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淩漠寒腳尖輕點,沒有再聽對方說什麽,一躍上了一旁的房頂,高空飛翔的蒼鷹遠遠的叫了一聲,淩漠寒身影一晃,連猶豫也沒有,便跟了上去。

“啧啧啧,帶向導的。”玉花冠手搭涼棚,從窗口向外看,“怪不得找來的那麽快,害的我差點沒準備好歡迎的陣勢。”

雪瑾白他一眼,“我看人家一點也不喜歡這陣勢。”

“那是他沒有欣賞能力。”玉花冠不屑道。

“我們也該去了。”雪瑩在後面說道。

“我賭七騎能擋一柱香的時間。”雪瑾一邊說着,身形一動已經往樓下掠去,雪瑩緊跟在其後,最後墊底的玉花冠還叫嚷道,“我賭兩柱香。”

另一邊,淩漠寒已經到了客棧之外。

他剛一進門,房間角落中,七個高矮胖瘦各不一樣的人都使開各自的武器迎了上來。

淩漠寒拔劍迎上,腳下錯步,劍風橫掃。漆黑的眼中,無情無欲,如古井無波。

劍為殺人劍,道即随我心。

這是蘇聿從來沒有見過的淩漠寒,魔教教主,不敬不懼不畏,因而劍鋒無比犀利,劍招毫無猶豫,星點寒芒練成片,寸寸殺機。

擋重錘,撥短劍,架彎刀,讓棍棒長槍。巧笑不過四尺長,十步以外可殺人,百步以外覺冰寒,人雖退,劍似尤進,可見其練劍氣之精妙。

淩漠寒且戰且進,他出劍幾乎不需用眼看,敵人的招數無論從哪個角度襲來,淩漠寒都似能将其看穿一樣,他劍勢淩厲,少用纏繳,看起來招招都極為簡單,但招招都沒有縫隙。

更或者說,他沒招用的都太随心,太恰到好處,就更似出招毫無考慮一般,似是信手拈來,實際暗藏玄機。

副宗主坐在屋中,閉目細聽,臉上漸漸帶了笑意與遺憾。

“若非有命在身……”他自言自語道,“卻可一戰。”但他随後立刻又笑道,“沙沙,你說今日若我不出手,他是否能從此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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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都裹着白紗的女子幾乎立刻應道,“應能逃脫。”

副宗主笑了笑,手指在腰側刀鞘上來回摩挲,似乎在猶豫權衡。

他低笑道,“說真的,比起那位宗主,這人雖然年輕,但卻高明的多。我聖焰教所要的人,也也還沒有得不到的先例。”他說着,輕輕頓了一下,“便是當年紅葉門掌門的寶貝女兒,最後也乖乖聽話了……”他話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一下,側耳仔細一聽,微訝的擡了擡眉。

樓下,淩漠寒實是已創至二樓。他在樓梯之上一手執劍,另一手掌風拍出,一樓的房間門都噼噼啪啪的打開,淩漠寒只餘光掃了一眼就知道屋中具是無人。他正要再往上一層,前方卻忽然窗戶大開,當先闖進來個粉衣白紗的女子,正是雪瑾。她口中一陣怪異的呼嘯,從她寬大的袖子中就游出一條手臂粗的彩色菱紋毒蛇,淩漠寒劍鋒一轉向其斜削而下,雪瑾又叫了一聲,那條蛇似預知了淩漠寒動作一般,在半空中身形一卷,避了過去。

有人操縱的蛇總是顯得更聰明。

淩漠寒順着劍勢上挑前攻,取雪瑾要害而去,然而就在這麽一擡眼間,他一眼看清了雪瑾的容貌。

手上竟然一頓。

雪瑾長得很有靈性,并算不上太美。她與妹妹雪瑩不同長得幾乎就是個中原人。淩漠寒那一下遲疑,更不可能是因為被雪瑾外貌美色所獲。

只是,她長得實在像一名故人。

他因一時疏忽害死了他,因一時猶豫失去他,親手埋葬他。

也幸兒神明在上,給了那人重生之機。。

這是淩漠寒第一次信神。

她長得像他,不是蘇聿,而是吳道華。

雖然神色間毫無相似,但眉眼間卻像極了。

淩漠寒怔了一下,不代表其他人也會愣。那條彩色菱紋蛇本離得最近,這下尾巴一卷就攀上了淩漠寒的手臂。淩漠寒指尖凝劍氣,翻手便斬了毒舌的七寸。

雪瑾心疼自己圈養出來的毒蛇,暗罵了一聲,又打了個呼嘯。

這次呼聲悠長而刺耳,聲落後,只聽客棧四周一片嘻嘻索索,爬出成百條毒蛇來。

淩漠寒劇距雪瑾有十幾步,他人在戰圈中,若說脫離那幾個奇奇怪怪的人還要些時間,但十幾步的距離卻攔不住他。雪瑾甚至覺得上一瞬間,淩漠寒還在她十幾步外,下一瞬間對方已到了她近前。

她大驚後退。

要止住這些毒蛇,應該先殺養蛇人。

然而淩漠寒動作雖快,玉花冠與雪瑩就在雪瑾身後不遠。兩人趕緊往前上了一步,雪瑩手中紅色綢緞一甩,綿軟中帶着內勁,與劍氣一碰,竟然并未被劍鋒割斷。

玉花冠用的卻是菱形镖,見綢緞纏住了淩漠寒右手劍,趁機鎖定淩漠寒的位置,雙手十指飛動,菱形镖在空中交疊來回,十分危險。

淩漠寒目光微寒。

被包裹的巧笑劍發出一聲低鳴,雪瑩只覺得從紅綢之上猛的襲來一股內勁,她心知不妙,忙将紅綢撤回,淩漠寒卻一手握住綢緞,往身側一拉。

雪瑩對他的舉動毫無準備,想要摒息站穩已是晚了。她一下被淩漠寒拉入戰圈,原本趁兩人牽住淩漠寒時一齊攻上的七怪趕緊一收招式。淩漠寒借機虛晃,竟找到機會脫出戰圈。玉花冠看情況不對,将雪瑾往身後一扯。

“……拜托我也是會武的!”雪瑾翻了個白眼,抽出腰間彎刀,她雖然因擅使毒物所以武藝有所放松,但又不真是什麽都不會的女人。

“省省吧,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玉花冠說着,因為淩漠寒離得近了,他也只得抽出腰間短刀,一交手,就知道淩漠寒不好對付。

雪瑾連連驅動毒蛇向淩漠寒撲去,淩漠寒右手巧笑,左手也并指為劍,毒蛇雖多但短時間內還奈何不了他。

但時間長了可就說不準了。

玉花冠與淩漠寒對陣當真心驚膽戰,常常淩漠寒劍尚未到,冰寒殺意已到眼前,刺的玉花冠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多少次了,只得趕緊換招。

但他隐隐覺得,淩漠寒似乎并不想殺雪瑾,不知是有什麽顧忌。

在這種時候,殺人遠比敲暈一個人簡單多了。

淩漠寒與玉花冠這一耽擱,後面雪瑩幾人已經再次攻上。然而淩漠寒先前似是留有餘地,他此時用劍更快,急斬如電,竟能将幾人的攻擊擋在劍鋒之外。

見此情景,雪瑾也趕緊加入戰圈當中。

淩漠寒微微眯眼,他最不喜受人牽制,何況被這麽個素不相識的女人。

淩漠寒也從未聽說過吳家還有什麽子女流落在外。

雪瑾若乖乖站在外面,淩漠寒可能費些力氣敲暈她,但若她進了戰圈,就不要怪刀劍無情。

淩漠寒且進且戰,原本最初圍攻的七人一死兩傷,其他幾人壓力倍增。雪瑩的紅錦與淩漠寒劍氣屢次交鋒,漸漸覺得手中紅錦不再似出始般柔韌靈巧。她初時以為是因自己疲憊使得手中力道不再精準,但她又隐隐覺得有些不對。淩漠寒并未給她思考的機會,雪瑩從沒見過有人将劍用的如此精妙。

老實說,她先前還不解為何中原武林人喜用劍,她總覺得這武器太中規中矩,雖有雙刃,卻沒比他們愛用的長短刀有什麽更多的威力,但此時與淩漠寒交手,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認知,有些井底觀天了。

這念頭剛在她腦海中滑過,紅錦再與淩漠寒手中劍一觸,這一次她清晰的聽到了一陣微小的撕裂聲。

聲音不大,對雪瑩來說卻似一聲驚雷。

她連忙将紅錦抽回,果不其然,順滑的布料當中有了條裂縫。

雪瑩有些難以置信。

這紅錦在聖池中煉制而成,柔韌順滑,難以着力,她練習舞錦十年,早已習慣配合錦緞特有的柔滑面料卸去對手兵刃上的力氣。

西域舞錦之技,所學的第一條就是以柔克剛。

雪瑩眉頭微皺,将撕裂處回卷至手中,但碰觸到錦緞裂口附近,她又是一愣。

入手微涼,原本柔順的布料竟然發僵……就好像被凍住一樣。

她發愣的工夫不長,淩漠寒少了一人牽制,一步搶上前。他正前方正是雪瑾。淩漠寒一劍向外蕩開,左手并指向雪瑾膻中穴一點。

軟綿綿滑膩膩。

淩漠寒眉頭一皺,他一指并未點實便又撤回,從雪瑾胸口處嗖的竄出一條極小的黃色小蛇。幸兒淩漠寒反應快,才沒有被咬個正着。

雪瑾心說,幸好為了防流氓放了只劇毒的黃鱗蛇在胸口。黃鱗蛇極為靈活,避開淩漠寒指風,甩尾纏上了淩漠寒的手腕。雪瑾趁機揮刀而上,淩漠寒卻并沒像她預想的那樣先是去揪纏在他手臂上的黃鱗蛇,反而回劍格擋。

刀劍相擊,雪瑾這才發現自己的力道比起對方根本不夠看的。

劍氣越過彎刀的阻礙,毫不猶豫的劃開了她的身體。

雪瑩在後面看的真切,只覺得渾身一涼,想也不想搶上前去,一把将雪瑾往旁邊一帶。

淩漠寒看也不看她們,他一甩手臂,那條剛盤上來的黃鱗蛇居然渾身僵硬的被甩了出去,就像雪瑩的紅錦一樣,它周身竟然結了薄薄一層冰皮。

玉花冠心裏微驚,卻沒時間細想。少了兩人,他們壓力倍增。玉花冠邊打邊向四處亂瞄,已經在找退路。

“副宗主不去?”一直站在副宗主身後靜默不語的沙沙忽然出聲道。

副宗主仍舊閉着眼聽着底下的動靜,微微嘆氣,“等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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