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備的飯後糕點。
華夫人聽了心中頓生疑雲,她向石榴問道:“石榴做了那麽多菜,難道今日還有什麽人要來嗎?”
石榴搖頭,對華夫人說道:“雖則是出門在外,但也不能委屈了夫人。”
她沒言明,只是不鹹不淡來了這麽一句。華夫人還略帶疑色,便聽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只見寧王帶着名為阿卓的侍衛下了樓,此刻華夫人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露出一個笑容對石榴朗聲道:“石榴說得對,咱們太師府的人定不能讓人覺得寒酸。”
看來華夫人還在為早上的事介懷。
華夫人說這話時音量不輕,底氣十足又顯沉穩有力。她眼神雖然始終停留在石榴面上,可這話卻是說給寧王聽的。
寧王此次出門是暗訪,不易在外聲張,一切從簡,又怎麽會把廚子都帶來呢。
華夫人便是以此諷刺。
果真,寧王聽了濃眉一挑,大步向華夫人走來。
他大手揮開那若有似無的珠簾,色彩斑斓,輕盈的串珠兀自沖撞發出「叮咚」的響聲。配合着細雨,別有一番滋味。
“華夫人,晚上好。”寧王似笑非笑:“華夫人真是好福氣,久聞華府廚娘做的一手好菜,今日看來倒是不假。”
在冬香的攙扶下,華夫人幽幽站起了身。她面含微笑,一身繡着金絲的墨色褶裥裙雍容華貴,在燈盞下金絲熠熠生輝。
華夫人笑道:“王爺妙贊了,石榴自是比不是寧王府的大廚。不過老身吃慣了她做的東西,一日不帶在身旁便食不下咽。哪比的王爺輕身上路顯得自在……”
寧王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本以為他狂傲,此時卻按捺住了不悅,反倒輕笑起來:“華夫人這是自謙了……”
“石榴姑娘做得一手好菜,釀的桂花酒更是入得太師慧眼,前些日子本王也還曾聽華太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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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太師喜歡石榴釀的桂花酒這事倒不假,不過華夫人可不相信華太師會對寧王提起。
她也不揭破,對着半真半假的話答道:“王爺若是喜歡,下次就讓太師捎去幾盅。”
“那便多謝華夫人了。”寧王微笑道,眸低的淡淡微斂。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雨夜裏星辰俱滅。
兩大巨頭在面上寒暄已久,秋香靜立于一旁,只覺聽得耳根子發漲。華夫人和寧王依舊笑得好看,但誰也都把真心藏至最深。
秋香看着他們的笑容有那麽一瞬的恍惚失措,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半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舉動引起了寧王的主意,他眼角的目光越過華夫人,幽幽向她投來。黑沉的眼眸中帶了一種名為譏诮的東西。
他眸光一閃,秋香暗自心驚,便聽寧王道:“秋香姑娘,本王讓阿卓送去的祛瘀膏可有用?”
瞧他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不安好心,華夫人一聽臉上的笑意也沒方才那般自然了。
她代秋香道:“王爺有心了,這事本來就是這丫頭不好。”
寧王笑而不語,與華夫人對視一眼。華夫人也迎上他的目光,秋香只覺兩道蓄勢而發的湧流正劇烈撞擊在了一起。
一觸即發——這時氣氛俨然到了一個臨界點。
而此時華夫人一揮衣袖對秋香與石榴道:“秋香去廚房和石榴看看雞湯好了沒。”
哪來的雞湯?分明只是屏退她的借口,生怕留她在身邊又給了寧王嘲諷的借口。不過華夫人是主,秋香是仆,後者當然要對前者言聽計從。寧王與華夫人不在身邊,她也樂得自在。
她踩着碎步與石榴一同告退,臨走時寧王深深看她一眼,眼底的戲谑之情不言而喻。秋香不動聲色,想來她走後大堂裏又是一番較量。
***
待到廚房她重重呼了口氣,石榴掃她一眼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隔了一大會兒,秋香才對石榴道:“桂花釀準備好了嗎?”
石榴眯了眯眼,指向竈臺上的酒壺,意思再明顯不過。而她靠在竈邊阖眼抱胸假寐,窗外雨聲入耳,讓人心境平靜下來。
秋香把廚房內的窗戶打開一條縫隙,徐徐微風入內,給四月的夜晚帶來一絲涼意。
面上燥熱開始降溫,秋香摸了摸胳膊下意識問石榴:“你冷嗎?”
石榴不理她,依舊閉眼假寐。
秋香自打沒趣也不再向她搭話。
這時誰也不知華夫人與寧王在說些什麽。秋香終得了片刻的安心。而半晌後石榴睜了眼,她默默看向秋香,語氣顯得有些冷淡:“你确定夏香那丫頭能把人請來?”
秋香聽罷,面色一愣。其實她也沒有把握,她只能對石榴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願意相信夏香。”
石榴眸光一滞,黯淡的光在其中閃爍了片刻,她道:“你們果然是姐妹情深。”
語氣依舊如往常那般波瀾不驚,哪怕是同她最親的冬想也聽不出其中飽含的深意。
可秋香聽着她的語氣,心中總覺帶了一絲違和,這話聽上去并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此刻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唯獨秋香按捺不住內心的不解。
她沉聲問道:“石榴,我與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論石榴此人,秋香實在看不通透,似敵非友卻不如春香表現的那麽明顯。所幸石榴目前還沒有表現出要與她作對趨勢,秋香隐隐覺得即使來五個春香也不及一個石榴對她的威脅大。
看來石榴的那條直線還是要盡快結局的好。
秋香看着她,就連微小表情也不放過。
“誤會?”石榴笑了,她眸底的色彩黯淡下來,像是自嘲般說道:“那可不是誤會。”
看來果真發生過什麽,秋香心道。只見她眉色一淩變幻了鄭重的表情,舔了舔幹澀的唇便對她喚道:“石榴……”
而這時一記風聲打斷了将要問出口的話,半掩的窗戶被「吱呀」一聲吹開,猛烈撞擊在牆上,「呀呀呀」刺耳的聲音如同烏鴉的鳴啼。風雨順勢侵襲入內,空氣為之冰冷下來,耳邊有途徑的風聲。
秋香頸間一冷,被突然而至的風雨驚擾到,待到想去關窗,就有人搶先了她一步。在她發愣的一瞬間石榴已經踱到窗臺前面,擡手把風雨關在窗外。
她掏出帕子抹了下被雨淋濕的臉頰,黑眸漆漆。
空氣中降了幾個溫度。秋香不知還應不應該繼續方才的話題,才遲疑着想要說話,便見石榴走到了竈臺邊加了把柴火,溫度徒然有升高了幾分。
秋香還道她是受了涼,誰知她卻回過頭來對秋香道:“現在你可以去大堂了……”
她語氣平靜,用着獨有的敘述方式。
“嗯?”秋香竟然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知她為何來了這麽一句。
此時石榴勾起一抹微笑。在火光的跳躍下,陰影在她面上半明半滅。她的聲音平仄依然:“夏香帶着人過來了。”
石榴指了指被她關上的窗道:“我瞧見她的身影了。”
轉身她在竈臺下又加了把幹柴,廚房被火光打量的明晃晃的,柴火的跳躍争先入耳。秋香看着石榴的背影卻是沒動。
“你還不去?”見她沒動石榴又道。
不去?當然得去。
只是她現在更看不懂石榴了,是似敵非友還是似友非敵?
沒時間細想,與石榴擦肩而過時她輕聲道了謝。可惜那青衣女子毫無反應,既不喜也不悲,她的目光停在竈臺上,始終沒有看秋香一眼。
她只得無奈,心道回了華府她定要弄清與石榴的事。腳下的腳步也加快了速度,拎着裙擺向大堂跑去,全然不顧自身形象。
等跑到大堂,秋香迅速打量四周,那一紅一暗的身影還在華夫人所在的珠簾內。其中的氣氛看上去不好,華夫人陰沉着一張臉,雙唇緊閉,像是被氣到的樣子。冬香與春香面色也白了幾分。
看來這次交鋒華夫人吃了點虧。
唯有寧王的表情秋香看不見,他此時正背對着秋香。一襲緋衣在身,琉璃寶冠被在火燭下折射出五彩的光來,讓人迷了眼。
華夫人有句話說得十分對,在四香裏就屬秋香最聰穎。她知道什麽該做不該做,現在翻轉局勢的好機會很快就要來了,是非成敗便賭在了這一刻。
她深吸一口氣,放穩腳步向那珠簾後走去。
華夫人眼尖是第一個看到她的,她語氣不善聲音也提高了一些:“秋香你怎麽過來了?”
秋香垂目,低頭抿唇,在華夫人蹙眉看她的目光中快速走至她身側。秋香湊到她耳邊,輕聲說起話來。
諒寧王耳朵如何敏銳也沒聽到完整的話,只是隐隐約約聽到秋香說“請”“來”“現在”幾個字。
寧王蹙眉,覺得這丫頭來者不善。她的伶牙利嘴和膽大今早他可是見識過的。寧王眼底的光一閃,只見秋香離開了華夫人耳邊,華夫人前一刻還陰沉的臉此時換上笑,那是得意的笑,深達眼底。
便見華夫人笑意妍妍對他說道:“王爺,恕老身無禮,現在要去迎接一位貴客。”
“貴客?”
寧王音色詭異的念着這個詞,與此同時客棧的大門也被推開。伴随着風聲雨聲,以及老舊木頭摩擦聲。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前。
寧王的臉剎那間變得不是那麽好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以為這章能寫到出場人物呢。
結果在石榴身上多寫了幾筆~石榴和秋香的恩怨呀,嘿嘿~
動作慢,晚了幾分鐘。
謝謝 雲 扔的地雷!
14Chapter.13不妥
蘇州碼頭百步之外最大的客棧名喚“悅來”,這裏是港口貿易交接之地,素來人來人往。往年的四月,已有不少商客入住,可如今卻是人煙渺渺。
不過掌櫃非但沒有心情低落,而正在偷着樂,因為客棧入住了兩位貴客。
而今,又來了位蘇州頗有名望的名士。
***
客棧的大門被打開,一襲涼風入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位紫衣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極為嬌俏,腰若浮柳,這正是半天不見蹤影的夏香。
她進得門來向秋香眨了下眼,眉眼裏盡是喜色。把手中的油傘收起,她讓開一步,那身後穿着儒袍的人便呈現在衆人眼前。
油傘上未幹的雨滴沿着傘尖,印入底下,形成斑駁的印記。
寧王在看到白衣人的那一剎那,臉上的微笑被悄無聲息的抹去。反而在笑變成了華夫人,她對寧王道了句失禮便向來人迎去。
“這位便是周先生吧,這風大雨大怎能勞煩您親自來這呢,夏香這丫頭真是……”華夫人微笑,親自把人引進客棧。
衆人一一送去打量的眼。
那人穿着一身儒生長袍,白色的下擺有些被風雨掃到,其上殘留着淡淡的痕跡。他看上去約莫有四十五左右,比華夫人年輕一些,眼眸的色澤不如年輕人黑亮,卻眼底清明,全身散發着一股子書卷味。
某種程度來說他與唐寅有些相似,眸光都帶了些讀書人的傲骨,可這中年的男人卻比唐寅更顯清寒。他身形瘦弱,白袍加身,胡渣被修得幹幹淨淨,看上去應該是個嚴謹的人。
這人的身份在春香與冬香幾個丫鬟眼中仍然是個迷。能讓華夫人親自去迎接,怕是沒那麽簡單,冬香打量了來者一眼,便聽他緩緩開口。
“不礙事。華夫人心善,每年來蘇州布施,舜卿也看在眼裏。這次能用得上我,自然不會推诿。”那中年男人道,說着話的樣子有板有眼,語氣自然又誠懇,倒不是在溜須拍馬。
“那便多謝周先生。”華夫人道。
寧王明顯注意到了這中年男人的自稱——舜卿,而他又姓周。
他雖猜到了幾分,但也不敢妄下評斷。
遲疑了片刻,寧王上前問道:“敢問這位可是周臣,周先生?”
“正是。”周臣一聽自己的名諱,回答的極為果斷。他轉過頭來看向寧王,很快緋色倒映在眼底,他表情不變随即張口道:“想必這便是寧王爺了?”
“周先生好眼光。”寧王道。
“只不過是聽學生提起過。”周臣迎上寧王的目光,在空氣中形成詭異的對視。
學生?他的學生太多,其他人一時還不知他所指。在場的也只有四人心中清明,那便是周臣、華夫人、秋香、寧王以及侍衛阿卓。
周臣這次口中的學生指的自然是唐寅。
寧王忽地一笑:“早聞唐解元才名,昨日一見果真不假。只可惜他無心仕途,拒絕了本王一番好意。”
聽寧王這麽一說,衆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昨日那白衣書生正是周臣的學生——唐寅。
而秋香則是有些看不透寧王了,他這麽堂而皇之的把招攬唐寅之事說出來,真的沒事嗎,還是他想給周臣施壓……
“伯虎生性頑劣,實不堪大用,承蒙王爺錯愛。”周臣眼神看向遠處,用詞謙遜,語氣也沒有松動之意,顯然他是站在自己學生那裏。
“呵呵。”寧王笑而不語,對此不置一言。他很想知道周臣來拜訪華夫人所謂何事,但也知如此開口詢問太過唐突。
周臣的态度雖不能代表唐寅,但至少唐寅表面上不會忤逆自己的恩師。這周臣要是站在了華府這邊,寧王自然是面子上裏子上被華府奚落了一番,以寧王的性格又怎會咽得下這口氣。
秋香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這招舍近求遠——圍魏救趙,既挫了寧王銳氣,又讨了華夫人歡心,算得上一箭雙雕。
華夫人見那兩人的對話,面上始終挂着笑意,得意的神采在眼底蕩漾。此時,她看着秋香更是滿意極了:“你這丫頭,派夏香去請周先生也不告訴我一聲。”
秋香低眉順眼:“秋香瞞着夫人,無非是不想夫人空歡喜一場。索性周先生也是心善之人,一聽夫人要開堂布施便也想出一份力。”
這是秋香與夏香之前對好的話。夏香之所以能請到周臣,就是因為華夫人要在上香那天開堂布施,而且這次規模也比往年來得宏大。
但凡書生者,有哪個不是一身傲骨,又有哪個不以心系天下為己任,這周臣也不例外。
當然,秋香口中的出力并不是捐贈財物。
周臣挺拔着脊背,走到了華夫人面前:“姑娘此言差矣,這造福民衆的事即使夫人不來找舜卿,舜卿定也趕着來拜見。只可惜舜卿錢財無多,只通曉些文墨。”
華夫人忙擺手:“先生自謙了,誰人不知先生筆下猶如鬼斧,求取之人更是堪比長龍,太師也曾于老身面前提起。先生不如……”
華夫人的話還沒講完,另一道聲音便徒然插.入。
“不如先生作畫一幅,由本王買下,如何?”寧王看向周臣,餘光卻在華夫人身上走了幾遭,語氣中暗含着一絲挑釁。他道:“這樣既解了先生燃眉之急,也了卻了本王成人之心。”
看來這寧王是鐵了心要與華府作對。他這一攪,局勢又變得混亂起來,連秋香找來周臣也被卷入其中。
華夫人眼中的陰翳一閃,瞥寧王一眼道:“老身也是這個意思。”
周臣則皺了眉,來回看了在暗地下交鋒的兩人,連連擺手:“不妥不妥!”
周臣到了這個年紀自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察言觀色又怎會不知。之前有些偏袒華府也只是念在華太師為官清廉不阿,此時真要他舉了華府的旗子得罪寧王,倒是犯了難。
況且寧王的意圖是唐寅,他攪和進去算什麽。
華夫人與寧王同時瞟了對方一眼,局勢依舊洶湧。只見寧王一手擺到身後,一手擱置身前,下巴微擡,輕哼一聲,露出一絲不悅的目光來。
他畢竟是王爺犯不着讨好這有名無勢的周臣。
而華夫人态度顯然比寧王好多了:“先生,這有何不妥。”
周臣仍舊蹙眉而立,但遲遲不曾開口。
氣氛開始有些僵持下來。
***
唯有一個人在此時上前一步。她身着一襲嫩黃色羅裙,色彩明豔托顯了她白皙的皮膚,她眉眼柔和,生得一副南方姑娘嬌美。只有黑亮的眼眸中淡光微溢,有着無比的沉着與穎慧。
這人是秋香,華夫人最疼愛的寵婢。
她早已把衆人的心思推敲了一番,尤其是周臣。旁觀者清,這話不假。
在華夫人和寧王有意拉攏的情況下,唯獨這當事人不願。
這就好比正待出閣的姑娘,同時有兩戶權貴來提親,好一個你争我奪。可到最後誰也沒看透那姑娘的心思,其實這姑娘不想嫁人,只想招婿。這兩家人也算是白搭了。
要是換做平時,秋香也只會看戲,樂得清閑。可惜了,這争搶的人家裏有一戶是她的主子,她再不上前幫忙可不得惹了一身遷怒,說到底這周臣也是她請來的。
秋香上前一步道:“夫人這當然不妥。”
華夫人與寧王均閃過一道疑色,紛紛看向秋香。就連周臣也把她上下打量一番,他心道這難不成便是伯虎說的那個聰明丫頭。
周臣正了正臉色,輕咳道:“哦,那就由這丫鬟來說說看。”
華夫人不知在想什麽,來回看了周臣與秋香,眼睛一眯便道:“那就随了先生的意。秋香你來說……”
“是。”秋香應道:“不過這也是秋香的猜測,如果猜錯了先生可不要怪罪秋香。”
“不妨事,我還沒小氣到與小丫頭置氣。”
“先生大量。”秋香一笑,稱贊道:“秋香曾聽求取先生丹青之人道,先生不願以錢財換取,這可否屬實?”
秋香這話并不是在做假,想哪個寄情山水筆墨者會給自己的作品标價,他們大多以清高自诩。
“此言不差!”周臣答得爽快,看秋香的眼神也微微有些不同。
“這便是了,錢財乃糞土也,又怎能以此換取?”秋香淡笑道,然後慢慢向華夫人看去,向她俯了下身子:“恕秋香不敬,夫人方才番話實在是辱沒了先生。”
華夫人一愣,先是被秋香的話染上一絲怒意,而後再看見周臣滿意的目光時頓然醒悟。這秋香是做給周臣看的,有周臣在那唐寅就定不會投靠寧王,這怎麽也能把寧王氣上幾日,小不忍則亂大謀。
“秋香說的不錯,确實是老身欠思量。”
華夫人此話一出倒是驚了一群人,尤其是秋香。周臣也只不過有名無勢的讀書人,華夫人犯不着為他做到此地步,大抵是華夫人純粹借由此事想與寧王作對罷了。看來,她們家的太師以前在朝中一定吃了寧王不少虧,這夫人最是護短的人了。
周臣更是拂袖道:“不敢,不敢。”
“那秋香你再說說,此事該如何是好?”華夫人盯着她道。
“這……”秋香心中也沒主意,猶豫了下只好腆着臉道:“恐怕還得委屈了先生,雖米面糧食還及不上先生下筆珍貴,但也算是灌注了心血所成。先生,以此交換可好?”
周臣笑了,他還以為這丫頭能說出什麽頭頭來,末了結果卻來了這麽一句。不過她所言不假,在周臣眼裏耕種出來的糧食自是重的過千金。
那句話更是流傳千古——名以食為天。
他得了臺階自是順坡而下:“甚好!”
“如此甚好!”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對秋香道:“不過秋香姑娘還是錯了。”
這下周臣連對秋香的稱呼都改了過來,誰都能聽出他對秋香的好感。
“哦?”秋香露出個不解的表情:“敢問秋香哪裏錯了?”
“沒有溫飽何來的提筆濃墨,兩者雖不能對等,卻也不分高低。”周臣答。
秋香心道,這果然是典型文人的思考方式。筆墨高于一切,又視錢財為糞土,但沒有錢財何來的衣食住行,光精神糧食是養不活人的。
不過這話秋香不會說,現在的文人都自恃清高,即便是秋香略有好感周臣也不能免俗。
秋香低頭啞笑的同時,桂花釀的香味飄灑了出來。
周臣參與此次開堂布施便敲定下來,寧王陰翳地看她一眼,拂袖冷哼帶着侍衛上了樓。
「寧王對您的好感-20」「華夫人對您的好感+10」「周臣對您的好感+10」
作者有話要說: 唐寅父母都死了長輩就剩周臣了。
所以這也算是見家長了!喂……猜錯的姑娘們不要打我臉,明天會有唐寅的身影出現,周二他就占整張了!
所以說CP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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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搞完寧王了,我們去搞唐寅。
昨天買了小黑屋,玩得比較HIGH,7點的時候被鎖在裏面沒來得及出來……
15Chapter.14離開
「寧王。您的好感-20」「華夫人對您的好感+10」「周臣對您的好感+10」
「完成隐藏支線·初見唐寅的長輩」
「獎勵稱號:聰明的丫頭(佩戴屬性:魅力+5)」
「完成隐藏支線·寧王的不悅」
「獎勵稱號:狡猾的丫頭(佩戴屬性:寧王好感±10)」
秋香本聽到好感度加加減減時染上了一抹笑意,可等帶着屬性的稱號一出便眼底微滞,尤其是第二個這±要如何判斷。
她抿了抿唇不露聲色,朝上樓的寧王看一眼,把「狡猾的丫頭」這個稱號調出戴上,只聽冰涼的系統音提示道。
「因目前寧王對您處于惱火狀态,佩戴稱號寧王好感-10」
秋香有些明白了,原來這個稱號是看對方當時對自己的态度,果真如同寧王性格一樣多變。
她想了想最終把「狡猾的丫頭」這個稱號換下,寧王現在對她的好感反正也降下來了,她倒也不急。索性換上「聰明的丫頭」稱號,眼見魅力從85漲到90。
這下秋香笑了,心道就算唐寅此時出現,她也有了幾分把握。
***
那日夜裏寧王負氣回了房。周臣喝過石榴的桂花釀之後留下幾幅丹青,也被華夫人讓小二送回了家。
等她再把秋香叫至房中時,已是和顏悅色,直把過幾日的布施交給她打理。如此委以重任,又重新奠定了秋香在華府的地位。
有人開心了,也有人愁了。
總之她出得華夫人房門後,便見杵在一邊的春香對她哼哼:“別得意,誰知道你有沒有本事辦好這次布施,到時候別有弄得夫人不開心,要人幫你收拾爛攤子!”
秋香笑:“這事你就不用為我操心了,我明日便親自前往山塘寺與主持商議。也還牢春香姐照看好夫人。”
「春香對您的好感度-5」
聽着系統提示,秋香臉色未變,從始至終保持着笑容。
春香這一次的奚落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癢,着實讓人暗恨。可秋香眼中絲毫沒得意的神采,因為她此時正苦惱着那兩個糾纏她的丫頭。
一見她們還找來,便溜回了自己房中,早早鎖上了門,今夜要是下了冰雹子她也是不願起了。
然而她想得還是太過單純,第二天她一打開門,那兩丫頭就把她堵了個正着。
夏香說:“秋香,你還沒洗臉吧,我幫你打了水。”
冬香說:“秋香姐,我幫你梳頭。”
夏香說:“那我幫你選頭釵。”
冬香說:“哦,我去廚房拿吃的給你。”
這兩人一唱一和,倒像是忘記了前幾日兩看生厭的情景。秋香也抵擋不住她們的熱情攻勢,直接繳械投降道:“行了,我會帶你們出去的。不過可不準惹事啊……”
“冬香,秋香這是說你呢,好好聽着。”夏香瞄了眼快窩到秋香懷中的冬香,不悅道。
誰知這丫頭見了更得寸進尺,抱着秋香的胳膊就哼哼道:“誰說的,那分明是在說你!”
得,這下又要吵起來了。秋香忙擺出姿态,再鬧就誰也不帶,這兩人才暗自對視一眼賭氣瞪着對方。
被這兩人的打鬧磨蹭了一會兒,下樓時稍稍比想象中晚些。
唯一慶幸的是,下了兩天的雨天空終于放晴,雨後的藍天似乎比往日要來的幹淨透亮,一洗連日來的陰翳,如同秋香的心境一般,從暗淡至明耀。
秋香帶着夏香與冬香出門的時候,正巧遇上寧王那個叫做阿卓的侍衛,秋香下意識往他身後一看,卻沒見到那個緋色身影。心中微微有些納悶,還沒得到解答就被夏香與冬香拖了出來。
空氣微濕,蘊含着淡淡的馨香味。
街上的小攤早已經琳琅滿目,熙熙攘攘擺滿街道兩側。夏香與冬香簡直像是掉進油缸的老鼠,此時誰還有空去看她詫異的神色。
最後還是秋香看不慣這兩人在路上大驚小怪,才把人抓了回來。
收斂了出格的行為,這時夏香才注意到了秋香斂眉的神情。
“秋香,你在想些什麽?經昨日一役你在夫人心中的地位已然鞏固,還有什麽擔心的?”夏香走在她身側放慢腳步,說話的同時目光不留痕跡的放在了冬香身上。生怕那小丫頭在她一不留神時出了點岔子,回去又要挨夫人罵。
秋香沒想到夏香會誤會她所想,順着她的目光看到冬香時突然笑出聲:“我并不是擔心夫人的事。”
夏香聽秋香笑出聲,也跟着笑,原來離兩人不遠的冬香正趴在人家賣唐人的小車上,這眼見口水就要留下。
夏香低聲暗罵道:“這丢人的吃貨!”
雖則是在罵她,可語氣裏的寵溺怎麽也掩飾不了。
冬香可憐兮兮的跑到兩人跟前,哭喪着臉道:“我……我忘記帶銀子了!”
那白淨的臉,巴巴地皺在了一起,那模樣被她演繹的要多生動就有多生動,大有眼淚馬上滴落的趨勢。
誰知夏香見她如此非但沒有憐惜,反而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她和冬香相處怎麽說也快十年左右了,就算冬香裝得再像她也不會上當。
夏香對她挑了眉,正想揭穿她的伎倆卻見邊旁的人給她遞出了銀子。
那修長又白淨的手,她怎麽會不認得,夏香叫道:“秋香,你可別着了這小吃貨的當,她可是無底洞,再多的錢都能拿去買吃的。”
秋香見夏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只好對她笑笑:“不礙事的,只要不吃壞就好。”
“我就知道秋香姐比夏香好!”冬香接過秋香手中的眉色一喜,得了巧還不忘損夏香一句,抛開前竟丢了個得意的眼神。
如此一來差點氣得夏香跳腳,還好一旁的秋香曉得她性子,在她還沒氣得竄上去揍冬香前,拉住了她的手。她對夏香無奈道:“別管她了,我還有事問你。”
秋香這番刻意加重的語氣,連眸光也顯得黑亮與鄭重。她的眼向來很美,當初夫人之所以在一幫丫頭裏面選中她便是因為她這一雙眼,黝黑烏亮。眼眉裏始終擎着淡光,給人以一種安定真誠的感覺。
而這一行,她眸光中似乎有多了一些東西,不如之前那樣容易勘破,即使是與她最為熟稔的夏香,現在都不能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
夏香覺得,這大概便是秋香在——華府将要面臨危機之前下的決心。她也不知是好是壞,不過以好姐妹的立場來看,能在危機中保護自己那便是好的。
所以在夏香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她竟松了口氣。
她聽秋香說:“今日你看見寧王了嗎?”
秋香思慮了許久終是把這話說出了口,昨天她幫華夫人打壓了寧王,想他性格乖張定是把她暗自記在了心中,以後給不得好果子。
秋香想如是華夫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她還是不要出現在寧王眼皮子底下,免得勢單力薄給他抓了把柄。
夏香被她問得一愣,但很快笑了,咧開嘴角她道:“寧王啊,他一早上就上馬車走了,還帶走了不少人呢。”
寧王一走,華府不少丫鬟松了一口氣,所以這消息傳得也快。
“秋香,這下我們做事就不用顯得那麽小心翼翼了。”夏香補充道。
秋香眉頭一蹙,心道這寧王這麽那麽快就回去了,他可不是拿善罷甘休的人。再等聽到夏香第二句話時,又不免輕嘆提醒道:“現在還是多事之秋,我看你還是小心翼翼為好,你平時就莽撞的很。”
夏香稍稍有些不服氣秋香的話,可轉眼一想她也是為自己好,便沒有出聲反駁。只在心中道,反正還有個比她更沒用的小吃貨在。
“對了,寧王走的時候沒帶上那黑衣侍衛嗎?出門時我還見過他。”秋香問道,雖知夏香心中所想,卻也沒點破的意思。
“那個帶刀黑臉的侍衛?”夏香想了想道:“是啊,我也見着他了,或許寧王要留他下來辦事。”
秋香聽了開始沉默,這次夏香與她想一塊去了,寧王留他下來大概真的是吩咐了什麽事。怎麽看那叫阿卓的黑面侍衛都是寧王的心腹,如果沒事,寧王又怎會留他下來。
秋香唯一害怕的就是這事和華府有關,不過想他寧王目前還不敢明目張膽擒了華夫人,但願她心底隐隐的不安只是多想。
耳邊依稀傳來小販的叫賣聲,大概是兩天未出攤的原因,這叫賣要比平時麻利不少,蘇州吳侬軟語其實和無錫話有着不少區別,難得聽見倒也覺得有趣。
見秋香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