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駕——”陸清曜揚鞭策馬,駕着照月白奔馳在雨幕中, 如一道閃電奔向了宮門外。

太玄此刻帶着一頂鬥笠披着蓑衣, 嘴裏叼着根枯葉,倚在被轟開的宮門上, 仿佛了一個落魄的俠客。

他微微擡起了鬥笠,嘴裏的草葉一吐:“來了。”

陸清曜策馬一躍而起, 直接越過太玄沖了出去:“太玄,別站在那裏擺造型了, 再不走謝奕就追上來了!”

太玄急忙吐出嘴裏的草葉, 尖叫道:“你倒是把我帶上啊!!!”

“……”一旁的斥候扶額, 看起來頗為不想認這個頭領,還是一把把人撈到了馬上, 跟着一道策馬朝着城北奔馳而去。

“我說少主啊!宮門破了,城門怎麽辦?蕭溫還有五萬人在外頭圍着呢!”太玄橫趴在馬鞍上, 整個人都要被颠吐了。

陸清曜收緊缰繩, 照月白揚起兩只前蹄在空中蹬了幾下。

“啊——”

載着太玄的斥候也勒緊了缰繩, 強行停了下來, 差點沒把太玄給甩出去。

“我沒安排啊!”陸清曜一拍腦門,“鬼知道蕭溫動作那麽快, 我都沒來得及安排人炸城門!”

“……不是,炸城門?”太玄慘白着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你瘋了?!”

“沒瘋,對我來說城外的和城裏的都是仇人, 狗咬狗關我屁事。”陸清曜一臉無所謂。

太玄抖了抖身子:“你這話要是被老大聽見了……”

“可惜他聽不到。”陸清曜聳了聳肩膀,“聽到了也無所謂,司馬家這麽多人,死了個司馬清睿有什麽要緊?不是還有好幾個宗室子?實在沒辦法了還有我外甥小曦君嘛!”

“說的倒是輕松,你不是把你外甥丢在烏衣巷了嗎?!”太玄都快服了她了,“你就這麽照顧你外甥的?”

Advertisement

“誰說我把他丢烏衣巷了!”陸清曜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看太玄那鄙夷的眼神,陸清曜嘟囔,“是,我這些南征北戰地是沒顧上他!可我不是把他托付給我、我……”

“你什麽?”太玄斜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自己說說你對不對得起你姐!”

“閉嘴!”陸清曜兇神惡煞地抽出馬鞭,一鞭子甩在了地上,把地上的青石板都打碎了。

差點沒把太玄身下的馬給驚走。

“我早就把人送到栖霞山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缺心眼?!”陸清曜收回了馬鞭,懶懶道,“現在我們才是那個被困在城裏的鼈啊,一個兩個,都在外頭……”

“哎——”

“有心情這裏嘆氣,不如想想怎麽出去。”太玄幽怨地說道。

陸清曜想了想,拿出了兩個小竹筒。

“你幹什麽?”太玄問。

“抓阄。”

“抓阄?!”太玄愣了一下,怒吼,“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別鬧!”

“吵死了!”陸清曜抛起兩個小竹筒,随意抓住了一個拆開,剩下一個直接丢在了太玄頭上。

“去!叫上謝三……啊不,謝影川那個缺心眼的,去鹧鸪天。”

“鹧鸪天?不是,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去青樓?”太玄心下有了數,但不免還是要嘴欠兩句,“給我介紹美人?”

“是啊——”陸清曜揉碎了手中的紙條,對着太玄露出個陰森森的笑來,“蛇蠍美人。”

“包你滿意。”

雨越下越大了,甚至還有些要下雪的意思。

“阿竹。”謝璧采的聲音不高,卻傳遍了整個演武場。

“做什麽?”謝青衣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裏的鞭子。

謝璧采調整了一下傘沿,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口吻像是在讨論今天中午吃什麽菜:“雨大了,速戰速決罷。”

謝青衣的唇角微微上翹:“哥哥這是在關心我嗎?”

他與謝璧采是兄弟,雖是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但本質上的默契還是有的。

謝璧采需要用最雷霆的手段,在陸清曜還沒有回來的這個期間,接管整個北府軍。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杜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貿然發兵圍攻建安,把本來就一團亂麻的局勢攪得更亂,甚至因此威脅到城內陸清曜的性命。

謝青衣有種預感,謝璧采現在看似處在弱勢,數年經營都化為烏有。

但背地裏,他一定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眼前的弱勢只不過是這個人的僞裝罷了。

等到他撕開僞裝的那一天——

必然驚動天下。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叫謝璧采,才配是他謝青衣的哥哥!

而北府軍中的将士可沒想那麽多,他們只覺得這兩個長得差不多的小白臉可真是嚣張地沒邊了!

薛陵那小子可是陸清曜陸小将軍一手帶過來的徒弟!

且不說他們這幾年怎麽被陸清曜收拾得死去活來,就是薛陵本人,在軍中的實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別的不說,就憑着他在戰場上的那股兇狠勁,他們這些個老兵看了都怕!

這兩人什麽來頭啊?!這麽嚣張也不怕閃了腰?!

尤其是那個坐在上頭看戲的,看起來就病恹恹的,要不是聽老程說這是陸老将軍指定的女婿,他們早把人轟出軍營了!

嘿,還真當我們北府軍軍大營當你家裏啦?

“薛小子!三招!把那個小白臉打趴下!”

“薛小子,你可別丢我們北府軍的臉!”

“我賭一壺酒,那小子在薛小子手上過不了五招!”

“我賭三招!”

“一招!一招就夠了!”

“诶!我說将軍夫人啊!待會要是輸了,您可別哭啊!”

“哈哈哈哈哈哈……”

軍隊裏發出一陣哄笑聲。

謝璧采屹然不動,連個多餘的目光都沒分給他們。

仿佛那群喧鬧的士兵不存在一般。

“是啊。”謝璧采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謝青衣身上,而後,又落在了北方極遙遠的地方,“阿竹,馬上就要落雪了。”

大雨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時不我待啊!”

被無視個徹底的士兵們氣上心頭,沖着薛陵大喊——

“薛小子!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薛陵也不理會那些士兵的話,只是緩緩拉開雙臂,把槍尖對準了謝青衣,

“啊——”謝青衣露出了一點苦惱的樣子,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語氣像個天真的孩童。

“要下雪了呀?”

謝青衣對着薛陵一笑。

“我最讨厭下雪了!”

話甫落,謝青衣手中長鞭變化作出洞毒舌,利落地纏上了薛陵手中的槍。

薛陵見勢将槍杆一旋,很快便從鞭子中掙脫而出。

失去了束縛的長、槍如入海蛟龍,張着血盆大口咆哮着向謝青衣撲了上去。

謝璧采搖了搖頭。

這一刺,比起月娘的,還是差得遠啊……

果不其然,謝青衣手中長鞭如臂指使,在脫開槍杆的那一瞬就向側面甩去,精準地打在了槍、身最脆弱的地方。

薛陵的槍被硬生生打歪了方向。

“小子,你不行啊。”謝青衣輕蔑地笑了一聲。

“再來!”薛陵也被激起了血性,他就不信了——

難道他還打不過一個小白臉不成!

“小子,我說你不行,就是真的不行。”謝青衣放慢了自己的節奏,踏着步子悠然自在地躲過了薛陵的襲擊。

就像貓抓耗子一般。

“當年陸清曜跟你一般年紀的時候,雙膝盡廢尚且還能與我打個平手。”

薛陵眼睛都紅了,他死死咬着下唇,下手越發兇狠起來。

謝璧采聽着薛陵已然淩亂的呼吸,再次搖頭:“只是如此粗淺的攻心之法就被激成這樣……”

“月娘平日裏太過溺愛了。”

“小子,上過戰場又如何?”謝青衣像是膩了這個游戲,随手一鞭子生生抽退了薛陵。

“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比你少!”

薛陵倒退了兩步,拄着槍勉強還站着,不過很快,他就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

“臭小子,服不服?”謝青衣把玩着手裏的鞭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然是不服的。

薛陵碧綠色的眼睛兇狠地看了謝青衣一眼,卻毫無震懾力可言。

謝青衣使鞭用與常人不同,他每一鞭的力道都非常大。

薛陵每每接下他一鞭子,剛開始還好,還能卸去力道,到後面鞭子的力量越大,以至于他只能勉強握住槍,還不得不越來越往後退。

他連謝青衣都身都近不得!

這個認知讓他的內心無比痛苦。

他以為自己天賦異禀,還跟阿姐學了那麽多年……

到頭來、到頭來……!

“小子,人外有人。”謝璧采淡淡道,“連月娘都不敢說自己天下第一,你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第二了?”

“何況你今年才幾歲?習武又幾年?”謝璧采嘆了一口氣,“阿竹自幼習武,你又如何比得上他。”

謝璧采這一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打醒了鑽進牛角尖的薛陵。

“哥,你怎能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謝青衣特別不高興地嚷嚷道。

“你啊——”謝璧采露出了個無奈的笑來,“你非要跟一個孩子計較?”

謝青衣冷哼一聲,長鞭往地上一甩,硬是在演武臺被踩得堅實無比的地上甩出了一道溝。

他四下掃了一眼。

“還有誰不服?通通滾上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