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理不清

尚安琪曾經說過,我何必求着別人來喜歡我?那樣的感情得來也是強求的。

蘇尚雯曾經說過,感情是什麽?就是看見你就想擁抱就想親近,這份想念到七老八十也不會減退。

尚喆覺得,她們倆說的都有道理。

回去的時候宿舍那幾個嘻嘻哈哈每天都很歡樂的人已經用打包回來的飯菜做了飯碗,圍着一張解剖圖正在研究為什麽男人和女人的骨盆恥骨下角要相差10~25°。這是一個毫無意義且令人蛋疼的問題。

蘇尚喆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是不是恥骨下角有度數差異,兩個人才會契合?”所以兩個擁有一樣恥骨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在一起。

三個人老學究似的摸着下巴分析,蘇尚喆爬上床,決定好好睡一覺。

事實證明,睡覺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蘇尚喆很累,覺得身心俱疲,他覺得自己酒喝多了,應該醒一醒。似乎以往蓋着正合适的薄被也變得不合适了,總覺得躺在裏面有點冷。學醫的畢竟不是一般人,蘇尚喆其實只想安安靜靜的睡兩天,結果這兩天期間被林峰拽着灌下肚子不少中藥。

沒感冒,沒發燒,蘇尚喆又慢慢按時上下課做起了好學生。

那天袁大軍在門外徘徊了很久,都沒有敢打開那扇已經關上的門。他最終還是去隔壁架起睡得暈頭轉向的張東回了部隊,一路上腦子很亂,似乎一不小心就能看見蘇尚喆淚眼汪汪的看着他,滿眼的控訴;又似乎他沒有哭,只瞪着眼睛看他,面無表情。

那天回去後袁大軍反複的想,多多怎麽能這樣呢?自己可是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他這樣不行,自己當初應該阻止的。對啊,為什麽沒第一時間就推開他和他好好說呢?袁大軍慢慢回憶,似乎自己還擡袖擦嘴了,那一瞬多多的眼神就不一樣了,怔怔的看着他,眼神裏的光都散開了。

袁大軍想起很多,小時候那個多多,總喜歡牽着他的手,受一點委屈都眼淚汪汪,下手擰他可黑了。後來再見還是喜歡靠着他牽着他的手,可是他和蘇尚武照樣這般吶,還喜歡抱尚武呢。不對啊,肯定哪裏不對了。

無章的混亂後,大腦總算緩下來。袁大軍一腳踩着臉盆站在淋浴下,閉上眼睛腦子裏就出現蘇尚喆垂着眼簾親吻他的一幕。帶着酒氣的柔軟似乎還停留在他唇上,還有顫抖的長睫毛,細致的皮膚和軟滑的舌頭。

袁大軍猛地睜開眼,對着自己刺猬似的短頭發一陣猛搓,搓到最後低吼了一聲一拳打上水泥牆。疼痛如期而至,總算清醒了一些。

後天還有訓練,唔,得想想訓練的事了。

林峰最先注意到蘇尚喆的不一樣,他一個月來一次也沒有提到過袁大軍,有一次林峰問起,他竟然沒甚在意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蘇尚喆一個多月沒給袁大軍寫信了,也沒有電話。甚至有一次樓下的大爺過來喊他接電話,蘇尚喆直接端了水盆進了洗手間,讓大爺把電話給挂了。

Advertisement

這太不正常了,放在平時,哪怕是蘇尚喆正在沖澡,也會馬上套上衣服沖下樓等着接電話。

等到有罐頭從部隊飛過來,蘇尚喆竟然把包裹扔在陽臺上碰都沒有碰時林峰想,哦,倆人鬧翻了。

大學生活總是很豐富的,不再把全部閑餘精力放在袁大軍那裏,蘇尚喆發現自己還有很多可以做。學校有很多社團,從自發組織的到學校組織的。從音樂到文學到醫學到體育,一樣不少蘇尚喆發現一個騎行社,每年暑假都會從一個城市騎行穿越幾個城市到達或小鎮或山區的目的地;蘇尚喆還發現一個醫療隊,學校組織,每年暑假都會到山區或者是邊遠地區給與醫療幫助;蘇尚喆還發現,在這個制度嚴格半軍事化管理的學校,竟然每個月末都有一場學生組織的舞會,青春洋溢。

蘇尚喆在前兩者之間做了選擇,最後還是決定跟着學校的部隊去做好人。到山區的醫療隊成員都是學校的尖子生,并且已經到了大三大四大五,能夠獨立做一些診斷的。申請的過程并不容易,蘇尚喆為了曾加通過率,主動申請的是後勤。他們醫術再高,總要有個人管吃住吧。他是這麽想的,不過看樣子把自己是家中小少爺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好在最後雖然在期末考試結束後收拾行禮跟着大部隊出發了,學校帶頭人也沒有把他當作一個後勤人員來帶,而是一個普通的需要歷練的醫學生。蘇尚喆只給家裏挂了個電話,就踏上了貴州之旅。

袁大軍抽出時間到了學校的時候,宿舍只剩下林峰齊東海和沈強。齊東海在學校附近找了兼職,趁着暑假勤工儉學。沈強用全宿舍人的圖書證借了很多雜書,就穿着褲衩在宿舍放縱,準備享受幾天。林峰高雅多了,人家有點繪畫的底子,受解剖圖的影響,正在筆記本上畫骷髅系列的漫畫。見袁大軍推門進來也沒奇怪,又畫了一筆才指着蘇尚喆光禿禿的床鋪說:“袁大哥,你家小弟學雷鋒去山區下鄉送溫暖了。”

“什麽時候走的?”

“有兩天了。他們下鄉的團隊走的都很早,期末考試完直接就用大巴拉走了,一夜都沒多留。沒給你說?”

“唔。”袁大軍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問:“他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林峰看着自己本子上的骷髅先生,覺得有點抽象,“學習很努力,興趣越來越廣了。有一回竟然拉着我去看別人打球,天降紅雨!”

林峰想起什麽事,突然站起來走到陽臺上,把兩三個囫囵包裹搬出來摞在他面前說:“袁大哥,你這東西還拿走吧,蘇尚喆也不吃,又不讓我們吃,堆在陽臺上占地方,每回檢查衛生總受批評。”

袁大軍搓了下鼻子,咳了一聲說:“你們吃吧,你們照顧尚喆,我應該請你們客。”

“嘿嘿,謝袁大哥。”林峰順手就開了一箱,拿出來一罐午餐肉。他念着這幾箱好東西很久了,就是每次玉手一伸,必定遭遇蘇尚喆的必殺技——淩空飛白眼。

“你和蘇尚喆吵架了?”沈強問。

“沒。”袁大軍抓抓頭,眉頭皺着有些煩躁,又無意識的抓了兩下頭說:“我先走了。”

“袁大哥慢走,我送送你。”

“不用。”袁大軍扭頭就走,表情有點僵硬。

沈強問:“他倆鬧翻了?”

“你懂個屁!”林峰把箱子搬到自己床鋪下,被沈強扔過來的拖鞋砸到了腦袋。

“我不懂屁,你懂,屁是你親戚!你死定了,蘇尚喆不讓動的東西你也吃!”

“袁大軍讓吃的!有種你別吃!”

沈強跳下床去搶,“有種你也別吃!”

倆人正拽着一箱水果罐頭各持一角,林峰的光腳還踹在沈強肚子上,房門又被推開了,袁大軍站在門口對看見的狀況毫無所覺,平靜地開口問:“知道他們那裏的電話嗎?地址也行。”

“對不起咯袁大哥,學校每次下鄉地區劃的都挺大,聽學長說是流動式的,在鄉鎮想了解了情況不一定停在哪裏呢。你寫信也不現實,等你信到了,他們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去了。”

袁大軍關上門走了,僵持的兩個人瞬間活力恢複,兩條腿踢來踢去一場大戰又開始了。沈強氣喘籲籲,“你丫就是一牲畜,帶毛的!你不是過天就跟着大一的支教部隊走了嗎,兩對在一個地方。”

“誰說的?”林峰把罐頭挑挑揀揀往自己櫃子裏塞,“還差幾裏地呢,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袁大哥這麽好的人,我能糊弄他嗎?”

“德性!”

蘇尚喆下鄉的生活還是很有意思的。

汽車穿過山石公路,最終停留在一處丘陵地段。丘陵的好處就是不像石頭山那樣貧瘠,最起碼辟出來的田地很肥沃,玉米已經有半人高,長勢喜人。

住處是村裏的支書在村大隊安排的,是大隊辦公的兩口窯洞。裏面雖然黑乎乎的幾乎沒有什麽采光的講究,但很神奇的,蘇尚喆往那破爛的木頭門口一站,竟然能感覺到有涼氣從窯洞裏刮出來,清爽的很。

村子裏的孩子很好奇,圍着兩眼窯洞探頭探腦,蘇尚喆過來時帶了一包奶糖,挨個分了,立即就贏得到了一群孩子的友誼。

“你們從哪兒來啊?”一個正在換牙缺了兩顆門牙的男孩子問。

“廣州。”

“在這住幾天?”

“一個暑假吧。”

“哎呀,我們暑假還有一個多月哩。”

蘇尚喆點點頭,幫着同學把磚頭壘起來往上架木板,床不夠用。

“老師,這邊蚊子可厲害了,睡覺的時候要在窯洞口點艾。”

“謝謝小妹妹。”

蘇尚喆已經體會到了,窯洞裏面溫度低還好,門口甚至能聽見蚊子的“嗡嗡”聲。擡頭,可以看見門口上方密密的一片蚊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