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救人
大抵是給老哥哥家的兒子說媒失敗,張叔面子上抹不開,進了山尋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席安還真沒想到這事鬧成這樣,立在山中一時無言。
如今山中春意盎然,貓冬的動物們紛紛從深山中走出,種子頂開頭頂的土壤冒出了嫩芽,潺潺流水在森林中發出清脆的流水聲。
席安背着背簍,手拿柴刀,一身幹淨利索的青色短打,用繩子在手腕腳腕綁定,整個人顯得利落又飒爽,像是哪家将門出身的小姑娘,眉宇間都寫着英氣。
但她确實已經年紀很大了,足有二十有二,稱虛歲二十三。
席安雙手開合,猛然攥緊直接一拳打出去。
嘭——
沉重的悶哼聲響起,樹幹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樹枝嘩嘩搖晃過後逐漸恢複平靜,咔咔細碎聲隐沒在蟲鳴鳥啼聲中。
席安許久沒有操練過,每日晨起繞着圈子跑上幾圈便也作罷,運動量不過以前的十分之一。
如今張叔不在,只她一人,深沉的眼中沾染上些許興奮的色彩。
席安緩緩收回手,攥緊了手中的柴刀,風吹拂過的聲音夾雜着許許多多的雜音灌入耳中。
她唇角微挑,整個人的存在感在一瞬間消彌,好似這山中草木,極速貸朝深山撩去。
吱呀——
細碎的斷裂聲越來越響,喑啞的斷裂聲後是重物落地的悶哼,極其一陣煙塵。
有膽大的小動物跳到轟然倒塌的大樹上,一個坑洞赫然将它幼小的身軀容納。它吱吱叫喚,茫然的在半凹陷的坑洞中搖頭晃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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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鳴在深山中不斷盤旋,鳥啼聲猶如琴音繞梁不絕。
咔嚓——
重物壓斷枯枝的聲音響起。
一個身穿布衣的老人背着大大的背簍在深山中走着,那背簍足有他半人高,他卻走的十分利索,偶爾停下俯身看路邊的草叢中是否有自己尋找的東西。
找尋了許久,終于不遠處的草叢中發現了一株嫩綠的藥草。
老人眼前一亮,連忙上前撥開眼前的枝葉仔細打量那株草藥。
只見草藥生得精神,十分挺拔嫩綠,是品相非常好的藥材。
老人家眼睛一亮,抿了抿幹裂的唇瓣,連忙從背後的背簍裏掏出水壺,珍惜的從中倒出一些水潑灑在土壤上。
攤開被洗得發白的粗布,用手去挖被水侵濕的土壤,他動作小心,避開了草藥的根部,連帶着土一起将這株品相極佳的草藥小心的放在粗布上。
老人家看着年邁,但動作很是利索,一雙眼炯炯有神,小心的捧起土壤時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
終于将草藥連根帶土打包走,老人家直起身子時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可是難得的寶貝……”老人家念叨着,一邊艱難的将草藥放進背簍裏。
背簍裏全是草藥,或幹枯或新鮮,還有幾株和這個放在一起的,瞧着沉重極了。
他背着沉重的背簍,一邊朝着前面從未深入過的地方走去,一雙眼中溢滿了期待。
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麽藥草……
老人家專注的想着,卻沒有聽到身後急促迅捷的腳步聲。
咔嚓——
枯枝折斷、土壤轟塌的聲音同時響起,伴随着雙腳懸空的驚恐,一股巨力從衣領将他整個人都懸在半空中。
老人家一時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雙腳不停的往後挪蹭。
“別動!”清冷嚴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人家被駭了一跳,掙紮着想要轉身,卻不想破舊的衣領經不住他一個老人的體重,在那只手掌中猛然撕裂。
嘶——
布匹撕裂的聲音在寂靜中如此明顯,叫人呼吸急促,眼神發直。
不過片刻,手中的布匹就與衣服分離開,老人家背着巨大的背簍,蹭着斷口的山崖一路滾落下去。
“啧!”
席安見此,一頭栽下陡坡,幾個跳躍扯着粗壯的枝葉猛然朝前投擲過去。
只聽呲得一聲,蹭着老人家的頭發硬生生插入地面。
老人家還算利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斷枝,擡頭目光求救的望了過去。
卻不想對上那人深沉如墨的眼。
可再兇冷的眼神,也抵不過對面是個姑娘!
那個瘦瘦弱弱的姑娘立在枝頭,手中是兩節粗壯的樹枝,方才被她扔出的樹枝入土三分,正搖搖欲墜的支撐着老人家不會繼續滾落。
“姑……姑娘。”老人家咽了咽口水,眼神緊張的凝視着手中的樹枝,這是他唯一的支撐。
他也想着從地上起來,但是徒然陡峭的陡坡叫他無處着力,他人老了也沒有那麽多體力可以支撐他借助這根樹枝站起。
勸她保全自己的話語還沒有出口,危急時刻,就見那姑娘抛了抛樹枝,猛然一個投擲,擦着他的鞋面投進泥土裏。
老人家驚叫一聲,呼吸急促,在察覺到樹枝深入泥土之後,腳步亂踏,踩着樹枝獲取了一點支撐的力氣。
這還不是結束,那姑娘一腳把樹上最粗壯的樹枝踢斷,順着樹枝倒塌的方向猛然一躍,踩着枝幹猛然滑下。
手中被掰扯光禿的枝幹挑起老人家,一把撈在樹幹上,順着陡坡老人順勢而下。背簍因為動靜而掀開了蓋子,裏面的藥草滾了一地,随着兩人一起沖入坡下的灌木中。
眼看着就要平安獲救,誰知禍不單行,兩人沖入灌木中,徑直砸在一只灰色動物的身上。
那動物似狼似犬,俊美有力的四肢,柔順灰白臉兩色的毛發,一雙眼銳利有神,銳利的牙齒閃爍着兇光。
那犬被人砸了,猛然大叫:“嗷嗚!”
一雙獸吼之後,危險的眯起眼,對着席安龇牙咧嘴,一雙利爪猶如利刃一般深陷泥土之中。
席安頓時眯起眼,從自己的腰間摸出柴刀,暗自朝老人家使眼色。
老人家瞧見那物,登時吓得面色灰白,經不住的顫抖。
“狼……狼……”
席安擋在他的面前語氣沉沉:“老人家你先走。”
“不不,我一把老骨頭,你還年輕,要走也是你先走!”老人家搖搖頭,一咬牙很有奉獻精神的想要擋在她的面前。
席安雖然有點感動,但真的覺得他礙事。
一擺手,把人擋在身後,猛然沖向那匹狼犬。
狼犬身形高大,足有半人高,瞧着是個大家夥。銳利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刨,猛然沖向席安。
席安一個側滑一拳砸在狼犬的頭上,狼犬被打的一個偏頭,回頭張開嘴露出鋒利的尖牙,惡狠狠的朝席安咬去。
面對血盆大口,席安不畏懼,柴刀插入地面飛身而起,抓住狼犬的兩只耳朵,順着力道騎在它的背上,膝蓋重壓逼迫它蹲下。
狼犬誓死不從,不停搖晃着腦袋想要把她甩下來,同時大張血盆大口去咬她。
然而席安也不是吃素的,她從軍多年力氣極大,也曾在草原上馴服過最烈的野馬。
在見到這只狼犬的那一刻,她眼睛頓時就亮了,像是一位将軍終于找到自己的良駒,她一瞬間就喜歡上了這種巨大威猛的狼犬。
她非但沒有被甩開,反而膝蓋下壓,用更大的力氣迫使這只狼犬屈服。
這是一場拉鋸戰,這只狼犬有着狼的野性,要想它對自己有狗的忠誠,就必須花費更大的力氣。
背着藥材的老人家一邊顫顫巍巍的把散落的藥草撿回,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較量的一人一犬。
眼神複雜。
不知折騰了許久,這只狼犬終是沒有了力氣,頹然的傾倒在地。
就像是一只狼王落敗,失去了往日的榮耀,連毛發都顯得黯淡。
席安卻是出乎意料的溫柔,她撫摸着狼犬的頭,一邊撓着它的下巴,在它喉嚨裏發出呼呼聲後,又順着毛撸。
頓時這只兇狠的大型犬攤成了一條灰白毯子,嗚嗚的輕哼着。
老人家見證了這一切,眼神極其驚訝。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從未聽說過有哪家的姑娘有你這般厲害。”老人家忍不住喃喃。
聲音響起,一人一犬仿佛這才發現旁邊有人一般。一起将頭轉向他,兩只眼神異常相似,專注又兇狠。
只是狼犬更加外露,而席安則将危險的情緒收斂在那雙如夜色深處的眼中。
“我是張家村的。”席安語句沙啞。
她馴服狼犬用了很大的氣力,身上很是疲憊,面上卻沒有顯露出分毫,只一雙眼十足的銳利。
老人家聞言很是驚訝,問:“是張家村裏,那戶席家的姑娘嗎?”
見席安點頭,又道:“聽聞你力能拔木,上打長輩下打混混,是十裏八鄉最兇悍的姑娘,因而二十有三仍雲英未嫁。”
“還聽聞你集市戰三惡霸,把人打得屁滾尿流,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席安:……
“這……”也太誇張了點吧。
但貌似……又有幾分正确。
老人家卻又嘆:“我原先聽來,還以為是旁人惡意揣度,如今瞧見,能英勇救小老兒我,還能戰狼犬,姑娘才是真的勇士!”
他豎起大拇指,給了她一個贊。
席安:……
席安不想再聽這些江湖傳言,連忙岔開話題:“不知老人家你是哪裏人?為何會出現在這深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