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雌蟲的恢複能力是人類無法理解的,從監獄到醫院這點時間柳暮雲其實已經好了不少,尤其是臉上的一些傷口已經開始結疤了。
但周乾明還是執意要求醫生給他全面治療,那醫生聽了之後一臉“多此一舉”的樣子,不過依舊按要求給柳暮雲做了治療。
這一路上周乾明的舉動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算得上相當的不正常。
一直跟着他的幾只雌蟲心裏多有不解,此時終于找到了一個時機,幾只蟲商議了一番,其中那個叫維爾的綠眼睛雌蟲又被推了出來,他斟酌了片刻問道:“雄子,您還要跟柳…柳上校離婚嗎?”
周乾明坐在醫療艙旁邊思緒不寧,聞言随口道:“當然要離。”
他說這話的本意是不想欺辱他師尊,他師尊光風霁月、天神一般的人物怎麽能委身于他做一個沒有絲毫地位可言的雌奴?即便是只有一個名頭也不行。
然而這是基于他對離異雌蟲處境不了解的基礎上說出來的,維爾聽了有點欣喜地繼續道:“那雄子,請問我們幾個什麽時候可以去登記?您忙的話我們幾個自己去就行,不用勞煩您親自動身。”
周乾明聽了這話才回過神,反應過來還有這茬子事兒沒解決呢,他斟酌了片刻想要找一個不那麽傷人的說法,半晌他開口道:“你們也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但沒有記憶,連聽說都要靠着這個物件。相當于半個廢人……”
這話沒說完那幾只雌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時臉色都白了幾分,其中一只反應過來後焦急地想要說點什麽,此時柳暮雲恰好從醫療艙治療完出來了。
他冷淡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一群蟲,然後對周乾明道:“走吧。”
這态度在周乾明看來再正常不過了,他甚至還能從語氣中品出一絲溫柔,但放在這個世界着實就不正常了,剛剛那個焦急得想要說點什麽的亞雌當即便開口道:“你一個雌奴,離婚一個蟲去就行了,怎麽還想讓雄子陪你啊?”
柳暮雲聞言頓住了腳步,冷冷地看了那亞雌一眼,直看的他背後一涼,柳暮雲這才再次轉向周乾明,語氣略微有了些許起伏:“離婚?”
周乾明當場就聽出來了他師尊的不樂意,方才他滿心憂慮,完全沒想過兩人現在明面上的關系代表着什麽,此時柳暮雲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語氣中還夾雜着不想離婚的意思,本就心思不純的周乾明當即就有了點心猿意馬,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改口道:“那您的意思是?”
柳暮雲明顯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多說什麽:“回去再說。”
周乾明立馬答應,跟着人就往外走。身後的一衆雌蟲已經被他剛剛的态度驚傻了,完全不知道他為何對一只雌奴如此态度。
他們站在原地震驚的檔口,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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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乾明在之前的幾天裏旁敲側擊地問過原主住在哪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手頭貌似并沒有機甲,于是他略帶尴尬地扭頭跟柳暮雲道:“師尊,您有那個,那個代步工具嗎?”
柳暮雲側臉回道:“有,被監獄扣押了。”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房子也是。”
周乾明自然知道被扣押的原因,大庭廣衆之下卻不太好跟柳暮雲詳細詢問,柳暮雲看出來了自己小徒弟的尴尬,便向他伸出手道:“移動終端。”
周乾明乖乖地把終端卸下來遞給他,柳暮雲随便按了幾下那邊就傳出了聲音:“您好,這裏是軍部秘書處,請問您找誰?”
柳暮雲淡淡道:“安德魯。”
那邊的蟲顯然吃了一大驚:“上校?!您從監……那地方出來了?”
柳暮雲不願跟下屬多談此事,冷聲道:“來菲德醫院接我。”
說完不等那邊說話便切斷了聯絡,随手扔給了周乾明。
周乾明接過終端,一邊戴一邊感覺自己師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擡頭與柳暮雲對視,只見他轉身抱臂,正緩緩打量着兩年沒見的徒弟。
他倆站在醫院門口着實紮眼,周乾明想問點私事又怕被旁人聽去,只好找了個沒那麽晃眼的問題:“師尊,剛剛那個是你什麽人啊?”
柳暮雲對他的态度跟對別人的态度簡直算得上天差地別,聞言有問必答道:“是我在軍隊的副官,按修真……我們那邊的說法,算侍者吧。”
周乾明戴好終端,擡頭見柳暮雲還在看他,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副弱雞樣就有點難受,果不其然柳暮雲見他一臉不自在,非但沒有安慰他,反而張嘴評價道:“胖了。”
周乾明瞬間就受不了了,拉着他師尊的手哭笑不得道:“您少說兩句,給徒兒留點面子吧。”
柳暮雲也是随口說了逗他,聞言眼中少有地多了幾分輕松。
周乾明也趁着這個機會細細打量起自己的師尊來,只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修身的長褲,襯衫上面還帶着受罰過後留下的褶皺和血漬;原本高高束起的長發來到這裏後剪成了和這裏的人一樣的短發,又因為在懲罰室被囚禁,發絲顯得有些淩亂。
柳暮雲全身上下落在周乾明眼裏都在訴說着他在監獄中受的苦,千言萬語最終只彙作一句話:“師尊…您受苦了。”
他說話的時候還拉着柳暮雲的手,旁邊的蟲離他們較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知道他看起來非常情真意切地拉着他家的雌蟲在互訴衷腸。
柳暮雲非常了解自己的小徒弟,自然知道這人心裏在內疚,于是他擡起手像以前一樣拍了拍他的頭:“別多想,不怪你。”
只不過他沒法再像周乾明小時候一樣輕而易舉就能做到這個動作了,此時的他得微微仰頭才能夠到周乾明的頭頂。
兩人說話間周乾明的那幾個前未婚夫從醫院中走了出來,見兩人還站在門口,顯然是動了上來插一腳的念頭。
柳暮雲見狀冷下了臉,說起來他進監獄也跟這幾個雌蟲當時的不依不饒有關,當時他因為系統強迫,去了登記處打算見機行事。
然而在那裏他猛然撞見了那只長得跟他徒弟一模一樣的雄蟲,心下激動之際一時忘了動作,誰曾想那雄蟲轉眼看見他便如同看見了肉骨頭的狗一樣,巴巴地湊了上來。
他當時便意識到這并不是他的徒弟,但沒等他轉身離開,那雄蟲就帶着他的雌侍們圍了上來。
倘若當時不是這幾只雌蟲,柳暮雲或許也不會一時失手将那只雄蟲打傷,也就更不會被抓起來了。
想到這裏,柳暮雲的臉色又冷了幾分,那眼底的不喜差不多都要凝成實質了。
不遠處那幾只蠢蠢欲動的雌蟲見狀一愣,思及柳暮雲連雄蟲都敢打的脾氣,心下不由得生了怯意,再加上周乾明轉身看過來之後非常明顯的回護,他們幾個徘徊了半晌便悻悻地走了。
這五只雌蟲前腳剛走,後腳柳暮雲的副官便開着機甲趕到了,不得不說軍部的機甲和普通雌蟲的機甲比起來還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的,周乾明一個修真界排得上號的劍修在這種超越時代的科技威壓下也不得不生出了自己是鄉巴佬的感覺。
醫院門口的機甲往來不息,軍用機甲卻是少見,那位名叫“安德魯”的軍雌從軍用機甲上下來很快就引起了一些注意,加上之前兩人站在這兒聊天的關注,一時他們成了醫院門口的焦點。
安德魯對此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非常自然且娴熟地敬了一個軍禮:“柳上校!”
雖然理論上來說柳暮雲目前正處于革職狀态,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認下了這個稱呼。
安德魯敬完禮之後看向周乾明猶豫道:“這位便是上校您的……雄主吧?”
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有人對他用這個詞,隐藏主語還是他師尊,周乾明馬上感覺到了極大的不自在,他有點心虛地瞟了一眼柳暮雲轉頭道:“您還是叫我周乾明吧。”
安德魯被他吓的捏了把汗道:“不敢不敢,這位周…雄子,您真是會開玩笑。”
周乾明在修真界沒少被人恭維,理論上應該習慣了才是。
但來了這破地之後聽到這些人的尊稱,再聯想到自己一無是處的狀态,他整個人頓時就感覺跟吃了蒼蠅一樣,着實感覺這尊稱聽起來有點諷刺的意味了。
好在柳暮雲及時解了兩人的尴尬,他毫不在意地便在副将面前承認了周乾明的身份:“上機甲,去他家。”
坐上機甲之後周乾明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師尊說了什麽,他不太好在別人面前喊柳暮雲“師尊”,只好語焉不詳道:“...對你影響是不是不太好?”
柳暮雲擡眼看了下他:“無妨。”
一路上周乾明礙于有外人不好張嘴,柳暮雲則從來都是這副話少的樣子,安德魯更不用說了,自己老上司做不了雌君就算了,如今還做了雌奴,一時他也不知道找個什麽話頭打破尴尬,于是三人便就此沉默了一路。
最終機甲落在了周乾明家前,結束了這場詭異的沉默。
安德魯見自己老上司沒有一絲不情願的意思,他或多或少聽說了柳暮雲的謠言,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柳上校,你若是有什麽難處……”
柳暮雲直接打斷了他未盡的話:“安德魯。”
安德魯噎了一下自知失言,站直又敬了一個軍禮,方才轉身開着機甲離去。
周乾明正站在門口艱難地研究怎麽開門,柳暮雲嘆了口氣上前握住他的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門給打開了。
師徒二人走進了那棟看起來非常富麗堂皇的複式別墅,柳暮雲反手關上了屋門。
闊別多日,兩人終于有了一處算得上私密的地方互訴衷腸。
周乾明轉身看着他師尊,只覺得心頭一時湧起了千言萬語,問題良多,不知挑哪個先說才好。
理論上來說柳暮雲和周乾明都是第一次進這個屋子,但柳暮雲顯然沒把自己當外人,他一邊在客廳晃悠一邊給他徒弟留足時間思考。
最終周乾明挑了一個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師尊,您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
柳暮雲剛剛找到一處舒服的地方坐下,聞言看了他一眼道:“兩年前,”而後頓了一下,沒等他再問便繼續補充道,“我的修為自醒來之後便消失殆盡,這兩年我一直在軍隊任職,對這裏的風土人情也算大致有了了解,不過對雄……雄蟲的了解還不夠,致使鬧出了先前那場意外……這跟你沒有關系,你無需自責。”
柳暮雲言語間雖然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就憑他願意勞廢口舌為他解釋這麽大一堆內容,也足以讓他那些軍中的同事們震驚了。
周乾明聞言并未覺得自己被偏愛了,畢竟他師尊從始至終都是這麽跟他說話的,第一個問題得到回答之後他思考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還有點泛紅,只聽他猶猶豫豫又略帶期待地問道:“那您先前....為何不願意讓我跟您離婚呢?”