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
方。
那天梅冬友鬧了後臺,他心裏其實很不舒服,但偏偏是個不愛表露內心想法的人。按照往常習慣他會去酒吧買醉,但是現在只能在路邊的攤子上思索了很久,手指劃過玻璃瓶裝的青島啤酒,買了瓶可口可樂。
那天就他自己在家,也好在就他自己在家,坐在客廳伴着鐘表嘎達嘎達的聲音喝完了汽水,走到屋外用力扔到牆上,摔了個粉碎。摔碎的也是他曾經付出的青春和一片真心。
阿姐跟他說,人要有頂天立地的本事再去說愛,愛情追求的應該是雙方平等,誰也不是誰的附屬品。
4.掮客
七月初五,逢五八仙都要聚一次,就在白鶴商行的倉庫,這一天沈濯也安排了一場戲,能不能取得黃柴之的信任就看這一哆嗦。
晚上月亮又大又圓,沈濯哼着小曲走進倉庫,迎面撞上左右護法中他恰巧見過的那一位,剛想打招呼卻被對方拽住了胳膊,咔噠一聲兩只手腕被人用黃銅的手铐铐在身前。沈濯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比他高一頭的男人拽着朝裏走,他腳下一亂差點摔倒,抻着胳膊一陣酸痛。
“你什麽意思?”沈濯胳膊擰不過大腿,手腕被那人抓着拴在頭頂上一根鐵鏈上,鏈子吊住房梁不知道有多高,一看就是提前為他準備好的,“我不跑,你給我松開,我還能跑哪去!”
護法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般,再取來兩根鏈子将他的腰和腳腕固定在背後靠着的木柱上,捆得結結實實。
沈濯是有辦法撬開手铐、解開這些鐵鏈的,但是他就算速度再快,跑不到門口就會被對方抓小雞崽一樣抓回來,所以根本沒想過要跑。他們為何懷疑,沈濯心念,莫非是毛叔務的事情他做的有纰漏?
不應該,一切都是李刀他們出面的,除非是二哥的那些小酒館不安全了。那也不應該,所有的酒館都聽老鄭的話,他是個退休的情報員,之前在國軍體系裏的,後來因為受到排擠假死逃脫,來泺城快兩年。有他在,不可能被人滲透。
“看看是誰,”黃柴之帶着人推門而入,打開了倉庫中間這排的吊燈,“為什麽有的人放着百萬家産不管,想要出來騙吃騙喝?”
沈濯被燈光恍了一下,閉上眼睛甩了甩腦袋。他猜出來黃柴之什麽意思,看起來“僑仔”的真實身份被他們扒出來了——在泺城這一畝三分地,他的家鄉,遲早會暴露的,沈濯早就做好了準備。
行走在黑暗裏太久,他不是個怕死的人,他怕的是出了什麽意外,兮城會難過。心裏思緒萬千,沈濯感覺額頭落下一滴汗,順着臉頰滑入脖頸,溫熱的,也是冰涼的。
“為什麽偏偏是春滿園?”黃柴之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幫他劃斷那條汗痕,刀面貼着他的脖子慢慢移動,“逃了一只羊,就在春滿園,知道這件事的無外乎你和狐貍,可是,我怎麽沒想到,春滿園幕後的老板是你。”
“不是——”沈濯剛說了兩個字,那把匕首忽然靠近了他的喉嚨,刀背壓迫聲帶逼迫他提着嗓子說話,“我要是有錢盤下這麽大一個酒樓,也不至于在您這裏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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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死了一個秘書長,而且是涉險通敵的秘書長,事情鬧得太大必須要沈桀出面解決,也許是那個時候被他們發現的。
黃柴之上下打量他一眼,說道:“你在香港賺的錢足夠買下那條街。”
“但我不是逃出來的,一分錢沒帶在身上嗎。”
“狐貍可是親眼看到老板——”
“應該是我哥哥,”沈濯一咬牙把他親愛的二哥賣了,“我有一個哥哥,他是老城區一個幫派組織的頭目,但是我們兄弟之間有隔閡,許久沒聯系了,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産業。”
黃柴之微微皺眉:“你哥哥?”
“你如果去找兩個月前的報紙還能看到他結婚的消息,你知道我不喜歡女人,所以結婚的肯定不可能是我,對不對?”沈濯看着那匕首遠離了些許,知道這一局勝券在握,加快了語速,“他結婚都沒請我去,你想想我們之間的關系得有多差。”
“你到底什麽來路?”
“我是泺城本地人,原名叫沈濯,我二哥叫沈桀,他經常上報紙的,你們能看到,我不說假話。九年前我因為……叛逆吧,被家裏冷落,正好有個出國留學的機會,本來該是我哥的,我拿了他的錄取通知書走了,從此結下了梁子。你看我,現在有家不敢回。”
黃柴之給冉莼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朝外走,估計是去查證。撒謊要想不被看出來就要真話攙着假話,沈濯估計這狐貍精要換個身份、找個借口去跟二哥套話。以二哥的脾氣,發現不發現的,肯定先要罵沈老三一頓,這就坐實了兄弟不和。
“我問你,”黃柴之将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毛叔務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我也是後來才聽說死了人,還是冉莼姐的恩客,”沈濯裝無辜是一把好手,“他可是被警察局打死的。他那天去春滿園,我還以為是照顧冉莼姐生意,誰知道就是你們說的那什麽,那什麽送禮物。”
黃柴之見他眼淚都快下來了一時間想要相信他,但是突然想起,僑仔在香港的時候,可是被吹捧上天的有做騙子的天賦,匕首再度橫在他脖子上:“你可別騙我。”
“我要是真有那麽大能耐還會被你們綁在這!”沈濯激動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鏈子,聲音裏都帶了哭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是有時候忍不住得意的勁兒,喜歡炫耀,但是我慫,我沒那個膽子,我真沒二心,就想賺點兒錢。”
“是嗎?”黃柴之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從中尋找出弄虛作假的成分,忽然聽到門外一陣響動,看門狗跑進來到她耳邊耳語幾句,她瞬間變了臉色,“你把這個倉庫告訴誰了!為什麽有人拿着刀槍過來!”
沈濯愣了下急忙搖頭,靠在木柱上瑟瑟發抖:“我沒有,可能,可能是我哥知道我回來了,他派人跟蹤。也可能是,是龍爺!冉莼姐跟我說過,咱們動了龍爺地盤。也可能是老李,他能跟我提這地,也能跟別人提……我真的不知道……”
他拜托二哥安排的戲碼終于要上演了。
“把他解下來,”黃柴之示意護法,“馬上轉移。”
護法把鐵鏈拆了架住沈濯的胳膊朝外走,沈濯趁他不注意用鐵絲撬開了手铐,虛虛挂在手腕上,剛走出倉庫的門就看到前方來了十多個手裏拿着砍刀的男子,穿的是黑色的馬褂,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
電光火石之間就動起手來,沈濯只感覺被人扔到了地上,嗖一聲他身邊的壯漢就已經沖到最前面跟人打了起來。誰都沒有動槍,引來警察不劃算。沈濯躲在一箱貨物後面看他們肉搏,盤算着時機。
黃柴之身前的護法被人打倒了,輪到沈濯英雄救美的時候,他沖上去用肩膀撞開拿着刀沖過來的人,刀滑落的時候在他肩膀上劃了一道口子,疼得他一咬牙。黃柴之有一瞬間的恍神,沈濯摟住她肩膀朝後面撤退:“我講義氣,當年救得了安德,現在就能救你。”
“你什麽意思?”
“我欠水妹,不能再欠你了。”沈濯忽然驚叫一聲,背後突然中刀,膝蓋失去支撐差點摔倒在地,好在被黃柴之扶住了——她肯出手,就代表沈濯的計劃成功了。
但是事情好像沒有跟着沈濯的預期發展,在他的計劃裏,東昇幫安排幾個人來打個架,他只需要挂一點彩,比如胳膊上那一刀,但是為什麽他的後背會被人再砍一刀。一陣血腥味蔓延開來,沈濯不常覺得疼,現在卻是滿身的神經在叫嚣疼痛。
除非——沈濯被黃柴之攙扶着逃跑,他費力回頭看了一眼——除非這些人不是二哥的人。
負責接應的文曲星開車趕過來,黃柴之将沈濯放到後座,自己也坐進去,脫了皮馬甲卷在手上按住沈濯後背的傷口,在夜色裏顯得暗紅的血液不斷地滲透衣物,沈濯臉色慘白幾乎失去意識。
“去……”沈濯迷迷糊糊記得,齊修遠今晚應該是在學校值班,“泺城大學醫學院,302,跟他說,沈元熙。”他不想把兮城牽扯進來,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如果去醫院,二哥可能會暴露,他不能再給哥哥添麻煩。
齊修遠見到滿身是血、瞳孔渙散的沈濯的時候,心裏漏跳了一拍,二話不說把人接過來送到醫學院的手術教室,用最粗暴的語氣将所有人轟出去。沈濯還有些意識,這好像是他記憶裏,第一次,兮城這麽生氣。
“我錯了。”沈濯用氣聲小心翼翼跟他道歉。
“你錯了,”齊修遠觀察傷口,是靜脈,皮肉傷,再偏離兩厘米就要切到他的脊柱神經,“沈元熙,你再敢受傷,我就不救你了。”
“是我預估錯——”
“別跟我解釋,我在生你的氣。”
沈濯閉嘴不說話了,趴在手術臺上,疼痛的勁已經過去了,或者麻木了,他根本沒感覺到麻醉針打進來,只是覺得越來越困。他想喚一聲兮城,他不知道傷口到底嚴不嚴重,他擔心自己醒不過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縫合才結束,流血控制住了,齊修遠擔心的是傷口感染,誰知道剛才按壓傷口的衣服上有多少細菌。沈濯還沒醒,齊修遠抓着他的手坐在手術臺前面,摩挲他骨骼分明的手指。
右手手心裏有一處被子彈擊穿的傷痕,雖然表面上看不太出來,但是傷及筋骨。後來又被徐鐘一刀戳穿了掌心,兩條傷痕覆蓋,有點難看,也有點讓人心疼。齊修遠将沈濯的手擡起來,貼近唇邊,輕輕吻在他骨節上。
麻藥勁快要過去,沈濯本就警惕心強,這時快要醒了,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齊修遠立刻松了手,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冷峻神色,抱着胳膊等他睜開眼睛。
5.明搶
黃柴之等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是沒耐心,她也沒有醫學常識,直接将手術室的門踹開走進去,看到沈濯背後的傷都處理好了,二話不說就要帶人走。齊修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骨骼纖細,這才意識到面前的是個女人。
“他還是個病人。”齊修遠隔在她和沈濯中間。
黃柴之冷笑一聲,說道:“這是我的兄弟。”
沈濯朦朦胧胧聽見了他們的争吵,但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趴在時候手術臺上繼續聽——至少黃柴之說他是兄弟,這一刀沒白挨。
“他是你的人?”齊修遠舔了舔後槽牙,“好啊,手術費交一下。”
“我要說沒錢呢?”
“這幾針怎麽縫上的,我怎麽給他拆開。”齊修遠面不改色說出這幾個字,手掌貼在沈濯的後腰線。沈濯瞬間心裏一陣寒意,他知道,能在徒駭寨立威的人,不會是他平日裏見到的那副溫柔模樣,但是沒想到齊修遠能這麽狠——別真給他再拆了。
黃柴之拽過八仙的財神,從他的口袋裏摸出一疊法幣,數也沒數塞到齊修遠手裏。這裏是大學,就算有人在這弄個黑診所,也不是适合長久藏身的地方,轉眼就要天亮了,他們沒時間耗下去。
財神還在可惜他的私房錢,被叫了名字趕緊上前将沈濯從手術臺上扶下來,順便想脫了外套給他披上,也就他倆身高差不多。還沒等上手,齊修遠已經将方才脫下來放到椅子上的西裝外衣拿了過來,随後手把手幫沈濯将衣服穿好。
沈濯清醒了些,借機趴在齊修遠耳朵邊低聲說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齊修遠權當沒聽見,給他穿完了衣服就轉身去收拾桌上的繃帶和酒精,根本不理他。看起來是一時半會兒哄不好了,沈濯心裏想,但還是在關心他的,只是嘴上別扭,要給自己點苦頭吃。
真的苦,沈濯最看不得他家兮城為他的事不舒坦。
坐在不知道去向何方的車上,沈濯又想睡過去。他比常人能忍受疼痛,壓力大了還會刻意地去按沒有痊愈的傷口,不過最近怕兮城發現已經改了這個毛病。但是他受傷會嗜睡,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意識。
半路冉莼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回頭看了看後座上好似昏迷不醒的人,問道:“倉庫門口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回去的時候只有兩具屍體和一地的血?”
黃柴之坐在司機後面,順便扶着沈濯讓他不至于坐在旁邊東倒西歪:“有人偷襲,十多個人。你認為是誰做的?”
“我見過其中一個死人,他活着的時候,曾經跟龍爺心腹一同到過春滿園,所以,該是百義會的人。”冉莼想要抽根煙,一夜沒睡實在是頭痛。她剛剛去陳氏酒業假扮記者采訪沈經理,事情弄清楚了,沈濯确有其人,是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弟弟,而且是被沈家趕出家門的逆子。他哥哥對他果然是憎恨至極。
沈濯聽見她的話,悄悄用手掐住大腿逼迫自己清醒。真的是龍爺,可能是沖八仙,但更大可能是沖着他來的,把他當成了二哥想要報仇。沈桀派來演戲的所謂打手該是來晚了,或者見到有人已經開戰給吓跑了,無論如何,目的達到了。
黃柴之沉默片刻,問道:“你之前怎麽跟龍爺談的?”
“說了,不搶人蛇生意,收入上貢兩成,”冉莼打開了車窗透氣,難得沒做發型,頭發被吹得飄舞,話語也被風吹得飄飄渺渺,“莫非是他們發現咱的賬不對?財神不能把真賬本洩露出去。王爺,是不是他們把毛叔務的死算咱們頭上了?”
“你今天再去找他,別直說,旁敲側擊,說願給多一成,當保護費。毛叔務……有人捷足先登殺了他,不管是誰,我們省得出手,是好事。他的路子你都熟悉了嗎?什麽時候能開始聯絡?”
“說呢,他死太早了,我還沒來得及拿到全部的名單,也沒跟那些人接觸過,信不信我兩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原來,他們本來就想要取代毛叔務掮客的位置,為的是省一筆中介費,且買家直接見賣家,也許還能減少暴露的幾率。沈濯給他們掃清了一道障礙,還白挨了一頓審訊。
“态度這麽消極?”黃柴之微微皺眉。
冉莼摸了摸口袋裏的軟煙盒:“我不想做這生意,太髒,看那些小孩比看着打斷了腿的還難受。”
“跟着我賺錢,還有想不想一說?不想就滾蛋。”
“為了錢還是留下吧,王爺,咱可說好了,要跑一起跑。”
七月的泺城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烤,單單穿一件白背心都熱得發慌,滿腦門子的汗。姑娘提着籃子在菜市場買菜,籃子裏都是一些快要爛掉的茄子、土豆,現在南方打仗,北方打仗,就夾在中間的泺城像是孤島,什麽都進不來,什麽也出不去。
她跟賣魚的讨價還價三四個來回才将一條半斤重的黃河草魚講到一塊五——現在的錢越來越不值錢,曾經一塊五能賣三下單母雞。
路邊突然走過來一個氣勢洶洶的壯漢,上前扯住女孩的胳膊,菜籃子摔在地上,茄子被人踩踏瞬間壓扁。“小娘們兒,誰讓你出來的,趕緊跟我回家!”
“你誰啊,”姑娘沒多少力氣,被這個男人拖着在街上滑行,一邊還在努力掙開,“我根本不認識你!救命啊,救命啊!”
壯漢用力拽了她一下,順便跟周圍聚集起來看熱鬧的人解釋:“這是我家娘們兒,這幾天不讓她去打麻将,鬧別扭呢,見笑啊各位。”
賣菜的擺擺手:“趕緊弄家去吧,在這怪丢人的。”
“我不是他媳婦!”小姑娘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讓他說我叫什麽,哪裏人,我做什麽的,他說不上來!”
看客中有讀過書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跟了一句:“對啊,你說說她做什麽的?家是哪的?”他說完不少人跟着附和,倒不一定是真覺得此事有隐情,而是單純想要看個熱鬧。
壯漢眼瞧着圍觀人越來越多,急促說道:“她叫李曉翠,本地人,裁縫鋪裏收賬的。”
“我系廣州人,宜家系大學生,”姑娘說的是最純正的廣府粵語,以至于壯漢一時間沒有聽懂,于是換回北方話,“我從廣東那邊來的,根本不是本地人。”
路人有人走南闖北自然聽得懂,立刻說道:“對對對,咱北方人舌頭硬,說不了廣東話,你別是個拐賣婦女的!”緊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圍起來的人群不僅要看戲,還想要看反轉的好戲。
“是我看走眼認錯了,”壯漢有些支撐不住開始思索撤退方案,“抱歉抱歉,是我沒看清。不是什麽大事咱們散了吧。”
有些看客索然無味,本來想看女人撒潑打架扯頭發,誰知道是這個結局。但是也有正義之士,刨根問底。壯漢被他們糾纏地越發不安,就要揮舞拳頭揍人的時候,聽到一聲哨響,是警察局的巡邏哨。
人群立刻散去——現在有規定,聚衆集會當刑事罪重罰,主要是防敵特宣傳反向言論,還有就是抑制學生游行。
壯漢還想着最後一搏去帶走那個姑娘,忽然身邊多了一個年輕人,摟住他的肩膀将他扯到一旁的小巷裏。
“想什麽呢?”沈濯收回哨子,一拳打在他結實的肌肉上,自己的拳峰疼了一下,“報刊亭旁邊的是兩個便衣警察,腰裏有槍。現在抓間諜這麽厲害,你還這麽張揚,王爺知道了非得把你扔亂墳崗喂狼。”
壯漢就是新的羊頭,沈濯一直覺得他腦子裏缺根弦,但是據說吓唬小孩挺有一手。沈濯本打算跟他處好關系,到時候可以跟着他去到關押小孩子的地點,誰知道這壯漢不知怎麽恐吓的那群小孩,竟能讓他們自願回老巢,根本不用随時随地看着。
到頭來,沈濯手裏的信息只有黑子說出的一個模糊的地名,還有春滿園救出來的那個小孩提供的環境描述。泺城那麽大的地方,光是附和描述的就有二十多處,沈濯身邊一共四個人,加一個随時要請假去公司跑業務的阿強,根本顧不過來。
只能繼續潛伏。
現在黃柴之不說信任他,至少不抵觸不懷疑。
“老僑,那邊那倆也是便衣嗎?”羊頭指了指路口正在四處張望的人。
沈濯望了望,也是幾個穿着汗衫的男人,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人:“看着不是白道的,但是也說不準,現在警察局需要人手,什麽地痞流氓都能穿上那身狗皮。要我說,泺城不安全,咱們趕緊撤了好。”
“我說不是呢,之前都被人端了老窩,王爺非得抓着姓毛的留下來的利益線不放,非要賺夠了錢才走。”
“你見過龍爺嗎?”
“我沒見過,王爺說我不靈通,每次都是她或者狐貍去,”羊頭話還沒說完,擡頭看到沈濯邁步朝外走,急忙跟上去,卻被沈濯用手推了胸口一下,示意他留下,“你要幹嘛去?”
沈濯笑了下沒回答,徑直朝那些穿汗衫的可疑男子走過去,一錯身撞到其中一人肩膀,膝蓋一軟摔倒在地。
“走路不長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沈濯趕忙擺出一副歉意的神色,捂着腰爬起來,扯到了背上的傷口不由得皺眉,但還是恭敬地俯身,“我這着急趕路,沒看到您,實在是抱歉了。唉,給您衣服蹭上些灰,我給您擦擦……”
男人厭惡地拍掉他的手,四處張望不見了目标蹤影,狠狠瞪他一眼,疾步走開。
沈濯扶着後背走回小巷裏,袖口滑落一把連着刀鞘的匕首。羊頭見到眼前一亮,說道:“這個泺城道上的都知道,是龍爺給的,之前我們的羊頭老李也有一把。他們是龍爺的人?”
“很可能是跟着你來的,”沈濯将匕首扔給他,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棕色皮夾錢包,單手打開來,裏面除了二十多塊錢還有一張照片,“是襲擊倉庫那天偷拍的,能看到你和兩個護法。”
羊頭搶過來,瞪大了眼睛:“那,那怎麽辦?”
“必須告訴冉莼不能再去找龍爺,咱們得趕緊撤出泺城,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