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回來。陳君磊是個暴脾氣,不喜歡別人話裏藏刀,他噌一下就火了,直接指着講臺上的年輕教授問道:“我們學這個有什麽用?我要做外科醫生,知道消毒就行,管他細菌是哪來的!”
“這是一門新興的學科,”齊修遠合上書,“既然這位同學問了細菌學的應用性,那麽今天,我不講起源,我來給大家歷史上有名的瘟疫。大家知不知道炭疽病?現在你們會說,一根疫苗就可以救人于無盡苦難,有趣的是,當年發明疫苗的人,就是路易斯·巴斯德。”
陳君磊已經坐下了,嘟囔一聲:“那又如何?”
“同學們,巴斯德之後的五十年,僅僅五十年,我們已經發明了針對霍亂、破傷風、鼠疫、結核病甚至是黃熱病的疫苗。也許未來的有一天,在座的某一位,能夠找到治療小兒麻痹、腦膜炎甚至是癌症的方法。到時候一個肝癌晚期的病人坐在你面前,你可以對他說,一根疫苗就足以解救你于無盡的苦難。”
沈濯擡頭望過去,他在齊修遠眼睛裏看到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坐在臺下的這些年輕人,博學多才,他們是這個國家的根基,也是國家的希望。齊修遠很早就跟他講過,當初選擇做老師而非大夫,是為了教出更多優秀的醫者,一雙手不如一百雙手。
“當然,瘟疫也是一種武器。十四世紀的蒙古軍将黑死病屍體丢入克裏米亞,造成了這種疫病在歐洲的蔓延。現在,蠢蠢欲動的外國列強有可能就在進行細菌實驗,而你們,是站在四萬萬人民前面最堅固的防線。”
齊修遠說完,下課鈴便響了。他環視四周,這些孩子的眼睛裏多了很多光芒,他們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就有了學習的動力。作為結束語,他說道:“這節課的作業,我只希望你們寫一句話,告訴我你為何要做醫生。下課吧。”
凳子吱吱呀呀和學生收拾書本的聲音此起彼伏,沈濯歪着頭看一眼陳君磊,這小子竟然在沉默地思索事情。沈濯很好奇,這麽多職業,接連碰上的包括他自己,都是從醫學院走出來的:“你當初,為什麽選醫科?”
“還不是因為你——”陳君磊還沒說完就看到齊修遠往這邊走,于是補上,“你說你弟弟也學醫,以後有個照應。也不知道我姐姐聽信了什麽鬼話,說西醫賺錢多,呸,遲早被抓壯丁上戰場!”
齊修遠已經走到了近前:“沈先生好像不是我的學生?”
“你認識啊?”陳君磊看好戲一般抱着手臂。
沈濯無視掉他,站起身與齊修遠握手,這次他記得點到為止,沒有沉迷于年長男人寬厚的掌心:“這是我的小舅子,不太愛學習,特意來看他一節課,督促督促。”
“我看到沈先生課上畫的草稿,差點以為您在醫學院進修。”
“只是恰好了解這方面的知識,又怕這小子在同學面前丢臉罷了,”沈濯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不敢讓齊修遠看出破綻,“當年舍弟與我同時考入了美國的一家公立大學醫學院,但是家中只出得起一個人的學費。”
這句話半真半假。沈濯和沈桀确實都收到了通知書,但誰也不是考進去的,而是那邊一位系主任是沈牧威的舊同窗,學校也不是常青藤或者贈地大學那種高校,使了些手段。沈濯大部分的醫學知識,全是靠給齊修遠當助教攢下的——他當時想讀藝術,只不過更沒有錢交學費。
齊修遠沒有繼續懷疑,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轉身看向陳君磊,說道:“原來是沈先生的妻弟,那我要多加照顧了。我這裏有兩張香港那邊的卷子,你有空做一下,多學有益。”
Advertisement
陳君磊愣愣地接過試卷,看着齊修遠遠去的背影,問道:“我是多了兩張作業嗎?”
“對啊,”沈濯幸災樂禍,“這是他看得起你。今天沒課了吧,走,我帶你去吃老城區最好吃的蟹黃面。”他帶着陳君磊向外走,來到陽光下一擡頭,忽然看到齊修遠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身邊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齊修遠低頭笑着,沈濯忽然覺得有陽光刺眼,刺得他眼睛酸澀。
陳君磊大口大口吃着蟹黃面,順手拿過來烤肉串往嘴裏塞。
沈濯擦拭着眼鏡,面前的一碗面動都沒有動。陳君磊年輕氣盛,沒吃飽也不打招呼,直接把滿滿一碗端過來倒進自己碗裏,繼續大快朵頤。等他吃得差不多飽了,一邊擦嘴一邊問道:“你到底看什麽呢?”
“馬路對面就是文冠木的賭場,金豹。我知道你們東昇幫有兩個塊牌匾,一塊寫着‘仁義’,一塊寫着‘規矩’。文冠木很尊重這兩個詞,所以不會是故意找茬,那麽我們的目标就是找到一個讓他這樣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來的老千。”
“你怎麽不進賭場裏面去看?”
沈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實話實說:“我膽小。”
陳君磊把兩張法幣拍到桌上,轉身推門走出面館,沈濯怕他惹事趕緊跟上去,一跟就跟進了金豹賭場。這地方是歐式的裝潢,荷官穿着深紅色的西裝馬甲,桌子擦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包廂裏進進出出的侍應生手中拿着豐厚的小費。
沈濯剛一進門,就有一個經理小步跑過來招呼他倆:“大少爺,沈先生,您二位今日算是來着了,著名影星費娜娜小姐就在三號桌玩梭哈。”
“什麽這兒啊那兒的。”陳君磊掃視一圈看到遠處一張桌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他倒是很好奇,擠進去一看,影星果然漂亮。他也不管剁不剁手了,推開一個人徑直坐下來,催促洗牌的荷官:“快點開始。”
沈濯站在他背後,沒有急于說話,只是抱着手觀察這些人。
一對夫妻,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開,一個穿着打折西裝的中年男子,一位影星,還有陳君磊。荷官眼睛細小,身高也不高,必須要彎下身子才能将牌送到玩家面前。
“加一百。”那對夫妻夫唱婦随,看來是都摸了好牌。不過沈濯沒有見到他們互相傳遞什麽信息,也沒有換牌。
陳君磊和中年男子也扔出去一個籌碼,輪到那個小開,他卻将牌一翻起身走了。
繼續發牌,陳君磊湊了一個對子,掀開底牌是另一花色同樣的數字,三條輕松贏下第一輪。影星索然無味,拎起裙擺起身慢騰騰走向另一邊,聚集的人群也跟着呼啦啦離開。
陳君磊要走卻被沈濯按住,同時被他按住的還有坐在他身邊的中年男子。沈濯坐到一旁的座椅上,說道:“別着急走,再來一輪。這位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裏見到過你?”
那中年男子的肩膀微微聳動,故意低頭盯着桌面上的牌,不搭理沈濯。他明面上拿了一張紅桃尖,還有一張黑桃尖。
沈濯掀開看了一眼底牌,跟上下注。第三張發下來,那對夫妻犯了難,紛紛蓋牌表示放棄。陳君磊把心事寫在臉上,愁眉不展明顯也是拿了手臭牌,瞥見沈濯一擡下巴,大少爺無可奈何也蓋了牌。
“跟。”中年男子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最後一張牌發了下來。他掀開底牌,是一張梅花尖:“三條。”
沈濯把底牌抽出來敲了敲,然後手掌一番:“福爾豪斯。”他注意到,不僅是這個中年男人的臉色一變,荷官的眼睛也瞬間睜大。沈濯抓住時機伸手抓住荷官的胳膊,不料那人一掌劈下來,沈濯的手腕頓時生疼,不得不放手抱住疼痛的部位跳腳。
陳君磊二話不說跳上桌面一腳踹過去,荷官撞到了身後的花瓶一聲脆響,賭場忽然大亂。荷官爬起來踉跄往外跑,陳君磊從小習武又比他身高體壯,鑽過人群穩穩抓住了他的胳膊。
但就在他們纏鬥正激烈,荷官忽然瞳孔縮小,不再動彈,而陳君磊聞到了血液的鐵鏽味。
荷官的後背被人插了一刀,短小的匕首正正好好刺穿他的心髒。陳君磊望向四周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行兇者,回頭沈濯也是震驚——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當場,還沒緩過神來。
中年男人也不敢跑了,躲在桌子下面戰戰兢兢,直到文冠木的保镖沖進來将他們全部帶走,連同地上的屍體。
文冠木給了他們五天的時間,但是在第二天,老千就被抓了出來,而且一死一傷。于是僅僅隔了半日,內門弟子重新聚集在東昇幫的四合院內。文冠木沒有任何的開場白,直接問道:“人是誰殺的?”
5.追殺
陳君磊一拍桌子,說道:“怎麽,你承認保镖玩忽職守了?這麽大的場子竟然讓一個老千混進來當荷官,而且還死了。好啊,現在死無對證,你是不是想說,這是我們找的替死鬼?”
“君磊,”陳君諾怒斥一聲,“怎麽跟長輩說話?元烈,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想着當背景板的沈濯被點了名,只能硬着頭皮模仿二哥圓滑世故的腔調,說道:“我們為了查詢真相來到金豹賭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師叔如此精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混在賭徒中的老千?除非他并非是客人。”
跪在當間的中年男人低着頭,渾身抖得像是篩糠。
沈濯繼續道:“于是我猜測,客人只是一個獲得籌碼的媒介,而真正的老千,是發牌之人。如果沒猜錯,你是荷官的幫手,今日坐在賭場對面的面館裏,我注意到你二人是從同一方向過來,而且近距離觀察,你們的袖口都沾有油墨痕跡,應該是暫住在印刷廠附近。”
“我,我坦白,各位好漢,”中年男人說話都帶了哭腔,“那人是我師兄,他說接到了一單大買賣,只要我不亂問亂說,會有好多好多報酬。”
陳君諾一挑眉,問道:“這麽說,只有死人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
中年男人一看地上的屍體,眼睛還沒有閉上,吓得又是一個哆嗦:“對對對,只有他知道。我們是廣州來的翻戲黨,從小學出千,之前因為跟着鬼佬‘影子安德’混飯吃被通緝,才會來到北方。”
沈濯推了推眼鏡,故意避開陳君諾複雜的眼神。的确,他對這兩個人有印象,才會這麽快鎖定目标。
“賭場的員工表裏沒有這個人,”馬藺狗腿地雙手奉上名單,“舅舅,會不會是他偷偷頂替了誰?”
文冠木接過來翻了翻,忽然不說話了。他将名單扔到一邊,從桌上抽出鎮幫之寶——一把鑲嵌了寶石的西域彎刀,大約半米長,刀刃鋒利削鐵如泥。他走到中年男人身邊,一腳踩住他的手腕:“按照行規,出千剁手。”
“饒命啊!饒命……”男人說着說着慘叫一聲,接着抱住鮮血直流的手腕撕心裂肺地哭喊。
沈濯把頭瞥向一邊,他實在看不下去這種場面,甚至一陣心寒——若是這些人發現他是冒名頂替,頂的還是三當家,掉的很有可能就是腦袋了。而且他今日,同樣換了牌,只不過沒有人發現。
更何況,就算是違法犯法,也不應動用私刑。
陳君磊呸了一聲,起身踹一腳滾到身邊的男人,大搖大擺往外走。沈濯想要跟上,忽然聽見姚青黛說道:“小師弟今天怎麽不跟人說,找個醫院還能救一救了?往日裏不是挺會裝好人?”
沈濯一身冷汗下來,他感覺數雙眼睛瞬間同時盯住自己,試圖撕破臉上這層假面具。他擡起手摘下眼鏡,慢騰騰擦拭,實際上拇指都在微微顫抖。然後,他重新戴好金絲邊框的平光眼鏡,努力學着沈桀笑裏藏刀的溫柔語氣說道:“今日斬落的位置靠上,大約是救不回來了。師姐,我一向是真好人,怎麽算是裝呢?”
“別廢話了,”陳君諾趕緊扯開話題,“今天早上,僞滿洲國的一個所謂日本華僑商會想要和我們合作推廣日式清酒,我代表公司拒絕了他們。在這裏重申,我父親堅決抗日,東昇幫也不許任何弟子與日本人私下合作,違者逐出幫會。”
沈濯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學過幾年醫甚至上過手術臺,但是都沒有今天的場面刺激視覺神經。一刀斬下那人的手掌,所有人都熟視無睹雲淡風輕,這是四合院還是鬼門關?
他不想繼續待下去了。
他本職工作就是個騙子,他現在做的也是騙子,裝成二哥混在這些人中間,稍有不慎就是沉屍黃河。他躲在房間,坐在角落裏抱緊了膝蓋,直到陳君諾敲門。
門根本就沒鎖,陳君諾走進來,看他臉色慘白便問道:“你後悔了?”
“我不想繼續了,無論什麽把柄,你說就說吧,就算被爹和大姐打一頓我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一分一秒,”沈濯滿臉痛苦神色搖頭,“今天在賭場裏,那個荷官突然就身死,只不過一秒背後就多了一把匕首。”
“你現在退出,一樣會死,文冠木若是掌權,陳家和沈家在泺城都不會再有立足之地。随便找一個借口,他就可以繞過‘仁義規矩’這四個字,除掉我們。”
“二嫂,算我求你——”
“沈元熙,你要讓你二哥死得不明不白嗎?”陳君諾打斷他,“他當年為了你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留在東昇幫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因此喪命,你卻不願意還他一個真相?”
沈濯哽了一下,慢慢說道:“我不是。”
“你自己想清楚。”陳君諾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沈濯追出去,只見到了剛剛買了煎餅果子回來的陳君磊。這年輕人見到他立刻湊過來勾肩搭背,态度來了個大轉彎:“你跟我說說,當時在賭場,你怎麽湊起來的滿堂紅?”
“別學這些。”沈濯推開他的手。
“你救了我這只手,以後你就是我大哥,我就是你小弟。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誰要是讓我服氣了我就瞧得起誰,”陳君磊一拍胸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是喜歡我們那個好看的教授嗎,我幫你追到手,下藥、綁架、抓回家,你盡管開口!”
沈濯不想跟他胡鬧,接連擺手,推開門走出去。
他穿了一件輕薄的襯衫來到城北墓園,天空下起了小雨,但他沒帶傘,只能束起衣領擋住臉頰。他筆直站在沒有名字的墓碑前,看着細如針線的雨滴砸在冰涼的大理石板上。半晌他坐下去,靠着冰冷的石板,蜷縮起膝蓋。
“二哥,”他眼眶濕潤,低聲說道,“二哥你回來吧。”
文冠木将那張揉皺的名單拍在傅川芎面前,後者臉頰微微聳動,額頭冒出細小的汗珠。“能神不知鬼不覺往裏面塞人的,只有你了吧?你哪來的膽子,在自己的賭場裏放老千!”
“師兄,師兄息怒啊!”傅川芎砰一聲跪下,用力抓住文冠木的長袍下擺,“現在法幣貶值,市場蕭條,沒有多少客人,賭場入不敷出幾個月,我也是沒有法子才想到這一招。師兄,我這都是為了給幫派補貼。”
文冠木抓住他領口,問道:“怎麽分成?”
“我們留九成,九成!”
“把賬給我做好看了,”文冠木松開他,惡狠狠說道,“沒有下次。”
傅川芎立刻點頭,看着文冠木離開的背影,半晌側身撿起那張紙再站起來,掃了掃腿上沾染的灰塵。他緊緊攥着那張名單,指甲幾乎穿透薄薄的紙張,半晌再松開,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印記。
從墓園出來之後,沈濯去教堂捐了一百塊錢,這是陳君諾給他的演出費。陳君諾以為他這幾年在香港教書,每個月的工資全都花在了衣食住行上沒有任何積蓄,便把屬于沈桀的那份經理工資如數給了他,至少不會餓到沒飯吃。
沈濯看起來單純,其實手頭有不少的錢,全都存在英國銀行的離岸賬戶,如果想要提取就是辦辦手續,幾天的事情。但是他不能解釋這些錢的來源,幹脆就裝窮,反正陳君諾給他提供住處和早晚飯。
教堂的小孩子圍着他唱歌,克裏斯神父坐在雨後初晴的陽光下眯着眼睛微笑。
他徒步走到了老城區,買了一盒點心親自送到沈筠的報社。報社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将那些點心分着吃了,沈筠看他神态有些不對勁,将他拽到辦公室,貼心問他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阿姐,二哥他,他做的事情很危險,我擔心繼續下去,也會出事,”沈濯揉了揉頭發,“但是我承擔不起放棄的後果。若是未能找到二哥遇害的真相,等到百年終老我也無顏面對他。”
“元熙,”沈筠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阿姐只希望你和思然能夠平安幸福。”
沈濯搖搖頭,說道:“就算最後能全身而退,尋不到真相,我也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傻孩子。就算最後什麽都沒有查出來,你二哥也不會怪你的。從小到大,咱們家數你最受寵,就算做錯了什麽事情他也願意幫你頂上。就算是一起犯事,父親打罵的都是元烈。”
“父親說做兄長要照顧弟弟,而且總以為我讀書就代表着我不會去撒野,”沈濯無奈地笑了笑,忽然站起身,“姐,我想通了。二哥從小照顧我,現在也該輪到我替他做些事情了。”
他說完朝沈筠抿唇露出一個微笑,打開門一溜煙跑了出去。沈筠看着他的背影和門口鑽進來問長問短的小姑娘們,笑了一聲:“真是傻孩子。”
沈濯鬼使神差跑到了泺城大學醫學院。七年之前這裏還叫泺城護理學院,只有一些要上戰場的護士,後來擴建了許多教學樓,變成了醫學院,還歸屬了泺城大學管轄。
老城區的好處就是安靜,所有現代社會的喧嚣浮躁是丁點兒看不見,紅磚黛瓦下面是朗朗讀書聲。快到放學的時間,學校的青石板路上多了許多穿着校服的學生,臉上洋溢着屬于這個年紀的快樂。
沈濯看到了齊修遠,站在柳樹下給學生講題。
還有一個半月,只用再等一個半月。b( ̄▽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