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全

阮新梨忍不住回憶起,第一次跟他起争執的情景。

林溪剛回國,幾次榮禮發小們的聚會,讓他深深隐藏的心意浮現出來。他的特殊對待不僅僅限于她一人。她忍着心痛,佯裝鼓勵他積極追求幸福,他的回答卻是:“喜歡是占有,愛是成全。”

那個時候,她才醒悟,他愛的是林溪,對她只是喜歡而已。

如今眼前的榮禮,早就不是曾經溫柔體貼的模樣,他冷峻的神情,周身陌生的氣場都讓阮新梨感到心悸。

喜歡是占有,愛是成全。所以,勉強算是喜歡嗎?

世事難以兩全,若是她和榮禮的孽緣未了,不管逃到天涯海角,她的心始終無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阮新梨神情凄然地回答:“那,就一切聽九哥的安排吧。”她內心失落彷徨,卻裝作乖巧柔順,沒有再說什麽,只低頭安靜吃飯,忽視着心底那黑黝黝的缺口,用不知鹹淡的食物,将肚子填滿。

榮禮面色轉柔,繼續為她布菜,勸她吃飯,仿佛剛才那般針鋒相對不曾存在一樣。

沒想到,兩個人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她兩年的逃離,不過是笑話一場。

榮禮将阮新梨送回了住處,一路上她沉默不語,心事重重,保持着禮貌的距離。榮禮也未主動挑起任何話題。

離別時刻,榮禮跟着她一起下了車,示意孫朝陽稍等,便手插着兜,斜靠在車門上,這樣放松的身姿,似乎和平常板正挺拔的樣子有點不同,随意了許多。

“有兩點事情,你需要考慮好。”他瞄了一眼随手靠在車身上的手杖,“第一,我身體不太好,嫁給我,可能年紀輕輕就守寡;第二,我不打算要孩子。”

“也就是說,我要自己一人繼承你的億萬身家嗎?”笑話有點冷,阮新梨觑到榮禮瞬間凝固住的表情,“對不起,我以為你在開玩笑。”

她也瞄了一眼手杖,內心腹诽,不過是車禍後落下來些殘疾,他不主動帶着手杖出來秀,別人都看不出來。

真是賣的一手好慘。

“榮家的資産屬于榮氏基金會,任何人都沒權利分割,包括我這個族長。但是,我個人的身家已經過億了,不出意外,以後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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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新梨見榮禮認真的模樣,有點詫異,就順從地點了點頭。“九哥若是病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榮禮轉頭看女孩子秀美的側顏,她表情淡淡的,模樣甚是乖巧。

他心裏募地一軟,伸手想摸摸她的頭發,半途中生生止住了,柔聲哄道:“明天搬到我家來吧。”

女孩子睜圓了眼睛,有點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你是榮家未來的女主人,住在沈文斌的地方,不像話。”

阮新梨腦袋突然當機了,想反駁卻又沒想出來合适的話。撇除了婚約,她和沈家的關系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可不管怎麽說,嫁給榮禮,至少,沈爺爺能安心離去,沈文斌能娶到心上人,學雅姐也不用受委屈。

她和榮禮,起碼可以相敬如賓,彼此陪伴這一生。不生孩子也蠻好的,起碼将來不用騙孩子,稱它是什麽愛情的結晶。

也像青璇姐說的,愛情是個奢侈品,她不該那麽孜孜以求的。她終歸還是給自己尋了個家,找到了一個曾經深愛,現在可以學着慢慢平和相處的男人。

想到這裏,她嘴角突然噙着放松的笑容,溫柔地應了下來:“好的,我這幾天就搬過去。”

榮禮依然背靠着汽車,看着阮新梨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

他時常覺得,她就像一只掌中的蝴蝶,斑斓炫麗,神秘莫測。他總覺得無法全然掌握她,可能一不留神,這蝴蝶就要飛走了,越過高山,飛過海洋,消失在落日盡頭。

可她畢竟只是一只蝴蝶,真的能飛那麽遠嗎?

阮新梨将結婚的決定一一通知給了親朋好友,衆人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孫曉曼知道的時候正在和狐朋狗友聚會,她好不容易在稍微安靜點的走廊裏才聽清楚。簡單的“哦”了一聲,然後就問她想要什麽結婚禮物。可不可以看在她還沒有攢夠一百萬的面子上,允許她禮輕情意重。

沈青璇倒是配合地失望了幾秒鐘,畢竟家裏養的小白菜要被人家蒜蓉了拆吃入腹,不可惜是不可能的。不過,她作為朋友的角度,為阮新梨高興:“榮禮雖算不上什麽良人,至少你嫁給了心上人,可歌可賀,姐姐這就坐飛機去米蘭給你挑挑結婚禮服,看好了款式再找你量尺寸吧。”

沈文斌知道了後,在手機那邊沉默了半晌,答應替她做爺爺的工作,一旦有了消息,就可以安排榮禮上門提親。

阮新梨猶豫到了最後,才磨磨蹭蹭地跟沈爺爺視頻電話。

她噓寒問暖了半天,又說了些俏皮話,逗得老爺子身邊的周管家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最後,本來有點嚴肅的沈老太爺還是繃不住了,服了輸。“行啦,爺爺又不是什麽舊社會的惡家長,你若是真心喜歡,爺爺舍不得逼你,只是……”

沈老太爺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榮老太爺或者榮文還在就好了,榮家世代貴胄,低調謙遜,名聲極好,倒是個好嫁的人家。榮禮本人他也見過幾次,堪稱一表人才,是可以托付終生的穩重之人。

只可惜,榮禮這個小崽子是現任家主,不得不在功名利祿的圈層裏打轉,他接任家主之後,雖說是迫不得已,但他剪除異己的手段利落幹淨,心機深沉難測。

若是将來用在阮新梨身上的話……

“爺爺,你放心啦,有哥在,榮禮哪裏敢欺負我。再說,他對我可好了,才舍不得呢。”阮新梨似乎是猜中了沈爺爺的心思,一臉甜美笑容,仿佛沉浸在浪漫愛情中的小女孩模樣。

她将榮禮曾經教她寫字,為她刻印,帶着她四處寫生,帶着她去跟好友聚會……總之,将兩個人之間的摩擦、矛盾與龃龉全盤忽略,只挑揀了幸福甜蜜的那些事情,哄沈爺爺開心。

“我聽說,那小子以前和一個一起長大的姑娘比較親近。”沈爺爺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他在聽到沈文斌跟自己彙報說阮新梨打算嫁給榮禮之後,早就将他的老底摸得幹幹淨淨。

“哎呀,不就是林溪姐姐嗎?榮禮他打小啊沒有同齡的玩伴,哥哥姐姐比他大太多,只有那幾個世交家裏的發小,一起玩到大的自然比一般人熟悉一些。”

阮新梨笑的燦爛,一雙大眼睛看着特別純真誠摯:“他就是把林溪當成親姐姐而已,林溪和季楓才是一對兒呢,他們都訂婚了。”

沈老太爺滿面慈祥,雖然知道屏幕裏的女孩不過是滿嘴跑火車哄自己開心,還是舍不得戳破她,好像對于她的話深信不疑的樣子。

“好啦,爺爺放心啦,你們下個月初一,到慕尼黑來吧,就算你把這臭小子誇到天上去,他也得過爺爺這一關。”

京都國際機場鉑金候機室,榮禮穿着一身青花瓷風格的中山裝,正在跟身旁的孫朝陽商議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這次要離開兩日,很多行程需要變動。阮新梨隔着三個座位,打開了膝上的筆記本,玩着一款正在測試的游戲。

正當她要成功打倒boss的時刻,一只锃亮的男款皮鞋存在感極強地映入眼簾,她不由地右手一抖,光标錯位點擊。淦!幾乎滿血,勝券在握的她,誤操作選擇了跟boss同歸于盡!

火山爆發般的憤怒就要讓軟萌妹子暴走,她氣勢洶洶地跟榮禮對視了一會兒,可這狗男人根本毫無悔意,垂着鳳眸,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生機勃發的表情。

“死了?”男人涼薄的話好像故意在氣她,“你不是電腦高手嗎?想辦法複活不就好了?”

“電腦游戲也是競技,需要公平公正!”阮新梨調高了語調,微微揚高了下巴,不想在氣勢上認輸。

等上了飛機,阮新梨看着所謂的豪華頭等艙,驚訝地目瞪口呆。

封閉式艙門将座位幾乎隔斷成了一個小小的房間,而躺卧式的真皮沙發椅,長達兩米多,寬約一米五,看着分明是一張有傾斜角度的雙人床!

午餐和酒水已經在迷你餐臺上擺好,酒紅色的瓷質花瓶中還插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畫質音效一流的電視正在播放着《泰坦尼克號》男女主角聞名遐迩的一段令人臉紅的戲碼。

空姐有點不好意思,告訴他們有事情按呼叫鈴,就匆匆退出來還将拉門也關了個嚴實。

這逼仄的空間,阮新梨躲在床頭的一個角落,警惕地看着榮禮。

“你究竟在怕什麽?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榮禮脫下外套,挂了起來,松了松襯衫領口,放松地躺在了沙發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緩緩呼出一口氣,平日裏文绉绉的面龐看着軟化了不少。

他轉過頭,看了看抱着膝蓋的阮新梨,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語氣難得輕松:“過來,一起看電影。”

阮新梨慢慢蹭到了他身邊,小心地留好一個手掌寬的空位,舒展着身體,躺了下來。她雖然躺着,身體卻無法放松,肌肉緊繃着,仿佛随時都在準備跳下床去逃跑。

一邊看着電影,一邊斜眼觀察着他。片刻之後,阮新梨見他真的只是在看電影,才逐漸放松下來。

電影劇情正集中在撞冰山,衆人呼喊逃命的階段,阮新梨逐漸被劇情吸引,絲毫沒察覺身側的榮禮頻繁地掃視自己。

電視上出現了字幕,榮禮随手關了,兩個人沒有說話,閉着眼睛休息。阮新梨哪裏睡得着,這狹小/逼仄的空間中,她似乎都能感覺到身邊人的熱度。

一刻鐘的功夫,她正處于半睡半醒之間。

“呀——”一絲可疑的又尖促的細小聲音讓阮新梨的頭皮開始發麻,她沮喪地在心裏哭泣,不會吧,不會這麽巧吧!

很快,隔壁男士的悶悶的嘆息聲也如期而至。

阮新梨腦海裏浮現出平常推送給她的,那些個幾萬裏高空之上的獵奇新聞。

開個房的錢都沒有,還坐的什麽頭等艙?

她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轉頭觀察榮禮,他單手放在額前,好看的鳳眼乖乖地閉着,睫毛也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從這個角度看,他的鼻梁英挺,眉毛斜飛入鬓,真是一副好皮相。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還好他正在補覺,隔壁的聲音越來越不受控制。被強迫聽春/宮已經夠尴尬了,難以想象,若是和清醒的榮禮一起聽,該是怎麽樣的場面。

阮新梨猶豫着,是不是該按鈴叫空姐管管他們,又擔心吵醒榮禮。

正在這時,她右手腕突然被攥緊,心裏一涼,頃刻間被沉重的身軀泰山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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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磨刀ing):斷的一手好章!

小貓抱拳:承讓!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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