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利往
☆、利往
彌生不敢出聲,只有奮力推他。他卻全然不顧,動作越發大,把她颠弄得招架不住。
身下是脹痛翻滾的熱浪,樓外是母親的呼喊,她又急又驚,哽咽着告饒,“求求你……不要了,我母親來了。”
他不應她的話,自顧自低頭舔她的唇,“果然是個尤物,為夫要死在你身上了。”
複直起身高擡起那縷纖腰,狠狠的貫穿她,聽她婉轉呻吟,他才能找到些存在的佐證。相思無用,把她圈在身邊才是最實在的。過去的二十五年,再多權謀都是在暗處,見不得光。今天這樣不顧一切是生平第一次。同樣生在帝王家,為長的可以張狂放任,他不比他們差,卻要謹小慎微,卑如蝼蟻。如今風水輪流轉,聖人氣息奄奄,朝中很多大事都要倚仗他。做不成枭雄,也要做個佞臣,還有什麽不可以?橫豎他壞得神憎鬼惡,再不堪,誰又能奈他何?
只有她!他掬着她的胯骨拉向自己。每一下都足以讓他丢盔棄甲。她和別的女人不同,是他全心全意愛着的。他知道從今往後床笫之間再也容不得他人了,她像燒紅的烙鐵直直烙在他心上,到死的那天也消磨不掉。
她臉上紅霞未退,妩媚是長在骨子裏的,略一失神便美得凄豔妖嬈。他越發熱切,更急促的聳動。一個浪頭打過來,把他推上絢麗的高峰。他猛然拉起她摟在懷裏,顫抖着,使勁全力摟住她。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是遠的,貼在她耳畔呓語,“我這麽愛你……這麽愛你……”
門外的沛夫人覺得不尋常,裏面隐約有響動,彌生又不說話,難道是沐浴遇到不測了?她驚惶起來,溺水可不是好玩的!忙疾聲吩咐身邊婢女,“快找婆子來撞開門,快、快!”一頭拍直棂上的雕花擋板,吓得連聲調都變了,“細幺……孩子,你聽見阿娘叫你嗎?快應阿娘一聲啊!”
彌生癱軟在他懷裏,知道母親要叫人撞門,一個激靈醒轉過來,駭然尖叫,“阿娘別進來,叫她們都走!”
不能讓人看見的,看見了就是萬劫不複。自己倒罷了,二王的臉往哪裏擺呢!這湯泉樓裏只有一扇門,她原想叫他避一避,自己出去支走了阿娘他再離開,可是還未來得及夠衣裳,他已經束好襕袍往門上去了。
沛夫人得了回應才放下心來,遣散了來人長籲一口氣,“你這孩子,還怕別人進去不成!插了門可怎麽給你送換洗……”
她的話沒說完,堂子裏的門就拉開了。打眼一瞧,立時愣在那裏目瞪口呆。
“樂陵殿下?”他在裏面叫她難以置信,終究是過來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緣由。她氣得頭暈目眩,好好的大姑娘,竟在出嫁前一天被這禽獸夫子玷污了麽?她顫手指向他,“你枉為人師!”
他不痛不癢的回頭望了眼,彌生從裏面歪歪斜斜的走出來,看見她母親便哭了。
沛夫人心都碎了,提着裙裾上前迎她,一把抱住了頭上臉上好一通胡撸,“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阿娘。阿娘不能替你申冤,還有你阿兄阿耶他們。打量我們謝家是等閑人家,竟沒有王法了麽!”
彌生沒法開口,把臉埋在她母親胸前只顧嚎啕。沛夫人心知肚明,踅過身來狠狠盯着他道,“慕容琤,虧我謝氏上下對你諸多禮遇,沒想到你道貌岸然,竟是個十足的僞君子!你怎麽下得去手?她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你師尊如父啊!明天她就要出閣了,你在前一夜壞了她的身子,叫她以後怎麽做人?”
慕容氏果然是個昏聩皇族,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東西!什麽樂陵君子,不過是條披着羊皮的狼!以前瞎了眼,只當他是清流,結果這樣龌龊不堪!沛夫人是婦道人家,又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一頭哀哀哭,一頭不免要盤算。他是皇親,眼下手上權勢滔天,要想像對待地痞流氓一樣捆起來打個半死是行不通的。總歸女兒名節事大,告狀張揚更不能夠,可是吃這啞巴虧又不情願,真是心亂如麻找不着方向。
料想他年輕氣盛一時沖動,現在定了神肯定會懊惱,會忏悔吧!可是沒有,他心平氣和的告訴她,“我愛彌生。”
沛夫人正哭得傷心,滿肚子的不甘被他一句話回得噎住了。她拭了眼淚擡起頭來,“你說這話不怕造孽的!你們是師徒,尊長有這心思,原本就不該!更何況她要嫁的人是你阿兄,你做的混事對得起你那一母同胞麽?”
“我同彌生相愛,原本就在宮裏賜婚之前。”他拱起手來沖沛夫人作揖,“請夫人明鑒,我對彌生萬裏江心,委實是難棄。如今到了這步,也不願瞞着大人。日後本王同謝氏是一條心的,家下子侄也皆有本王照應。今天的事說起來沒臉,請大人念我一片癡情,彌生面前代我好好開解。”他望着她,愁染了眉峰,“再許我些時間,将來我必定給你個說法。”
彌生埋在她母親懷裏,連頭都沒有擡一下。沛夫人雖然愛女心切,私下裏還是要好好計較。事情出都出了,說什麽都晚了。他一口一個大人,完全是以郎子自居的。看得出這人心思深沉,不論他對彌生是真愛還是假愛,有意和謝氏攀搭上是一定的。況且下月就要與琅琊王氏結姻親,來這麽一手,完全就是為把王謝一并收入囊中。
沛夫人睥起眼,“現在說得再多都是空談,敢問殿下,明日彌生入洞房,夫主查驗,你叫她如何搪塞?你說你愛她,卻要叫她冒這樣的險麽?”
“大人且放心,我既然和彌生有了這一層,後頭的事我自然替她周全。”他略遲疑了下,“其實宮裏發這道旨意,也把我弄了個措手不及。那時我受了劍傷歇在府裏,若早知道中宮這個時候頒旨,我無論如何也會攔住的。大人且做準備,廣寧王身子鬧虧空,房中只怕不足。彌生過了門,這上頭要受委屈。”
沛夫人簡直被五雷轟頂了似的,白着臉道,“我曾聽過這話,一直以為是那些老婆子嚼舌頭的空穴來風,原來真有這事麽?那我的彌生怎麽辦?”越想越後怕,忍不住抱住彌生哽咽抽泣。
女人出閣後就是活夫主,活兒子。現在看來兩頭不着邊,日後就算做了大邺的皇後又怎麽樣?難道要守一輩子活寡麽?她的彌生面上光鮮,私底下還不及佛生,她聽了,仿佛天都矮下來了。幾十年的歲月啊,怎麽處?真是命麽?拿大半生的嬌寵去換正陽宮裏的鎏金寶座?這樣就算母儀天下又值個什麽?
她調過視線來看慕容琤,謙謙君子模樣,卻到底在圖謀什麽?想來他就算權傾朝野也不會滿足,步步為營下了盤大棋,恐怕還是志在天下。沛夫人漸漸松開彌生,望着他道,“我知道聖人在位一天,殿下也有力不能及的難處。旁的我不問,只要殿下保我彌生無虞,将來的事從長計議也無不可。但若是殿下始亂終棄,我謝氏也不是泥餅子揉搓出來的。屆時就算進宣德殿鬧個魚死網破,我們也會讨回這公道!”
謝大婦不愧是望族主母,這點臨危不亂的氣性很叫人佩服。做母親的總是這樣,兒女的幸福應當看得比什麽都重。只要為彌生好,她的立場随時可以調整。
他謙卑長揖下去,“慕容琤立誓,今生不負彌生。請大人做個見證,有朝一日,我定然加倍的償還她。”
“如此我便拭目以待。”沛夫人道,“原本我想帶她離開樂陵王府,但思來想去,明天就是正日子,臨時換地方,怕招人懷疑,所以還得叨擾殿下一日。”她捋捋彌生的發,再痛也要沉下心來善後,“咱們先回卬否去,再請殿下賜碗避子湯過園子。沒的一個疏忽,釀成大禍。”
這話像一個耳光,辣辣的甩在他臉上。他怔忡的看彌生,她別過頭去,連一道目光都吝于給他。他從來沒有想過子嗣的問題,被她母親一提,才意識到會有這樣的牽連。雖然一碗藥不過是防範,可是在他看來居然就像要親手打掉成型的孩子,叫他一牽一牽的痛起來。
他無言以對,只好眼睜睜看着她們往甬道那頭去遠了。
陰歷二十一的傍晚沒有月亮,唯剩檐角的燈籠在晚風裏飄搖。外面滿是蟲蝥的鳴叫,叫得他心煩意亂。頹然在臺階上坐下來,才發現被抽空了力氣,灰心得連胳膊都擡不起來。
皓月過來看他,“郎主……”
他嘆息,“按謝大婦說的去辦吧!仔細藥的份量,再三的稱,份量重了傷身子。”
皓月自領命去了,找了府裏醫官開方子,一錢一錢的稱。巴巴兒守着藥吊子煎好藥,不敢露面送藥,怕謝大婦要生吞了她,派了個小丫頭送到卬否裏。
出來接藥的是元香,送進上房的時候,大婦還在勸解女郎。
彌生覺得母親似乎是和夫子達成了某種協議,無可奈何下已經沒有半點怒意,只是喃喃着抱怨,“只怪你阿耶,年下說要出師,叫他罵得什麽似的。現在可好,現世現報,攤上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你賭氣也沒有用,孩子,眼睛生在臉上就是為了朝前看的。今天的事都忘了,睡一夜明早高高興興備嫁,別叫人瞧出端倪來。”
手絹擦得久了,眼角有些腌漬。彌生心裏亂得厲害,歪在屏風榻上不說話。
沛夫人招元香把藥端來,一面道,“事已至此,只有自己看開些。我先頭是站在二王那頭的,可是他說二王不能人道……這不是要坑死人了麽!情情愛愛姑且不說,子息艱難,你将來拿什麽傍身?”
母親的意思她知道,無非是叫她做兩手準備。彌生恍若未聞,撐起身接過藥碗,仰頭便把藥汁子喝完了。只道,“我沒臉去挑別人,只要廣寧王不嫌我,我便一心一意和他過日子。”
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是了解的。沛夫人緘默下來,心卻懸得老高。阿彌陀佛,但願明日一切順遂,別的留到以後再論,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