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逢一事
從來沒覺得，時間會在眨眼間就過去。明明才說了回家，現在船越來越接近碼頭。從來都是長時間的難熬，可如今這麽短的時間也讓沈念坐如針氈！
河風吹拂在臉上，夾雜着細碎的雨粒。滴滴都那麽刺骨…頭頂出現一片白沿，仰頭看根根固定油紙傘的竹架。
“怎麽我才出了房間，你就跑到外面來。現在還下着雨，回屋吧。我找了水來，你不是口渴嗎？”
松開緊抓的船沿，沈念走出傘下。“嗯--”
“怎麽了？”
回頭看看距離幾丈遠的灰暗碼頭，“我去拿行李。馬上就得下船，順便喝水。”
向沈念點頭表示同意。撐着傘靠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會兒。你在這裏等我，能答應我哪兒也別去嗎？”
“我能去哪兒。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走跳河這條路。包袱就在房間裏，你去拿吧。我哪兒也不去。”
久違地露出笑臉，沈念冒着小雨走進船艙。
一直注視着船艙，在沈念進去不久後，陸陸續續的從裏面出來一些人。都看向同一個方向，碼頭。
“各位客官，昌娘鎮已經到了，請下船吧。”
連接客船和碼頭的木板斜斜的，絡繹不絕的人走在上面吱吱響。
配合沈念比平時慢半拍的腳程，不急不緩地走在街上。自己是找不到路的。“趁雨還沒下大之前，我們要盡快趕到。”
聽到這裏，沈念站在原地不動。靜悄悄的街上徒有二人。
一手扶上沈念的肩膀，示意安心的神情。“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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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抱住蘇滄政，擡起頭：“今天--就今天！不要回去，我們去住客棧。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可是我們已經到了，還住客棧做什麽。”
“我--我緊張！我原先和誰也沒打過招呼就離開家裏，現在突然回去，爹娘一定很生氣。我害怕，我怕他們會怪我！”
見沈念明顯難過又害怕的樣子。也是，“我會替你向姨娘他們說情的，畢竟我也包庇了你。實屬同罪。”
“不--我不要這樣！我們就只在外面待今天一個晚上！”
蘇滄政看看四周，“前面剛好有一家客棧。我想也是，坐了一天的船你也該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才有精神受責罰。是我沒考慮周全，你別生我的氣倒是真的。”
“那我們快去客棧！我累了--想睡覺。”
“好。你再堅持一會兒，客棧就在前面不遠。”
“嗯--”靠着蘇滄政的手臂，沈念躲在傘下。盡管陰雨蒙蒙的天氣，依舊暖人心脾。
至少好好讓他再休息一晚。
叩叩，“兩位客官，你們要的飯菜送來了。”
打開門，接過托盤。“勞煩再準備些熱水。”
“客官，你是要茶水還是洗臉水？”
“都不是。是洗澡水，請務必多備些。我們舟車勞頓，這是麻煩你的辛苦費，收下吧。”
“那好！”笑嘻嘻地收好銀子，“客官你稍等，我這就去準備熱水。不出半刻，一定給客官送來！”
“那就有勞了。”關上門，把飯菜放到桌上。“小念，起來吃一些再睡。空着肚子不好，晚上一定會餓到睡不着。”
沈念睜開眼，床帳是褪色的青藍。“我不餓，你吃吧。”
“小念，不要說不餓。中午在船上的幹糧你也沒吃多少，這會兒多少吃一些。”
“我都說了我不吃，你不要再說了！”
“你突然的又怎麽了？”走到床邊，翻過沈念的身體。滿臉淚痕…“小念，你這是？”
一下子撲進蘇滄政懷中，大聲哭泣。“我說過我不想回來的！為什麽你非要讓我回來！我不想回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逼你回來。”
“我不想回來的--”攥緊蘇滄政胸前的衣服，“為什麽你非要讓我不可？是不是嫌我麻煩了！你可以直說--”
“小念，沒有的事。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怎麽可能會嫌你煩？不要想多餘的事。”
“可是你一直都想讓我回來，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就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回家，才一時說我才是你的心上人。”
溫柔地抱緊沈念，并非是為他的話動容。蘇滄政心裏清楚的知道，他是在逃避別的事情。先不管那件事，讓姨娘他們安心才是首要的問題。
等到聲音開始嘶啞，沈念漸漸收住哭聲。擡頭看蘇滄政，“為什麽你不說話？難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都說是你說的了，哪裏真了。不要自欺欺人。”
“可是你一直都不回我的話，讓我怎麽能不亂想。”
“我想着，等你大哭一場過，就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一把将蘇滄政推至拒外，臉色滿是驚恐。
“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難為你。”
“你已經夠難為我的了！現在我都跟你回來這裏，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沒有，我不想讓你這麽難過，對不起。”
沈念無力地癱坐在床邊，“有些事情--你遲早是要知道的。我也不想一輩子都瞞着你，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你知道後--你知道了，我們也就點到為止了。”
“小念，你把我對你的感情就看得那麽輕嗎？我說過不論是什麽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我--我相信你。”
天連着雲，壓得很暗沉。飄着小雨淅淅瀝瀝，一路無言地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前。大門上高懸的牌匾寫了沈府二字…不知為何，有些凄冷的感覺。
“小念--”
“走吧。”主動牽住蘇滄政的手扣緊十指，一起踏着石階到門前。叩響門上的銅把手。
同樣的抓緊手，“我始終在你身邊。所以我們同擔過錯。”
“嗯--”
木門沉沉地打開一扇，“請問--”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門外的沈念，“少爺！少爺--是你嗎？是少爺回來了嗎！”
“我--是我，沈念。我回來了。”
“少爺！真的是你！小的--”
“你別哭啊！”
抹抹眼淚，“少爺，你先進屋！小的這就去告訴小姐！”
“你--”沈念無奈地搖搖頭，自己話都還沒說完。難道他沒看到蘇滄政嗎？帶着歉意回頭說：“別介意，我們先進去。”
回以微笑，示意沒事。進門後，蘇滄政不忘關上大門。
沈念慢慢走在前院，家裏的一切都還沒變…“我們先去廳堂裏等着好了，在挨罵前先喝光所有的茶水！”
“你啊，現在就耍起小聰明。待會兒可別哭了。”
“誰會哭啊！我們比比看好了，誰輸了，就--”沈念坐在木椅上思來想去，“就聽對方的話，任由對方予取予求一輩子！”
“我沒問題，接受這個--”
“小念！”急急忙忙沖到門口，捏住門框。沈思逅看清屋裏的人，眼底泛起水霧。“小念--”跑進屋裏将沈念一把抱在懷裏，“小念，你這孩子。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沈念滿臉歉意也抵不過自己的混賬行為，只能任憑沈小姐的責罵。可是等着等着，始終不見她要繼續說什麽。
蘇滄政先前早就料想到回事這般場景，虧得小念還擔心會受責罰。長久未見面，親人間的重逢本是無言的。到這裏，自己也放心多了。
“咳咳--姐，你抱得我好緊啊！能不能先放開我？”
“你這孩子真是不懂人情世故！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不就是抱了你一會兒嘛，就讨厭成那個樣子。我是蟲子不成？”
“姐，什麽蟲子啊！我是真的快喘不過氣了。”
“你以前不是最讨厭蟲子的嗎？”
“我是讨厭蟲子。不過你也不用那麽說自己啊。”
回過神，這才注意到旁邊站了許久的人。“小念，這位公子是你的客人嗎？”
“姐，看看你，都忘光了。這是我們的大表哥，蘇滄政。”
“原來是大表哥！多年不見，竟然就忘了--還請大表哥不要見怪！”其實沈思逅還怎麽想起來。
“不會。起初，我也是沒有立即認出小念。”
滿心的歡喜藏不住，可是剛才聽到的話，“表哥，難道小念他前段時間離開家，一直在你那兒待着嗎？”
因為剛才重聚而松懈的心，此時再次高懸。沈念緊張地看着沈小姐，一臉警覺。
見蘇滄政不回答，心裏暫時是放心了。面向沈念，“你這個小孩子就長不大嗎？怎麽突然的就去表哥家裏了？”
自己起初也沒想到救了自己的蘇滄政會是表哥…
“小念，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艱難地從沈念嘴裏擠出一個字，“姐--”
“好了，知道你沒事我也就安心了。不過小念，你這孩子，怎麽一個招呼不打就去了表哥家裏？”
“姐--我是--”
“真是長不大！知不知道你離家出走，家裏人多為你擔心！無緣無故的離開也就算了，你甚至都沒和家裏聯系！”
看沈念埋頭不語，蘇滄政也是無需多言的。
看沈念沉默不語，沈思逅也看出他認錯的心，緩和語氣說：“看來你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了。既然知道不對，那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
心跳驟然加快，沈念不敢擡頭看任何人。“姐，我知道錯了，我道歉！我道歉--”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離家出走？你明知故犯，我也懶得再說你什麽。都十六的人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嗎！”
溫柔地揉揉沈念的頭，“思逅，你不要怪小念。當初他來家裏，我是有問過原因。可他不願說，也不想回來。是我包庇了他，如果要怪罪的話，就連我一起好了。”
“表哥，你--你為什麽不派人告訴我們呢!”
“姐，是我不讓他和任何人說的。你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任性造成的。”
啪！
“小念！”緊蘇滄政張地将沈念攬進懷裏，事情太突然都沒有想到沈思逅會出手。“你還好嗎？”
沈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臉上火辣一片。已經泛紅。
看見沈念臉上的五指印，沈思逅心裏開始後悔。可是已經出了手，“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
“我知道--我不該離家出走。是我的錯，我活該。”
“小念--我打你，并非是因為你離家出走，而是--而是你居然半點聯系都不給家裏。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嗎！”
“姐，我知道。我錯了，我任憑你和爹娘怎麽處置。”
聽到這裏，蘇滄政忍不住看看四周。“怎麽從剛才到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來。姨娘和姨父他們不在家裏嗎？”
“他們--他們不在家裏。”
沈念也沒覺得奇怪，“那爹娘他們出門，什麽時候才回來？”
“他們--不會回來了。”
“姐，你說的這是什麽意思？爹娘是出了遠門嗎，再遠也要回家的吧。你要是安慰我，那就算了。我既然回來，就做好了承受一切苦痛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