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多久,開學了,華臨從夢幻的文藝世界回歸他的醫學世界,倒也接受良好……
學業不成問題,問題出在了人際交往上。
更具體點說:他的室友是一個gay。
華臨并不恐同,但他恐玩得很瘋的濫交gay……
雖然他對艾滋病、性病這些有所了解,如果一般的日常接觸中注意點……但不管怎麽說,心理上過不了那關啊!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卧槽啊!為什麽會倒黴和這種人同寝啊!!!
華臨從知道這件事情起,雞皮疙瘩就沒消過,思前想後,他決定申請調換寝室。
但很不好辦。
他不能說因為對方是gay所以要換寝,也不能寫因為他隐隐約約有聽聞對方濫交群P還吸大|麻說不準都玩過人獸……
他沒有證據,而且他懷疑就算自己有證據也沒用,在國外政治不正确。
何況,這如果傳出去了,挺得罪人的。
華臨雖然是個富N代,但是個很樸素正直低調乖巧的富N代,他不想惹事,他只想搞學習。
最後,華臨只好找薛有年求助。
薛有年很驚訝,也很自責:“抱歉,是我失誤,讓你遇到了這種事情。”
“跟你沒關系,誰知道會這麽倒黴啊。”華臨坐在薛有年的辦公室裏,忍不住又抽出一張酒精消毒濕巾擦了擦手,哪怕他跟他那室友握手已經是在半個月前了,但每天都握同兩個門把手呢!
薛有年看着他的舉動,說:“我想辦法給你換寝。”
不到24小時,華臨成功換寝了,他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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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發現,他松早了那口氣。
——那人為了這事兒記恨上他了,攔住他陰陽怪氣了一陣,放狠話說要他好看。
華臨懷疑這位仁兄梅毒入腦,不然真是用腳都想不通為什麽要因為這事記恨他。
他除了薛有年外,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事兒,他只是低調地換了個寝室而已啊,怎麽就得罪這腦殘了?
無奈腦殘就是腦殘,非得記恨,并且迅速展開了行動,對華臨進行了周密的以冷暴力為主的霸淩行為,華臨想向老師告狀也很難有确切說法。
一開始,華臨并不太在意,不跟他玩這件事對他而言構不成威脅,他繼續認真讀書,節假日找薛有年玩,誰怕誰啊。
對方就把行動升級了。
華臨開始遭遇各種惡作劇,比如被人“不小心”倒一杯燙水在華臨滿是作業和資料的筆記本鍵盤上、比如在他的被子裏放死動物、比如笑嘻嘻地暗示他剛喝的水裏摻了精|液、他不翼而飛了一段時間又出現的鋼筆被人拿去自|慰了。
後面那兩條擊垮了華臨,他差點奔去洗胃,杯子和鋼筆直接扔了。
恰巧那段時間薛有年外出交流去了,走之前和華臨說是挺重要的場合,怕分心,可能沒空和華臨聯系,讓華臨好好學習。
華臨拿着手機猶豫很久,沒打過去。
那半個月華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他每天都疑神疑鬼,但凡東西離開過他的視線,他就想直接扔了。
但他不可能每天帶着自己的全部行李去讀書。
那些王八蛋笑嘻嘻地暗示他檢查放在寝室的衣服、尤其是內褲上有沒有精斑、要不然都拿去檢查下有沒有艾滋病毒啊。
華臨試過向學校反映這情況,但那些人做得很巧妙,華臨沒有證據,學校也不能做出應對。唯一的結果是其他同學不敢靠近華臨,怕被連累。
華臨都不敢回寝室睡了,跑薛有年那兒住的。
徹底擊潰華臨心理底線的是他某天在回薛有年房子的路上被人從身後捂住口鼻,拖着往不知道哪兒去。
華臨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又咬又踢又撓,好不容易才掙脫開,連滾帶爬地往人多的地方跑,一邊啞着嗓子喊救命。
他成功逃脫了,報了警,在警局裏撐着最後一口氣做完筆錄,賴着不敢離開。警察看他可憐,讓他待在走廊裏。
華臨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他低着頭,聽着來來去去的各種聲音,身體始終都是僵的。
直到熟悉的聲音叫他:“臨臨!”
過了兩秒華臨才反應過來,遲疑地轉頭,看到急匆匆朝自己走來的薛有年,強撐着的最後那口氣在這一瞬間松了下來,他嗚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薛有年趕忙把他抱在懷裏哄:“沒事了,臨臨,薛叔在,啊。沒事了。對不起,是薛叔沒照顧好你。沒事了,乖,不怕。乖。”
……
“有年!有年!別怕!你別動……別動!我是詩城!我救你上去,你別扯我——喂——別扯我!林藻救命嗷嗷嗷!!他拖我嗷嗷!!!”
薛有年不會游泳,拼命掙紮着,嗆了不知道多少口水,已經意識半模糊了。
華詩城是去救人的,卻差點被溺水的薛有年拖下水,還好林藻在岸上拿杆子讓華詩城抓着,竭力把兩人拖了上去。
薛有年已經沒什麽意識了。
華詩城和林藻趕緊給他做急救。
好不容易,薛有年吐了些水出來,微微睜開眼睛,發着抖,神志恍惚地看着自己上方的華詩城。
華詩城第一個發現他醒了,驚喜地笑道:“有年!你沒事吧?林藻,有年醒了!”
林藻也急忙出聲詢問,但薛有年的眼裏只有華詩城。
華詩城看薛有年冷得直哆嗦,趕緊把自己外套脫了裹他身上,扶着他坐起來,一把抱住,使勁兒搓他胳膊:“別怕別怕啊,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們都在,我跟林藻都在,啊。”
薛有年靠在他懷裏,凍僵的身體逐漸溫暖起來,只覺得十分安心。
……
薛有年把下巴貼着華臨的腦袋,輕輕地搓他的胳膊,像夢呓,低聲而緩慢地說:“別怕別怕啊,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在,薛叔在,啊。”
過了好一陣子,華臨逐漸平靜,但他仍蜷縮在薛有年懷裏,時不時打個哭嗝,還有點發抖。
薛有年摟着他,低聲問:“臨臨,我們先回去,好嗎?”
華臨小幅度點頭,又過了幾秒鐘才回神,嘗試着起身,但腳是軟的,根本走不動路。
薛有年猶豫了一下,直接将他攔腰抱了起來。
華臨覺得自己應該覺得丢人的,都這麽大個人了……
但是他确實在那一刻只覺得安心。
開車回去後,薛有年沒問華臨是否可以走路了,直接将他抱進了家門,抱到了樓上,這才打算放下。
華臨卻還不肯,嘟嘟囔囔地撒嬌。
薛有年低頭看着如此依賴自己的少年,心裏也很溫暖。
他想起華詩城為了親人的去世而難過、疲憊而依賴地靠在林藻肩上的樣子。他很羨慕,甚至是嫉妒林藻。
在這一刻,薛有年摸着華臨的頭發,竟然産生了一種兩人相依為命的錯覺。
他知道這是錯覺,但這是他僅能得到的來自于華詩城的替代品的溫暖。
他知道自己很可憐,或者該說可笑。他只能得到一個贗品,也只敢觸碰這個贗品。
薛有年輕聲安撫了華臨好一陣,終于華臨肯松手了。薛有年起身去給他放了熱水和浴鹽,讓他泡個澡放松一下。
華臨沒心情泡澡,敷衍地洗了幾下就趕緊穿上睡衣出來找薛有年了。
薛有年在書房裏打電話,向那邊解釋和道歉。他當時接到了警局的電話就立刻趕回來了,那邊活動還沒結束。
華臨看着他打完電話,不安地說:“對不起,薛叔,我給你添麻煩了。”
薛有年回過身來,笑了笑:“沒事,別說這種話。”他走過來摸了摸華臨的頭,“這段時間沒吃什麽東西吧?臉色很差。”
華臨猶豫一下,挑了兩件導致他反胃的事情告狀。
薛有年的眉頭微微皺起,忍耐着怒氣安撫他:“沒事了,別怕,薛叔解決。走,薛叔先給你做大餐吃。薛叔做的你總不怕了吧?”
華臨笑了笑,搖頭:“不怕。但是,你是不是還有事忙啊?不要緊嗎?要不然你再趕回去……”
“沒事,”薛有年溫柔地看着他,“沒有事情比你重要。”
華臨鼻頭一酸,又哭了,抱住薛有年不撒手。
薛有年輕輕拍着他的背,嘆了聲氣:“我希望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但如果,我說如果,萬一,臨臨,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你不要管薛叔在做什麽,立刻告訴薛叔,好嗎?”
“我沒想到他們會直接暗殺我啊……”華臨抽抽噎噎地說,“前面那些是惡心人,但沒有生命危險,我就想着等你回來再說也不晚……”
他要知道會有這一遭,他都不用告訴薛有年了,直接買機票回國了好吧!好端端一個書讀成了恐怖片,還讀什麽啊!
“你任何傷害也不能受。”薛有年安撫地摩挲着他的後脖頸,輕聲說,“臨臨,答應薛叔,好嗎?”
華臨猶豫一下,在他懷裏點頭,但又搖了搖頭:“薛叔,我想回國。”
薛有年嘆道:“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華臨小聲反駁:“可以……我就不信在國內他們還敢這麽搞我。”
“他們以後不會再傷害你了,臨臨,你相信我,我會解決這件事情。”薛有年溫柔地說。
華臨不是很相信:“你要怎麽解決啊?”
就算再厲害,可也跟解決這種事情沒有關系吧?除非是□□意義上的“厲害”,但薛叔顯然跟那些亂七八糟的沒有半點關系啊!
“我有我的方法。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逃避。”
薛有年的手掌從華臨的後脖頸往下滑,拍了拍他的背,緩慢而溫柔地說,“逃避或許能使你一時松口氣,但其實問題沒有解決。這件事情會長久的、甚至終身地令你如鲠在喉,它不會随着歲月消失,反而會随着歲月逐增,像瘋長的水草,最終令你再也呼吸不過來,再也擺脫不掉這個心魔,甚至,可能,做出最初的你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做的瘋狂的、罪惡的事情。”
薛有年垂眸望着自己搭在華臨背上的手。
他用這雙手救過人,也用這手抽過竟冒出了那麽瘋狂而罪惡的想法的自己耳光,而這一刻,他确定了自己要用這雙手侵犯懷裏這個叫着他薛叔長大的少年,和華詩城如出一轍的、華詩城的兒子。
“……臨臨。”
“嗯?”
華臨正認真思索薛有年剛剛說的那番話,他承認很有道理。
其實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但是人嘛,遇到困難和陰影就想跑路是生物本能反應。
不過,薛叔說的又确實是這個理……唉,先試試看心理醫生吧……
薛有年輕輕地、小心地嗅着華臨剛沐浴過後的清香,溫柔地說:“薛叔這件事情對不起你,但薛叔保證,以後在其他的任何事情上都會對你很好很好,來彌補這一個錯誤,好不好。”
華臨都不好意思了:“說了不是你的錯……”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最好永遠什麽都不知道。我會彌補他的。薛有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