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臨無助又憂傷地徘徊一陣,輕輕地嘆了聲氣,轉身決定回二樓去試試數羊大法。
他還沒走下去兩階,身後三樓主卧的門就被打開了,薛有年溫柔地叫他:“臨臨?怎麽了?”
華臨吓了一跳,忙回過頭仰着臉看他:“對不起,我吵醒你啦?”
薛有年溫柔道:“沒,我沒睡覺,正好不放心你,想去看看你睡着沒。”
華臨問:“你還沒睡?你幹什麽?”
薛有年笑笑:“看書。我的作息不是特別規範。”又說,“這是個不好的習慣,我得努力改正,你不能學。”
華臨蔫蔫地抱怨:“我才不會學,我的作息特別規範,今天可能是有時差還是怎麽,才失眠。”
“正常的。”薛有年問,“要不要一起看會兒書?或者聊會兒天?”
華臨想了想,點點頭,跟着他進房去,一邊不放心地叮囑:“你要想睡了就跟我說啊,我就回去,別影響你休息。”
“嗯。”薛有年敏銳地注意到他沒穿拖鞋,說,“你先坐下,我去給你拿鞋。正好這兩天地毯送洗了。”
“沒事,我在家也經常光腳。”華臨說。
“我得好好照顧你。”薛有年笑笑,就徑自下樓去拿他的拖鞋了。
華臨沒多想,薛叔對他好也不是第一天了,不奇怪。他甚至想過,如果薛叔一直不婚不育,以後他就把薛叔跟自己親爸媽擱一塊養老。
薛有年拿了拖鞋上來,見華臨盯着自己孤零零的枕頭看,解釋道:“客房一直空着,你來了我才布置。超市那邊漏了單,沒送枕頭來,我就先把我的分了個給你,不介意吧?”
“這有什麽介意的?”華臨眨了眨眼睛,發現了盲點,八卦地問,“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
薛有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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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方是別的長輩,華臨就不敢問這個話題了,但對方是他薛叔,他膽子大了點,試探道:“你……沒帶人回來住過啊?”
薛有年一時沒回答,好像沒聽懂他的意思。但他又覺得薛叔這麽大個人了,應該聽得懂。
華臨想了想,繼續大膽發問:“就是……女朋友?”
薛有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搖搖頭:“我沒交往過女性。”
華臨頓時瞪大眼睛:“等等!那——那……”
天哪!我發現了一個多大的秘密!
薛有年失笑道:“讓你失望了,我也沒交往過男朋友。”
華臨忙道:“我才沒失望!”
不過,薛有年這麽溫和的态度令華臨更放松了。
他覺得自己如果跟別的長輩這麽說話,很可能要被說教的。但薛叔向來寵他,而且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就是比其他長輩開明很多。真棒。
但華臨會錯意多少有點尴尬,忙左右看了看,努力扯開話題:“哎——你剛在喝酒啊?”
他看見小露臺那兒小桌子上倒扣着一本書和半杯紅酒。
薛有年點點頭:“喝點酒助眠。”又說,“也不算個好習慣,你不要學。”
“哦。但不是說紅酒偶爾喝點也行嗎。不過我也沒興趣啦。”華臨說。
薛有年笑笑:“乖。”
華臨眼珠子轉轉,見關于同性戀的誤會與尴尬過去了,就八卦地回到剛剛那個話題上:“那你就是母胎單身嗎?”
薛有年問:“現在流行這麽形容嗎?”
華臨點頭。
薛有年大方承認:“那我是吧。”
華臨頓時莫名其妙地覺得他更厲害了:“為什麽啊?”
薛有年靠在華臨對面的牆上,雙手抱着臂,反問:“為什麽不能呢?”
華臨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為什麽就不能母胎單身呢?
但他還是覺得很驚奇:“肯定好多人喜歡你的吧?我聽我爸媽說過,你們讀書那陣子你好受歡迎的,收好多情書,是僅次于我爸的校草……不過我覺得最後這句話是我爸吹的。”
薛有年眼角的笑紋又若隐若現地出來了,他搖搖頭:“不是吹牛,你爸爸确實是校草,你媽媽是校花。不過,他倆很早就在一起了,別人只能把情書送我這裏,畢竟只有我落單。”
“噫!你收他倆黑錢了吧?!”華臨才不信,噓了一下,繼續八卦,“那你一個喜歡的人也沒遇到過啊?”
薛有年說:“沒有。”
“太厲害了吧?”華臨豎起大拇指,盲目崇拜。
薛有年看了他一會兒,笑容漸漸地淡了下去,垂眸輕聲道:“不幸而已。”
華臨一怔,訝異地看他:“薛叔?”
或許是因為臨睡前的頭發沒梳得一絲不茍,有幾縷劉海落在了眼前,令薛有年看上去越發顯得年輕了好些歲,也看起來格外的落寞。
華臨不由得同情心發作了起來。
唉,仔細想想薛叔真是從小慘到大,這麽好一個人,就因為投錯了胎,爹不疼媽不要,有些人明裏暗裏戳他脊梁骨,到現在了也沒對象沒孩子,還被兄弟逼得孤零零漂泊海外,國都不敢回……
華臨後悔挑起了這個凄慘話題,他試圖補救:“那個……”
“沒事。”薛有年截住了他的話。
華臨:“啊?”
薛有年擡眼看他,清俊的臉上又挂上了令華臨熟悉的如沐春風的笑容,溫柔地說:“即便如此,我也一直相信自己會遇到命中注定的至上真愛,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不必心急。相反,等待的時間越久,越會令這份感情醇厚美味。”
華臨微微睜大眼睛,驚嘆道:“你念詩呢?你的想法這麽浪漫的嗎?”
情不自禁就想拉踩自家那愛看狗血電視劇、但凡男女主角發生一點誤會就能急得上蹿下跳瘋狂代入自我狂罵的爸媽……
怎麽說呢……薛叔就很洋氣,爸媽就很土霸。
薛有年笑笑,走過去揉了揉華臨的頭發:“再說下去,薛叔的老底都要被你掀完了。你還不困?”
華臨嚷嚷:“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藏着什麽秘密呢?你哪來那麽多秘密?要不然你一次性說完吧,否則我更睡不着了。”
薛有年笑眯眯地說:“我拒絕。”
“薛~~~叔~~~”華臨撒嬌。
“太晚了,去睡覺,不然長不高。”薛有年拉他從床上起來。
華臨耍賴地拽着他的手臂往身後床上躺,試圖以此抗衡他的力量。但薛有年看着文質彬彬,力氣卻很大。華臨和他拉鋸沒兩秒就被他拉了起來,卻又發現了新大陸,拽着他的手臂撸袖子:“哇,你還健身啊?”
薛有年平日愛穿得嚴實,看起來并不壯實,華臨才發現他手臂上竟然有很漂亮結實的健身線條。
薛有年露出很故意無奈嘆氣的樣子,逗他:“又被你發現一個秘密。”
華臨知道他是逗自己的,但也真被逗到了,笑哈哈地說:“快點快點,是不是還有傳說中的八塊腹肌?還是人魚線?我要看!”
薛有年搖頭:“不可以。太晚了,去休息,乖。”
華臨越發好奇起來:“別吊我胃口啊!我看一下,就看一下!咱倆什麽關系啊,又沒事兒!”
薛有年卻堅定地拒絕了他,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去休息,快去,不然跟你爸媽告狀了。”
“啊啊薛叔你怎麽可以這樣!你不要背叛咱倆的聯盟!!”
華臨終究還是被“趕”回了二樓客卧,無奈地重回被子裏,翻騰一陣,終于有了睡意,就默默地數着羊睡着了。
翌日,華臨醒來,看一眼窗外天色,迷迷糊糊摸過手機看時間,打個呵欠,想賴床,但看看四周略顯陌生的裝潢,嘆了聲氣,給薛有年發消息:薛叔,你起床了嗎?
雖然他猜薛叔肯定起床了,但還抱着萬分之一的妄想,試圖給自己找個賴床的理由。
華臨發完短信,半睡半醒地等了會兒,薛有年給他回了消息:醒了?二樓洗漱間的東西都是新的。我在晨跑,就回去。
真的是個偶像,還晨跑,再看看華院長林院長,不上班的時候比我還能賴床,噫,人比人丢人。
華臨服氣地爬起來,換了衣服,剛洗漱完就聽到薛有年在樓下叫自己,忙小跑下去:“薛叔!”
薛有年一副剛跑完的樣子,穿着全套速幹運動衣,額頭束着防汗帶,鼻尖上浸出些薄汗,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了。
他一邊換鞋一邊說:“等等,我洗把臉就去做早飯。”
華臨趕緊說:“沒事,你洗澡吧,我不餓。”
薛有年說:“那你先吃點水果零食,我很快洗完。”
“好。”華臨擺擺手,坐沙發上去玩手機給爸媽發消息了。
薛有年确實洗得很快,華臨跟他爸的電話還沒打完,就聽到身後半開放式廚房傳來了切菜、洗東西的聲響,轉頭看過去:“薛叔。”
薛有年應了聲,對他笑了笑,低頭繼續忙活。
華臨邊和爸爸通話,邊過去參觀薛有年做早飯。
本來昨晚那家他嚴重懷疑不是華人開的華人餐廳令他對薛有年的味覺産生了質疑,進而對薛有年的廚藝産生了懷疑,但現在他光看薛有年那漂亮利索的切菜手法就覺得這把穩了,他一定有正宗中國菜吃了!
“……薛叔在做早飯呢……不是,就算沒有我,他也要吃早飯的啊……哎呀,不是我……”華臨被他爸念叨得氣呼呼,對薛有年說,“我爸要跟你通話!”
說着,開了免提,把手機舉着對準薛有年。
薛有年擱下菜刀,擦了擦手,對着手機道:“詩城。”
“有年!華臨沒給你添麻煩吧?你別慣着他啊,有事就偷偷跟我說,我不跟他說是你說的!”華詩城充滿心機地策反。
“……爸,現在是免提。而且我在這邊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不是薛叔說的,還能是誰說的?”華臨無語道。
薛有年笑着看了會兒兩父子鬥嘴,突然拿起一小塊切好的胡蘿蔔塞到華臨嘴裏,然後接過了手機,關了免提,和華詩城單獨應答了幾句,基本上都是些圍繞着照顧華臨的寒暄客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