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豎的詩作
江豎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聽到夫子大吼,還咯噔了一下,心道:糟糕,莫不是他借用好友的詩作被夫子發現了吧。
于是趕緊把那張紙拿起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這詩作原比借用抄襲來得更糟糕!
“見善廊間倍還遠,春潮不擋情意深。
遙遙對望如隔幕,出門漠漠卻席同。
夜落淚濕夢難允,倚欄只盼兄知意。”
華丞故意湊了上去,大聲把這首詩念了出來。霎時,在場之人皆倒抽涼氣。
這一首詩,是華丞利用系統瞎掰出來的,乍一看平平無奇,平仄不分,也與主旨“土”相差甚遠,但若仔細琢磨詩中意思,問題就大了。
原來“見善”是江允所居之處的名字,江豎的房間與江豎正好相對,相隔有一大段距離,兩人一同走出房門便能“遙遙對望”,而江允不習慣與人打招呼,為人較冷漠,正應征了那句“出門漠漠”,但因江允與江豎年紀相仿,上學堂、習武等都是在一塊的,故與“卻席同”相互印證。最後那句“盼兄知意”,說得如此直白,傻子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江豎對江允懷有禁忌之戀,這是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實,江豎也隐藏得極其之深,如果不是江泓之與華丞複生了,只怕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二哥,想不到你對大哥竟然有如此心思,”江泓之唏噓一聲,看向面色發白的江允,“大哥你知道麽?”
“看不出來,二少爺您相貌堂堂,竟然對自家兄長……”華丞嘿嘿一笑,語氣裏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按照以往江豎的性子,他此刻應當是大吼一聲“你們胡說”,然後氣急敗壞地解釋,可是今日他不知是怎麽回事,完全懵住了,愣愣地看着低垂着頭的江允。此刻,他的心意像突然被一把刀狠狠割開,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江允面前,尴尬、羞澀還有無所适從。
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對江允有了不同尋常的感情,一開始他也極其排斥自己,認為自己玷污了兄長,可後來慢慢地竟然覺得這種羞于見人的感情,有種說不出的刺激與快.感。于是,他開始頻繁接觸江允,開始幻想與江允結合,開始越陷越深。
“大哥,我……”江豎此刻顧不上去想這詩從哪來的,腦袋裏就只有幾句話,大哥知道我的心意了,他知道了,他會怎麽做?
“砰!”江允一拳砸在桌上,雙手發抖地支撐抖動不已的身體,慘白的唇硬生生擠出幾個字,“夫子,我身體不适,要回去歇息。”說罷,用力撞開走過來的江豎,跑了出去。
夫子第一次碰上這種有饽常理的事情,氣得胡子都抖了幾抖,抽出戒尺狠狠地往江豎身上抽了幾下:“荒謬,簡直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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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豎被打了好幾下,才在痛意中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大哥”,立刻追了上去,很快就沒了影。
江泓之與華丞對視一眼,心底暗暗發笑。
一場鬧劇匆匆結束,夫子疲憊不已,無在他的觀念裏,他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有悖倫常的感情,甚至十分厭惡,這樣的話,日後還怎麽面對江允和江豎兩兄弟,怎麽客觀地去教導他們?
江泓之上前去安撫了夫子幾句,便勸其回去歇息了。
送走了夫子,衆人也紛紛散了,江泓之與華丞收拾好東西,相攜着手回房去。
路上,他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大哥,我是真心的!”不遠處,江豎拉着江允的手大聲訴說愛意。
江允臉上什麽表情,江泓之兩人看不清,但看他不停甩開江豎手的動作來看,應是對江豎的行為厭惡至極。大燕雖然男風開化,但并非每個人都有那方面的喜好,更何況對象是自己的親弟弟。
只聽一聲砸拳聲響,江豎臉上就被江允打了一拳,他抓江允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後來兩人不知吵了什麽,聲音變小了,江泓之兩人聽不大清,只看到江豎抱着江允,像是在哭,江允一直在推拒江豎,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軟化了,抱着江豎輕輕拍了拍。
結果,事情麻煩了。
江豎似乎以為江允對他有意思,突然捧着江允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竟然就這麽吻了,真是棒棒噠,必須要給江豎點個贊。
華丞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幕,摸着下巴想了想,壞主意就生了出來。
系統,給我呼叫渣爹和老夫人過來。
江允當然不會毫不反抗地等待江建德過來,只見他氣急敗壞地甩開了江豎,又是幾拳朝江豎身上招呼過去,江豎心儀江允,自然不會反抗,反而步步倒退,哭訴着求江允原諒。
江建德與老夫人趕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江豎鼻青臉腫,淚眼汪汪地求江允原諒,而江允卻步步緊逼,打得江豎毫無還手之力。
“老大、老二,你們在做什麽!”老夫人厲聲喝道。
江允完全沒想到老夫人會來,他惡狠狠地瞪了江豎一眼,停下手來,給老夫人與江建德道了個禮:“祖母、父親。”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兄弟倆人有何話不可好好說,竟将人打成這副模樣!”江豎雖然沒什麽出息,排行老二,但再不濟也是嫡子,庶子毆打嫡子,這對侯府來說,便等同于下人打主子一般,老夫人是絕不能容忍的。
“不怪大哥,不怪大哥,”江豎揩去嘴角的血漬,匆匆過來解釋,“是我不好,惹大哥生氣,祖母你別怪大哥,都是我的錯。”
“二哥你這話便不對了,”突然之間,江泓之的聲音插了進來,他與華丞走來,幸災樂禍地道,“不論出于什麽原因,依照家法家規,庶子毆打嫡子,等同于下人打主子,二哥你說,哪有下人打主子還不被主子罰的道理,除非這下人是……”江泓之吊了一個胃口,拉住華丞的手,暧昧地給江豎使了個眼色。
江豎心頭一悸,是了,只有下人是自己的戀人,才能将毆打行為視為情.趣,不必受罰。
可是,如果說大哥是他戀人,只怕大哥的下場更慘!
江豎被江泓之的話攪得猶豫不決,在老夫人追問是什麽事情時,支支吾吾都說不上話來。這行為落在老夫人眼底,就別有一番滋味了:江豎口齒不清,又一心顧着江允,江允卻面色鐵青,對江豎目中含毒,分明就是江允毆打江豎,而江豎因顧念兄弟情誼,一直退讓,因此才道不出事實經過。
“老大,你作何解釋!”老夫人手中拐杖狠戳下地,厲聲道,“你是将要參加科舉之人,弄出這事,是存心要老身罰你麽!”
江允雙拳緊握,射向江豎的目光如刀般狠厲,可是江豎對他的那些心思,他怎麽說得出口,哪怕是說了,現在的他毫無後臺,根本沒人會信他、幫他。
與其把事情鬧大,還不如主動認錯,指不準還能受點輕罰。
“打人确實是孫兒不對,孫兒認罰,請祖母責罰。”江允咬緊牙關,低頭認錯,“只是臨近科舉,孫兒向祖母您讨個饒,懇請祖母将懲罰延後,待孫兒完試後再罰。”
“你……”老夫人見江允主動認罪,再狠的話也說不下去了,一敲拐杖,嘆恨道,“老大,不是老身說你,你也是個沉穩的性子,怎麽這等時候卻出這種亂子!究竟怎麽回事,給祖母說清楚。”
“錯了便是錯了,孫兒認罰,孫兒沒什麽解釋。”江允低頭道,“懇請祖母原諒。”
老夫人面色緊繃,臨近科舉,她實在不想懲罰江允,且聽夫子稱,江允學識不錯,有望考上,那她更不好為難江允了,不然他考不上豈不是她害的?“老二,你怎麽說?”老夫人轉口問道。
“大哥打孫兒,是因孫兒不思悔改,大哥恨鐵不成鋼,才忍不住出手教導孫兒。祖母,此事與大哥無關,您若要罰,便罰孫兒吧。”江豎急道,如果祖母因此罰了大哥,他日後還怎麽讨大哥歡心?
“母親,既然豎兒不介意,您看這事便這麽了了吧,允兒還要準備考試,若是因此影響了心情便不好了。”江建德趁勢幫江允說話。
話說到這份上,老夫人也不好再動怒,放軟了語氣道:“罷了罷了,既然老二不介意,老大你同老二道個歉便結了,懲罰待你完試後再說。”老夫人見江允老實道歉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成了,這事暫時先這麽了了,兄弟哪有隔夜仇,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華丞聽到老夫人這麽說,心裏就不爽快,當時江泓之打了江允,就被罰關柴房,現在江允打了嫡子,卻被放一馬,根本不公平。事後再罰,誰知道會罰到什麽程度?
江泓之卻淡定得多,他暗中按了按華丞掌心,搖了搖頭,小聲道:“時機未到。”
華丞對江泓之十分放心,也沒說什麽。
老夫人教訓江允幾聲後,便與江建德一同離開了,江允厭惡地瞪了江豎一眼,也拂袖離去。
江豎被這事弄得心髒一跳一跳的,剛穩住心神,想追上去,卻被江泓之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