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八方雲動,八方臺。

魔教總壇比武處八方臺,四面夜半點齊了的燈火搖搖欲滅。山頂勢高,初升紅日已經跨過小山的脊背,照出漫漫長天。

白道盟,盟主吳有欲背負雙手,皺眉看着武場中央。

此時場上站着名黃衫文士,約莫三十五六歲的年紀,手中搖着山水畫扇,挺有些自得其樂的哼着小曲,混不像上來比試的,更像來溜大街的。

從将入夜時南劍門幾人配劍被送上,至此時天光已亮,魔教與白道盟戰近10場,4輸6贏,竟是魔教還多贏一場。然而雖然白道人多,這麽下去總有贏定的一日,但他們偷襲在先,居然還拖成現在的場面,實在有些難看。

這麽想着,吳有欲的目光瞥向魔教方端坐正中一人。對方閉目靠于椅背之上,面色平靜,薄唇雖抿但并無緊張之感,好像形勢仍在自己掌控之下。

魔教教曱主,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連戰5場無一敗績。然而是人總有力竭之時,他剛剛本欲下場幹脆趁對方将将力竭時此将對方一舉擊斃于此,誰知竟被這個一直一聲不吭坐在最末尾的黃衣男子搶先将人換了回去,也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南宮北上山後,尋到了八方臺,蘇聿就從對方背上跳了下來。他一眼沒看見別的,就看見那黃衫文士老神在在站在場子中央一副一扇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下巴差點沒驚的掉下來。

這位黃衫文士,說地位倒也不低,是魔教四位長老之一,淩華長老。

但是蘇聿覺得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位淩華長老擅造機關暗器,善造,卻并非一定善用。說白了是純技術人員,武藝嘛,着實不怎麽樣。

蘇聿不禁替淩華長老捏一把汗,再挑個大拇指。很好,雖然這裏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架勢倒是拉的很足。

蘇聿跟着南宮北又向前面擠了擠,看見了站在隊伍最前端的3名弟子,有些奇怪的輕輕咦了一聲。

南劍門的掌門人南宮煌沒有來,從掌門往下一輩中,最出色的弟子南宮墨同樣沒有來。現在在的這幾個蘇聿大多沒有太多印象,在江湖上的名氣也不大。此時,南宮北正在同站在隊伍最前端的人小聲說話,蘇聿聽見南宮北稱他為三師兄。這人面色發白,嘴角還帶着點血跡,看起來是受了傷,沒在場上讨到什麽好處。

蘇聿正打量着,三師兄卻忽的向他這裏瞥了一眼,蘇聿吓了一跳,趕緊低眉順眼的垂下視線,耳朵卻還使勁支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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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聿聽見南宮北似乎在向三師兄解釋他的來歷。

“三師兄……我真的……一見……”南宮北支支吾吾語焉不詳。蘇聿捕捉到幾個詞,但其他的卻聽不清楚。

兩人間靜默了一會兒,就在蘇聿忍不住要擡頭時,忽聽三師兄怒斥道,“胡鬧!”

蘇聿一擡頭,看見三師兄一甩袖子,不再理會南宮北了。

“……”

莫名其妙的師兄弟。

蘇聿把視線從碰了一鼻子灰的南宮北身上轉開,又踮着腳左右張望。

他站的偏左。南劍門左側是栖琴閣的人,一水的女子,穿着鵝黃嫩粉的輕紗長衫,略施粉黛,容貌或清秀或靈動,各有千秋。

右手,隔着幾名南劍門弟子,便是吳家。

吳家以盟主吳有欲為首,帶着一衆弟子。蘇聿望了望,很多人都有些面熟。而站在吳有欲身後的兩個人則與他同輩,大哥吳道明、二哥吳道達。整個吳家中,與吳道華最親的只有他大哥,蘇聿的視線在吳道明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無聲的打量着這個幾年沒見的大哥。

嗯……大哥好像又變帥了!蘇聿摸了摸下巴。

他這邊想着,那邊因為沒有人上比武臺,淩華長老還說話了。只見對方啪啦一合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眯着眼睛打量了打量白道陣營,頗不耐煩的道,“怎麽,還有沒有人上來啊?本長老站都站累了。”

他一說自己是長老,原本就快要上前的青城派掌門步子又縮回來了。第一個上場比試的人肯定吃虧,後上場的不僅能看清對方的路子,還有前面的人幫忙消耗體力,贏面大了很多,遠比第一個上場的要值。他本來還想着這人說不定是虛張聲勢,能撿個便宜。一聽對方居然是魔教長老,立刻就不動了。

他本來已經跨了一步出去,現在忽然縮回來,坐在臺上的魔教方可看的很清楚。

魔教紫極堂堂主輕輕笑了一聲。他年紀也不算大,二十五六,這一聲笑雖然輕,但此時兩方都極為安靜,這一笑聲便清晰可聞,怎麽聽怎麽帶着點嘲諷的意思。

“吳盟主。”他坐在原處,擡眼看向臺對面,笑道,“我聽各位大義凜然為除魔衛道而來。看來除魔衛道也可還是要好好計較些蠅頭小利的。輸了,可不僅輸了面子,還輸了在白道武林中的地位,嗯?”

他整段話說的慢條斯理,最後一句尾音上挑,挑釁的意味就十成十的坐實了。

吳有欲還沒說話,恒山派掌門先站出來了。

恒山掌門五十出頭,撸曱着自己灰色的胡須假裝清高,然而随便一激就立刻站出來的人又能清高到哪兒去。他一邊撸曱着胡須一邊搖頭,“非也非也,我白道盟宛如一家,既是來鏟除毒瘤,又怎還會計較小事?”估計是他自己也覺得這種反駁和別人說“你有。”自己說“我沒有。”一樣無聊且毫無意義,下一句便話鋒一轉,開起高調,說道,“我白道幾家為武林乃至天下正義齊聚于此,行正大光明手段之攻你魔教。豈是一句話便能挑撥了的?”

“為天下正義?”紫極堂主嗤笑,“行光明正大之手段?”他的聲音原本輕描淡寫,此時卻語調忽而一厲,“那請問,恒山掌門,前日,你們是用何種方法攻入我魔教總壇的?”

恒山掌門一噎,心說,不好,這番話說的太順溜一時忘了這次攻打魔教的方法還真不怎麽光彩。

紫極堂主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輕蔑的太露骨,恒山掌門怒氣上頭,若不是被自己的弟子拽了一下,就要一沖動上比武臺了。

坐在紫極堂主右手邊的褐夕堂主此時也接話道,“你們白道,若不是借了吳道華洩露出去的密道偷偷潛入總壇,現在估計連朱雀峰的山都上不來呢!”

恒山掌門壓住火氣,揚聲說,“這行徑雖然有失偏頗。但鑒于吳公子是為了武林着想……”這一句話卻是把錯誤全推到吳道華一個人身上了。

吳有欲也向前一步,站了出來,朗聲道,“小子年輕,求勝心切,所使方法不周,但看在是為武林着想,望各位海涵。”他說着,竟然轉身向後,向白道衆人微微躬身一拜。

盟主既然已經請罪,各門中人當然也為這次不光彩的進攻找了個好理由,紛紛應道無事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語。

白道一時一片和諧,互相笑臉相迎,卻冷不丁聽見有人喊道,“誰說是吳道華洩露的魔教密道?為武林與白道盟着想?笑話!”

這聲音年輕且清冽,運上了內力,哪怕在一片海涵海涵,好說好說,無事無事的沒意義寒暄聲中也聽的一清二楚。

說話的正是蘇聿。

他這一嗓子,白道和魔教方都毫無準備,具是極其詫異的循聲望來。蘇聿還沒說夠,兀自接着道,“為武林?近十年來,魔教一沒屠曱殺平民,二沒滅誰滿門,你們現在圍攻不過是想保證你們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勢力。為白道盟?吳道華早被你們嫁成魔教的人了!又憑什麽站在你們那邊,幫着你們對付魔教?”

這一席話說的白道,尤其又是吳家的人,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南宮烈!”吳有欲看清說話的人,就臉色一沉,沖着南宮北口中的三師兄喝道,“你營中的人,說這話是何意思?”

蘇聿看了他一眼,腳尖一點從南劍門中脫出,擡手一指南宮北,“我和南劍門沒半點關系。這位大俠,心腸比較軟,喜歡除惡揚善,見不得人落難,能幫就要出手相幫,才被我利用。”他先把南劍門摘得很幹淨,而後才又看向吳有欲,“至于你問我是什麽意思,字面意思你聽不懂嗎?”

“你颠倒黑白,污蔑道華為魔教中人……”

“我污蔑他?”蘇聿擡眼,冷笑,“這世界上,誰都可能污蔑他,誰都可能害他,包括盟主您。但是,只有我不會。”

他當然不會!他就是吳道華,他沒事閑的才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從魔教出事起,他還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刑部人拖走大刑伺候審訊,他還是從審訊人嘴裏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默認是吳道華洩露的密道,蘇聿怎麽可能不生氣!一不說他壓根沒想過要洩露密道,二是他就算要洩露最好也能知道密道在哪兒!

他這麽忽然跳出來,不光白道衆人又驚又怒,魔教那方,看見他也是詫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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