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念對自己性格發生轉變的記憶停留在18歲。

她捋了一下時間線。

她現在是21歲，18歲是3年前。

三年前，她被人做了非法的思維矯正手術，性格大變，報了女子學院。

同年，陳瑜做了HEBE手術。

下一年，陳瑜去了帝國，參與《太虛迷情》項目的采樣。

再下一年，也就是去年，柳念遵從父母之命，去帝國和親試婚，試婚的過程中，太虛出了問題，那段在陳瑜生物信息裏潛伏的程序和思維意識遠程連接的那個人或者主腦，給太虛提供了情感模塊，獲得了太虛的信任，但就在太虛要毀滅柳念思維意識把她殺死在游戲裏的時候，那段思維數據的操控者卻又和太虛反目，最終救了她。

再後來，就是柳念回到聯盟，發現了自己早早就被監視。

柳念現在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

那段思維數據的操控者，很可能是認識她的人。

是她的親人。

這個人，本來抱着不能明說的目的潛伏進了帝國，但卻因為救她而功虧一篑。

她在腦海中閃現出父母的形象，但她又很快否認了。

如果真是她的父母，那麽她父母又為什麽要把她送到帝國，這不弄巧成拙嗎？

柳念看向司毓：“你怎麽想的？”

“這件事可大可小，”司毓靠在椅背上，“往大了說，陳瑜跟聯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将這件事公開擴大，那麽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勢必會讓聯盟和帝國局勢再度緊張。這顯然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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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念沉默了一會，點點頭。

“但是吧，”司毓聲音放柔，“這段思維意識，是入侵的我做的一個未上市的游戲，并沒有入侵任何帝國的機密系統，所以往小了說，也可以是一場意外。”

“意外？”

司毓點頭：“對，意外，但有個條件，這件事雖然我可以往小了去處理，但我也得把真相查出來。所以我需要在聯盟待一段時間。”

柳念斟酌了一下。

司毓作為帝國的人，還是帝國的三皇子，這次過來用的是交流的名義，活動月今天結束，按照他的行程安排明天就會返回帝國，如果一直在聯盟拖延不走，難保會有人有猜測。

但是柳念又不想他留下來，畢竟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她家有關，她作為聯盟的一員，首先要保護自己家族的利益。

而且現在她的父母在F32-21星系，哥哥雖然說很快會回來，但也不可能馬上就能到。

柳念試探地問道：“那你想以什麽名義留在這裏呢？”

司毓好像就是在等她問這句話，他撐着自己的下颌，笑着說道：“追妻火葬場這個理由怎麽樣？”

柳念一愣，她茫然地問了句：“什麽？”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喜歡放在帝國三皇子面前而他沒有珍惜，直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司毓不顧柳念越來越一言難盡的臉色，聲情并茂地說道，“在那個女孩離去的日子裏，三皇子他……”

“你夠了……”柳念一邊摸着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打斷他，“你是八卦新聞看多了還是言情小說看多了……”

司毓笑吟吟地說道：“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好啊。”

柳念有些暴躁地想回一句“放屁”，但随着一聲輕響，周圍驟然陷入黑暗。

房間裏的應急小燈亮了起來，柳念和司毓在昏暗的燈光裏面面相觑。

“尊貴的顧客您好，請不要慌張，相關部門正在進行突擊檢查，搜尋可疑人員，為防止可疑人員逃脫，暫且切斷一切能源供應，封鎖出入口，請各位配合。”

柳念皺眉：“可疑人員？”

司毓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失去了全息效果的房間就是一個純灰色的屋子，竹林和溪水都沒有了，只有不靠實時能源供給的應急小燈發着暖黃色的燈光。

門突然被拉開，柳念和司毓看向門口。

穿着聯盟軍部制服的人站在門外，柳念有些驚訝地站起身，小聲地打招呼：“秦秘書。”

司毓挑眉看着剛才還一副暴躁模樣的女孩瞬間變成柔弱溫婉、禮節周到的世家女。

這位秦秘書名叫秦故，是聯盟軍部最高長官總司令的秘書，雖然只是個文職，人看起來卻十分和善，但能做到這個位置的，多少都有些本事，軍部除了總司令，沒人敢對這位“文弱”的秘書有絲毫不敬。

秦故和他背後粗犷的軍人們不是一個畫風，他的面部柔和，鼻梁上的金框眼睛為他添了些斯文隽秀的氣質。

“柳小姐，”秦故對她點點頭，然後又對仍然老神在在坐在藤椅上的司毓行了個禮，“皇子殿下。”

柳念露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柳眉微蹙，細聲細氣地問道：“發生什麽了？剛才聽廣播說，好像有什麽……可疑人員？”

接着，她咬了下嘴唇，帶着一絲惶恐，怯生生地問：“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呀。”

秦故掃了眼司毓，對柳念說道：“我們掌握了情報，有可疑人員混入這裏，現在正在排查，不過您放心，這裏已經被我們完全控制住了，司令派我過來護送柳小姐和皇子殿下安全返回住所。”

柳念回頭看司毓，司毓的眼睛看着手裏的茶盞，看不清表情。

柳念轉回來，手指絞緊：“那有什麽我們能幫上忙的嗎？”

秦故客氣地笑笑：“二位能安全離開這裏，就是最大的幫忙。”

這話的潛意識就是，你倆別添亂就是幫忙了。

司毓站起身，走到門口，柳念感覺到他在自己身後錯半步的距離站定，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既然這樣，那就不叨擾了。”

柳念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輕輕觸碰她的後背，一陣酥麻從尾椎骨處蔓延，她暗地裏咬了下舌尖，沒有喊出聲。

司毓在輕輕地在她後背上劃下了一個字母。

U？

柳念的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圖标上金色的U。

UPDATE？

司毓……帝國三皇子，和黑客組織？

不不，應該是UMC吧……

但沒有時間給她細想，秦故找人護送司毓離開後，又把柳念帶上了軍用飛行器。

看着窗外飛快劃過的廣告牌，柳念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這不是回學校的路線。”

坐在她對面的秦故給她倒了一杯奶茶遞過去：“這是去軍部的路線。”

柳念手裏捧着奶茶，借由整個動作想要去摸自己手上的終端。

“這是軍部的專用飛行器，”秦故面帶微笑地推了下眼鏡，“在這裏任何信號都是被屏蔽的。”

柳念的情緒緊張起來，臉上露出警惕和害怕的表情。

“您放心，”秦故饒有興味地看着柳念，“只是司令想見您一面。”

柳念一頓，司令？

聯盟軍部的總司令是褚家的當家褚正，同時，也是柳念母親的親弟弟，柳念的舅舅。

她舅舅想見她？

褚正在柳念的印象裏一直是不茍言笑的冷面冰山，她很少在家族聚會上看到她這位舅舅，而等她的哥哥競選成總統後，似乎是為了避嫌，他更是幾乎不與柳家來往，好似和他們柳家就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一般。

為什麽褚正現在要見她？

秦故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他嘴角噙着笑意柔聲說道：“柳小姐稍安勿躁，軍用飛行器速度比民用要快，再過五分鐘我們就到了，到時候您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司令。”

柳念看着秦故，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低下頭去看手裏的那杯奶茶。

不論褚正的叫她來做什麽，但該做的戲可要做足了。

如果她那些記憶沒記錯的話，褚正也是會喚她“念念”的那部分人之一。

當然，是她還小的時候。

飛行器穩穩地停在了軍部冷灰色主調的基地前，哪怕是司令親自派出去的秦秘書的座駕，都需要經過各種安全檢查和認證。

通過檢查後，飛行器透明的窗口變成灰色的涉密标識，所有窗外的景色都被擋住。

“這裏是聯盟軍部，”秦故的手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中間升起的操作臺熟練地點了幾下，“所以外面是不可見的，涉密喲。”

柳念緊張地對他笑笑表示理解，充分地表現出一個青春期少女好奇卻又膽怯的模樣。

秦故看她這個樣子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飛行器繼續飛行了一段時間，由于沒有窗外的景色，這段時間格外的漫長。

終于，飛行器停了下來，秦故打開門走下去，在門外伸出手，柳念說了聲“謝謝”，然後扶着那纖長的手指下了飛行器。

沒有任何繭子。

看來真的是個徹底的文官。

飛行器停在一個長長的冷灰色甬道一頭，柳念跟着秦故往裏走，就在她以為要一直走到頭的時候，秦故停了下來，轉身面對着牆壁，柳念這才發現，在左側牆上有一扇不起眼的門。

秦故把手按在門正中央，“滴”的一聲響起，那門向兩邊劃去，露出裏面的屋子，屋子像是一個辦公室，又像是一個更衣室，在屋內正中央有一排衣物架，上面挂着的都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衣服。

“麻煩柳小姐在這裏換身衣服。”

柳念不明所以：“換衣服？”

秦故點頭：“對，您需要将您這身衣服換掉，還有，您手上的終端要取下來。”

柳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終端，這玩意早在進入飛行器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作用了。

但是……換衣服……

這個要求也太過奇怪。

“算了秦故，”一個冷硬的聲音在通道裏響起，“她出門的時候再換也一樣，讓她進來吧。”

秦故無奈地笑了，他指了指房間內那衣物架上的粉色小球：“按一下那個，就可以去司令那裏了。”

柳念眨了眨眼：“您不跟着去嗎？”

秦故搖搖頭：“這是您和司令的單獨會面，我只能送您到這裏。”

柳念看着打開的門，她對秦故點了下頭：“麻煩秦秘書了。”

秦故做了個請的手勢。

柳念跨了進去，門在她身後開始緩緩合攏。

“哦對了，提醒一下您，”秦故在門外含笑說道，“沒有繭子也不代表真的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所以以後在外面柳小姐切勿以外部生物特征做出判斷喲。”

外面？什麽外面？

柳念想追問，但奈何門已經完全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