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扭捏着的人
那人剛到的時候,土方以為自己在做夢。
眼前的人在腦後紮起了利落的馬尾,形象上給人更為陽光爽朗的錯覺,在土方因酒精而迷離的眼中像極了已經離世的三葉。
然而一秒過後土方就清醒了過來,擁有溫柔笑容的三葉不具備這種毫無收斂的變态表情。
土方用不太清醒的頭腦仔細想了想,是抖S大王沒錯。在三葉離世後,他就沒剪過頭發了,要是忽略他又拔高的身材,幾乎可以用背影騙人。
土方沒問過總悟為何要留長發,他覺得那是總悟懷念姐姐的方式,就像以姐姐的形象替她活着。
大叔收攤已入尾聲,土方撐着長凳起身,總悟搭了把手,土方沒敢接。
如果總悟現在想迫害他,他真的沒有還手之力,哪怕緩了這幾分鐘眼前也在打轉。
大叔笑着告別,“歡迎下次光臨啊。”
土方擺擺手,“辛苦了,大叔。有妻子等着可真好啊。”
大叔笑笑,“快點結婚吧,小夥子!”推車往家去了。
土方望着那背影像望見一個不同選擇下的自己——假如自己接受三葉的靠近和她成為一家人,每次在戰場上拼命之後就有家裏那微弱的一盞燈,和即便身體不好也要等自己回來的女孩。
那是一副多麽幸福的光景。
可那些東西終究只存在于幻想中,連那一直想念的人,輪廓也沒那麽清晰了。
土方回避幻想往屯所走去。總悟稀奇地沒迫害他也沒打擾,看他晃動着身體走不穩的孤寂樣子,走過去将他的胳膊放在肩膀上架好。
曾經比自己矮半頭的少年,什麽時候長得如自己這般高了?姐弟倆長得蠻像的,雖然土方不想讓她和誰相像,也不喜歡這種認錯人的感覺。
土方在煩惱中垂下頭去,發覺總悟幾乎同時別開了臉,還在那之後發出嫌棄的聲音,“別開臉幹嘛?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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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接我我也覺得挺惡心的。”
“我懷疑你被仇人暗殺了,想去現場幫忙補刀,結果你還沒死。”
“真是時刻詛咒我啊。”土方沒有力氣和他吵,輕笑出聲。“電話都沒人接,怎麽知道來接我的?”
“屯所大概只有我一個清醒的了,你打電話肯定沒人接。”
土方想想,總悟還有一個月就滿二十了,等他拿起酒瓶和人幹杯的時候,就不止是流落在外沒人接的問題,肯定會被耍酒瘋(或者裝作耍酒瘋)的他折磨至死。
“一個月啊,我會在你最後的未成年時光裏好好珍惜你的。”
總悟直接罵了句:“惡心。”
“惡心什麽?成年後就是男人了,我也不會慣着你了。”土方清楚他只是嘴上說說。
總悟卻直視地面,沒有反駁。他清楚地知道土方因為姐姐的緣故從來不與他計較,他不稀罕他的不計較,卻也一直因為姐姐的面子感到十分不爽。
他們應該是平等的啊,為什麽他總在顧慮姐姐,把他當成附屬品一般不肯正視?
總悟不想現在和土方計較,只想等着明天他酒醒了,或者幹脆沒醒的時候狠狠轟他一把,免得浪費“慣着他”的最後一個月。
回到屯所時,除了值班的幾個番隊還清醒地在屯所待命、警戒,其他人都在大堂東倒西歪。
總悟一路沒什麽幺蛾子地把土方送到房間,把他扔到褥子上,再在他面前靜坐,面上沒有絲毫抖S的痕跡,就那麽看着他的睡顏。剛想走的時候被他從身後攔腰摟住。
抖S大王可沒有處理過這種可怕的事件,玻璃劍是他對自我最貼切的認知,吓得連推開土方的力氣都無,驚吓之中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那家夥居然把臉湊過來做出要吻他的架勢。
什麽?吻他?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總悟在心裏自我吐槽,直想喊句“救命”,聲音還沒擠出來就被那人以唇堵嘴。
原來離譜的想法并非誤解,那人湊過來就是想吻他。
什麽?吻他?為什麽吻他?是他一路沒搞死他引來的下馬威嗎?
然而那人摟着他,不管他脖子承受多大的扭曲的壓力,還有繼續深吻的打算。
總悟十九年來從沒被吓到心跳過速,心裏那玻璃劍正咚咚地敲擊胸膛,再在土方将他身子扳着朝向他後碎成玻璃渣。
土方摸着他發熱的臉低喃着一個名字,“三葉……”
總悟面上的紅色頓然褪去,手狠狠地掐上土方臉頰,“我、是、誰?”
那人還沒清醒過來,一臉迷茫地看着他,沒話說出口。
總悟掐掉他落在臉上的手,踹了他兩腳後潇灑離去,再在躲進被窩後“啧”一聲。
他覺得他讀懂了自己不爽土方給姐姐面子的緣由,并非厭惡他搶走姐姐後以姐夫自居的高傲姿态,而是因為他喜歡土方。
是的,和姐姐喜歡土方是相同的喜歡,他作為男人,喜歡同為男人的土方。
更糟糕的是,土方還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把他當成姐姐吻了他。
總悟将被子蓋過頭,黑暗中沒人看到他羞紅的臉。
然後,就這麽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總悟頂着厚重的黑眼圈開啓了狠狠炮轟土方的路,也在每次相見時站到了離他老遠的位置。
太惡心了,搶走姐姐和近藤老大還不夠,還要連自己都搶走嗎?真是太貪婪了!
總悟就是這樣想的,為姐姐和老大而吃醋,也為自己的感情惱怒。
明明最看不慣土方的人,居然也像姐姐那樣沉迷在了與他的情感中,散發出可悲的心緒。
盡快弄死他吧。
總悟時不時發出這種意味的邪笑,讓身邊原本不怕他的人脊背發涼。
而那個什麽都不記得的家夥只當作在夢裏親吻了三葉,還是單獨和老大談事的時候說的,不敢在他面前多說半句。
讓他火大的家夥不僅親了他,還逍遙地存在着,對他沒有丁點歉意。
總悟大大地加強了追殺他的力度,為被他搶走的姐姐、老大,和不爽的自己。
寒意湧起的時候,土方正坐在院子裏想事情。他覺得總悟最近比之前反常,好像很明顯地在不爽什麽事情。
土方隐約記得唯一那個被他接回屯所的晚上和他說了什麽話,只是話的具體內容忘記了。想想總悟快過二十歲生日了,以為他是趁着最後的未成年時期大大放肆一把,成年後就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大人了?
土方這麽猜完,自己并不相信,反而覺得以總悟極端的抖S屬性,窮盡一生追殺他還差不多。
而後殺意蔓延,土方向側面跳出老遠等着聽響,結果看見炮彈拐着彎朝自己過來了。
“喂,定位的過分了啊!這是給自己換了個導彈嗎?”
土方邊吐槽邊左躲右閃,将炮彈引到難以轉彎的地方聽了個響,嗆得咳嗽了半天才從煙霧裏走出來,結果迎面又來一發。
短短五分鐘,屯所的院子被炸出幾個大坑。
土方:“好在是動畫,換個鏡頭就複原了!要麽你去給我切腹!立刻!”
總悟舉着炮筒悠閑道:“土方先生,既然換個鏡頭就複原,那被我轟幾次也沒什麽的。土方先生,別跑啊!”
土方又躲閃一陣,靈機一動朝總悟過去,用胳膊鎖了他的脖子,眼看炮彈過來幹脆破罐破摔,“既然躲不過去,就同歸于盡吧!”
“诶——”總悟再次玻璃劍,吓得滿臉黑線,“土方先生,你不能這樣啊,我可是你心愛姑娘的弟弟,你做這種事對得起我姐姐嗎?”
“那我還是你親愛姐姐心愛的男人呢,你總想殺我對得起她嗎?”
“土方先生,放開我、放開我啊!玻璃劍要碎了!”總悟用手猛敲土方的胳膊。
土方已經是絕路上炸毛的狗子,就這麽一次絕不肯放開他,在炮彈飛到眼前的時候,手起刀落将其劈成兩半,順便報廢了抖S大王的炮筒。
眼前沒危險了,總悟又複活了,陰險地側過臉來,手中的短刀反射太陽的光芒讓土方一驚。
“死吧,土方先生!”刀刃揮來的時候總悟狂妄地笑出聲,好像總算能将幾世的大仇人了結掉。
土方在倒黴中再次炸毛,左手抓刀,右手握住他手腕一扭,趁刀在地上砸得倉啷啷響,抓住他胳膊向後一扭,就把總悟按在了門板上。
土方一瞬恍惚,覺得此般距離似曾相識,這前胸貼後背的姿勢也有熟悉的痕跡。
“放開我!”總悟哀愁自己的力量還是比土方小。
“奇怪……”
“你又想幹嘛啊?放開我!”總悟面色異常地叫嚣。
土方察覺到他臉上奇異的紅色,陷入琢磨。
然而開啓記憶似乎還缺少什麽東西,那天晚上零零星星的記憶并沒有蘇醒。
“我說了什麽不應該的話嗎?讓你最近這麽暴躁?”
“滾開啊!”總悟羞怯難當,趁土方走神松了力道而掙脫出去,到拐角處消失了身影。
土方在原處不明所以,只覺得現在的小孩當真難以理解。
之後,就到了總悟二十歲生日。加入男人行列的第一秒,酒瓶已經遞了上去。
角落裏為飯菜擠蛋黃醬的土方瑟瑟發抖,覺得更大的惡魔要誕生了,就算明早醒來屯所被夷為平地他也不該驚訝。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意外得知了那天的經過,震驚得直想把命留在真相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