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逼迫
柳月芽為了給榮先生一個驚喜,就一直在茶室中等待,沒有出去迎接客人。此刻,隔着隐約模糊的蜀繡屏風,她隐約明了今日的貴賓竟是一個年輕女子,內心訝異。
心緒雖然擾動,可她還沒忘記自己的角色——茶道師傅。纖長手指舞動,她按照茶道規矩,行雲流水般的泡起茶來,滿室茶香撲鼻。
洗茶、泡茶、倒茶……,柳月芽專心地關注着茶葉在熱水中展開的狀态和茶湯的色澤變化,待茶葉含苞欲放,茶湯隐約透露出金色的光澤,她便将泡好的茶湯及時注入青瓷茶壺中。
孫朝陽跟了進來,他擔心柳月芽尴尬,體貼地去幫她将那套青瓷茶具端了出來。
阮新梨學着榮禮的樣子,用拇指和食指圈起茶盅,又用其餘手指托住茶盅底部,尤其記得将翹起的小指默默收了回去,輕輕啜了一口。
香倒是挺香,還是苦啊——
“把茶點端上來吧。”榮禮見不得她那皺起眉頭的樣子,吩咐道。
孫朝陽又端上了一碟子冒着些微熱氣的米白色的糕點。
阮新梨好奇地拈起一塊,咬了一口,乳香四溢,口感綿軟,細細咀嚼,還有些核桃碎和蔓越莓果幹。“這茶點好奇怪啊?”
孫朝陽解釋道:“可不奇怪嗎?九爺逼着我們的蘇式點心師傅做的西點,用牛奶和黃油,混着幹果堅果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榮禮一眼,忍着笑意繼續說:“九爺交待,阮小姐容易上火,不讓用烤箱,這是上屜蒸出來的。”
阮新梨面上又開始發燒,忙不疊地拿起一塊遞給榮禮,大大的貓眼彎成了半月形狀,看着喜氣的緊。“九哥,謝謝你這麽細心,你也吃一塊吧。”
孫朝陽看見向來不喜歡吃甜食的老板,接過糕點,微微蹙眉,也嘗了一口。
“好吃吧?”
榮禮望着眼前人期待的樣子,不由地笑道:“好吃。”
“叮——”清脆的瓷器碰撞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柳月芽趕緊說:“抱歉,我手滑了一下。”
榮禮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起來,瞥了屏風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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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好好的茶道表演,為什麽要擺上屏風?我什麽都看不清楚,這個姐姐肯定是個美人呢。”
“這裏是喝茶聊天的地方,隔開好,師傅可以專心泡茶,茶客可以專心品茶。”
阮新梨對着屏風那邊的古裝美人念念不忘,除了山水,她最擅長寫意侍女,若是看見活生生的不看上一眼,心癢難耐。
“真的不能看上一眼嗎?”她伸出一個手指,一臉渴求地望着榮禮。
後者沖着屏風淡淡道:“師傅,您想出來便出來,不想也無妨。”
柳月芽心裏清楚被榮禮聽出了自己的聲音,進退兩難之間,孫朝陽搶先一步回答:“師傅今天啊長了一顆青春痘,所以才不願意出來。女孩子嘛,哪有不在乎形象的。”
還沒等榮禮表态,阮新梨語帶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是我太莽撞了。”她對着屏風揮了揮手,語氣歡快地說,“美人姐姐,對不起了,我們下次見好嗎?我可以給你畫一幅仕女圖哦!”
柳月芽柔聲回答:“我很期待。”
“過來。”榮禮對着阮新梨招了招手。
女孩掩飾着眼裏凸顯的驚慌失措,小心措辭:“幹什麽?”
“我給你按摩一下脖子。”
“我好了,真的好了,不信你看!”阮新梨雙手一起搖晃着拒絕,還左右扭了扭脖子。很快,她臉上的表情就出賣了她的實際狀況。
确實有點不大好。
孫朝陽眼睛飄向別處,阮新梨磨磨蹭蹭到了榮禮身邊坐下,求饒一樣輕聲細語:“九哥,手下留情。”
榮禮還是如之前那般,一只手扶着阮新梨的頭,以免她亂跑亂動,另一只手順着脖子肌肉的走向,熟練的按摩起來。
“哎呀!疼!疼!疼!”她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開,只能不住嘴的哼唧着。
孫朝陽這才明白剛才車裏那一幕是怎麽回事了。
“忍着點。”榮禮抓住她的頭,将阮新梨半個身子都攏進了懷裏,用一側胳膊緊緊夾着她,防止她亂扭亂擠。
熟悉的墨香味道撲鼻而來,她卻沒有心思害羞,全副注意力都在可憐的脖子身上。真是太痛了!
柳月芽透過屏風,看着二人膠着的親密身影,心裏泛上微微的酸意。在他身邊一年多了,除了林溪,她從未見他對哪個女人另眼相看過。
平日裏,榮先生雖然都是淡淡的,情緒沉穩,少言寡語。對所有工作人員也是禮貌和體貼,只有對着一些心存歹意、不懷好意之人,才會露出霜雪般的冷意。原來,她自以為是的溫柔對待,不過只是禮貌與客氣。
上次賀總攢的那個橋牌聚會,他肯頻繁跟那個影視學院的女大學生交流,這次,幹脆帶了聲音甜美的年輕女孩回中心,奉為貴客不說,竟然還這般親近,女孩痛呼連連,榮先生柔聲勸慰着,讓柳月芽心裏百味陳雜。
他這是打算放棄了林溪小姐,準備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嗎?
如果她們可以,那自己呢?柳月芽猛然警醒,曾幾何時,以為嚴防死守的心房,還是有了裂痕。原來,她并不是對榮先生無動于衷的。就猶如今日這身婀娜多姿的裝扮,将她沒有辦法宣之于口的妄念,暴露了個幹幹淨淨。
不大一會兒,榮禮看阮新梨有點受不住了,就放開了她,起身将外套脫了下來,交給孫朝陽,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杖,慢慢将襯衫袖口挽了上去。
“餓了吧,先去吃點東西。”
孫朝陽心領神會,将外套置于臂彎處,為兩位打了簾子,榮禮也不等人回答,就扶着被疼蒙圈了的阮新梨,信步走了出去。
午飯早就在涼亭處備好了,時間拿捏的剛剛好,幾個清淡小菜,雖然出鍋不久,卻已經不燙口,正好可以吃。
蟹粉獅子頭、松鼠桂魚、平橋豆腐羹和煮三絲。都是阮新梨平日裏愛吃的東西。
孫朝陽識趣地遠遠躲到了另一個亭子裏,納涼喝茶。
“你怎麽不吃?”榮禮看阮新梨怔忪的樣子,問道。
“我有話想跟你說。”阮新梨鼓起勇氣,擡眸與榮禮凜然的目光對視,“你發微信說的話,還作數嗎?”
“噢?”榮禮目光炯炯,氣定神閑地明知故問,“什麽話?”
“就是,就是你說,如果我不想嫁給沈文斌,”女孩子的聲音怯懦柔軟,帶着點害羞與不得已的委屈,她小聲說,“你,能不能娶我?”
榮禮垂下眸,沉吟不語。
阮新梨不好一臉急切地望着他,偏着頭看着不遠處正在采蜜的一只蝴蝶。心裏不斷做着建設,若是他不同意,也沒什麽。這事大不了她和沈文斌就做一對假夫妻,以後再離婚就是了。
終是将最難以啓齒的話說了出來,阮新梨反而放松了許多。她也不是第一天在他面前丢人了,臉皮在不知不覺中都鍛煉厚了呢。
“好。”榮禮輕聲應下,拿起筷子,加了一大塊獅子頭放在阮新梨的盤子裏,淡淡地關懷道:“你瘦了,多吃點。”
呃?阮新梨的目光跟着那塊獅子頭回到了盤子裏,又疑惑不解地看向榮禮。
怎麽?剛才自己提的,這種終身大事,他就這麽不鹹不淡的應下來了。
她還在呆愣中,榮禮向孫朝陽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跟前,低聲交待了些事情,孫朝陽就匆匆走了。
下一句話該說什麽?阮新梨一邊機械地咀嚼着,絲毫嘗不出食物的味道。直接提假結婚的事情,太不地道了,可該怎麽說呢?總不能真的騙了榮禮吧,阮新梨良心上決不允許。
男女感情之事,愛恨嗔癡,都要歸于心甘情願。榮禮欠她情,卻從未在道義上有任何虧欠,她絕對做不了背信棄義的事情。
哎——不光感情好難,原來現實生活中的樁樁件件都這麽難辦。
她一邊吃一邊發着愁,突然視線中出現一個精雕細琢、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小盒子。
阮新梨心如擂鼓,如臨大敵,這不是?!榮家的傳家寶嗎?!榮禮将盒子推到她面前,語氣凝重:“你既然是榮家未來女主人,這東西收好。”
“不行,九哥,這麽貴重的東西,萬一丢了,我……”她手忙腳亂地拒絕着,身子忍不住後退,仿佛這盒子裏是什麽吃人的怪物。
“你想讓我娶你,又不想當榮家女主人,是什麽意思?”榮禮的語調溫柔,卻滲出絲絲冷意。
“我,我,就是想借用一下你妻子的名頭,最多兩年,可以嗎?”
只要她婚事已定,沈文斌就能夠娶劉學雅,兩年的時間,足夠讓沈老太爺安心離世,也足夠讓她有充足時間去考慮未來的事情。
“借用?你是想利用我,躲避沈家的婚事吧。”榮禮冷笑了一聲,周身都在散發着寒氣,剛才溫柔體貼的樣子消失不見了。
“利用”這兩個字,甚是紮心,阮新梨卻啞口無言。她藏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攥緊,心上湧動着酸酸的情緒,哽咽着說:“何必說的那樣難聽,我對你也不是完全……。”
榮禮将隐隐浮動的怒氣壓抑,盡量擺出公事公辦的态度:“既然這樣,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阮新梨雙眸醞釀着水汽,微微發紅,只與他對視了一眼,就垂了下頭,她呢喃着:“你想要什麽好處?”
“收下這扳指,做我真正的妻子。”榮禮擲地有聲的話,讓阮新梨覺得自己仿佛落入深淵一般。
這小盒子之內,是榮家的傳家寶,一枚價值連城的祖母綠扳指。
傳說中,只會交給榮家女主人保管,收下它,假結婚就得變成真結婚。
“你,你不是說過,愛是成全嗎?”
面對阮新梨的質問,榮禮微微笑着,眸中卻一片冰涼:“如果,我偏要勉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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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一拍驚堂木:且聽我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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