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偷香

“來, 讓老夫看看你多厲害。”

老叫花子一邊掏着耳朵, 一邊把髒兮兮的胳膊伸到陶枝面前, “直接上毒, 不用收着。”

陶枝現在雖然不再怕他,但仍是招架不住他時不時的發瘋, 遲疑着道:“這樣不好前輩……”

她還沒解過自己的毒,到底不清楚會不會落下什麽病根兒。

“老夫都沒說什麽, 你有什麽好怕的?”老叫花子不耐煩地招手, “你現在都下不去手, 還想着幫他解北樓呢?”

一聽這話, 陶枝頓時抿住唇角,過一會兒慢慢伸出了左手:“我還從未對別人使過毒, 還請前輩多擔待。”

老叫花啧啧兩聲:“趕緊的。”

陶枝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恢複了澄澈清透, 平靜而堅定。

老叫花子渾濁老眼打量着她, 倒是難得露出一絲欣賞。毒, 堪比刀劍, 卻注定不能修成正道, 因為毒性不僅侵體,更易損神。毒術高強的人極易扭曲道心,變得殘暴冷血。

眼前這姑娘卻仍像是純淨的泉水,眉目溫柔, 不生一絲戾氣。

說起來這小兩口真是挺有意思,都是擅毒之人,然而一個只想廢去毒術過閑散日子,一個幹脆連用毒都沒用過。

真是太有意思了。

陶枝慢慢把手掌覆上,按着老叫花子教的,心中默念口訣,熱意像浪一樣從體內湧向手臂經絡,順流而下,彙聚到掌心。

那股幽冷的檀香便袅袅四散,像是黃泉歌聲,帶着不祥征兆。

老叫花子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膚開始發黑,那毒香灼燒撕裂着皮肉,可他卻感覺不到疼一樣,啧啧稱奇:“勁兒确實挺大!”

陶枝額角冒出薄汗,到底是對人用毒,她心中還是有些障礙,咬咬牙:“前輩,可以了嗎?”

Advertisement

“就這樣?”老叫花子指着已經焦黑紫青的胳膊,“大漠裏的玄草也能做到這個程度——反正你右手能救回來,怕什麽!”

陶枝咬着牙,把掌心催至滾燙,又要小心控制着用毒的範圍,額角的汗意越來越重,過了許久老叫花子才滿意。

她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用毒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睜眼,這世上怎麽會有人不怕疼呢?不僅不怕,還不停地讓她加重。

老叫花子十分滿意,盯着自己已經沒法看的整條胳膊研究了許久,才叫她:“來,該右手了。”

陶枝無奈,只好認命地再治愈他,因為擔心毒素留在體內,她用右手的時間比左手還要長一倍,累得快要站不住。

但事實證明,她這兩只手确是相合而生的,被毒氣摧殘過後的胳膊已經完好如初,看不出一絲傷痕,甚至比從前還白了些。

陶枝期待地問:“前輩,是不是……我真的可以這樣解開程漆身上的毒?”

老叫花子甩甩自己的胳膊,哼笑:“果然如老夫所料。”

陶枝臉上頓時揚起笑容,過片刻又想起什麽,問道:“這毒到底是怎麽下在身體裏的?解了之後身體會怎樣?”

“這個嘛——”老叫花子背起手,搖頭晃腦地轉身去找酒喝,“就得問那位大老爺喽——”

過兩日,宮中傳來消息,許久不曾臨幸妃子的隆宣帝終于翻了賢妃娘娘的牌子,晚上要宿在和清宮。

程漆得了信,便定下今晚子時入宮,去拿香灰。

入了夜,陶枝緊張地睡不着,翻來覆去地琢磨事,過一會兒就小聲問一遍程漆是不是要走了,煩得他差點翻身起來把她辦了。

“你怕什麽,啊?”程漆用四肢固住她,不讓她亂動,“爺去趟宮裏就跟帶你逛早市一樣,一會兒就回來了。”

陶枝腦袋蹭了蹭他,知道沒他說的那麽簡單,不然怎麽會伺機這麽多天等待時機。

但她還是伸手摟住了程漆的腰,臉埋在他胸口:“我知道……”

“知道你就趕緊睡,”程漆親親她的發頂,聲音低沉和緩,“醒了之後我肯定在你旁邊,好不好?”

沒過一會兒,陶枝還真讓他哄着睡着了。

程漆就悄悄起身,給她掖好被子,換上漆黑的夜行衣,推開院門疾馳而去。

隆宣帝生性多疑,宮禁向來十分嚴苛。入夜之後的寝殿更是被裏外三層的禁軍圍着,到處有人盯梢,唯有宿在嫔妃處時,寝殿外的禁軍才會松散。

程漆運起輕功,如月色下一片殘影,過了宮門後,迅速掠過清冷的宮道。

他特意繞了點路,先到和清宮外看了一眼,燈火依稀,有宮女進出,的确是侍寝的樣子。

出于一貫的謹慎,程漆凝神聽了片刻,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太安靜了。以他的耳力,竟然聽不到任何動靜。

程漆心頭微沉,轉身向隆宣帝的寝殿掠去。夜風拂過鼻尖,程漆忽然想起從前聽過的一點隐晦傳聞。宮廷秘聞同樣會經過北樓的耳朵,只不過他一直并不感興趣。但今晚不知怎麽了,他心中忽然有了點隐約的預感。

當今聖上原本并非太子,其上有位皇兄作為儲君,曾有位豔冠京城的太子妃。但這位正值壯年的大皇子不知怎麽在年近而立時忽然暴斃,而後同樣為皇後所出的二皇子便順理成章地立了儲,再後來踐祚登基。

自隆宣帝登基以來,先育有三女,前年才終有一子,但年紀尚小。隆宣帝一心在自己的帝王功業上,對子嗣并不關心。

程漆腳下輕點,落在寝殿之外的一棵老槐樹上——果然,禁軍守衛如往常一樣,不——甚至更多了。

……他曾聽聞,從前那位大皇子的太子妃後來便深居宮中,作為皇嫂,深得隆宣帝的禮遇……

而據他所知,這位皇嫂在丈夫暴斃身亡一年後,曾懷有一子……

程漆悄無聲息地從槐樹上滑下,隐匿在薄薄的樹影裏。有巡邏的禁軍列隊走過,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存在。

一隊走過,很快另一個方向又走來一隊。程漆凝神等着,終于——在交替了七次之後,兩條列隊之間出現了短暫的間隙,他身影瞬間動了。

只是須臾間,他的背便貼上了宮牆,然後手臂一撐,無聲無息地翻了過去。

而此時,下一隊巡邏的禁軍才剛剛走到牆下。

程漆眸光冷沉,一路躲過無數宮女太監,終于走到寝殿門邊。一聽,果然聽出了問題。

女子的嬌吟和男人的粗喘交織在一起,一片活色生香。

“盈盈……”

寬大龍床上,人影交疊,“盈盈,嫂嫂……”

在這樣的場合下,這種稱呼會激起內心深處的羞恥,可同時,背倫之感也會帶來別樣的刺激。那女子嬌喘不止:“別、別那麽叫我……”

“嫂嫂,”天子喘息着,“朕比起皇兄如何?……”

寝殿內激戰正酣,床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大門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推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又輕輕合上。

程漆沒興趣觀摩這龌龊勾當,殿裏正焚着他要找的香,程漆斂着聲息,循氣味向四角的巨大香爐走去。

耳邊不堪入耳的聲音仍在繼續,程漆面色沉沉,手下極輕,蹲在香爐前,悄悄掀開了爐鼎的蓋,開始裝香灰和香料。

第一把拿出來,不料空氣中焚香的氣味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程漆眉心一折,加快了手上動作。

與此同時,床上的隆宣帝忽然一頓,懷裏女子正意亂情迷,擡頭親吻他:“怎麽……”

隆宣帝臉色陰沉,手下仍煽風點火,女子便顧不上問他,仍急促喘息着。

而他的另一只手——卻悄悄摸向了牆上挂着的長弓。

程漆飛快地裝滿了整個布袋子,把繩一系,他悄無聲息地貼着牆向門邊走,卻驀地聽見一道冷冷的聲音:“什麽人!”

程漆心下一沉,他果然能感受到了焚香的變化,于是當機立斷,一肘撞開了窗戶,向外一躍。

“嘭”的一聲,隆宣帝終于找到了那人身影,驚鴻一瞥,看見那一身黑衣——竟然是北樓的人!

他心思急轉,立刻用箭尖劃破了手指,古怪的血腥味散開,程漆聞見,頓時心口一窒,靈便的動作頃刻間沉重起來。

隆宣帝緊接着就把箭搭到了弓上,對準他,毫不猶豫地射了出去。

程漆忍着內髒被擠壓的痛苦,向左一躲,鋒利的箭簇仍擦上他的肩膀,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程漆咬着牙,趁着宮中還沒反應過來,迅速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陶枝醒來時,用力眨了下眼睛,然後忽然想起什麽,猛地向旁邊看去。

——程漆薄唇帶笑,支着頭,眼神戲谑看她:“不錯,睜眼知道先找夫君,沒白疼你。”

陶枝松了口氣,彎彎眼睛撲向他:“你什麽時候——”

話音沒落,她忽然一頓,然後猛地拉開被子,一眼看見了程漆肩上草草纏上的布條,殷紅的血跡透出來,看着觸目驚心。

“這、這……”陶枝聲音都抖了,“這怎麽回事?”

“小傷,沒事兒。”程漆一伸胳膊去撈她,“寶貝兒快給我親親……”

陶枝一把推開他,紅着眼睛拆開他顫的布條,看見那條猙獰的血口子,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程漆低頭,看見她心疼的樣子,莫名有點想笑,忍着道:“真沒事兒。”說完,想了一下,“不過還是挺疼的。”

陶枝嘴一抿,難過得說不出話。

程漆忍着笑,在她後腦勺撥了一下,低聲誘哄:“你吹吹它,我就不疼了。”

陶枝就真的湊上去,沖傷口小心翼翼地吹了幾口氣,然後擡起頭,淺色的瞳孔清澈地映出整個他。

程漆倒抽一口氣,驀地緊了緊手臂,把她壓進懷裏。

不是錯覺,方才她吹氣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那傷口一點都不疼了。

陶枝擡起右手,掌心輕輕覆在他肩傷上,過片刻,草木清香飄散在空氣中,那道傷口迅速愈合,最後消失不見。

程漆誇張地動了動肩膀,然後捏捏她的臉:“我媳婦兒真能幹。”

然後陶枝收回手,縮到他懷裏小聲:“雖然能治好,但你當時也還是疼的呀。”

“不疼,真的,”程漆心裏軟得難以形容,重重地在她臉上親了兩口,“一點都不疼。”

“……就是癢。”

說完,程漆叼住她的唇瓣,舌尖越過牙關,用力吮過,聲音含混:“拿你怎麽辦好……”

“太喜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暴打一頓狗皇帝和蘇酒我也忍不了,放心!!

不遠了!!

七七和枝枝的甜是終極追求!

感謝【博博熙熙】大寶貝連環炸雷QAQ感謝【我不是星星,晚來風,寶寶,“.”】寶貝們的營養液!

作者君又上了一個新毒榜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