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傍晚,太陽還沒完全落下,雲朵被染成了紅色。
錢海潮打來電話的時候,顏鏡在理發店,她剛把自己那頭夢幻紫染成了毫無生氣的黑色,順便把留了幾年的及腰波浪剪到了肩膀那裏。
顏鏡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真醜。
醜死了。
桌子上手機震動好幾下,她撈過來看了一眼,接聽。
“奶奶!”
顏鏡還沒開口,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大的成功讓她把手機遠離一米多遠,過了幾秒,她才把手機重新貼到耳邊,“曰。”
“我到機場了。”錢海潮熱情沒有被顏鏡不耐煩的語氣打敗,反而更猛烈了一點,“今晚去海邊嗎?”
“沒空。”
聞言錢海潮“呦”了一聲,“祖宗今誰惹您了,氣性這麽大。”
“我把頭發剪了。”
“剪頭發有什麽不高興的,是不是托尼老師給你剪毀了?”錢海潮在那邊嚷嚷起來,“在哪?孫子給您幹他去!”
“沒有。”顏鏡一臉不高興,“沒剪壞,是因為...”
她頓了一下,“算了,我跟你說不着,今天真沒空,挂了。”
顏鏡繼續照鏡子,用手撥了一下自己前面的劉海,她已經七、八年沒留過劉海了,還他媽是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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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理發師兼閨蜜Jim拿着兩個袋子走過來,放在她面前桌子上,拍了拍,“你要的衣服。”
顏鏡一瞥,看到顏色以後,很不滿意地“嘶”了一聲,“怎麽是這色兒?”
她站起來把衣服拿出來,展開,是一件黑色JK。
把裙子往自己腿上一比,“這麽短。”
“扯淡,你哪條裙子不比它短。”Jim靠着桌子,雙手抱胸,好奇的問,“你怎麽突然走清純校園風了,不繼續做你的辣妹了。”
顏鏡把裙子塞進包裏,“衣服多少錢?”
“5000。”
“多少?”
“5000。”Jim又重複了一遍,“給你抹了個零。”
顏鏡不死心:“我問的是衣服。”
“我說的也是衣服。”Jim拿過袋子,拿起衣服摸了摸,“這是日版,還是正品。”
顏鏡不太明白正不正品的區別,她又仔細看了看,“這不就是一件破校服嗎。”
Jim罵她:“就你這樣,哪他媽像富二代,整個一小市民,還是城鄉結合部出來的。”
“诶你還別說,我家原來就住城中村,我爸是靠拆遷發的家。”顏鏡把袋子拿過來,“我先走了,錢一會轉給你。”
顏鏡的車在停車場,是一輛大紅色的超跑。
開門,上車,顏鏡随手把衣服丢在副駕駛座上。
拿出手機,點開置頂的頭像,消息還停留在三天前,是她發過去的一條“吃飯沒有”。
今天是她跟沈過一周一約會的日子,她不确定對方有空沒空,想發消息問一下,最後那幾個字删删減減,她放棄了。
既然沒打電話,就代表今天能見面。
顏鏡告訴自己,然後發了一條消息。
【我現在來你家了。】
發完,顏鏡摁滅屏幕。
剛準備發動車子,她一眼瞥到副駕駛座的袋子。
猶豫了一下,她拿起袋子下車,找了個洗手間把衣服換了。
顏鏡平日裏喜歡性感的東西,穿的衣服是能漏多少漏多少,頭發也是,五顏六色染了個遍。
這樣的她自然不會一時間就轉了性,之所以染了頭發,穿這種衣服完全是因為上周和沈過做完那種事後,他靠着床頭點燃一支煙,把她從頭到腳打量遍。
突然問她:“你有JK嗎?”
當時顏鏡傻了幾秒。
JK?什麽玩意?
JK羅琳嗎?
害怕掃了沈過的興,顏鏡沒說不知道是什麽,而是撒了個謊,“有。”
沈過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掐斷煙:“那你下次穿過來吧。”
顏鏡點頭答應。
又過了一會兒,沈過盯着她又開了口,“你這個頭發顏色...”
“怎麽了?”
“換一個吧。”沈過掐斷煙,“我不喜歡。”
“哦,可以。”顏鏡問,“你喜歡什麽顏色?”
“黑色。”
從隔間出來,顏鏡在洗手池洗了洗手。
有幾個女生從外面進來,本來還在說笑,看到她突然集體沉默了下來。
知道她們是因為自己,顏鏡微微蹙眉,快速洗完手扯了兩張擦手紙,快步離開了洗手間。
回到車上,顏鏡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看。
也沒醜到把人吓到的地步吧?
算了不管了,時間來不及了。
正值周五,又遇到晚高峰,十幾分鐘的路程顏鏡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沈過家樓下。
她坐在車裏,拿出手機。
消息有幾條,但都不是沈過發來的,她略過那些消息,打開置頂。
顏鏡:【我到你家樓下了,幫忙開個門?】
沈過所住的公寓門禁很嚴,外人進來需要摁鈴主人同意才能進入。顏鏡沒有鑰匙沒有卡,每次來都只能等着。
又過了半小時,沈過依舊沒有回消息。
顏鏡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手機突然震動。
點開,沈過消息冒出來。
沈過:【晚上要開會。】
顏鏡:【要很晚嗎,我等你。】
沈過:【不用。】
短短幾個字,告訴顏鏡兩件事。
一是他不在家,二是今天不見面了。
顏鏡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你晚上開會是臨時決定的嗎?
這恐怕是早就計劃好的事吧,那為什麽不提前說?
然而這兩句話,顏鏡一句也沒發出去。
她斟酌了一下,貼心的打下一段話。
【那你要注意身體,記得吃晚飯哦,否則胃會不舒服,回來要注意安全,不要疲勞駕駛,有必要喊個代駕吧。】
發完,顏鏡忍不住罵自己。
呸你就賤吧,臭舔狗。
她發了一堆,結果那邊像是禁了言,什麽也沒回。
等了十幾分鐘,顏鏡最後放棄,把手機放到一邊。
賤就賤吧,誰讓對方是沈過呢。
晚上約會泡了湯,顏鏡心情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她出了沈放小區就給錢海潮打了個電話。
錢海潮秒接,但是他那邊的背景音樂震耳欲聾,過了兩分鐘才變得安靜了一些。
“喂奶奶!你說啥!”錢海潮扯着嗓子喊。
顏鏡直奔主題:“在哪?”
“在海邊,你要過來嗎?”
“嗯,過去。”
顏鏡身處平原地區的平原,別說海,城市裏只有一條護城河。所以海邊自然不是現實意義的海邊,而是一家夜店。
距離海邊門口還有幾十米遠的時候,顏鏡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錢海潮,當她車一進入輔道,對方更是誇張的跟着她的車跑了一段距離,等她停穩,錢海潮像酒店門侍一樣給她打開了車門。
結果等顏鏡從車裏出來,錢海潮嘴巴大的能裝得下兩個鴨蛋,“奶奶,你受什麽刺激了,怎麽變性了。”
顏鏡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什麽叫變性?”
“我說錯了。”錢海潮捂着腦袋,“是變風格了。”
顏鏡問:“我以前是什麽風格?”
“你以前穿的那衣服,那妝容,用一個字總結就是——”
顏鏡等着他下文。
賣了幾秒關子,錢海潮才把那個字說出來,“浪!”
“那現在呢?”
“也可以用一個字總結。”
“什麽?”
“茶。”
“......”顏鏡冷笑一聲,“那你也就襯一個字。”
“啥?”
“滾。”
今晚上這個局是為錢海潮組的,為的是慶祝他終于畢業了。雖然他出國留學這幾年三天兩天坐飛機回來,四年的課程讀了六年,但顏鏡進包間時,還是看到了條幅上寫着“學業有成”四個字。
啧。
這群人,一個有文化的都沒有。
學業有成是形容他的嗎。
錢海潮酒肉朋友多,此時包間裏全是人,這些人顏鏡也認識,她一進門,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幾秒,然後響起來此起彼伏的唏噓聲。
魏珏從人群裏冒出來,笑的不三不四,“鏡子,你什麽時候從良了?”
顏鏡:“關你屁事。”
她走到角落,有人起身給她讓座,魏珏跟過來:“你別說,你這身還真有點清純園花那味。”
“什麽叫園花?”
魏珏言簡意赅:“幼兒園。”
顏鏡成功被這個冷笑話逗樂,哈哈笑了兩聲,黑了一晚上的臉破了防。
不管什麽場合,有錢海潮的地方總是能迅速熱鬧起來,更何況這裏還是夜店。
這裏一群夜店小公主和小王子,大家沒幾分鐘又狂歡起來,顏鏡雖然被魏珏逗樂了一下,但大部分還是冷着一張臉,明顯不高興,所以也沒有幾個人敢靠近她。
魏珏脾氣好,玩的開,被幾個女生拉過去灌酒。
只有錢海潮一直陪在顏鏡身邊。她死活不願意說自己因為什麽不高興,最後錢海潮也放棄了,就在一邊做好笑的表情。
酒過三巡,很多人上頭,男女彼此看對眼,都有了生理需求,包間頻頻有人要去解決,一時間空了一大半。
錢海潮酒喝多了要去衛生間,剛出門沒幾分鐘突然折返回來,直奔顏鏡而來,一臉驚恐地看着她。
顏鏡正捧着一瓶酒對瓶吹,見狀,問他:“你這是什麽表情,你見鬼啦?”
“沒有。”錢海潮搖頭,“但是我見到周子冉了。”
顏鏡瞳孔微微放大,握着瓶子的手一頓。
如果沒記錯的話,沈過之前的名字,就叫周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