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立後

夜深人靜,街上沒有一處燈火,只剩下寒風刮過呼嘯的聲音。

歲杪坐在馬車內,大氣都不敢出,單薄的背緊緊的貼着馬車車壁,餘光瞄到了坐在正中的男人。

男人眼眸輕阖,脖頸微揚,喉結突出,馬車內只點了一盞燈,被風吹得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歲杪特別清楚現在的嚴翊不能惹,她還沒有做好死在南宮門的準備。

一路上倆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南宮門距離皇宮還是有段距離,歲杪自早上接到聖旨之後就一直和清荷想對策,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沒想到半路被嚴翊截了,一天下來,歲杪居然開始覺得疲倦。馬車平穩的向前駛,哪怕她再想在嚴翊面前維持最後一點點的尊嚴,她的眼皮也撐不住了。

“咚”的一聲,歲杪的頭磕在了車壁上,聲音不大,聽上去有些沉悶。

過了一會兒,嚴翊睜開了雙眸,往歲杪的方向睨了一眼,方才還有些炸毛的小貓此刻已經乖乖軟軟的閉起了眼,可能是怕再磕到,一只小手還搭在自己的小腦袋上。

嚴翊喉結滾動,拇指摩挲了一會兒,擡起手,眼瞧着指尖就快觸到她的臉頰時,歲杪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紅棗糕好吃,外祖母也多吃點。”

歲杪口中的外祖母就是太後,其實早前的時候,嚴翊曾經也好奇過為何太後和皇上會對歲杪如此的寵溺和愛護,也曾聽人說過以前的一些事,歲杪如此受寵的原因,嚴翊猜測十有八九是和她父母有關。

歲杪吧唧的聲音驚擾了看着她發呆的嚴翊,收拾了下有些狼狽的自己,嚴翊收回了僅差一點點便可以觸碰到她臉頰的手,伸出手将放在一旁的裘衣蓋在了歲杪的身上,繼而坐回方才的位置,看着她發呆。

燭火在桌子中間,他隔着忽明忽暗的燭火望着她,燭火籠罩下,歲杪的臉看不大真切,可嚴翊也能看得清楚,最初對她的印象不是特別的好,因為心愛的白玉笛子被搶了,當時他腦海裏便烙下了她那時嚣張跋扈的面容,哪怕她在宮宴上再恭敬有禮,溫婉可人,他都覺得她還是幼時那副嚣張的模樣。

嚴翊看着歲杪,嗓音低沉呢喃道:“怎麽就不能讓人省點心。”

歲杪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清荷吵醒的。

清荷:“郡主,到了。”

歲杪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宮,緩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她轉頭看着清荷:“他呢?”

清荷:“回郡主,皇上剛進去了。”

歲杪松了口氣,還好他先進去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畢竟她深知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人任何人撐腰了,往日若是給嚴翊十個膽子,嚴翊也不敢堵在南宮門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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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歲杪覺得自己就是淪落到街頭的落魄小狗,而嚴翊就是那個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狗販子。就等着她落魄的時候,狠狠的往死裏整一頓。

歲杪下了車,王福便彎着腰道:“郡主,哦不,蕙妃,随老奴進來吧。”

這句蕙妃讓歲杪徹底沒了好脾氣,“我就說他小心眼,你不信,封我為妃也就罷了,還給我一個如此含沙射影的封號,蕙質蘭心,我什麽性子我自個兒心裏清楚,他倒好,還在冊封我的時候諷刺我一番。”

王福聽着,越聽越覺得蕙妃對皇上的偏見不是一般的大......

嚴翊走在前頭,将這些話都聽了進去,腳步微頓,

承天宮側後方則是景淵帝居住的地方,身邊則是東西六宮。

歲杪的宮殿叫“願合宮”和承天宮挨着,歲杪嘀咕抱怨了一路自己和嚴翊的仇恨,當看見這個宮殿的時候,終于停了嘴。因為願合宮這個宮殿和歷代皇後住的宮殿不相上下。

“還算他有點良心,沒有把我放在冷宮。”歲杪推開門走進去。

清荷:“蕙妃這是想通了?”

聽見蕙妃二字,歲杪嬌嗔道:“如今你也拿我取笑了是不是?”

清荷笑:“我可不敢取笑你,祖宗,夜深了,趕緊洗漱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兒再說,若不然熬了夜,明兒起來你又該哭着說自個兒憔悴了不少。”

歲杪有個規矩,那便是不愛晚睡,熬了那麽一會會兒明兒起來照鏡子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個兒憔悴不少,其實她熬了夜皮膚也不會差,只是她素來愛養生保養,更愛自己那張臉蛋,清荷的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了。

歲杪:“對,不能熬壞了身子,趕緊叫人送水我洗漱了躺着去,明兒一早我們便去找三哥說說理去。”

她不是那種同自己過不去的人,只要嚴翊沒有真的把她怎麽樣,她也不會把這個臉皮撕破,她其實深知現在撕破臉皮,不利的只有自己,嚴翊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可能連郡主的封號都沒了。

她打算明日去找嚴翊好好說說,以德說服他,讓他心甘情願的放她去江南,最好還能從他那裏再順幾個古玩,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歲杪計劃的好,翌日便早早的醒來,還特意打扮了一番,讓自己看上去溫婉些,誰知,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卻被侍衛攔住了,“蕙妃娘娘,皇上有口谕,未經他允許,你不準踏出願合宮半步。”

歲杪手上捏着一朵玫瑰花,正一朵一朵的把花瓣給摘下來,每摘一朵嘴裏便絮絮叨叨道:“鬧、不鬧、鬧、不鬧......”

待手放到最後一朵的時候,清荷忽然推門進來,一臉驚魂不定的道:“惠妃娘娘,奴婢剛剛在院子裏好像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歲杪:“怎麽,嚴翊死了——”話音未完。

清荷急了,捂住了歲杪的嘴,嚴肅道:“郡主當心隔牆有耳!”

歲杪掙脫開,“哼,現在知道叫郡主了,說吧,怎麽了?”

清荷咽了咽口水道:“我方才聽見院子裏面的人說,今日皇上要納妃了。”

話音剛落,歲杪愣了一下,不小心将最後一朵花瓣給扯掉了,“納妃?”

清荷:“對,聽說現在正在後花園賜牌子呢,賜了好幾家大臣的了,還有......還有......”

歲杪看向她:“還有什麽?”

清荷:“還有聽說,明日就要立後了。”

嚴翊這個人哪怕和他不是很熟悉,但是歲杪對他的印象并不算特別好,幼時那面之後也曾見過幾面,但是越長大便越覺得他很冷漠,而且也頗有手段和心機,歲杪不傻,不然也不會在太後和皇上的面前混的風生水起。

她覺得,嚴翊要納妃是正常的,帝王,哪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

她只是覺得,沒有一點風聲,嚴翊便立後了,這個皇後,歲杪下意識覺得,嚴翊被外界傳皇位來的不幹淨,那麽他那麽無欲無求的一個人,會不會是因為那個皇後......

歲杪忽然來了興趣:“可知是誰?”

清荷搖頭。

歲杪桃花眼一眨,似乎想到了什麽,笑着對清荷低聲道:“你去叫侍衛告訴他,若是不想讓他的心上人明日立後,冊後大典被我破壞了,就讓他現在放我出去,安排好去江南的馬車,否則明日會發生什麽,我可不保證。”

“她當真是這麽說的?”嚴翊修長的手指捏着狼毫,垂眸看着桌上的奏折,漫不經心問道。

侍衛瑟瑟發抖:“回皇上,清荷是這麽傳給奴才的,說是蕙妃娘娘的原話。”

嚴翊漫不經心的呵笑一聲,旋即将狼毫放置筆山上,嘴角劃過一抹笑,轉瞬即逝,嗓音淡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按照吩咐那樣,沒有朕的允許,不可放蕙妃出來。”

侍衛應了一聲便退下了,王福趁這會兒功夫,上前給嚴翊杯中添了杯茶水。

王福:“皇上,蕙妃明日...”

“不讓她出來就是了,”嚴翊頓了頓又道:“你明日.......”

王福看了眼嚴翊,半晌後,默默的收回了視線,眼前的這個人,同以前比,似乎更加心狠手辣了。

翌日,歲杪醒了個大早,收拾好之後便打算硬闖出去。

清荷:“郡主,這行不通。”

歲杪:“行不通也得行得通,錯過今日就不知下次還有沒有機會了!”

清荷還想說些什麽,歲杪直接小跑到了門口,一把拉開了門,昨日站在這裏的兩個侍衛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王福站在門口,見了她似乎也沒有驚訝,而是彎着腰道:“蕙妃娘娘,皇上說不勞煩您去找冊後大典在哪,叫老奴帶您去。”

歲杪腳步一頓,呆楞了半晌,有些不可思議。

王福笑:“蕙妃娘娘?”

歲杪:“三哥讓你帶我去?”

王福:“回蕙妃娘娘,是皇上親□□代老奴,讓老奴帶你去冊後大典的。”

歲杪抿了抿唇,雖然害怕,可還是提起裙擺往前走,她想看看,嚴翊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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