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等陸清曜抱着謝璧采走到城外大營時,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了, 天空微亮。
謝璧采早已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姊姊……”在外頭白跑了一圈的薛陵在看到陸清曜的那瞬間雙眸都亮了起來, 屁颠屁颠地跑了過去。
像一只見到主人的小奶狗。
不過,等他看清陸清曜身邊那個受了傷的小白臉之後……
薛陵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變得陰沉沉的。
接着,當他看見陸清曜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他的臉頰氣到鼓了起來!
阿姊的床碰都沒讓我碰過!
姊姊憑什麽對他那麽好?!
阿姊是我的!是我的!
就在薛陵暗地裏咕嘟咕嘟冒着酸水時, 陸清曜刺啦一聲撕開了謝璧采的衣服。
薛陵:!!!
“你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過來搭把手?”陸清曜看着謝璧采背上那道從肩頭一直劃到後腰的刀口,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當時就應該早些出去救他的。
傷口被雨水沖得發白, 并在邊緣處向外翻出皮肉, 深可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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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沒有痛覺嗎?那麽重的傷也不說一聲!
謝奕下手也太狠了!
陸清曜心裏又氣又急, 眉頭死死皺着,接過薛陵拿來的烈酒倒在謝璧采的傷口上。
酒從謝璧采瑩白的肌膚上滾落, 浸透了床榻,洇開一片濕意。
被雨水打濕的額發緊緊貼在他的臉上, 由于傷口傳來的劇痛, 原本昏迷中的人嘴裏發出幾聲呻吟。
“很快就不痛了。”盡管知道已經昏迷的謝璧采聽不到她的話, 但陸清曜依舊低聲哄着, 利落地給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從來沒有享受過陸清曜如此溫柔對待的薛陵都快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這個小白臉分明已經醒了!!!
薛陵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發誓, 他剛剛絕對沒有看錯!
這個小白臉剛剛已經睜開了眼睛,還笑着偷偷看了姊姊一眼!
狡猾的小白臉!!!
終于處理完了謝璧采身上的傷,陸清曜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伸手覆在謝璧采額頭上:“薛陵,去打點熱水來。”
“姊姊……”薛陵想要當場戳穿這個小白臉卑鄙的面目, 卻在看到陸清曜滿臉疲憊的時候按捺了下去,“我這就去。”
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可惡的小白臉!
草原上長大的兒郎有着廣闊的胸懷,不能和這種柔弱的小白臉計較!
哼!
見薛陵氣呼呼地走了出去,陸清曜揉了揉眉心:“行了,醒了就別裝了。”
“四年不見,月娘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小狼崽?”謝璧采利落地翻了一個身,伸出勁瘦的小臂虛虛攬住陸清曜的腰肢。
要不是剛剛給他處理好傷口,陸清曜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一點事都沒有。
死要面子活受罪!
陸清曜伸手搭在他裸、露的肩頭,在觸到他的肌膚時像是被燙了一下,急忙挪開自己的手。
她急忙撇開頭,語氣有些無奈:“我要去換衣服,你先放開我。”
“你不說,我就不放。”說着,謝璧采又收緊了手臂。
“兩年前在路上撿的,我徒弟。”陸清曜伸手摁在他的額頭上,“滿意了?滿意就趕緊放開我,你已經開始發燒了,我還得給你把這一床被子換了。”
謝璧采的下巴搭在陸清曜冰冷的肩甲上,神色慵懶:“若我說不滿意呢?”
“那就燒死你得了。”陸清曜翻了一個白眼,“謝三公子,別任性好嗎?謝奕哪有那麽容易放過你,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說起這個,謝璧采也覺得棘手:“謝家選擇昨夜動手,想來今天就要對朝中改革一派動手了。”
“是。”陸清曜眼中寒光一閃,“不過應家那邊我已經準備好了證據,是否要先下手為強?”
“現在什麽時辰了?”謝璧采問。
“快卯時了。”陸清曜按住想要起身的謝璧采,“你還有傷在身,我去。”
“你對朝中事物并不了解……”
謝璧采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清曜截斷:“可你身上的傷根本無法讓你堅持到上朝!”
陸清曜扯過一旁的被子披在了他身上:“把事情都交給我,你放心吧。”
她擡起謝璧采的臉,讓他的眼睛對着自己的眼睛,鄭重地說道:“畢竟我已經不是四年前的那個陸清曜了。”
謝璧采看了她好一會,最後垂下眸子,低聲笑了。接着,他扯過被子,把陸清曜整個抱在懷裏。
陸清曜還想掙紮,但是看謝璧采那張蒼白的臉又不忍心,于是安分了下來。
“對了,我剛剛收到師父的消息,北方羌族已經派兵攻打徐州了,他和謝道暄怕是無法脫身。”
“嗯……”
謝家的動作太快了,謝璧采迷迷糊糊地想。
他們現在太被動了。
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單薄的棉被将兩個裹得嚴實,冰冷的兵甲貼在他的皮膚上,讓他打了一個寒噤。
陸清曜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兩下,低聲道:“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
他把額頭靠在陸清曜的肩甲上,被烈火炙烤得混沌的大腦微微清醒了一點:“月娘,讓我抱抱,好嗎?”
謝璧采的聲音軟軟的,帶着病中的虛弱,讓陸清曜無法拒絕。
但又礙于自己身上還濕噠噠的,她也不好做什麽別的動作,只能任由謝璧采抱着。
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突然發現自己的父親不是自己的父親,自己的親族為了權力把他當做一個棋子利用,甚至不惜折斷他羽翼,把他當做一具任意擺弄的傀儡……
換成誰也無法在一時間就接受吧。
“阿姊,熱水打來——”薛陵的聲音頓時拔高了八度,還伴随着水盆落地的聲音,“你這個小白臉!還不放開阿姊!!!”
還在相擁的兩人猝不及防就被拉開。陸清曜被這捉奸一般的口氣弄得滿頭霧水,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怒氣沖沖的薛陵拉開了。
薛陵碧綠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殺意,擡起一拳就要揍上謝璧采的臉。陸清曜急忙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語氣一沉:“薛陵!”
“阿姊,這個小白臉輕薄你!”薛陵拉着陸清曜的手,氣得眼睛都紅了。
謝璧采眯起了眼睛。
聽到“小白臉”這個稱呼,陸清曜一愣,随即笑出了聲。她伸手摁在薛陵頭上:“诶,謝尚書,被本将軍包、養的感覺怎麽樣?”
謝璧采裹緊了被子,拿過枕頭靠在腰上。明明是一派狼狽又寒酸的打扮,但硬是給人一種優雅慵懶的感覺:“感覺還不錯。”
“你——”
陸清曜把薛陵的頭往下摁了摁:“行了行了,他與我有婚約,算不上輕薄。”
薛陵扁了扁嘴,一臉委屈地就要往陸清曜懷裏拱。
謝璧采冷笑一聲,面上不動聲色,伸手就把陸清曜往懷裏一攬,拉開了她和薛陵之間的距離。
他懶洋洋地看着薛陵:“來,叫師爹。”
薛陵紅者眼睛,低頭拽着陸清曜的衣角不說話。
陸清曜看他這幅可憐模樣,覺得好氣又好笑。她那手肘輕輕戳了戳謝璧采,向他示意——
人都給你欺負得快哭了,你收斂點?
謝璧采冷哼一聲,占有欲十足地把人往懷裏攬了攬:“怎麽?不願意?”
薛陵見陸清曜不吃他那一套,便收起了可憐巴巴的神色,碧綠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幽光:“阿姊,這樣的男人靠不住!”
陸清曜:???
“我早就打聽過了,這城裏頭想要嫁給他的姑娘多了去了。
而且,談到他的時候,言語間完全沒有阿姊口中的矜持。”薛陵振振有詞,“若不是他平日裏做派風流,又怎麽會有那麽多桃花?”
陸清曜在一旁憋着笑,一臉贊同地點點頭:“對,有理。”
謝璧采心中不忿。
那些個桃花是自己倒貼上來的,又不是他主動招惹的,又怎麽能怪他!
“月娘,你這可就冤枉我了。”謝璧采把頭往陸清曜肩上一靠,“我這些年來可是潔身自好,你別聽這小毛孩胡說八道。”
“呵,我阿姊常年在外,誰知道你身邊到底有沒有紅顏知己、莺莺燕燕呢!”薛陵踩了情敵一腳還不忘捧一捧自己,“阿姊,我才不會這樣呢!你說是不是?”
“月娘,你信我。”謝璧采把頭埋在陸清曜的脖頸間,撒嬌般得蹭了蹭。
“阿姊你別信了他的花言巧語!”薛陵的眼裏都快噴出火來了,“他這種漢人的心比陰山上的路還曲折,比草原上的狼還險惡,不能信!”
“月娘,信我……”
“阿姊,不能信!”
“信我。”
“不能信,不能信,不能信……”
陸清曜看了看謝璧采,又轉眼看了看薛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狀,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各自罵道。
不識擡舉、挑撥離間的小狼崽子。
風流浪蕩、身嬌體弱的小白臉!
兩人同時在心裏哼了一聲,挪開了視線。
覺得自己被拉低了智商,謝璧采也不和薛陵對着幹了,轉而虛弱地靠在陸清曜肩頭,軟聲說:“月娘,傷口疼……”
薛陵立馬攻擊道:“阿姊常年征戰在外,你如此柔弱,這點小傷都要喊疼。這樣的人,又如何能在戰場上如何保護阿姊!”
謝璧采的眼裏寒光一閃。
小狼崽子不教訓教訓是要上天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家裏停電停了一天所以來遲啦0v0
謝太傅今天被醋泡低了智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