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輕微的波動從樹叢中傳來,由遠而近,最後停在水潭邊。

“我的小黃果然死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聲可惜道,“看來阿柏和阿嶺沒有殺的了他。”

說着,她身形一晃,從樹冠上輕飄飄落下,沒發出一點聲息。

“姐姐小心點!”另一個更年幼的女聲在樹上響起,“說不定是裝的……”

“哎呀怎麽可能!”第一個人不屑道,“我家小黃的毒性是這一代裏最強的……怎麽會毒不倒他?”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将穆惟遠翻過來,狠狠的咦了一聲。

“怎麽了?”另一人連忙問道。

“長的還不錯。”第一人豁然站起身,沖樹上招手,“雪瑩,下來看看。”

“……不來。”雪瑩答道,“一會兒要帶回去給副宗主看的,反正總要見到,才懶得下去。”

“……你就是太懶!”雪瑾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也不和她置氣,一把掐住穆惟遠的下巴喂了個棕色的藥丸進去。

“……姐姐喂他解藥幹嘛?”

“不過是喂了前半副……”雪瑾沒好氣的說,“省的沒見着副宗主就死了。”

她低頭又看了看穆惟遠,穆惟遠眉目英挺,不似淩漠寒那般冷漠銳利,但卻也很有男人味兒,重點是……不像許多中原男子一樣是小白臉。

她又看了看,終于嘀嘀咕咕的小聲說出後半句,這男人長得不錯,就這麽死了也怪可惜的……

她說的聲音太小,雪瑩什麽也沒聽見,只能在樹上催道,“姐姐在幹嘛?夜長夢多,要快點将人帶回去才對。”

“知道了知道了……”雪瑾應着,一把就将穆惟遠扛在了身上,“就你什麽都不幹,還會說!”

“我這不是陪姐姐來了。”雪瑩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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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瑾白了她一眼,“你來是幹什麽的?”

“聽說魔教赤血堂堂主很厲害,我怕放不倒他,你會吃虧啊。”雪瑩理所當然道,“這要是別人,就算求我來,我還不願呢!”

雪瑾又白了她一眼,兩人輕輕一躍,似來時一般輕巧的走了。

雪瑾身上扛着個男人,卻一點也沒顯得吃力,兩人走了幾個時辰,竟然是又回到了淩漠寒幾人先前落腳的小鎮。只是淩漠寒幾人之前所在的客棧在小鎮東頭,而她們落腳處在小鎮西頭。小鎮雖然不大,但如果不是特意在鎮子裏閑逛,也是遇不見的。

不過也幸虧她們落腳的客棧就在鎮子口,兩姐妹扛着個男子回來的景象才沒被人圍觀。

她們沒走大堂,直接翻窗戶進了屋。

“得手了?”人還沒翻進去,屋裏忽然有人出聲,接着窗戶從裏面被打開,雪瑾在先,像貓一樣從窗外躍了進來。

站在窗邊的男人只随便圍了件外衣,腰帶還沒系上,衣領敞開,古銅色的皮膚大片大片的露在外面。

“讓開讓開,”雪瑾伸出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說道,“沉死了沉死了……哎呀你又在我床上搞什麽?!”

她叫着幾步走上前,嫌惡的皺起眉,毫不憐香惜玉的将床上赤身裸體的女人扯了下來,轉身說道,“讓你消停幾天怎麽就那麽難?床又髒了……”她說着一把扯下最上面的床單,随後揪下床邊上的帷幔往上一鋪。

“哎!你怎麽這麽不講理!”玉花冠看着她頗為柔和的将穆惟遠放到床上,又看了看被丢在地上剛剛還和自己一起共赴雲雨的女子,不禁怒道,“不就是個破男人,扔地上又怎麽了!”

雪瑾哼了一聲不說話,倒是雪瑩表情平淡的上去,在地上女人鼻息間探了探,嘆氣道,“又死啦。”她看向玉花冠,又看了看地上毫無生氣的女子一眼,“你又不知道?”

玉花冠摸了摸下巴,圍着那女子轉了兩圈,沮喪道,“真又死了?中原的女人雖然一個個都溫柔可人,就是太脆弱了點……”

雪瑾白了他一眼,“誰受得了你這種玩法……快收拾收拾,我去請副宗主來。”

“不用你請。”她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一聲推開,進來一名一襲白袍的男子,他鼻梁高挺,眼睛竟是灰藍色,看人的時候似乎能透過人的皮囊看到靈魂最深處。因為這長相,他雖然穿着中原服飾,估計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不會認不出他是西域人。

“副宗主。”雖然這人和顏悅色的,但一見到他雪瑾立刻就從炸毛的小貓變成了小白兔。

“吵吵鬧鬧的聲音這麽大,幸好這客棧都被我們清了個空。”副宗主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眼穆惟遠,而後一指玉花冠,“人都在這兒了,就等魔教教主大家光臨。去把鎮子清掃了,好好歡迎下人家,別讓人看不起。”

玉花冠微微愣了一下,“怎麽清掃?”

副宗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還要我教?”

玉花冠随即反應過來,舔了舔嘴唇,烏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色,人已經刷的閃沒影了。雪瑾用一種慘不忍睹的臉色等着,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遠遠的大街上傳來第一聲女子的尖叫,從這一聲開始,街上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別看熱鬧,你也去。”副宗主瞪了她一眼。

雪瑾沖副宗主笑了笑,趕緊也往窗外躍去,雪瑩自然跟在她身後。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沒等副宗主再吩咐,樓中又竄出去七個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人影,如狼入羊群,殺入了小鎮當中。

副宗主這才低頭漫不經心的看了穆惟遠一眼,說道,“沙沙。”

“在。”他身後的陰影中,一個渾身裹着白紗連臉都未露出來的女子款款而出。

“将這人與魔教另一位堂主放到一起。”副宗主說道,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那個老頭兒就留在另一間屋中吧,看好了就成,他似乎懂點陣法,也許有用。”

“是。”

副宗主看着她将人抗走,仿佛嘆息一樣微微搖了搖頭,“要不是魔教教主多疑,正好給我們空當個個擊破,也就不會這麽容易了。”

外面的尖叫聲連綿起伏,但卻越來越稀疏,最後終于歸于一片平靜。

副宗主微微推開窗向外看,只見街道上死屍縱橫,鮮血淋漓。

他面無表情的又把窗合上,從懷中摸出一只極小的白玉瓶,一手彈開瓶蓋。

一陣刺鼻的異香從瓶中竄出,但下一刻,倏然便又無法聞到了。

“鋪出一條血道來!要不然沒辦法顯示我們對魔教教主的隆重歡迎。”玉花冠手中拿着彎刀,毫不猶豫的割開手裏還沒斷氣的人的胸膛,看着鮮血噴灑而出,還回頭笑道,“對了!漂亮的女人都給我留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近千條生命的消寂,不過瞬間。

這一切,沒有一樣在淩漠寒的預計當中。

他被暗流沖上水面,下意識的伸手夠住岸邊,終于是吸了幾口氣,赤裸的從水裏上了岸。

這是一處不大的岩洞,四面沒有出路,倒是洞頂上透着天光。

淩漠寒看了看高度,估計就是蘇聿也能借力從此處出洞脫離。

淩漠寒借着光在洞中看了看,在洞的一角看見了把染血的長槍。

看來白洛楓與另外一人就是被沖到這裏來了。

淩漠寒正想在洞中四處看看,卻忽然聽到頭頂上遠遠傳來一聲鷹鳴,那聲鳴叫透着幾分急促與危機,淩漠寒神色一凜,快速的掃視了一眼所處的洞穴,确定周邊再沒有任何其他物品後,一躍就出了岩洞。

一出來才發現,這洞穴外還有一個極大極深的洞穴,估計剛剛那個岩洞中的水潭地勢比暗河的其他地方要低上許。從洞底看到外面山林叢叢,頭上碧空萬頃,那只心甘情願給他傳信的蒼鷹一掠降落到洞穴之外,又短促的叫了兩聲。

出事了。

淩漠寒不再耽擱,跟着蒼鷹,一路運起輕功,等回到了之前落腳的小鎮,就算是淩漠寒也愣了一下。

那确實是一條鮮血染成的道路,雖然可能因為殺的人不夠多,血色斷斷續續,但卻極為鮮紅,泛着腥氣。

淩漠寒皺起了眉。

“魔教教主?為何不向前了?莫非是嫌我們的歡迎不夠隆重?總不可能是被這條血路吓着了吧!”

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回蕩而來,在死寂的小鎮中嗡嗡作響。

淩漠寒面無表情,冷淡道,“我聞血腥味已經聞的厭了。”

玉花冠頗不爽的哼了一聲,又揚聲道,“那我們準備的最終禮物教主總該喜歡吧?“他呵呵的笑了笑,“那個叫什麽白什麽什麽和另外一個,可都等着教主去解救呢!去的晚了,小心救不回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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