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實驗室中，一系列異變物瘋狂躁動着，艾期澤早就料到了，特意把玻璃箱的防禦機制都升級了一遍。可有的異變物還是不要命似的往前撞着。艾期澤狡黠一笑說：“不要急，你們同伴的屍體會帶回來看你們的，活的死的都一樣。”
“哈！”
陸謹世沒想到一天工作的結束會那麽倒黴，是的，他的飛汽‘抛錨’似的壞了。現在這個時候本來公共飛汽就少，因為坐的人少收入太低，所以開的人不多。而所在地點人流量少，就算有公共飛汽也不會通到重點研究基地來。他懊惱着沒有定時送飛汽去排修，現在要走到前面的喧嚣地帶才能有公共飛汽搭乘。
一陣飛汽的喇嘛轟鳴聲從身後傳來，接着旁邊傳來人聲“小謹，怎麽了，怎麽走路？”是艾期澤。
陸謹世轉身笑了笑說：“飛汽壞了。”
艾期澤一聽，連忙打開車門說：“那快上來吧，我送你。”陸謹世猶豫了下。艾期澤拍拍車門說：“沒事，不耽擱，我今天好不容易閑點就回個家休息一下喽，順路送你回家。”聽罷，陸謹世也便上了飛汽。他還是有點不太信說：“真的順路嗎？”艾期澤開了自動駕駛，點開智能機邊看邊說：“順不順路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陸謹世欠笑看他還在飛汽上看資料說：“你還是挺忙的。”艾期澤轉頭看着他“忙完這段時間就好了。”說着一笑，伸手要摸陸謹世的頭，卻被他歪頭一躲開了。艾期澤尴尬一笑“也是，小謹現在都長大了，知道害躁了，不能随便摸頭了.......對了，下次我得去看看你爸媽，回來這麽久都沒去看過他們。”
陸謹世抱歉一笑說：“他們不巧前段時間去國外了，怕是看不見了。”
“啊，去國外了啊，沒事，下次我們一起去看他們。”
“等有空吧。”
他們随便聊了兩句，不一會兒飛汽就到了他家。艾期澤哈哈笑說：“真的還挺順路的，我家就在前面，同一個小區，我不常回來，不然說不定早就能見到你了。”陸謹世也很驚訝“是嗎，這麽巧啊！” “緣分使然啊！”
陸謹世下了飛汽，要向他告別。艾期澤玩味：“小謹這都到了你家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啊？”陸謹世臉上一時很難堪。
“不行嗎，難不成你家現在有別人？”
他一驚，忙說：“沒有沒有，走吧，進去坐坐吧！”要知道現在家裏有白昀呢，但是拒絕艾期澤才會讓他懷疑吧，他只能硬着頭皮讓艾期澤進去了。
一路上他只能祈禱白昀沒在等他回家，趕快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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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與願違，一開門，在玄關處最先看到的視野就是客廳，客廳沙發上俨然坐着一個人在看電視。“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會知道...”電視裏的男聲在這一瞬間顯得很突兀。陸謹世尴尬的哈哈一笑，對艾期澤說：“這是我表弟，應該是上學閑來無事又來我這玩了，哈哈...”
艾期澤也一笑：“哈哈，還真有人呢。”這句話說的陸謹世更尴尬了。而此時的白昀還在沙發上板着一張臉看着說笑的玄關處。
到客廳，陸謹世給艾期澤拿了一瓶可樂，給白昀拿了一瓶牛奶。艾期澤笑笑：“哈哈，小謹這麽久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喝可樂啊。”他尴尬一笑，沒有反駁。其實那可樂真是他随便拿的，自從上次和可樂結仇了之後他就沒再碰過可樂了，而是唯恐避而不見。
白昀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艾期澤和白昀搭話。“表弟叫什麽名字啊？”
白昀：什麽表弟？這是你能叫的。他不理話。
陸謹世忙回道：“叫藍小雲，哈哈。”
“藍小雲，好名字，讀哪個學校啊？”
白昀：要你說這是好名字。
陸謹世依舊幫他回答：“某某某工大，和我的學校一樣，哈哈。”
“哦，你們表兄兩真的很親呢，讀什麽專業啊。”
白昀：本來就親....
陸謹世：“...和我一樣...”他真的臨時編不出來，他就只記得他的專業。
“哇，真巧，那以後考慮來研究所嗎？”
白昀“不來”，陸謹世“算了吧...”兩個人一齊說道。相視一眼，他發現白昀眼中帶了思笑意。
艾期澤哈哈笑“你們兄弟兩還真是默契啊。”說罷他起身要走“我就先走了”陸謹世有點不好意思場面弄的尴尬便也起身說：“那我送你。” “好啊”
在門口，艾期澤一雙眸子隐在路燈下，讓人看不清神情。“小謹啊，我看你那表弟不太喜歡我哎。”
陸謹世沒想到他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他略帶歉意說：“沒有沒有，他就是對陌生人，就不太敢說話，太怕生。”
“是麽？”
他哈哈兩聲掩飾尴尬。
“讓你尴尬了吧，從小你就害怕尴尬，一尴尬就知道哈哈笑，你不知道你笑的更尴尬嗎？”
我笑我不尴尬就行，陸謹世想。
他又哈哈幹笑兩聲。艾期澤轉身，低頭看向他，而後指着他的唇說：“一直想問，你這嘴巴怎麽了？”艾期澤很注意的沒碰到他。
“哈哈，沒事吃飯不小心咬到了。”
“是麽，小心一點。”兩人走了一小段路，艾期澤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不用送了。”
“恩”
目送艾期澤走後，陸謹世轉頭往回走。門那裏透出的一縫光很快消失。
從門那裏看到他，還在看着電視，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映照着的暖黃燈光也沒有使他看起來柔和點。
到沙發上，陸謹世對白昀說：“很抱歉，剛才不顧你的感受就把他帶回來了，很難熬吧......他原來給你做的實驗，對吧。”
白昀輕輕點頭，眉眼耷拉下來。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一樣。其實也不一定要用兔子來比喻，藍小雲本身就是那麽可愛的嘛。陸謹世想。
他親拍拍白昀的背說着：“不會了。”不會讓你再受傷害了。
幾天後，一直忙于研究的陸徳仁終于給他親侄子來了通訊。這次忒到機會陸徳仁生生和他講了一個小時通訊，順便再告訴他一件事。
“小謹啊，我們所裏要派出人去你母校做講演我和艾所商量後一致覺得讓你去比較合适。”
“啊？可我只是一個實驗助理啊。”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蠢呢，是助理到時候不會升嗎，畢竟你的專業程度擺在那裏，升教授是遲早的事。”
“哦”
“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去，今天中午你就先回去安排一下，還有，B科的郭子健和你一起去。”
“恩”
如陸徳仁所言，他中午便回去了。
進門時白昀還感到很詫異，而後陸謹世跟他說了所裏讓他去做講演的事。
“可能要兩天時間，因為還有一些實驗解說什麽的。”
白昀默然不語。
到午後，今天下午的天氣多雲 ，太陽沒有高挂在天空之上。
白昀蹲在低櫃邊上不知在做什麽。陸謹世正盤算着這個下午怎麽過，前幾天叫上白昀陪他打游戲，本來以為要手把手教才學得會，不料他摸索一會什麽技能都玩的溜極了。和他一起打游戲簡直像開挂了一樣。原來罵他菜的那一群死黨不敢相信他段位一下子高了那麽多。紛紛罵他說是不是叫了代打，還有人說着他肯定是交了男朋友。
哈！男朋友倒沒有，但是萌寵兼室友有一個。陸謹世得意發出去。
現在他倒是還想叫白昀陪他打游戲，只不過不知道他玩膩了嗎。他想着去問問他，剛起身想要找的人就出現在面前，他心中一顫。白昀正拿着原來買的那束滿天星給他看。
因為沒用化學的保存技術，那麽多天後滿天星枯了不少，上面的花也成幹花落了下來。
“走去買花”白昀說。
哈？他想去買花？也行，出去玩玩挺好的。
他一口應允，不過出去之前不做點什麽他不放心。
他拉着白昀上了樓，關上門，打開衣櫃。給他披了件藍色外套，帽子口罩什麽的都給他安排上。
現在就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小片脖頸露出來了，陸謹世才滿意。為了保險，他也帶上了口罩才出門。
“其實花店離這裏不太遠，我們走路去吧。”他有點擔心有人會認得他的車，畢竟他的車每天停在研究所。總而言之，什麽都得小心。
現在這樣的天氣，一望天空，全都是白色的雲朵，看起來舒服極了，沒有太陽耀眼的照射。空氣中的溫度也剛好舒适。兩個人走在路上說說話也很舒服。雖然大部分都是陸謹世在說，熟悉之後，陸謹世已經化身為一個超級話痨了。
他拍拍白昀的肩膀，白昀向他看來。他指着天邊一個方向說：“你看，藍小雲！”在白潔的一片天中，一朵藍色的雲顯得很出彩。白昀顯然已經知道了藍小雲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他一臉疑惑的看着陸謹世指的地方。滿臉的疑惑就像要溢出來了。陸謹世哈哈大笑。見白昀的表情漸漸凝固，他馬上改口說：“不是，我是讓你這個藍小雲看那邊天空溢出來的小藍雲哈哈。”
再一轉頭陸謹世發現天邊那朵雲已經消失不見了。
雲本來就是這樣，奇幻多變，有人曾說過，你仰望你頭頂那一片雲，可能下一秒出現在你頭頂的雲就不是原來那一朵了，所以才有比喻往事如浮雲的。陸謹世不滿：“這雲變的也太快了吧，一下子他就消失不見了。說罷，他又饒有興味的一笑，對白昀說：“哈哈，沒事，我這裏還有一朵更可愛的藍小雲。”他帶着口罩，看不見他黑色口罩裏的笑容，但看着他彎彎的兩只眼睛就知道他笑的有多開心了。白昀不禁也彎了彎嘴角。
“說來你原形也不是白色的，你為什麽叫白昀呢？”陸謹世很認真的問。
“我小時候是白色的，乳白色的。”
“那就是白小雲了”
“其實我們實驗體是沒有名字的，都是編號，不過起初養我的是一個很好的教授，就給我取了名字”
“那......”
“教授沒有對我做那些實驗，後來他退休了我才被用來做實驗。”
“呼...真是個好教授。”
“恩”
人行道。
藍花楹落了滿地，道路兩旁都是滿樹的藍紫色，風慢慢拂過吹落了不少藍色的精靈。現在天氣 不溫不熱，沒想到正逢上了藍花楹開花的時候。
兩個人并肩走着，陸謹世輕聲說話，似乎是怕大聲說話會震落那一朵朵脆弱的藍色，抑或是眼前的溫柔景象讓他不自覺也變得溫柔起來。
“上次開車都沒有多注意到它們開花沒，現在沒想到就開花了。”
“藍花楹花語是寧靜，深遠，憂郁，在絕望中等待愛情。”白昀柔和說道。
陸謹世驚訝“你怎麽知道”
白昀實話說：“不小心看到了那本花藝錄，上面有。”
陸謹世大悟“哦哦，那本花藝錄是我媽的，她特別喜歡花，藍花楹是她最喜歡的花，你知道為什麽嗎。”白昀沒有應聲，而是等他繼續說。
“她在此生最大的絕望深淵時遇見了我爸，所以她很喜歡藍花楹，很浪漫吧！”
白昀點點頭。
突然，陸謹世墊起腳，向他靠近，他伸出一只手摘了他的口罩。“悶得慌，還是摘開來吧。”說罷也摘了自己的口罩。
人們總說藍花楹的香味很神秘，要設身處地感受了才知道。淡淡的清香沒有撲鼻而來，而是慢慢的萦繞在周圍，深遠，寧靜用來形容它真的再合适不過了。兩個人都沒有可以去停留在這夢幻的場景，而是順其自然的往前走着。離開了那一片花道，再往前走就是繁華道路了。他們又重新帶上了口罩。
陸謹世快步往前走幾步，轉過身對後面的人說道：“跟在我身後，別丢了。”
到花店，兩個人又是一前一後的進去。他還是要了一束滿天星。今天在店的是另一個老板娘，和他并沒有那麽熟。但還是認出他來了。
“是你們啊，小謹對吧。”
陸謹世摘下一點口罩，說：“這樣都認出來了啊！”
老板娘笑眯眯的說：“長得帥啊！”
陸謹世一笑，說：“老板娘也好好看！”
老板娘包好了花遞給陸謹世身旁的白昀說：“藍色滿天星呢，很浪漫的哦！”
走出花店，陸謹世問：“你知道藍色滿天星的花語嗎？”
白昀搖搖頭，然後看向他。
陸謹世用略帶遺憾的表情說：“哎，我也不記得了，還指望你知道呢，才問你的。”
“.......”
藍色外套，抱着藍色漫天星，看起來舒服極了。不過沒能把淡藍色的頭發露出來，不然更好看。看着白昀他不禁想。
前面一個街角圍着一群人，不知在幹嘛，陸謹世拉上白昀湊前去看。一個老人倒在地上，他的賣貨車也倒在地上，各種卡通玩偶狀的東西散落在地。
陸謹世扒開人群就想要上前去，可是沒來得及，因為已經有一個上前去幫老人做心肺複蘇了。陸謹世轉過頭眨眨眼對白昀說：“我還想去展示一下，我高超的緊急救援呢，誰知道有更厲害的。”他半開玩笑着。
老人倒在地上的車已經有人扶起來了，有人拿起了散落的玩具，放進了賣貨車裏，一個人做也就有更多人跟着做。陸謹世看着白昀，突然湊在他耳邊說：“人類沒有那麽多壞人。”然後也去撿起了兩個玩具，好巧不巧是兩朵白雲燈，他沒有放進賣貨車裏，而是抱在懷裏，然後走上前用智能機在賣貨車上的付款裝置那付了錢。有人看見了紛紛效勞，一個小孩子笑着對媽媽說：“老爺爺今天的貨物也可以賣出去了！”
走出人群，他徑直向白昀走去，遞給了他一盞白雲燈說：“給你。”
徹底走出喧嘩人群，白昀依舊走在他身後。陸謹世停下身等着他。“你故意沒有和我提起過研究所的事情。”
轉過身，因為現在的身高問題，陸謹世下巴要微微往上擡一點才能更好的對上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陸謹世繼續說：“你肯定是恨那群研究人員的，對吧，或許在你得知我也是研究所的一份子，你甚至恨過我對吧。”
白昀不作聲。
“我也很矛盾，科研和生物之間真的只能選一樣嗎，我想過制止，其中某一方面，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兩者之間是相互制衡的，像天平一樣的才能延續下去。我看見過一個異變物用死亡去阻止異變的痛苦，他生命都可以放棄。”
“我不是搞生物基變的，對于你們那個變異領域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們很痛苦吧，這幾天我一直在那邊幫忙，也看見了不少實驗，甚至還幫着他們做...我好矛盾....”說着，他的聲音輕顫起來。”
“如果你真的恨人類，請不要恨剛才那些普通的，善良的人類，恨我們吧”他微低了點頭，眼角一顆淚珠撲朔而下。
“我不恨你.....”白昀的聲音沙啞着，“不恨他們，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好的.......”
陸謹世眯眯眼然後擡頭：“哈，沒事，我只是一說，沒想到又說到最近的煩惱了，我是想問你的...哎，算了........恨也好不恨也罷.......不提了”說着他打開了手中的雲朵燈，然後還是忍不住說：“謝謝你那句話。”
旁晚黃昏灑落的時候兩個人才回家。雲朵燈提在手上，陸謹世絲毫沒害躁大男人提着個卡通燈，白昀也自然不會了。在路上，陸謹世又忍不住叨叨：“我之前是不是很驕矜啊，現在想起來像個傻逼一樣，你不許笑。”
白昀心說我哪個時候笑了？
“也不許告訴別人”
“......”
我也沒有別人可以告訴啊。
“快走吧，晚霞黃昏同在”他說。
此時此刻，他才像那些二十多歲的少年一樣，成熟點，卻又有時幼稚的令人發笑。陽光，識趣，浪漫，善良，勇敢，青澀。
是他眸子中印上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