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刀被人握住了。

阿柏反應很快,原本下壓的刀式立刻轉為上挑,然而穆惟遠的手勁很大,阿柏手中的刀居然脫不出來。

他左手向腰間一摸,嗆啷聲響,另一把短刀出鞘。

穆惟遠向床邊一滾躲過一擊,抓住刀刃的那只手使力一拉,阿柏借着他帶動的去勢,左手短刀以一種極詭異的角度一扭,在空中劃出一道鈎狀虛影。

穆惟遠餘光瞥見屋中另一個人也已欺近,用的也是雙刀,三道刀影封住了左右後方的退路。他并不驚慌,放開握住阿柏右手長刀的手仰身後翻,腳尖前鈎,正巧踢上阿柏握到的手腕。

阿柏只覺得手腕一麻,手中的長刀差點橫飛出去。

幾道刀鋒貼着穆惟遠的面門橫飛而過,穆惟遠手掌撐地,膝蓋微曲,借勢襲向身後那人的膻中穴,對方只得抽身急退,刷的一下便退到了屋子另一邊。

阿柏與他同時後退,然而兩人後退之時,手中的短刀卻各自打着旋飛出,帶起咻咻的氣流聲響,向穆惟遠頸部襲來。

穆惟遠此時尚未起身,手掌猛地向下一壓一按,手臂由曲打直,借着單手的力量向上一彈,在空中抱膝翻身,險之又險的躲過飛刀落地。然而他腳剛着地,站在房間對角的兩人已經各自接了對方的短刀,手指在刀柄連點,快速旋轉的飛刀像聽話的馬兒一樣轉了個向,夾着惡風更快的飛絞而來。

與此同時,兩人随着飛出的短刀,再次揉身而上,手中長刀一上一下封住穆惟遠的退路。

穆惟遠冷哼一聲,既然無路可退無處可躲,幹脆不退不躲,他微微眯眼,就站在原地,忽的伸手向兩旁一抓。

短刀已成一片虛影,只能看到向外的刀鋒看不到向內的刀柄,然而穆惟遠卻似乎看得極清楚一般,他手指向下壓扣,生生止住短刀旋轉的慣性,右手上挑左手下壓,一上一下正擋住兩把長刀的來勢。

兵器相撞本應發出的銳響并未響起,穆惟遠的短刀在兩把長刀的刀刃上斜滑而過,輕巧的卸去了長刀的來勢。

另兩人悚然一驚,連忙撤刀再攻。

這兩人武功都已屬上等,再加上配合默契,招數詭異,穆惟遠與二人過了百來招,并沒占到什麽優勢。

他實在不擅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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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招,兩人從穆惟遠兩側并未一側,一前一後攻上。穆惟遠将短刀往外一抛,幹脆徒手迎上,再去奪人的長刀。

穆惟遠神色冰冷,身形化為一片虛影,在刀光中來去,沒了武器的制約,竟然還輕松了幾分。

三百招,穆惟遠對長刀來勢不閃不避,曲指連點,兩人沒想到他又在發狠,一時撤刀不及,長刀紛紛被穆惟遠向外擊出,砸在客棧地板上。

穆惟遠趁機一手拽住一人的手腕,頭對頭狠狠互相一磕,将人磕的眼冒金星。

“西域雙刀流……”穆惟遠冷哼了一聲,出手點了兩人的大穴,往床上一丢。

他撿起地上的長短刀各自翻看了一下。這刀要仔細看才能知道,刀刃上都繪着銀色的暗紋,對着日光一照,是一朵熠熠生輝的火花,那火花仿若流動一般,帶着金屬的銳利質感,極為好看。

這是只有西域特産的煌鐵礦高溫鍛造才能呈現出的銀灰色。

穆惟遠随手将短刀抛在地上,粗暴的掰開兩人的嘴巴,确定對方口中并沒有毒藥藥丸,這才冷聲問道,“你們是聖焰教的人?”。

阿柏挑起眼角看他,不說話。

穆惟遠蹲下身,很有耐心的問,“白洛楓在哪兒?”

阿柏看着他鮮血染紅的前襟,一挑眉,“你之前中了迷香,是假的?”他冷笑了一聲,“可之前這一刀,剛剛那兩刀,紮的可不假啊。”

“你最好先回答我的問題。”穆惟遠看着他的眼睛,低聲道,“白洛楓在哪兒?”

“白洛楓與你們教主都要玩兒完了。”阿柏冷道,“你問也沒用。”

穆惟遠神色更冷,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對方忽然渾身一抖,臉上猛地現出極痛苦的神色來。

穆惟遠心中一驚,然而不過瞬息之間,阿柏身子一歪,已經斷了氣。另一人猛然看向穆惟遠,眼神中忽的出現一絲明悟。

不管他們殺不殺的了這個人,宗主都沒打算要他們活着複命。他剛想清楚這一點,只覺得從心髒處猛然竄起一陣劇痛,然後就想有人掐斷了他的呼吸、血脈,死亡只在一瞬間已經降臨。

穆惟遠立刻意識到,這兩人早在來之前就中了毒。

他心中一陣煩躁,也不管地上癱着兩具屍體,坐在床上從衣服上撕下塊布料裹傷口。最開始那一刀紮的并未紮中心髒。那個店小二紮的雖然準,但他既有準備,就在刀紮下時向旁側移了一絲距離,而對方慌亂之下并沒有發現他極小的移動。

只是這三刀他雖然避開了要害,但血卻流的多,穆惟遠身上沒有傷藥,只能拆了再裹緊些。他閉眼調息片刻,原本有些雜亂的呼吸慢慢恢複規律。

穆惟遠伸手從枕下摸出淩漠寒留下的錦囊。

淩漠寒走時不只給他下了迷魂香,還給了他迷魂香的解藥。

只不過那解藥的藥葉放在錦囊當中,并壓在枕下。葉中的藥性揮發的極慢,等他真醒時,淩漠寒與虛華長老早走了,他只在錦囊中找到淩漠寒留下的字條。

穆惟遠當時幾乎覺得自己氣瘋了。

然而淩漠寒做決定,一不用向他報備,也可以不問他的意見,穆惟遠只能無可奈何。

只是他心裏隐約有了絲不好的預感。

聖焰教派人來殺他,派的自然是高手,如果不是他挨了兩刀趁機奪了對方的武器,說不準三五百招後到底是誰勝誰負。但聖焰教的态度卻強硬的毫不容情,這兩人來之前就已中毒,也只是只要有一絲不能成功的可能,都要保證穆惟遠無法從這兩人口問出任何消息——哪怕這兩人可能本來就什麽也不會說。

而對方到底是怎麽知道他被下了迷香,最可能的原因便是虛華長老透露了消息。

那淩漠寒下暗河,對方也一定知道了。

雖然這一切都尚在淩漠寒計劃當中,穆惟遠卻隐隐覺得這本就是一個針對淩漠寒的圈套。

……但淩漠寒,也不是那麽容易中全套的人。

穆惟遠有些煩躁的站起身,出屋推開隔壁的門,那個剛剛拿着刀紮他的店小二還縮在屋裏的角落裏,看見他出現,頗為驚懼的叫了一聲。穆惟遠沒心思理他,一眼看到自己的配劍,拿了就走。

淩漠寒雖将自己的計劃寫下,但沒有交待讓他之後要幹什麽,穆惟遠只是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去林中水潭看一眼。

如果虛華長老确實背叛魔教,林中水潭那處,恐怕也不能善了。

他心懷芥蒂,行動起來小心謹慎了許多。然而接近林中水潭,他并未看到有什麽埋伏在此,再走近一看,卻知道原來是埋伏已經撤了,林中遍布打鬥的痕跡,周圍樹枝零落土皮翻起,但卻沒有一具屍體。

穆惟遠伸手摸了摸地上的一灘血跡,已經涼了。

這場打鬥顯然才發生沒有多久,戰況多半是一邊倒的趨勢,襲擊者甚至還有收拾打掃戰場的時間和心情。

穆惟遠皺起眉,眼角瞄到一抹土黃色,于是順着往水潭中一看,只見水面上飄着一頂四方帽,被從中間橫劈成兩半,堪堪只連着一點,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是虛華長老整天戴着頭上那頂。

……障眼法?

他使出浮萍踏水,踩水至潭中央,用劍鞘将飄離岸邊的四方帽挑起,又仔細看了兩眼。

穆惟遠站在原地掐了下時間,按照他當時的經歷,淩漠寒此時應該已經出了水潭。那他不在這裏,如果不是找到了其他的岔口,就是已經中了埋伏。

無論是理智還是感情上,穆惟遠都偏向前者。

如果不是一流高手圍攻,在淩漠寒有備之下進行埋伏,想要有一邊倒的戰績幾乎便是不可能的。

穆惟遠眉皺的更緊,若不是淩漠寒,是虛華長老在這裏受到了襲擊。

如果這樣,那這場襲擊是不是真的,就有待商榷了。

穆惟遠站在原地,暫且放下虛華長老的問題,皺眉思考自己該往何方,他并沒有注意到手中幾乎就是兩半的破帽子中,一條寸許長的土黃色小蛇慢慢從褶皺中翹起身,緩慢的向他的手臂移動。

這條蛇太小,又藏的太好,以至于穆惟遠之前并沒有注意它。

它吐了吐信子,揚起上半身,而後張開嘴狠狠咬了下去。

穆惟遠覺得手指一陣刺痛,他一低頭,立刻用手揪住這條蛇的七寸處,指尖一用力就将它掐死了。

這條蛇的腦袋是三角形,他幾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條毒蛇。

穆惟遠劍氣凝聚指尖,隔開細小近乎不可見的傷口去水潭邊沖洗,然而他剛剛蹲下來,只覺得眼前發花,頭發暈,人晃了晃,竟就往旁邊歪倒了下去。

穆惟遠心知不妙。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他覺得自己的呼吸正在慢慢衰竭,穆惟遠掙了掙,也不知要去做什麽,然而在旁人看來,他的身體只是在原處抽搐了兩下,而後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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