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半開

☆、半開

她迎上他的視線,澄澈的兩雙眼睛,世上最最般配的一對妙人。

這刻跋扈的樂觀,在這藍天白雲花樹底下放大得無邊無際。他手上有些小動作,她佯裝不知。他從袖管裏探上去,溫熱的手掌貼着她的手臂,他大概也很緊張吧,蒙蒙的帶了些汗意。她羞澀之餘又覺得可笑,這一笑他倒不好意思了,終于緩緩降落下來,撫上她的手背,然後和她十指交握。

到這裏才算是真正感到貼心的,女人骨子裏有天性,愛上一個人,自然激發出溫柔和依賴。她倚着他,不去想那些叫人氣苦的事情,就算今天過後什麽都不剩下,至少現在是切切實實抓得住的。

他生得細致勻停,眼睫烏濃,尤其那雙眉毛,青龍偃月刀似的挺括。她望啊望的,徒然生出許多感慨來。遲疑着想去觸一觸,竟然還是提不起勇氣。他察覺了,另一只手來牽引她。她的指尖滑過他磊落的鬓角、挺直的鼻梁……馨馨然笑起來。

即便滿懷溫情,還是掩蓋不住絲絲縷縷的傷感。他微挪開一些,枕着她的大腿仰天躺下,這樣好些,即便氣哽失控,眼淚不會流下來。

她的手謹慎的捋捋他胸口,“還疼麽?”

他說還好,“傷得不是頂深,還可以忍受。”他抓起她的手指,一個指腹接一個指腹的親吻,“氣惱的時候恨不得舍下這盛世繁華,咱們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穩過日子。”

那樣當然是最好的結局了,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有的人過分冷靜,便是沖動起來覺得愛情高于一切,熬不過一頓飯、一場覺的功夫,轉眼之間就消散的。也許對于男人來說愛情不可或缺,但也不像女人主觀上認定的那麽重要。

她輕輕嘆氣,不敢讓他發現,笑着打岔道,“天熱了,過兩天我給你做謝公屐。咱們陽夏的姑娘在閨中時,母親就開始手把手傳授木屐手藝,因為出閣時要給夫主做的……”她含羞瞥他一眼,“不過如今也沒這麽多講究了,平素有需要也動手。夫子喜歡什麽樣式的?”

他搖搖頭,“木屐雕花辛苦,叫下人做就是了,回頭別弄傷手。”

暖風如織撲在臉上,彌生的心像風筝似的高飛,“我帶着頂針做,傷不着手。”聲音卻漸次低下來,“我不願意雁過無痕,好歹留下點什麽,将來夫子看見了,還能記得起我這個人。”

她的話像尖刀,狠狠插在他心上。他翻個身,半邊臉頰壓在纖髾上,“不要胡說,我原本就沒有愛人的能力,如今有了你……”他又悄悄摸到她的手,“你一個就盡夠了。”

她幾次三番想問他琅琊王氏的事,話到嘴邊最後都咽了回去。雖然那個壞疽讓她心生芥蒂,但是聽他這樣說,仿佛他的這項技能是她開發的,她是最大的功臣,想到這裏便又如同孩子一樣心滿意足了。

“那我做兩雙,就像那金奔馬和雞血石,咱們一人一半分了。”她低頭淺笑,“這樣好,以後再不濟,也有個念想。”

她句句話裏都是絕望,他隐約覺得不對,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那點隐藏的恐懼倏地變大,直要把他吞沒。他們師徒相處的時間不短,可是前三年都是白白耗費的無用功,僅憑這三四個月累積的感情,她對他的愛真的足夠支撐以後一段苦厄的歲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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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撐起身來,“細腰,我是愛你的。”

她一窒,兩行眼淚流下來。極力的想遏制,卻越拭越洶湧。彌生覺得丢臉丢到家了,此情此景,含羞帶怯的背轉身去才是最合适的反應,她哭什麽?就因為他這一番剖白麽?

他捧住她的臉吻她,若即若離的觸碰,“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忘了,想不起來了……只知道我愛你,不要別人只要你。”

她有點委屈,“可是随園裏的人……”

終究還是介意的!他嘆息,“她們養在園裏是出于無奈,去了七個留下三個,是給南苑王的臉面。我有兩年沒有進過随園了,你不喜歡,那兩個明日也轉贈別的王侯就是了。”

彌生滿臉的淚痕,兩只手伶仃垂着無所适從。他灼熱的唇重又貼上來,一個人獨舞未免孤單,她也有些暈了,不由自主附和沉溺進去。雙手何時攀上他的肩,舌尖何時與他糾纏,全然是模糊的。

他的吻随她脖頸的曲線蜿蜒而下,她幾乎要窒息,混沌沌喘了兩口,然後是更大的一片空白。手指插進他松散的發,他埋在她胸前,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神智恍惚起來,他密集的吻簡直像穿透皮囊直接印在了她心上。

他有些情難自持,靜觀齋裏的人都譴出去了,除了啁啁的鳥鳴再無其他。到底是男人,清心寡欲了幾年,一旦愛上誰,單只有情沒有欲望是不可能的。她在跟前,他便觀之不足。腦子不受控制,心頭熱切起來,天地間只有她。她的一分一毫他都愛之入骨,似乎是停不下來了,也不想停下。手指滑進她的裲裆,她分明閃躲,他略使了力氣排開她的阻擋,掌心覆上那片柔軟。嘴唇也有它的主張,重新尋到她的,輾轉反側。

空氣變得不尋常,一些事情避免不了,終究會發生。只是在今天,卻是他始料未及的。她是稚嫩的孩子,她懵懵懂懂的。上次耳濡目染下學到的一點不過是皮毛,當真到了自己身上,依然不知所措。

他恨不能把她揉成小小的一團,神魂蕩漾間像裹了一身的火星。把她從樹根上挪開,慢慢平放在草地上,撐着手肘俯視她,帶着誘哄的味道耳語,“細腰,你也愛我、你也愛我的……”

她墜進雲霧裏,眼皮發沉。他覆在她身上,是讓人心安的份量。

“你要記住,你我休戚相關,将來不論是生是死,都是拴在一起的。”他心裏的甜蜜像泡沫一樣浮上臉來,“告訴我,你也愛我。”

她睜開眼,滿眼的繁花入目。一陣風吹過,落英紛紛揚揚掉下來,一場花雨,一場空前的迷離。

她的聲音飄飄忽忽,仿佛在另一端的天際。微帶着喜悅和欣慰,“夫子,我也愛你……”

他的心都顫起來,那麽多的舍不得,他想留住她。譬如卬否的名字,原來早就是個預言,注定他要為她牽腸挂肚,為她賠上半生的道行。他後悔不疊,以前的種種都是錯。如果不在她身上算計那麽多,如果只是單純的收她為徒,如果廟堂上再多些铤而走險……現狀完全不是這樣的。眼下如何自處?到了這步才悔悟,為時已晚。

他捋她臉上散落的發,鈎到她抱腰上的絲帶,只需輕輕一扯便能成全他多時來的渴望了。可是天殺的巧合,他聽見院門的虎頭門環撞擊銅托發出的短促清脆的聲響,還有無冬焦急的嗓音,“女郎在麽?女郎快些通傳郎主,有客到了!”

八角亭離大門不遠,那聲音醍醐灌頂似的,霎時把彌生從迷城裏拽了出來。她醒了神,五雷轟頂樣的感覺。夫子有妖術不成?怎麽一忽兒辰光把她弄得五迷六道的!慌忙跳起來抿頭扯衣裳,急急應着“來了”,開門朝外看,“是誰?”

無冬道,“是王家女郎,奉了中宮殿下的旨意來探望郎主傷勢。這會兒到了門房上,小的趕着來回禀,立時就要進園子了。”

彌生聽了惘惘的,心裏再難過也不好說什麽,幹脆敞開了兩扇門讓無冬進來侍候。人家既然奉旨探病,看見她一個人在跟前難免要有想法的。有第三個人在,大家也好避嫌。

無冬進門不問旁的,上前摻了自家郎主往上房裏牽引,邊道,“王家女郎說話兒就到,郎主回榻上躺着,沒的叫人起疑。”

彌生呆呆跟了進去,站在地心怔忡半晌,只管懊惱着,這算什麽呢?剛才還和她糾纏不清,一霎眼正頭王妃來了。她杵在這裏像個活靶子,還是趁早離開靜觀齋的好。看他躺定了便踅身朝外走,他在背後喚她她也不停留。甫邁出門檻,迎面正看見那王家女郎攜了仆婢從游廊那頭過來。原本和身邊人說着什麽,不經意的一瞥,頓住了,而後上上下下補了兩眼。

彌生也沒什麽可閃躲的,直直回看過去——那女郎衣着講究,長得也相當好看。然而沒有太多靈氣,是種落于俗套的美。瞧人的時候擡高下颌,神情裏有股落落難合的孤高。彌生立在門前進退不得,倒被她這肆意打量的目光攪得心頭火起。其實她大可不必自卑,太學裏的公主郡主見過不少,個個都謙虛禮讓。論資排輩的算,自己也遠遠在她之上。要說她是夫子的良配,旨意沒下來則罷,就算下來了,她私以為也是雀占鸠巢,所以王氏沒什麽好清高的。

王家女郎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駐足,牽了牽嘴角道,“有勞你,代我通禀你家郎主,琅琊王宓前來拜會樂陵殿下。”

彌生才明白過來,敢情是拿她當婢女了!她很快掃了眼身上的衣裳,丹繡裲裆底下配了條羊腸裙,雜裾垂髾一幅不少,哪裏就像個伺候人的丫頭了!好在她也不是死鑽牛角尖的脾氣,也許人家當真認錯了,不知者不怪罪,因轉過臉沖屋裏道,“無冬,給夫子傳話,琅琊王家的女郎來瞧夫子了!”

王宓露出個驚愕的表情來,“我曾聽說殿下有個女弟子是陳留謝家人,沒想到就是女郎!哎呀,失禮之處,請勿怪罪呵!”

對手指……

這章糾結了很久,本來想讓他們來一發的,可是斟酌再斟酌,這裏放H實在不合時宜,于是好好的肉塊再次炖成了一鍋爛湯……我對不起夫紙,看來他的生理需要暫時還得靠他自己解決。話說,小撸怡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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