喆試了幾次都沒掐住,最後只能磨磨牙算了。

袁大軍跟在後面往肚子裏灌水,大嗓門沖着前面喊:“別爬太快,一會兒又胸口疼。”

蘇尚喆興致很高,氣喘籲籲的沖後面喊:“你知道毛主席的《清平樂六盤山》嗎?”

“是不是不到長城非好漢?”

“嗯。”蘇尚喆在前面背,“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呼……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呼……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嘿,寫的真不賴。”

蘇尚喆手腳并用終于到了制高點,臉上因為運動聚了兩團血色。有人在石碑旁邊拍照留念,蘇尚喆拉着三兩步趕過來的袁大軍,把相機交給另一位游人讓幫忙拍照。青年男人是個北京人,貧嘴,撥弄着相機嘴裏還不閑着。

“小家夥這皮兒白的,是不是都不出門捂出來的?”

“哎喲我操,你們倆不是一個星球的吧!野獸與小家夥!”

“笑笑,我拍了啊。我操,黑人哥們兒,你那大白牙閃瞎我了。”

蘇尚喆哈哈大笑,袁大軍不好意思的耷拉了眼,能看見陽光中蘇尚喆薄薄的皮膚下淺淡的血管,一捏就碎的樣子。袁大軍也不知道怎麽的,被蘇尚喆笑着回頭的眼神瞟到,耳根就有點熱。

“黑人您倒是賞過來一眼吶!”

相機終于咔嚓了一聲,青年男人撮撮牙根,到底沒敢說兩孩子抱着拍照太像一對夫妻。其實袁大軍挺帥氣的,皮膚雖然黑了點,但那是健康的光澤,往後推十年,多少男明星掙着搶着去曬小麥色呢,結果都曬成了羊糞蛋。主要是他被“攝影師”一打趣吧,不知道怎麽的就有點羞了,垂着眼皮盯着蘇尚喆的時候正好被拍下來,前面蘇尚喆正扭頭瞧他的窘相,低頭扭頭間,兩個人視線對上那一刻就有點暧昧。

年輕男人走過去一段兒還在想,這姿勢用在婚紗攝影上肯定不錯,回去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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