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文東這就很明顯是在咄咄逼人了,但薛有年還是半點反擊的意思也沒有,仍舊保持着風度,看向華臨,說:“孩子今年五歲。”

華臨一怔。

文東也沒料到這老狗居然真還有個孩子,只能先接了句意義不明的“恭喜”,然後看華臨:“沒事兒的話,我們先走吧,不耽誤人家了。”

華臨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轉身要走。

薛有年在他倆身後說:“臨臨,我今天就是來和你談談小年的事情,小年下周回國。”

華臨的腳步放慢了些,但沒停下。

文東猶豫一下,低聲問:“小年是誰?他孩子?”

華臨比他更迷茫:“我怎麽知道,我不認識,真不認識。”

想來想去,難道當年薛有年沒退那個他倆差點兒領養的孩子?但年紀對不上啊,那孩子不止五歲。

不過就算是那個孩子,華臨也不打算就因此受薛有年的脅迫。

這沒什麽好能脅迫到他的,那孩子是薛有年非要領養的,當時也還沒領回來呢,他也及時提醒薛有年去退了,事到如今能脅迫到他個屁啊?他理才怪。

華臨這麽想着,拉着文東又走了兩步,聽到薛有年說:“你确定不看一下他的照片嗎?”

文東都懵了,看向華臨。

華臨比他還懵,想了想,低聲說:“別理他,他腦子有病。”

文東回頭看了眼薛有年,琢磨着那話的意思怎麽像那個小孩兒是薛有年和華臨的孩子似的……他猶豫了一下,問:“他是雙性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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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臨終于停下腳步,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腦洞過大的文東。

文東忙說:“你這什麽眼神……不是,那不然你是——”

“我是什麽?”華臨眼神死地反問他。

文東想了下,輕咳一聲,摸摸鼻子,說:“不是就不是,我就随便問問。”

“讓你跟張作少混點你不聽,你倆的智商已經沒有下降的餘地了。”華臨嫌棄地說。

文東笑笑,又看了眼薛有年:“不過……”

華臨皺眉:“說了他腦子有病,說什麽都別信他,誰信誰腦殘。走。”

文東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但沒說什麽,搶先兩步過去給華臨開副駕座的車門。

華臨瞥了眼車,認出是張作的,沒說話,徑自坐進去了。

文東繞過去上駕駛座,正系着安全帶,餘光瞥見華臨拿出了手機看,然後華臨忽然罵了句“操”。

文東扭頭看他,怔了怔,問:“怎麽了?”

華臨的臉色十分難看,比剛剛難看一百倍,混雜着震驚、憤怒、不敢置信。

文東湊過去看他手機,還沒看清楚,就見華臨扭頭下了車。

文東急忙跟下去,就見華臨疾步走到站在原地的薛有年面前,白着臉質問:“你又想搞什麽?”

薛有年平靜地說:“小年是早産兒,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一直沒告訴你這件事,怕你擔心。這兩年,他的身體好很多了……”

華臨幾乎破了音:“我問你又在搞什麽鬼!你他媽的有病是嗎!”

文東急忙拉住他:“臨哥,這在外面……”

這裏離醫院不遠,雖然較為僻靜,但也怕萬一被人注意到了。

華臨沒理文東,他雙手握拳,身體顫抖,眼前都發黑。

他不敢想如果薛有年剛剛發給他的小孩兒照片是真的話……是真的話……

“臨哥!”文東眼疾手快地架住突然要揍薛有年的華臨,“別在這動手!”

華臨喘着粗氣兒瞪薛有年。

薛有年愧疚地說:“抱歉,臨臨,但是他已經存在了,他五歲了,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他很聰明,也很乖巧——”

華臨拼命掙脫文東,一拳揍到薛有年的臉上。薛有年的眼鏡擦着他的臉被打飛了出去,鏡片刮傷了他的眼角。

薛有年沒有說話,也沒去撿眼鏡,仍然望着華臨,甚至嘴角恢複了溫煦的笑容,說着可怕的話:“我告訴他,你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很思念你,很盼望和你團聚。”

華臨又要揍他,卻被文東使勁兒架住:“別在這動手!臨哥!華臨!”

別說動手了,華臨這一刻剖了薛有年的心都有!

這個變态……他怎麽敢弄出個別人的小孩來!他怎麽敢的!

薛有年靜靜地看了會兒華臨,見他臉都脹紅了,露出了從未見過、甚至是當初得知那個不堪真相時都沒有出現的狼狽失态和憤怒,忽然笑了笑:“抱歉,我剛是逗你的。那孩子不是你的。我确實偷偷保留過你的活性精子,也猶豫過很長時間是否要一個你的孩子,但最終還是沒有那麽做,因為你不喜歡。”

華臨緊皺眉頭,仇恨與質疑地瞪着他。

薛有年繼續說:“那個孩子是我因緣巧合撿的,剛好是在你生日那天,而且,我看他眉眼間有幾分像你,就收養了他。”

華臨不敢相信他,可卻又希望他剛說的這幾句話是真的。

但是,如果,這幾句話又是謊言怎麽辦?

從薛有年嘴裏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句是真的?

薛有年看出了華臨的遲疑,微笑着說:“是真的。”

可華臨仍然不信任他,想了想,說:“我要做親子鑒定。”

“對不起,我不同意。”薛有年溫柔地說,“那确實不是你的孩子,我并不會用他要挾你,所以沒有這個必要。”

“你不要跟我來這套!”華臨怒道,“他到底是不是?!”

薛有年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是,可他不是。”

華臨猶豫了片刻,決定今天不說了,再說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不如等将來找機會弄到那小孩的DNA自己做對比。

他剛這麽想,薛有年已經看透了他:“如果你想私自做親子鑒定,如果,我說如果……得到了你不想要的結果,怎麽辦?”

華臨一怔。

薛有年輕輕地嘆了聲氣:“所以,臨臨,我不建議你這麽做。我會好好撫養他,你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華臨知道,這個死變态在故弄玄虛,這變态向來擅長玩弄人心。

但問題是……問題是他說的正是華臨擔心的。

如果默認那孩子是撿的,華臨不必為此負任何責任。可假如、萬一,那孩子不是薛有年撿的,而真的是他的孩子呢?

他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假如是他的,他不可能不要,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親生孩子在薛有年這個變态身邊生活,天知道薛有年會對那孩子做出什麽事情來,光是想想都讓他毛骨悚然。

在華臨驚疑不定時,薛有年又開口了:“如果你想見他的話,下周他過來後,我約你。”

華臨張了張嘴,想問他究竟那孩子是哪來的,可卻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想了想,沉着臉轉身回文東車上了。

文東瞥了眼薛有年,沒說話,追着華臨去車上了。

文東給華臨系上安全帶,什麽都沒問,什麽都不說,只開車。

華臨發了會兒呆,回過神來,看向文東:“去哪兒?”

文東問:“吃飯沒?去吃飯?還是直接送你回去?”

華臨想了下:“我上了一天班,今天先回去吧。回頭再請你吃飯。”

文東點點頭,調導航往華臨家開,忽然笑起來:“今天作總到餐廳吃飯,笑死我了,他又被放鴿子,他最近在追的那個……”

華臨打斷了他的話:“剛才的事你誰也別說,沈謂行也別說。”

文東應了一聲:“放心,沒說過你的事兒。”停頓了兩秒,瞥一眼華臨,“我不問你,但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開口。”

華臨低着頭又發了會兒呆,轉頭看文東,問:“喝酒去嗎?”

文東問:“找個清吧?”

華臨說:“去你家吧。”

文東又調導航,轉了個路口,開出去三分鐘,華臨改主意了:“算了,別喝了,我明天還有班,還是送我回去吧。”

文東笑着問:“怕酒後亂性啊?”

華臨還真怕這個,本來他就知道文東想泡他了,萬一文東錯以為這是暧昧信號就不好了,還顯得他茶裏茶氣。但他不承認,只說明天有班。

文東把導航調回華臨家,車子調頭往回開,一邊問:“今天阿姨叔叔回家吃飯嗎?”

“都出差。”華臨說。

“又出差?這麽辛苦。”文東問,“家裏還有菜嗎?”

華臨問:“幹什麽?”

文東說:“酒不喝沒事兒,飯不吃就肯定不行。我去你家蹭個飯成不?我不白蹭,自帶手藝。”

華臨這一刻沒心情社交,但想想自己這麽對文東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挺不好,面子上過不去,只好點了點頭:“成。不過我不記得我家還有沒有菜了。”

于是文東把車先開到了華臨家附近的一個菜市場外。

華臨八百年沒來過菜市場,下意識說了句:“我家那邊有個超市。”

“我知道你說的那家,沈哥跟我說過,他說家常菜和水果這個菜場的跟那超市的沒什麽區別,一樣的東西擱那超市裏貴兩三倍。”文東說。

華臨只好說:“哦。那你去買吧,我在車上等你。我不喜歡菜市場。”

現在的菜市場比起以前已經規範衛生很多了,但免不了比華臨說的那家會員制外資超市“髒亂”一些,比如人多吵鬧,比如地上有些水漬和垃圾。

平時文東挺注意華臨的潔癖,但今天他卻堅持說:“一起去吧,看想吃什麽菜。”

“随便買吧。”華臨興趣缺缺,說,“要不我給你報菜單。”

文東拉他:“去吧,一起去吧,待車上多無聊啊,你別對菜市場偏見這麽大,一起去看看啊。”

“啧,非得要我去幹什麽?你在菜市場搞了驚喜派對啊?”

華臨不滿地抗議着,但還是沒拗過文東,被拽下了車。

文東沒在菜市場搞驚喜派對,他就再尋常不過地拉着華臨一個個攤位走過去,時不時拿起菜看看,問問價,回頭問華臨吃不吃。

不想來也來了,華臨也沒必要擺着副臭臉給文東看,索性順着他意思看菜。

沒多久,華臨忽然反應過來了。他知道文東為什麽非得拉自己來菜市場了。

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原理,總之,在這個吵吵嚷嚷的滿是煙火氣的菜市場裏待了會兒,他的心情忽然放松了很多,沒剛才那麽煩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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